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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伏泽的“秘密基地”，空旷田野中的某个稻草堆处，蓬松的稻草垛上头陷下去了一块，有明显躺卧的痕迹。
经过这几天的暴晒，草垛又重新变得干枯毛躁，只有深深的底层，偶尔能察觉出曾经的那场雨。
伏泽松开牵着的手，轻车熟路跳了上去，他回头朝云昙伸出只手：“要上来看看吗？”
“当然！”云昙搭手过去，脚一往上踏，顷刻感觉到底下的不稳与下陷，好在有伏泽拉着，云昙走得歪七扭八，还是给爬了上来。
两人并肩而立，伏泽有一只手搭在云昙后腰处，辅助云昙平衡。
站稻草垛上看去，离天特别近，能将一切收入眼底，镇上那片建筑早已化为缩影，远远望去只见灯火点点，在这种氛围下，云昙心潮澎湃，他心底涌现出某种冲动，他特别想突破点什么。
云昙戳了戳伏泽：“你说我要是在这大喊大叫的话，别人能听到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伏泽笑了，“听也许能听到，但吵大概是吵不到的。”
云昙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也对哦。”
他亮了下手机屏幕，11.34，他又把手机揣回兜里：“这里能躺下吗？”
伏泽：“可能有点脏，不舒服。”
云昙：“不打紧。”
云昙学着伏泽的样子，曲肘垫着后颈，小心翼翼在他旁边斜躺着，稻草瞬间凹陷下去，干利的毛边有些割肉，草垛顶层地方不大，云昙怕滑下去，有一小半边身子是垫在伏泽身上的。
深夜的风刮在脸上带着冷意，云昙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烫，他枕在伏泽身上，腰部硌得慌，伏泽的手臂紧贴着后腰，并不舒服，却带来一阵安心，很闲适。
云昙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看向天空，他伸手只手，抓了把，似乎只要再高点，就能融入那片夜幕中。
鼻尖充斥着泥土稻草混着的气味，这个季节，还有不知什么虫类的叫唤声隐隐约约，幕天席地，他和爱的人躺在草垛上仰望星空。
繁星闪烁，圆月悬空，没有一丝乌云的遮挡。明天注定是个好天气。
云昙沉浸在这份惬意中：“今晚月色真美啊。”
伏泽闻言从繁星收回了视线，偏了下眸，月夜下的云昙眉眼朦胧，有种特殊的韵味，伏泽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的确很美。”
云昙仰着的头动了动，就在伏泽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视线时，云昙挠了下后颈：“奇怪，这个季节还有蚊子吗？”
伏泽亮起屏幕，关心看去：“红了点，可能有虫子，你要不还是起来吧？”
云昙摆摆手：“不碍事，拜托，我没那么矫气。帮忙看一下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四了。”伏泽说。
云昙：“噢，还挺快的。”
云昙挪了下位置，一阵细碎窸窣声后，他侧过身来，注视着伏泽：“快你生日了呢。”
伏泽低低“嗯”了声。
“听说今天你同学过来了，你们围着火堆席地而坐，他们给你提前唱了生日歌，带来了班里同学的祝福。”
云昙停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吃味，“我本来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想到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云昙对伏泽说，他在离开前设想过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
以云昙原定的计划，他可以做好充足的打算，去采购一批露营的设备——简易帐篷，灯，锅甚至于是蜡烛烟花。他可以和伏泽美滋滋坐在火堆旁，对着烤好的红薯欢呼雀跃，又或者在盛开的烟火中，对伏泽说一句生日快乐，度过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
“不过今天的一切似乎也很不赖。”
云昙亮了下手机屏幕，他把手机搁在能清晰窥见时间的边上，“只可惜时间太仓促了，我还没来得及带上你的礼物。”
伏泽一直舍不得眨眼，他也侧了下身，克制地抱了下云昙：“不重要的，没有什么礼物能比见到你更让人开心了。真的。”
伏泽胸膛起伏，能听出来他是真的很愉悦。
云昙被清爽的薄荷味包裹，呼吸不由加速，余光瞥见时间跳到零点刹那，他微微前移了点，贴在伏泽耳边说：“亲爱的，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我祝你生日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今年是我们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未来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我想，我将陪你去看岁月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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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成人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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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陪你去看岁月的尽头”
听云昙认真又郑重的承诺，伏泽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云昙后挪了点，他趁着伏泽怔愣空档，试探着啃了上去，很轻地扫了下唇缝，他单手伏着伏泽后颈，渐渐上移，扣入细软发丝中。
云昙的动作生疏却又格外大胆。
等伏泽反应过来，主动拨撩的本人却已经飞快退出了，拉开距离后两人对视了眼，云昙呼吸不平，笑着冲他挑了下眉，那一瞬间神采飞扬，分明透着几分得意。
云昙踉跄着拉伏泽站了起来，风从树梢拂过，万籁无声，月影摇晃，他很突兀喊了一嗓子：“呜呼——有——人——吗——”
“吗——”
悠扬的余音随风而去，渐传渐远，无人回应，说不出的禁忌感，云昙心跳更快了，他能清晰感觉到血液涌向四肢，急促喘了两口气，嘴唇翕张，积攒的情绪在某个瞬间脱口而出：“听着，伏泽——我喜欢你——”
“我一定——一定会再回来带你走的——”
……
那短短的几分钟，空旷的山野里交织回荡着两道不同的声音，偶尔惊起几只沉眠飞鸟，在夜色中掠进树林。
从稻草堆上下来，逛了好一会，云昙上头的醉意才渐渐退却，一想到刚才所作所为，他又要冒汗了。
简直难以置信，事后想想，羞耻又夹杂着丝尴尬，不过说实在的，他一点也不后悔。
冷静下来后，黏着的汗变得凉飕飕的，云昙连打了好几个啊切。
伏泽：“冷吗？我带你回家泡点热水。”
云昙很想硬着头皮说不冷，结果又打了个啊切，他吸了吸鼻子，迟疑着把拉链拽到最上面，顺带扣上帽子，闷声说：“好吧。”
云昙头次踏入伏泽家大门，他连忙抓住伏泽的手，压低声：“别，不用开灯，手机手电筒就够了，去你房间吧。”
“好。”
云昙落后伏泽半步，手机灯光打在前方路上，在路过某个房间时，他隐约看到伏鸿德躺在里头，云昙脚步又放轻了点，等伏泽关上房门，做贼心虚感才散了点。
“啪嗒”一声。
云昙只觉眼前一亮，下意识眯了眯眼，再度睁眼，屋内的一切无所藏匿，尽收眼底——
狭小的床铺，老式厚重衣柜，外加副木桌椅。
简陋却干净。
屋内有个破旧的窗，挺大的，还开着。风会从外面卷进来，空气特清新，白天光线估计会很好。这大概是唯一让人喜欢的地方。
云昙走过去，发现这窗户外没装防盗网，玻璃很厚，磨砂状还刻着花纹。很有年代感的玻璃，挺结实耐用的，哪怕某个地方碎了一小块，还能顽强贴上。
床就摆放在窗户边，上头散落着不少礼盒，云昙直接在床上坐下，略带好奇翻看了下那堆纸张，琳琅满目的祝福，什么类型都有，比如他手头这个附带张试卷的，怪有意思。
伏泽走过来关上窗：“你在这歇会，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用柴？”云昙丢下信纸，反手抓住他。
伏泽：“……”
伏泽：“用电。”
“喔。”
云昙瞥了眼桌上的闹钟，松手站起来，“那走吧，一起。”
云昙跟着下了楼，电热水壶烧水的嗡声挺大，他神经难免绷了会，见上面迟迟没反应，渐渐也松了下来。
云昙没太麻烦，只是用热水简单温了温手，擦拭了下脸，又回去了。
“你睡吧，我就不躺了。”云昙重新坐回床边，一点点帮他折叠、收好那些善意的纸条。
伏泽眼神落了下来：“你这就要走了吗？好吧，这个床铺的确不怎么舒服，被子也很久没晒过了。”
“呃”云昙犹豫了下，小声说，“没有没有，是我车上味还没散去。”
伏泽往里挪：“不会。”
云昙转念一想，解开外套躺了上去：“那我再陪你睡两三个小时。”
凌晨四点多，伏泽送云昙上了车。
云昙走前很温柔地亲了下他，嗓音有点哑：“别担心，回去睡吧，一觉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当做了一场噩梦。亲爱的，开心点，我去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呢。”
伏泽脸上没有伤感，他笑得很和煦：“那我等你。”
目送车辆远去，他眼神顷刻冷了下来，依旧在笑，只是笑容有点病态，神经质般呢喃：“终于十八岁了，我也该送自己一份成人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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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是送他来的那位，提前约好了。如果可能，云昙也不想这么快走。
从这边赶到城里，再疾驰到机场，恰好赶上航班，最后辗转下飞机时，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
云昙途中又灌了杯浓咖啡。落地后，他去洗手间看了眼自己的状态——
皱巴巴的衣服显得有些狼狈，神情憔悴，眼神恍惚，甚至第一眼就能注意到那熬通红的满眼血丝。
很好，很完美。
看来他完全不需要再去切洋葱大蒜了。
云昙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好好酝酿了下情绪，才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嗓子是和伏泽聊了一晚上没喝水的干哑：“喂，见一面吧，就今天中午，地方你定……”
云昙果然见到了云哲弘，在一隐私性较好的餐厅包厢。
云昙想做的很简单——
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会露出马脚。
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适当展现自己的憔悴，给对方营造出胜券在握的爽感，说点真话让他再采集点证据罢了。比如云昙这边还不能确认这段时间给他频繁发视频的账号，是云哲弘本人。
早在谢傲安离开、他和伏泽没走成功那天，云昙已经着手准备起诉事宜。符合条件，将会在七日内立案。今天1号，相信很快就有通知了。
今天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顺利。云哲弘对他丝毫没防备，手机丢一旁就那么录，云哲弘一点也不敏感，只是执着于从各个方面游说他。
云哲弘起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不要先入为主，千万别被司涟那副面孔骗了，免得到时候连骨头都不剩。
云昙全程配合，努力让自己从将信将疑、震惊、摇摆不定似乎眼看就要成功了，再到最后倔强坚持维护司涟：“不，不可能！这一切绝对是你搞的鬼！别装了，我不会信的！”
功败垂成的感觉成功激怒了云哲弘。
对方开始威逼利诱，进度加快。
云昙捧着杯热水，弓着腰，头发垂落遮住眉眼，似乎弱小、可怜又很无助，时而捏着玻璃杯手上的青筋鼓起，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你不能这么做，求你，求你放过伏泽，不然我……”
——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真累啊。云昙神思恍惚想。
亲自给云哲弘倒酒时，云昙瞥了眼玻璃窗上的影子，他心想现在的自己应该特别像那种倔强又隐忍的小白花。
让原先高高在上的人弯腰，不甘又不得不底下高傲头颅什么的。也许……会挺爽的？云昙持续走神。
这一走神，就被云哲弘拽住了手腕，云昙下意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云哲弘似乎更愉悦了，又推过来一酒杯：“别急着走啊，小少爷，规矩都不懂的吗？”他“小少爷”这咬字刻意又嘲讽。
冷不丁这么一句，云昙鸡皮疙瘩都快起来，看着面前这杯酒，他蹙了下眉。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云昙权衡了下利弊，不再挣扎，他一咬牙接了过来，直接仰头一灌到底，玻璃杯杯口朝下一晃，正要放回桌面，结果被云哲弘拦住了。
云昙看了他一眼，嗓音低哑：“你这什么意思？”
云哲弘很温和笑了笑：“一杯？当初的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哦。”
云昙想一巴掌呼他脸上，脸上的不耐和难受完全不是演的。云昙心底一横，压着没翻脸，继续了下去。
被迫灌了整整三大杯，云哲弘才放手。
胃里一阵翻滚，云昙捂着胃浅靠在桌上，头脑止不住晕眩，这已经不是演不演的问题了。他完全低估了酒的读数，高估了自己的状态，现在没直接昏过去，估计还得是先前服用的解酒药起了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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