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他转头看向秦景林:“赵秋云现在何处?”
“儿臣不知,但想必就住在京城中。”
赵秋云手握十万兵马,尽忠职守,秦景林确实不希望这样的人被凌道忠这种奸臣所害,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小心谨慎,并没有暴露出与赵秋云过分亲密的样子。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可在皇帝眼里,他与赵秋云毫无干系,那么,他就断然不能知道赵秋云进京之后的动向。
秦景林目光扫向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穆以澜,穆以澜挑眉,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陛下,骠骑将军赵秋云求见。”
原本成竹在胸的凌道忠和四皇子在听到这声呼喊的时候都愣在了原地,他们以为太子说什么早已进京的话是在挣扎,希望以此来撼动皇帝的疑心。
可没想到,这个赵秋云居然真的从边疆赶回了京城!
眼看着赵秋云一身便衣走进大殿,凌道忠与四皇子对视一眼,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由他们挑起,若是不能将赵秋云按死那便是得不偿失!
赵秋云一向在沙场征战,一进殿大家便感受到了他骨子里透出的杀伐气息,面容俊朗,脚步沉稳,从凌道忠等人身边缓步走过。
大殿之上的众人一时竟被这股气息震的不敢吭声。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秋云跪地行礼,皇帝却并没有让他起来。
“赵秋云,你镇守边境,肩上干系重大,怎么未曾上奏,便匆忙回京啊?”皇帝语气里满满的质疑,全然不顾跪在地上的是曾在乱军之中救他一命的忠心臣子。
“禀陛下,臣在边关镇守,金康曾数次派遣使臣入境,可臣并未接到与金康议和的圣旨,臣便书信上奏,静等陛下诏令,自两月以前直到进日,臣共发出奏本十余封,皆未有果。”
“臣便只得转换方式,修书不参朝政的太子,以问圣上安,询边关事,可一连几封仍未收到结果。臣担心陛下安危,便昼夜不停从西陲赶来。”
“臣违逆圣旨,没有在进京之前取得陛下首肯,是臣之失,请陛下责罚!”赵秋云条理清晰、语气肯定,说完后更是扣头在地等候皇帝处罚。
皇帝并未开口,凌道忠意识到皇帝心中仍有疑虑,便开口道:“陛下,此乃赵秋云一人之词,不可信,臣——”
凌道忠话没说完就被赵秋云抢了先:“陛下!臣此次前来,还想请一道圣旨,请陛下恩准,斩杀与金康互通意图谋逆的将领——秋展。”
听到秋展这个名字,凌道忠炸了毛,他等了半天想要向皇上举荐证人,结果处处被打断,现在好不容易要说出来了,赵秋云居然说秋展是叛徒!那他还怎么提出做证人?
第二十章 自作自受
“赵秋云!你休要信口胡说!你以为你远离京城,在边关做的那些事情大家不知道吗?圣上慧眼,一早就看穿了你的阴谋!你伙同金康意图谋反罪不可恕!现在居然还想把事情栽赃在别人身上,我怎么以前没看到你居然有如此狼子野心!”
凌道忠指着跪在地上的赵秋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赵秋云理都没理他,对着皇上自顾自的说:
“秋展一直跟在凌世辜手下做副将,三个月前,他开始以视察各部分守卫的缘由频繁出营,在几次练兵找不到他之后臣便留心他的去向,发现他经常以黑夜做掩护偷偷潜入敌军营帐,至凌晨方归。”
“每次他去后,第二天金康的使臣便会入境求见,臣为防冤枉,临走前还命人在他帐中搜索,这是臣搜到的信件。”
赵秋云将一个盒子呈了上来,穆以澜打开,发现大部分都是金康朝廷发往边境的信件,上面都是在教授边境如何与秋展合谋陷害赵秋云,数量多达半盒。
“秋展官阶低微,臣不能肯定他便是与金康勾结的元凶,且他一直在凌将军麾下,若无圣命,臣恐怕不好处置。”
自打开盒子之后,殿中就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安静的大殿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兆,皇帝身上散发的寒气和怒意让人不敢妄动。
凌道忠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赵秋云不知怎么发现了秋展,出现在宫中申辩,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次恐怕是白折腾一场。
“陛下,臣刚上奏赵将军边疆治军行为有异,他就恰在此时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将自己所犯之错推到小儿身上,如此巧合,难保宫中无有串通之人!”
凌道忠这话刚说完,二皇子就着急的跳出来。凌家是四皇子的母家,整个朝中只有他和四皇子夺嫡日盛,他这不是在像父皇暗示他和赵秋云有联系吗?
他倒是想!
“凌大人!空口无凭!赵将军为国驻守边疆劳苦功高,若不是有人暗中手脚将他数次递上的奏折压下,他怎会一人从遥远的边疆苦寒之地回到京城?”二皇子转身面对皇帝。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严查!此人在朝中做事却有二心,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意图蒙蔽父皇的眼睛,其心实在可诛!”
上一秒还站在一个阵营努力配合撕咬赵秋云的两位皇子,只一言不合就变成了对立面。这件事情到此赵秋云已经不可能下马了,但这并不耽误二皇子趁机咬凌家一口。
四皇子生母早逝,这么多年能够和他平起平坐不就是因为后面有凌家撑腰吗?若是凌家倒台,四皇子则不足为惧!
“二哥,凌大人不过是细数嫌疑,将问题摆出来而已,二哥反应怎么这么大?莫非,是二哥知道了些什么,私下提醒的赵将军吗?”一直没吭声的老四一脸笑容的看着二皇子。
他向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四弟,总是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那双眼睛里从来没有半分笑意,就像是行走在雨林中转身看到早已埋伏依旧的毒蛇紧紧的盯着你。
只消一步,命归西天。
“秦景泽你——”
“够了!”皇帝一声怒吼,大殿之中瞬间归于平静。
秦景林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互掐,这件事情算是他一手挑起来的,可真正面对父皇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局面除了两位一直针锋相对努力夺嫡的皇子之外,还有一个在朝局正中的太子。
谁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想不到这种事情会是他一手策划,他乐得看着两位皇弟掐架,在皇帝喊停的时候还不免有些不尽兴。
皇帝沉默的看着站在殿下的众位大臣们,他确是忌惮赵秋云的军功,可这不代表有些人可以以此来蒙蔽他,算计朝臣。
凌道忠的行为让他大失所望。
“赵秋云,你说你数次呈递奏折,可有证据?”
赵秋云从进殿之后就一直跪着,但此刻依旧沉声回应道:“西陲边防距京万里,所过快马驿站皆为人证。”
皇帝目光落在他身边:“凌道忠?”
凌道忠立刻撩起官服跪下,大喊冤枉:“陛下!尚书省确实没有收到任何赵将军的奏章,陛下可以将尚书省的人逐一审问,老臣没有说谎!”
二皇子丝毫不买账,立刻出言讽刺道:“父皇,尚书省在册的官员有几十个,不防一查。凌大人总不至于手眼通天到几十个人众口一词吧!”
二皇子这话,看似为凌道忠开脱,实际一旦查开,有人有异则证明凌道忠渎职,若众口一词,又变成了凌道忠手眼通天,意图控制皇帝了,简直是两头堵死。
秦景林很想笑出声,但是不能,他只能站在那装出一副大家都好有道理的样子。
“二哥这话,倒不如直接说想定凌大人的罪。”四皇子盯着老二,看不出什么情绪。
相比之下,二皇子的想法倒是昭然若揭。
“怎么?在其位不谋其职,妄图蒙蔽父皇的眼睛,毒害朝中重臣,难道还不能治罪了?不能因为凌家是四弟的母家,你就这般偏袒吧!”
“二哥这话——”
四皇子话还没说完,大殿之上响起清脆的茶杯碎裂声,碎片一路滚落,在四皇子脚边停下。
两人立刻禁声,躬身等待着金殿上的动静。
“凌道忠,既然你管不好尚书省,便不必坐这个位置了,朕会找个能管的!”
此话一出,凌道忠的心凉了大半,立马将头伏在地上,还没等他解释,皇帝紧接着说:“赵秋云,年关将至,团圆之时,就留在京城,年后再走吧。”
说完,皇帝起身离开,剩下众朝臣面面相觑。
虽然皇帝留赵秋云在京,可与他相关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穆以澜,说是帮着打点京中一众事宜,实际上不过是盯着他,防止他与权贵过多接触罢了。
不过赵秋云似乎也察觉到了皇帝的想法,进京后除了每日必要的上朝,几乎都窝在自家府中,一概不与朝臣世家接触,倒也安静。
第二十一章 送寿礼
而秦景林安安稳稳的坐在东宫,等待着何家事发。
新年大赦,各部监管不那么严格,一应牢狱都会放出去一批人。
再加上年关将至,各处都到了用银子打点的时候,尤其是争储日盛的两位皇弟,手中恐怕更是花钱如流水。
这个时候的刑部,就成了四皇子的一个百宝囊,不论送进什么犯人,只要银子给的足够,都可以顺着大赦那一批人放出去。
秦景林静静等待着刑部捞一大笔银子。
……
何府。
何尚建侧倚在椅子上,一手喝着茶,一边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勾栏的歌女再好也不及他府中豢养的这些,都是些舞姿优美随意差事的可人儿。
就在他听着曲儿喝着茶,潇洒肆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极不协调的声音。
“爹!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看戏啊?成维的仇不报了吗?难道就任凭那个秦景林这么在太子之位上潇洒下去吗?”
何成礼猛地推开门,原本优雅的舞女们瞬间惊慌失措,琴师手指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愉快的时光被打断,何尚建眉头紧皱,但碍于是自己的儿子也并没有发作,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摆了摆手,歌女们伏身退下。
刚刚热闹欢乐的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面对儿子的质问,何尚建依旧瘫在椅子上,没有吭声。
“爹,之前什么都不做是因为兵部的事情掣肘,如今事情已经办结,你为什么——”
“行了!”何尚建嫌弃的打断何成礼的叫喊,他咂了咂嘴,看着眼前空有愚勇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还好意思提之前!之前要不是他如此莽撞径直自跑到皇上面前编瞎话,至于现在他在皇上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吗?
皇帝本就多疑,他自己弄出这事,可在皇帝那,恐怕就变成是四皇子指使刻意陷害太子了!这种事情他可以不懂,但是不能犯蠢!
“最近年关将至,刑部事情太多了,实在是抽不开身。”他草草解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椅子上弹起。
“我警告你,你老实点!不要再自己找事!你上次擅自跑到皇上那,你知道我和四皇子解释了多久吗?亏得陛下没有再多疑心,否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成礼听到这话却来了劲,梗着脖子呛声:“你可得了吧!要不是我收到别人的信报,我都不知道成维死了!那可是我亲弟弟,你瞒我干什么!”
何成礼远在郊城为官,要不是逛窑子的时候听到别人闲谈说起,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被人当街杀了!
他书信给家里确认的时候,却收到他爹警告他不要回来的信,那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他原本以为回来的时候能够收到太子被惩罚禁足,甚至贬黜的消息,却发现太子不但没事,自己的亲爹居然还在协助他查案子!
何成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四皇子不许他爹在兵部案审结之前做什么,那就由他来为弟弟讨回公道!
何尚建深吸一口气,指着何成礼颤抖着说道:“蠢货!你看看你回京都做了什么?我敢让你回来吗?我告诉你,眼下最重要的是各府之间的走动,是朝臣意愿的把控!只有四皇子登基,我们才能把秦景林那个废物彻底才在脚底下你明不明白!”
何尚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何成礼却兴致缺缺,在他看来,四皇子和他爹说的这些无非是想更好的掌控刑部辅助他登基罢了,对他何家当下并无半点好处。
可他爹却偏偏视若瑰宝,人家说什么他都听,甚至不管自己那惨死的儿子!
辅助四皇子登基,在新朝耀武扬威固然重要,可这并不代表现在不能处理掉秦景林为成维报仇,既然他父亲老眼昏花看不清这些,那他不介意代劳,用自己的手亲自为弟弟报仇!
眼看着跑出去的何成礼,何尚建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他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可这两个儿子管起来居然比一整个刑部都让他糟心。
也不知道这个儿子明不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能够在过年之前安定下来,给他一个处理政事的时间,回头再谈什么报仇。
在宫中等待多日的秦景林终于在初雪之时收到了来自何成礼的动静。
“何家兄弟感情可真是深厚。”秦景林倚在蒲团上烤火,手里拿着穆以澜收集到的信息,优哉游哉的调侃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枢阁打探到的朝中情报都变成了两份,一份交到阁主穆以澜手上,一份敬送东宫。
“何尚建忙着帮四皇子笼络人脉、赚银子,何家大公子倒是一直在忙着想怎么报仇。你说他这么急,我是不是应该帮帮他?”
穆以澜端坐在秦景林身侧,安静的注视着秦景林,他以前一直以为太子不喜朝政,只爱风花雪月,对于夺嫡党争之事更是丝毫没有经验。
可这次赵秋云的事情让他意识到,眼前的太子一直以来只是不屑去争,而非不能争。
“既然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报仇,不如我找机会让他亲手杀一下吧?”
明知道眼前人在调侃,穆以澜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纸条放在蜡烛之下燃烧。
“一个何家,何须殿下如此冒险?”他知道借着皇帝的手将何家连根拔掉是最方便的,可这毕竟有风险,他来处理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整个皇宫都在天枢阁的保护之下,我冒什么险?”秦景林手撑着头看穆以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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