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哪哪都难受,脑子开始发热,生锈。
云昙甚至顾不上在心底骂人,他用尽全力,勉强维持那仅有一丝丝理智,继续和云哲弘周旋,免得前功尽弃。
又是几杯酒下肚,云哲弘隐隐也有喝高失控的趋势,说话越发放肆,似乎很快就能钓出有关那份“遗嘱”的事情。
可云昙快撑不住了,毫无形象趴在桌面,下垂桌底的手随时准备中断录音,结束这场游戏。
唇肉早已被咬破,舌尖满是血腥味,云昙不时刺激一下,以毒攻毒,借此勉励维持清醒。
终于,在云昙打算最后一次撒诱中,对面上钩了。
“不可能,谁,谁说遗嘱不能伪造的?”
……
成功得到想要的信息,云昙中断录音笔,正想站起来,就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清脆的声音激地两人一个激灵,同步清醒了几分。
云昙翻过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这个时候不适合接电话,他本来想挂的,结果手没反应过来,给接了。
对面语速很利落:“你是云昙吗,这边是××人民法院——”
云昙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机已经被云哲弘给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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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成人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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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电话显示已被挂断,屏幕上是正在录音的界面。
云哲弘瞬间冷汗涔涔:“你,你起诉了,还录音了,不对,私下录音是无效的——”
云昙扶着桌面站起来,也不掩饰了,轻飘飘打断他:“你猜我知不知道,傻子,这可是公共场合……”况且,他可没什么强迫的话语,非说的话,只不过状态憔悴让对方自行误会了而已……
云哲弘慌张想删除录音,结果屏幕亮度一黑,锁屏了,他怒火中烧抬头瞪去,看见云昙摇摇晃晃立面前,脸上似笑非笑,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
“删了!你最好给我乖乖删了!!”
云哲弘恼怒冲上去,双手猛地掐住那截白皙的脖颈。云昙被抵在桌边缘,唇角溢出鲜血,他精神上绷着的线断了,眼前发黑,手肘、膝盖软绵绵的,所有的挣扎都很乏力
他用尽全力往桌面上一拂,酒瓶碗筷乒乓砸落,终于引来了工作人员,云昙笑着呛出口血,无力闭上了眼……
“住手,快住手!再不住手就要死人了啊!”“不然我们报警了!快松手!”
“冷静点啊这位先生,你这是想杀人吗!”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云昙被解救了出来。
恍恍惚惚再睁开眼,周围全是关切又担心的目光,云昙见云哲弘已经被工作人员死命拦了下来,地上属于自己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还有人捂着额头站一旁,指缝渗出血。
云昙又咳呛了几声,断了的血液终于续了上来,他闭着眼缓了缓,声音细如蚊:“有监控吗……”
“有,有的。”旁边有人飞快回答。
云昙声音孱弱,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报警吧,就说,谋杀……咳……谋杀未遂……”
云哲弘被人拦住,他青筋暴起,双眼通红:“云昙!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谋杀你了!!!”
云昙头一歪,扭头靠在软垫上,似乎又昏过去了。
谋不谋杀未遂当然不是口头说说就行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哦,再不济还有个被摔了的手机……云昙眼睫轻颤了下。
再次睁眼,是被云哲弘不甘的叫唤吵醒的。
云昙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站起来,他脸色是没缓过来的惨白,前额刘海被冷汗打湿,冷白的皮肤被掐出一圈没褪去的红,苍凉唇角甚至还残留着血的痕迹。
看着带上手铐的云哲弘,云昙眼底却是平静的。没有悲悯没有得意没有怨恨,泛着点懒意。他语调又哑又轻:“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
云昙停顿了一下,说:“……你似乎活成了你以前最讨厌的那类人。”
满眼怨恨的云哲弘闻言一怔。
一切办妥,已过下午四点。
云昙把这边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司涟,并导了份音频过去,法律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擅长,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吧,剩下就看司涟他们的,不管结果如何,反正他是尽力了。再次需要他,估计是出庭那会了。
至此,这边的事暂告一段落。
云昙强忍撑着没歇息,他用摔烂屏幕的手机临时买了票,快炸裂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
特别,特别想见他。
云昙摩挲着手头的钢笔,放在唇边,轻轻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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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鸿德情绪一向不稳,天天跟个炮仗似的,自沈映梦离开那天起,更是变本加厉。
街坊邻居早就习惯这低矮自建房没日没夜的嚷嚷声了。可今天又似乎很不一样,闹得尤为厉害,噼里啪啦的,不少人路过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去。
老式木门摇摇欲坠,伏鸿德在外头大吼大叫,并伴随着用力撞击的砰砰声,似乎是在用什么利器劈门。
房门内伏泽压在门板上,像是在努力阻止对方进来,可如果有人近距离看一眼,就会发现遮掩在头发下的那双眼近乎冷酷。
听着撕裂般动静,伏泽不再堵在门上,慌乱不知所措退后两步。
“咯吱”“咯吱”
一道道劈下来,有些地方不堪重负被劈裂了,隐约可见一把斧头起起落落。
伏泽越发不安了,开始在房间四处走动,寻找着可以躲避,又或者可以反抗的东西。
“嘭!”
巨大的砸地声响起,伏泽猛地扭头看去,门外的伏鸿德单手提着把斧头,喘着气,箭步走进来。
伏泽抱着头,开始躲避。
在一阵混乱中,玻璃碎裂声哗啦啦往下掉,惊得底下聚着的人连忙退开,隔着老远开始指指点点,远处还有纳闷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街上的人隐隐约约能看清二楼的场景,屋内伏鸿德像是双手篡着把砍柴的斧头,蓬头垢面,骂骂咧咧,正对着里头的小孩狂砍,小孩不停传出求饶声,可却无济于事,只能抱头鼠窜,险之又险躲开。
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喊了,有劝伏鸿德不要冲动的,也有说赶快报警的。
突然,不知怎么回事。
整个玻璃砸了下来,紧跟着有个人影,似乎是被推了一把,直接掉了下来,斧头咔的一下,砍在人影掉下来的玻璃窗位置。
伏鸿德探出头来看了眼,又骂着缩了回去,似乎正在往楼下赶来。
有人连忙朝人影掉落的地方赶去,一地玻璃碎片中,一身形清瘦的少年捂着手臂,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冬天穿着羽绒服,倒看不出流没流血。
他似乎被伤到了腿,只能踉跄着拨开人群,往前逃。
与此同时,一魁梧男人提着斧头走了出来,气焰像是还没消,又要冲上前去抓那少年。
人群看不过去了,该说的说,念念叨叨,试图阻止伏鸿德,甚至还有人站出来想阻拦,却被抡起斧头的伏鸿德吓得纷纷后退……
这场混乱的追逐闹剧,最终以警车的到来,伏泽躲闪过程中,伏鸿德一斧头砸在警车上告终……
派出所内,一警察让伏泽坐下,还给他倒了杯温水。
“谢谢。”伏泽接过温水,双手小心捧着。
警察这才注意到他那伤痕累累的手,对方没忍住皱了下眉:“听说你从二楼掉下来了,你这手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还有没有摔到别的地方?”
伏泽缩了下手:“没事的,血早凝固了,处理正事要紧。”
警察:“他是你爸?”
伏泽:“嗯。”
警察:“那你妈呢?”
伏泽迟疑了一秒。
对面察觉出了他的迟疑,抬头看了过来。
伏泽:“他两前天刚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这边警察没问多久,被同事给叫了出去。
伏泽认识进来叫人的那警官,姓唐,唐永言。他初中那时候报警,就是他和另一位姓明的处理的。
屋内一时只剩自己一人,伏泽也不急,他端着水,默默等候着,脖子、手、脚、脸上均有痛意传来,伏泽伸手摸了下,一手的血,脖子处不知什么时候被玻璃刮了一道,从二楼下来还是冒险了。
他好像又在同一个部位瘸了。似乎又只是崴了下,没断。
真是命运多舛。
这回不大好交差啊。
唐警官进来,看见的便是双肘撑在膝盖上,垂头低眸,似乎在发愁的忧郁少年。他叹口气,拉开对面那张凳子坐下来:“还记得我吗?”
伏泽抬头挺直了腰:“记得。”
唐警官见他这样,又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已经走了啊,怎么又回来了?”
伏泽垂了下眼:“我被伏鸿德拖回来了。”
“伤到哪儿了我看一下。只是崴了是吧?没残。”
唐警官检查了下他的伤口,并蹲下来看了下他的脚伤,站起来后,他欲言又止,“你,哎。”
他说,“身份证带了吗,给我一下。”
“带了。”伏泽从口袋费力摸出,递了过去。
唐警官:“这事……这事你怎么想的?伤口我看了下啊,感觉算不上轻伤,顶多轻微伤。”
如果是家暴报案,顶多只能拘留个几天,罚点钱,口头教育一下,对伏鸿德这种早有案底的人来说,不痛不痒。
对面少年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少年轻飘飘传来一句:“今天是我生日,我十八岁了。从小到大,我一直怀疑他有精神类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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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走得仓促,回来得也匆忙。这回他睡了一路,养了点精神,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天已经黑透了。
由于报酬很肥,这次送云昙过来的还是之前那位司机。人家干这行的,记性显然比云昙好太多了。这回一听他说,直接把迷迷糊糊的云昙给送到了伏泽家楼下。
下车时云昙还是有点懵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修改睡眠状态。
落地后,在一片寂静中,他看了眼时间,清醒了点。又是十一点多,还好,还好没过十二点!
云昙调出手电筒,往旁边走了两步,碎裂声响起,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一地的玻璃碎片。
二楼的窗户好像不见了,临时挂了个帘子,灯倒是还开着,有人影透出来。
发生了什么?
云昙抿了下嘴唇。他有点纠结是直接喊呢,还是说给伏泽打个电话呢。这个点站楼下,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幽会。
要不还是发个消息对吧。
脑子这么想,云昙却不自觉弯了腰,捡起块石头,掂量了下,扔了进去。
窗帘很明显凹陷下去一块。
投帘子上的、床上坐着的剪影,似乎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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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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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等了几秒,没动静,他又弯腰捡了块,正打算再扔进去,刚脱手,二楼亮光处窗帘被撩开一角。
伏泽险之又险把袭来的石子攥手心,刚皱起眉往下扫,就看到了楼下站着的熟悉人影。
两人俱是一怔。
半分钟后,伏泽慢吞吞推开门,云昙一时没发现他的异常,倒是快走两步迎上去。
昏暗中,伏泽语调听上去意外又惊喜:“你……”
云昙一把抱住了他,克制地锤了两下:“没错!我回来了!”
云昙箍着伏泽摇了摇,松手后退两步,他低头掏出只笔,在伏泽眼前晃了下,塞他手心:“生日礼物,我还没来迟吧?”
伏泽低头看去,那是一只外形精美流畅的钢笔,他收拢起掌心,抬眼正想问云昙,恰好撞见云昙此刻的在笑。
转瞬即逝,惊艳到很难以形容。月夜下的笑意涟漪般荡漾开来,朦胧依稀却直撞入心底。
“这是我新买的录音笔。礼物准备得仓促,暂时没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是先把云哲弘送局子住几天,来简单庆祝下你的生日。接下来该有的,伤害你的,一个也跑不了。”
云昙轻描淡写叙述了下中午的事,说到送给伏泽的礼物时,他透着丝小得意与淡淡的矜傲,目不转睛盯着伏泽,很认真说:“云哲弘也好,伏鸿德也罢。无论如何,我会扫平一切障碍。”
他其实还想问一句,所以,现在的你愿意跟我回去吗。没等说出口,一阵微风袭来,紧接着是熟悉的怀抱。
伏泽一言不语,只是默默收紧了怀抱他的手。缓了片刻,才传出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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