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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点药才好得快。”萧陵哄他，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温柔的给他按着腰，完全没有昨日桥边那暴虐的样子。
“……我等会自己来。”裴明红着耳朵说。
萧陵眯起眼，点点头，突然问：“你恨我吗？”
裴明垂下眼。
他是个很能忍的人，很多事情没有触及底线前不会生气。
比如灭族之仇或者杀父杀母，又或者叛敌卖国……这些都是不可原谅的。
可萧陵不是。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并未参与那场灭族，而且也听了他的话，为他报仇，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他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一直都在护着他。
那他有什么理由……去对萧陵冷脸、质疑、或者主动伤害他呢？
恨更是谈不上。
冷静下来的裴明很理智，他摇了摇头。
“不怪我拿这链子绑着你？”萧陵低头在他耳边问。
“……这不算吧？还能延伸呢。”裴明眨眨眼：“况且，你不是怕我有危险再遇见元无饕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懂事，萧陵看了他一眼。
该说不愧是他选的人吗？
殊不知裴明如今对他的态度有小部分都来源于江宁源对他说的话。
还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因为他对萧陵有一点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
前世的他只顾着报仇，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在乎鬼王的感受。
无论是生前对他的引诱，还是死时那决绝的姿态……以及那个魂魄皆碎、同归于尽的咒语。
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自己死后萧陵会怎么样、会如何伤心。
想到此处，裴明心中涌起一阵悲伤，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红了，墨色双眸迅速聚起泪来。
如果不是他的话，萧陵也不会失忆……
第93章 鬼王为什么会失忆
滚烫的泪珠落在了萧陵的手上。
察觉到他的哭泣，萧陵一顿，低声问：“怎么了？”
语气很温柔，裴明抓住他的手，“是因为我，你才失忆的吗？”
是因为他，所以这一切才变成这样的吗？
“……你听谁说的？”萧陵抬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胡说八道。”
裴明却很理智，眼泪仍然在落，“如果不是你失忆，怎么可能失去地府掌事的位置？怎么会在十王争斗中输掉……所以都是因为我……”
他失落的垂下眼。
鸦羽般的黑睫上挂着泪珠。
“……那位置没什么好的，”萧陵却叹气，“掌事的位置忙得很，我早就不想要了。”
——也就是说，确实是因为他，萧陵才会失忆。
会是因为他的什么呢？
“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萧陵十足温柔的又说。
裴明止住了眼泪，又开始问别的问题：“那你刚才去哪了？……我醒来的时候都找不到你。”
“我……”萧陵本想又绕开话题，却怕他又哭，只能乖乖的说了实话：“我去查元无饕了。”
他竟然自己提起了这件事？！
“……你为什么没杀他？”裴明问道。
尽管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表面上还要走个流程。
萧陵深呼吸一口气，苦笑，“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我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就是……那时我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他。”
果然是因为这个吗？
“我……”萧陵攥紧了裴明的手，低着头，“对不起，我没能为你报仇，还让你失去了力量。”
“……没关系的，”裴明勉强的笑了笑，“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和我早就没关系了。”
可是心里不甘的情绪却越来越重，在朝他叫嚣着。
显然萧陵也知道他只是做表面功夫，否则那天裴明怎么会逃呢？
“我会杀了他的……”他和裴明十指紧扣，眼神坚定：“一定会的。”
裴明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他想到了昨天在十殿里看到的事，“元无饕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刚才说你去找他……找到了吗？”
提起这个萧陵眼神一暗：“我本将他封于鬼界秘境之中，可是就在昨天，他被我的四弟楚弘蒙给放了出来……至今仍未找到。”
“没找到会怎么样？”裴明问。
萧陵闭了闭眼，“他会不停的吞噬贪欲，强大自己的力量。”
也就是说昨天的时候是可以杀死的？——裴明皱起眉，不确定他要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便开口问了：“为什么昨天没有杀了他？”
空气里一时沉默了片刻。
萧陵迟迟没有说话。
“……二郎？”裴明试探着问。
握了握他的手，萧陵被这一声给唤回了神，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两人心意相通，裴明敏锐的感知到了他的迟疑，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也被困在鬼界，你若是不告诉我的话，万一我又遇到危险怎么办？”
萧陵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突然松开他的手，捧住了他的脸，血眸里的眼神十分认真：“所以你不要乱跑，从现在起就一直给我待在这里，不要踏出鬼王殿半步。这里有我的禁制，除非我死，否则他永远进不来。”
裴明眨了眨眼。
“听到没？”萧陵却问。
“……但是我不想当傻瓜，也不想当只会依附于你的废物。”沉默了一会，裴明才说，他的神色也十分认真诚恳：“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偏要等我在别人的口中得知一切吗？”
萧陵顿住了，似乎有些动摇。
裴明见他如此模样，又趁热打铁的说：“我知道我现在只是普通人，没有法力，很弱……可是我也不想真的只当一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人……”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又或者说，在你眼中我就只适合当一个被锁起来的玩物？男宠？”
这句话上升的情感太重，萧陵立即就慌了，呼吸粗重起来，有些急躁：“没有的事！你胡思乱想什么！”
裴明无辜的耸了耸肩，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响声，好像在附和他的话似的。
“……我帮你解开这个东西。”萧陵立刻道，他眼睛一眨，一缕血色的光芒从眼眸中溢出，飞到了裴明双手的锁链之上，不过须臾之间，那锁链便突然不见了。
很神奇。
裴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和他分开，“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是这样的收法？”
“……是情锁。”萧陵抿了抿唇，“是鬼王天生的法器，用我对你的情力形成的，对你不会有害，危机时刻还可以为你制造出一座无坚不摧的牢笼，挡下所有攻击。”
原来这就是杨茶最开始说的那个情锁吗？竟然还有这样的用途？
萧陵为了保护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叹了口气，裴明撇嘴，很小声的嘟囔：“那就非得绑在手腕上吗……”
还是用那么情色的绑法。
说起来昨天晚上他觉得手上有冰凉的东西掠过限制了行动……想来也是这玩意儿吧。
萧陵耳力过人，当然听到了他的话，血色的双眸中浮现笑意：“也可以绑成别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裴明脑海中便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画过的一些十八禁小漫画，顿时觉得耳朵又发烫了。
“……那现在取下来了，还能有你说的那些功效吗？”他挑开了话题，皱眉起来：“按你刚才的说法……我怎么觉得这鬼界简直危险无比？”
锁链滑动的声响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就变成了一截小小的血色圈链，看上去像是红宝石打成的手链似的，光泽流转，十分漂亮。
萧陵把它又戴在了裴明双手的手腕上，分别一边一条。
“……”
裴明低头看了一眼，心说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奇怪了呢。
“这样就是一样的功效了。”萧陵说，“现在的鬼界虽然没有前世你在的时候那么危险，但是元无饕出来了便不一样了，他毕竟曾经和你、和我，都有私仇，而且也没得到神种的力量，我怕他来报复你。”
神种的力量——
裴明抬眸，略微有些疑惑：“他没有得到？那这力量……归了谁？”
元无饕没有死，萧陵还活着，那就代表他死之前许下的那个咒语没有成功。
“……我。”
然而萧陵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裴明的预料。
“归了我……”萧陵有些黯然，“可我还是没能杀了他。”
神种的力量归了萧陵？！
那我为什么会有转世——裴明十分愕然，按理说如果力量归了萧陵那就代表咒语已成，他的魂魄也会完全碎掉不入轮回，萧陵应该杀了元无饕才对，不然按照那咒语的力量……鬼王会遭到神种之力的反噬。
等等——裴明脑海中突然有了个更恐怖的想法，他抓紧萧陵，眼神有些惶恐，“是因为我死前的那个咒语……所以你遭到了反噬才会在十王争战里输掉吗？”
他那时十分恶毒，想着如果不能为他报仇，那就让鬼王和自己一起死。
相反，如果报了，那萧陵便能得到力量、自己也能安心去见同族中人。
“不是。”萧陵看着他，却否认了：“你别总以为是你的原因……或许只是我技不如人呢。”
技不如人？
不可能的！
二鬼王的力量再加神种的力量，怎么都不可能打不过一个新生的鬼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裴明脑中嗡嗡作响，万千思绪从颅中掠过——
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萧陵失败？
“好了……”生怕他再多想，萧陵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办完事再来看你……好不好？”
裴明魂不守舍的答应了，“好……”
鬼王温柔的在他唇上一吻，给他盖好被褥，离开了。
裴明想破了脑袋都没想通为什么萧陵会失败……
难不成是神种的力量没那么强？
这也没道理啊，他活着的时候赶超那么多天才，死后还用禁咒碎魂激发了血脉中隐藏的力量。
种种现象都表明那力量是很强大的。
江宁源也曾说过，如果有神为鬼而死，那么这鬼便会无比强大、不惧怕一切符咒——这一点在桃源时便已经证明了。
萧陵确实是无比强大的。
那到底为什么会失败？？？裴明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坐起身，朝外面喊道：“江宁源——”
外面彼时已是午后，江宁源站在门外守着。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守了一会儿就有点想打瞌睡。
直到裴明的声音将他唤醒。
“喂！你怎么在这睡着了？”裴明在床上喊了几声都没得到应答，立刻跑到了外殿，却见到这老头已经在小榻上眯着眼休息了。
江宁源陡然清醒过来！
“公子？！您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他惊讶不已，站起身，“快回去！小心等会着凉了！”
裴明来时穿的都是杨茶的衣服，现在换的也是鬼王的长袍子，哪里有什么鞋可以穿，于是才只能光脚跑出来。
但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个鞋的时候，他急于验证心中的想法，“我问你……你们鬼界有没有办法，把一个人碎掉的魂魄拼起来？”
江宁源骤然警惕：“公子，你要干什么？”
“……还真有？”裴明见他如此反应，愣了一下，立刻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江宁源又怎会如此轻易告诉他，他叹了口气，推着这娇气的公子回到内寝，“哎呀，您好好休息吧……别总是问这些东西，王上知道了要罚我们的。”
裴明一边被他推着回寝殿，一边思考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
——也就是说萧陵特意和江宁源打过招呼，不准他来问这些东西？
他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重要的部分，皱着眉，抓住了即将要离开的江宁源，特意放软了语气，问：“你就告诉我嘛！”
裴明这张脸长得好看，虽然年龄摆在那里，但是样貌有种特殊的少年气息，此刻放软了声音简直就像撒娇，很少有人能抵住。
毕竟这是鬼王也很难见到的模样。
“……没有那种办法！”江宁源艰难的抵挡住他的撒娇攻势，眼神闪躲，“魂魄碎掉了就是碎掉了！”
看来问他是问不出来了。裴明有点无语，道：“那我去找兰公主！”
“王上说不准您出去……”江宁源讪讪道，“要不您等他回来了自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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