听到声音的秦景林猛地抬头,发现穆以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内室,脚边还跟着一只玄猫。
那猫高傲的抻着脖颈,端庄的坐在地上,他甚至在这只猫的眼神里看到了轻蔑。
再看看旁边的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昨夜有受伤吗?”秦景林急急发问,四下扫荡来人的身上。
穆以澜被宽大的披风包裹,看不真切身体的情况。
可太子的反应却让他心里一暖。
明明昨日被追杀的是他,现在被裹得像个粽子一般,见到他的第一句竟是询问他的伤势。
穆以澜垂下眼,掩盖自己的小心思,抬脚碰了碰身边的猫。
什么也没说,猫却一下跳到初见的秦景林身上,端坐在他怀里。
“这就是...九灵?”
仿佛为了回应他,小猫在他胸口蹭了蹭,全然没了刚刚孤傲的模样,似乎很喜欢他。
秦景林欣喜的将九灵抱在怀里。
“父皇不是命你查案吗?这么大的事,你还忙里偷闲来看我?”
披风上带着浓重的寒意,穆以澜解下,在炉火那烤了一会,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寒气后才走到秦景林床边。
“太子殿下放心,他跑不了。”看着秦景林身上的伤口,穆以澜有些烦躁,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知道是谁了?”
“正在审问昨夜带回来的几个犯人,快了。”
“应该不是二皇子...会不会是四皇子?”
秦景林揣摩着,他记得当初迎接使臣的时候四皇子还刻意装病,可梅花节上可没看出他有一丝的不适。
会不会是他做的这些,二皇子迎接使臣,梅花节却突遭围杀,说不定还可以趁机杀了他这个太子,再将此事栽赃在二皇子身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两个皇子。
“若是如此,四皇子只需受伤便可,可如今他躺在殿中性命垂危,拿自己的命做赌,不太稳妥。”
秦景林点点头,穆以澜说的不无道理,就算布局也要保证自己有命享受,而不是想现在这样命悬一线。
“可除了夺嫡,又有谁会想要我们这些皇子的命?”
“殿下确定,他们是冲着皇子来的?”穆以澜的清眸在日光下好似在发光一般。
秦景林陷入回忆,努力思考逃命的过程中看见的每一个细节。
“应该是,否则他们没必要冒险在梅花林动手。”
“太子殿下,千岁大人,四殿下醒了。”
门外小奚子的声音响起,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这杀手不太专业,闹了个天翻地覆,想杀的却一个都没死成。”
秦景林笑着调侃,仿佛差点死掉的不是他。
“不过也是,他们应该没有想到天枢阁会来的这么快。”
屋内阳光正盛,秦景林躺在偏榻上,怀里的猫懒洋洋的,没有旁人打扰,似乎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安逸。
唯有眼前人紧蹙的眉头有些格格不入。
秦景林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令他回归现实。
他看到穆以澜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却并没有躲开。
秦景林意外于自己的动作,却也并没有停下。
“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穆以澜沉默了一会,低下头,没有吭声。
秦景林却觉得他眼角似有笑意。
长门宫的下人们都在院里忙碌着,贤妃则坐在蒲团上掰着花蕊。
“贤妃娘娘,萧嫔请见。”
萧嫔向来目中无人,再加上她之前是贵妃,少有去其他宫里请见的时候,贤妃不由得有些奇怪。
“贤妃姐姐的宫好生偏远啊,来这一趟,倒废了不少功夫。”萧嫔带着两个贵人进宫,只低了低头算作行礼,也不等贤妃赐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妹妹第一次来,自然是不习惯,倒是难为妹妹了。”贤妃摆了摆手,丫鬟奉上茶水。
“姐姐这是嫌弃妹妹走动不多了?”萧嫔撇嘴,装作一脸的可怜模样。
“这段时间妹妹可是一直在宫里潜心思过呢!这宫里也就只有姐姐能和妹妹聊一聊,这不是看到了问题,便立马来找姐姐拿主意了。”
第三十六章 大度
萧嫔笑的乖巧,可贤妃总觉得她面有算计。
这么多年,宫里谁什么样子早看清了。她如今装的再乖巧也毫无用处,倒不如直说打的什么算盘。
“妹妹这便是说笑了,妹妹势盛时堪比皇后,自然什么都懂得,我无德无能,又有什么可和妹妹商谈的?”
“姐姐身居妃位,只刚刚这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儿上,又何须妄自菲薄?”
萧嫔笑盈盈的说道:“皇上后宫人少,以前妹妹倨傲,以贵妃之位管理后宫,时常觉得力不从心,总想着应该向姐姐讨个主意,却又怕扰了姐姐清净,不敢妄动。”
“如今宫中只有姐姐一个妃位,这掌管后宫之事,自然要交到姐姐手上,才能让大家心悦诚服,后宫也能安顺和谐。”
萧嫔嘴巧,客套话一个接一个,贤妃却从中听出了不对劲。
她被贬为嫔,此时正应该铆足了劲把贵妃之位夺回来,为何突然要把大权交给她?
行事如此反常,必然事出有因。恐怕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讨皇帝欢心,再趁着她掌管后宫的时候闹出什么事。
皇帝不会允许后宫不宁,若她这唯一的妃位管不了,自然会将萧嫔升回贵妃之位。
这一招,既博得了皇帝的宠爱和贤德的名头,又能将贵妃之位夺回。
可同是在深宫中浸润这么久,贤妃又怎么能是好算计的?
“妹妹这是说哪的话?皇后早逝,后宫在妹妹的管束之下虽偶有风浪,但到底一向平稳。”
“这段时间更是安静,没出过什么错,既如此,又何须有人顶着那名头压人?”
她被被贬为嫔十分安静,做贵妃的时候却时有风浪,这不是在说她借着掌管后宫闹事吗?
萧嫔眼底生怒,她倒是没想到,一向安静温和的贤妃居然还是个带刺的!
这若是换了旁人,能坐在妃位掌管后宫恐怕都要乐开花了,贤妃却处处避讳。
她心有怒气,却不敢表露半分,她没有想到贤妃一早猜出了她的算计,依旧脸上挂笑。
“姐姐说的是,论掌管后宫,谁能比得过先皇后当年的风采?我们不过是皇上追惜的影子罢了!”
嘴说着我们,可谁不知道先皇后与贤妃情同姐妹,先皇后死后,皇帝就再也没见过贤妃,不过是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了一次。
到底拿谁当影子,一目了然。
“皇帝驾到!”
屋里气氛正僵,外头皇帝却突然驾访。
“这么热闹啊!”皇帝走了进来,一向安静人少的长门宫今日人格外多些。
“萧嫔怎么有空到贤妃这来?”皇帝坐在上座,看着萧嫔。
她好像有些瘦了,精神也不似做贵妃时那般好。
萧嫔低眉笑了笑,一脸乖巧,全然没了刚刚那般讽刺的模样:“臣妾是来劝贤妃姐姐的。”
“臣妾听闻梅花节上出了那样的事,日夜担心,食难下咽。可这毕竟是宫外之事,臣妾空有心思,却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在力所能及之内帮皇上解忧。”
“后宫姐妹众多,若是偶尔闹出事,皇上不免要烦忧,若是有个管事的,事事帮皇上看着,岂不更好?”
萧嫔起身跪在地上,对着皇帝道:“正巧皇上来了,臣妾举荐贤妃娘娘代掌后宫。”
听着前面的话,皇帝还以为萧嫔动了回贵妃之位的念头,不免皱眉,可听到后面却不是。
“贤妃?”
“是,贤妃姐姐入宫多年、位份尊贵,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陛下,臣妾愚笨。后宫中事物繁杂,臣妾难当大任。”贤妃立马出来推辞。
刚刚皇帝来的时候,萧嫔眼里丝毫没有意外,看来是算准了借着她这在皇帝面前卖乖,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后手,这件事断不可贸然接下。
“姐姐入宫这么多年,位份最大,若连姐姐都推脱,这后宫岂不是没人能管了?”
“有了姐姐掌管,皇上也能多放心些放更多时间在朝政上,两边无忧了不是?”
“可——”
“好了!”贤妃还有再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了。
“萧嫔说的不错,后宫不可无人掌管,你既为一品妃,理当多操心些,前些年偷懒够了,现在多忙忙吧!”
皇帝伸手将贤妃拉起,坐在自己身边,又让萧嫔起来。
“许久不见,你倒是宽心了。”皇帝对着萧嫔,满意的点点头。
萧嫔娇羞的低头,眼里闪过精光。
一连几天,秦景林只闷在东宫,倒不是他不想出去,只是有人盯得紧,他不得不在东宫好好养伤。
穆以澜和贤妃向来没什么交集,可在让秦景林养伤这件事上居然出奇的一致,小奚子在的时候看着他,不在的时候贤妃的人又来了。
秦景林躺在床上,无奈的摇摇头。
案子审了几天,穆以澜完全排除了四皇子的嫌疑,他在这几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将二皇子拉进套里,让使臣对着他行太子礼,再把这件事情传的满城皆知。
以此来打压二皇子。
不过这件事情穆以澜并没有告诉皇帝,所以二皇子如今被关在府安静思过。
至于梅花林刺杀一事,穆以澜也有了些眉目。
作为独立于其他司法机构的天枢阁,穆以澜特意设置了一个远离皇宫的暗牢。
牢房设了几层,每一层都有其特殊的地方。
地下部分暗无天日、鼠虫猖獗,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地上则是用来提审的。
虽说是地上,可牢房建的四不透风,也没个窗户,就像个大铁柱一样将人牢牢困在其中。
之前追杀秦景林的那些杀手如今就被打断了腿关押在这。
一连五日,他们都受着非人的折磨,可似乎是确实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吐出的东西有限。
穆以澜决定今天亲自来会会这群人。
他没有选择虾米,而是直接将这群人的领头提了上来。
那人作为重点询问对象已经被折磨了许久,可嘴硬的很,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想从我嘴里套东西,只是白白浪费时间。”那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声音有气无力,却依旧高昂着头。
第三十七章 齿梳
他衣衫破旧,布满鲜血,像个破布娃娃。
穆以澜静坐在牢房中央,看着手下将一应刑具备好。
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只需要静静坐在这里,便足以令人胆寒。
“开始吧。”穆以澜淡淡开口,他并没有理会男人刚刚的“豪言壮语”,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天枢阁的手段罢了。
他不喜口舌之争,还是动手更直观些。
影白从众多刑具中选出了一个,向男人走过去。
“齿梳,看着不太起眼,把那梳子钉在你的背部,再往下一顺。”
“掉下来的肉都是一条一条的,十分规矩。你还没尝试过,真是遗憾。”
穆以澜一边解释着,一边轻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来他这里的,还没有不张嘴的人。
冰冷刺骨的齿梳插入男人背部。
“啊啊啊!”
整栋建筑回荡着揪心的吼叫,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出。眼前的男人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
饶有兴致。
“呜呜啊!哇啊!”
那人被卸了下巴,想说话又说不出,酷刑使他痛的鼻涕眼泪一起留,嘴角口水吧嗒吧嗒的掉,努力的呜呜希望停止这种痛苦。
全然没有了刚刚放话的豪气。
穆以澜并没有理会,而是侧首,一个女人便被带了上来。扔在那人身边的稻草上感受着。
女人看着哗啦啦掉下来的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而另一边的男人像个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一般。
她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喊出声。
“你若是想试试,我可以给你安排。”穆以澜十分“贴心”的询问躺在地上发抖的女人。
“你这个疯子!你们跟姓赵的都一个样!一群贪官污吏,你们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女人发了疯似的冲向穆以澜,却在刚要动身时便被拦下,可她依旧张牙舞爪,试图抓住穆以澜,狠狠咬上一口他的肉。
“朝中官员成百上千,姓赵的更不计其数,你说的想必是,礼部尚书赵世斌?”
朝中官员很多,但能让一个女人爬上太子的马车刺杀的人,至少说明此人官职不低。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更加生气,猛的一冲,险些撞开影白的束缚。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要为我冤死的姐姐报仇!”
穆以澜眼神轻蔑,仿佛地上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这世间枉死之人无数,人都死了,还想她干什么?”
“要不是信了那王八蛋的鬼话,我姐姐也不至于一尸两命,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牢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那女人被穆以澜刺激的双眼猩红,像是一个恶鬼一般尖利的嘶吼,伴随着身后受刑男人的呜呜声。
整个牢房像是收受厉鬼的地狱。
从这女人说的来看,似乎并不是想杀太子,只是将太子的马车错认罢了。
一个礼部的小官,和太子的车驾相差遥远,也亏得这蠢女人能认错。
不过看着这女人临近发疯的状态,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影白将还在放声大骂的女人拖走。
毕竟这里还有一场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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