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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奶其实去年就不太行了，一直用药钓着，年纪大了的老人就是这样，用了那么多药花了那么多银子，最后还是没了。凭心而论，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大抵是治不好的了，但也没任何人会劝他别治了，人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哪怕是求个心安，百善孝为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不治。
就像当年陆阿爹缠绵病榻的时候，大夫都说药石无医了，他们也从没想过放弃，在他们看来只要有任何法子都得用上，试一试总比放弃多点希望。
柳小雪看大家都情绪低落，也悄声的说了句话：“明日二山也会回来，到时叫他也去，多少能帮上忙。”
陆阿娘点头，又打起精神来了，“也是，到时咱们就不在主家吃了，事了就回来，也给他省点口粮，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关于死亡一直是个令人默然的事情，可是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只可惜人的一生总会有点遗憾，毕竟没法做到万事圆满。
陆青山第二日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低沉，问过柳小雪才知道是阿贵奶去了，他年幼时她的身体还很健朗，可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人总会有这一天的，他倒没太大感触，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说了明日也去帮忙，之前他盖房子阿贵也帮了忙，他虽然没有特别交好的汉子，但他承的情都记着呢，他从不占别人的便宜，何况阿贵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能帮一点是一点。
有了赵天白和陆青山，只需要再请四个汉子抬棺和下葬就成了，还有两个妇人在后院帮忙，村里的老人也来送一程，如此场面也没有太寒碜，柳小雪在院子里看着出殡的队伍慢慢走远，许秀荷也在前头，披麻戴孝帮着扶棺，一点都不违和。
当天万里无云，是难得的晴朗，山里也不似往日的昏沉，积雪都没了，四周都是一股生机勃勃的样子，春天要到了！
在后来柳小雪发现村里的妇人也开始给许秀荷找活干，帮人缝补浆洗或者红白喜事的时候后厨帮忙的事，好像之前那样的挤兑只是无意的，可柳小雪知道他们只是觉得她对自己没有威胁了，所以又开始变得热心肠，不过对她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到了三月里，进入了早春，不少人家都开始准备插秧了，毕竟这会儿正是春稻插苗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准备翻地播种了，不违农时是地里刨食的人最清楚的道理，不过柳家还有一件大事，就是柳家第一个姑娘的满月！
陆青山和柳小雪起了个大早，他们是自家的自然要早到，这次席面办的大，请了不少人，早点到也能帮着招呼人，柳小雪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第一个侄女儿了。
陆阿娘从不爱凑这种热闹，搭了件小肚兜给带去，陆青云也去不了，给了个玉坠子的平安扣，只比陆青山给他打的耳坠小一点，小小的一个倒是精巧，柳小雪知道玉件越小花样越少就越划算，想来也没有太贵，倒也没有客气，回头陆青云生了，他四嫂嫂也会回礼的，没有谁会吃亏的说法。
他们到的时候，宾客还没到，席面是晌午的，这会儿也还早呢，不过柳家的几兄弟都到了，镇上的都回来了，陆青山也都认识，毕竟当初成婚的时候，他被灌了不少酒，到现在都记忆尤深。不过他们现在看陆青山也觉得顺眼了不少，当初他们的婚事有点匆忙，他们也是有过担心的，但柳小雪确实被他养得很好，他们看着柳小雪面色红润有光泽，小脸都圆了一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灵气，心里对陆青山也愈发满意了。
陆青山被留着和他们说话，柳小雪跟着他阿姆去里屋看他的小侄女儿了，他嫂嫂们都在，一见他都招呼他过去抱孩子。
“哥儿，过来了？快进来，来抱抱她。”
“对对，雪哥儿抱抱。”
……
按他们的说法，成了婚但还没有孩子，等别人生了孩子可以抱一抱沾沾喜气，下一个怀孕的就到他了。
她们急匆匆的把柳小雪推到孩子跟前，在她们一通指导下柳小雪终于抱稳了孩子，她倒是乖觉，生的粉雕玉琢，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也不哭，显然是知道他们在跟她玩呢，看到柳小雪抱她还咯咯的笑，他生的好，小孩都喜欢，柳小雪见她笑也觉得开心。
笑着问他四嫂：“倒是个乖孩子喜人的很，取了什么名？”
“她三叔取了个名字，叫灵雁，机灵的灵大雁的雁，柳灵雁，说是贤淑之义，也有敏捷而聪慧的意思，反正我也不大懂，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好听的，是不是呀？囡囡，你喜不喜欢你的名字呀~”柳四嫂说着又逗了几下孩子，惹的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柳灵雁，嗯，确实是个好名字。”柳小雪琢磨了一下，他三哥说的自然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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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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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雪把陆青云给的平安扣给孩子带上，柳四嫂也吃了一惊，“雪哥儿，这……”
柳小雪摆摆手道：“不是我买的，是夫家大哥儿给的，他也有了身子，下个月就生了。”
“是云哥儿吧，我听阿姆说了，他也真是有心了，瞧着真好看，看她一直乐呢！”柳大嫂也笑了，去逗孩子。
柳四嫂还没见过陆青云，其实她是不该收着这个礼的，虽然是姻亲但也没有太熟络，这也于礼不合，不过听柳小雪说得随意，仿佛就是随手一给，也就没有推辞了，心里却也记下了，等陆青云的孩子满月后也得回个礼，不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柳小雪把陆阿娘的和他准备的也拿给了柳四嫂，柳四嫂也没同他客气，看他给的中规中矩，心里也很满意，懂事了，也长大了，知道要怎么操持这些东西了。
柳家的几个嫂嫂心里都觉得慰藉，感慨着柳小雪长大了，这些引来送往的东西也有模有样了，但其实他只是告诉了陆青山，要怎么准备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他操心。
“看来云哥儿是个好相与的，你们也玩的好，你们处的好那我就放心了。”柳四嫂有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神色有些落寞，其实她的娘家也还好，家中光景不错，父母也疼她，有两个兄长处的也算和睦，就是有个嫂嫂不好相与，颇有些尖酸泼辣，妯娌间相处久了，难免有些不对付，因为不想和她见面，所以她也和娘家少往来。
柳小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又想起不开心的事了，起身把怀里的孩子放到她怀里，“他确实是个有趣的哥儿，改天也叫你们都见见，他性子直心肠好，要是你们见过了，怕是都会喜欢他的……”
说到这柳小雪佯装生气道：“不行，我不叫你们见面！你们都喜欢他，那我岂不是没人喜欢了。”
柳四嫂听着他孩子气的话，没忍住笑了，“哈哈哈，哎呦我的哥儿，这话怎么说的……”
其他几个也笑得乐不可支。
“嫂嫂们你们瞧，雪哥儿的嘴都气鼓了，瞧瞧这想不想个胖头鱼，一鼓一鼓的，哈哈哈哈。”柳五嫂惊呼道。
胖头鱼也叫生气鱼，他们这的溪里就有，头大大的，身子小小的，被人抓着的时候就会生气，然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柳五嫂这么说，其他人也看着柳小雪的脸，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哎呀娘呀，真的像啊！”
“哈哈哈……”
……
她们笑得开心，外院的汉子听见屋里的动静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期间还夹杂着什么“手感也好，软软的”“让我摸摸”“我也要摸”的声音，青天白日的在屋里摸什么呢！还那么大声！不知道屋外有人么！
都是妇人的声音，虽然不确定是那个，但屋里都是柳家的妯娌，是谁也不重要了，重点是陆青山还在呢！哥婿不算外人，但也不能太不见外吧，好在陆青山神色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没多久就停了，
气氛有些沉默，柳大有些尴尬的招呼陆青山喝茶，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都在尽力忽略方才的事。
屋里的人被柳小雪这一打浑也都忘了之前的事了，没多久话题又不知扯到哪了，说说笑笑好不自在。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小雪自然也不会去问别人的糟心事，他也帮不上忙，就不给人添堵了，相比之下他和陆家人的相处倒是显得格外和谐，柳小雪觉得家婆和善，妯娌和睦，与夫君相敬如宾，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若都有了这些，那日子过得苦些也是无妨的，何况陆青山从没叫他吃过苦。
等到半晌午柳四嫂的娘家那边来人了，柳家其他的几个嫂嫂和柳小雪自然到厨房去准备晌午饭，把时间留给她们叙叙旧。
陆青山陪坐了一会儿，但他和柳四嫂的娘家人都不相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柳家的汉子都在，也没他什么事，寻了个由头就溜出来找柳小雪了。
他在院子里洗菜，旁边还有一个妇人一起，陆青山不认识，不过应该也是柳家的妯娌，他走过去，直接喊了一声，“嫂子。”
“诶。”柳五嫂应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青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蹲在柳小雪旁边，然后若无其事的帮忙洗菜，柳小雪问：“怎么过来了？”
“屋里人多，有点闷，出来喘口气。”陆青山面不改色的扯谎。
“那你帮着雪哥儿洗菜，我的汤还没炖呢，我先过去看看。”柳五嫂看他们的黏腻劲，很有眼色的溜了。
然后陆青山心安理得的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和柳小雪说话。
“方才你们在屋里摸什么那么大声？”
“没摸什，额。”柳小雪顿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了，有点脸热，“摸，摸我的脸。”
陆青山眉头一皱，“好好的怎么突然摸你？”
“没什么的，就是玩闹而已。”柳小雪觑见他的脸色，找补道：“下回不让她们闹了。”
“嗯”陆青山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他夫郎的脸蛋生嫩，连他都不舍得碰，别人怎么能随便摸，就算是他的嫂嫂们也不成，那么多个嫂嫂一人来一下，万一给捏坏可怎么办，毕竟他轻轻的一碰就红了。
柳小雪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翻白眼，他的力道和他嫂嫂们的力道能一样吗，他觉得是轻轻一碰，柳小雪只觉得肉疼，要是他用了点劲，那就跟上刑一样，他们之间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我方才看到那个小侄女了，白生生肉嘟嘟的，真是可爱极了！等会你看到就知道了，太招人稀罕了。”
“你都不知道，我一抱她，她就朝我笑，脆生生软乎乎的，一直要我抱，我都不舍得放手 。”
柳小雪笑道，眼睛都弯起来了，陆青山听着眼中也有了笑意，突然开口问道：“你喜欢小女娃？”
柳小雪毫不犹豫的说：“喜欢啊，小姑娘多好看啊，又乖巧又听话，多贴心啊。”
陆青山压低声音道：“可是我们不会有女儿的，怎么办啊？”
柳小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个哥儿，确实生不出姑娘，只能生出哥儿和男孩，他很不争气的脸红了。但看着陆青山认真的神色，好像颇为苦恼的样子，还是忍着怯意，小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姑娘也好，哥儿和男孩都好，要是，能有的话，我都欢喜的……”
陆青山只觉得他夫郎这样解释的样子可爱极了，只可惜这里人多，不然真想抱他，看着他纠结的小脸，磕磕绊绊的解释，秀气的眉心都皱起了。真的好想抱，可这不是家里，四下都有人，他要是敢动手，屋里屋外的人都能看见，他的夫郎太害羞，回头要生他的气不理他了。他可受不了他夫郎不理他，所以他还是把心里的悸想压下了。
“那你喜欢哥儿还是……”
“哥儿。”陆青山毫不犹豫的回答，见柳小雪困惑的神色，补充道：“哥儿好，像你。”
柳小雪糯糯的道：“那男孩就不疼了吗？”
“怎么会。”陆青山失笑，“其实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的。”
“可要是太闹腾了呢？不听话怎么办？”
“那就打一顿。”
“哥儿也打？”
“不打，汉子打，哥儿多教教就好了。”
柳小雪磕碰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那，要是，一直没有呢？”
陆青山愣了一下，很快道：“会有的。”
“可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没有……”柳小雪摸着肚子，其实他是不太着急的，毕竟他们成婚还未满一年，陆家人也没因为孩子的事难过他，连他阿姆都常宽慰他，以后慢慢就会有了。
他不是刚成婚什么都不懂的哥儿了，他知道两个人常亲近自然就会有孩子的，可过年的时候，陆青山待在家里好几个月，几乎日日缠着他，他腰都直不起来了，按理来说也该有了，可问过大夫还是没有，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要到孩子了，听村里的妇人闲聊的时候，她们说还有一次就行的，要是汉子不行的话，就会一直要不上……她们用词实在不雅，柳小雪听得脸红耳赤的，不过他确定陆青山是行的，毕竟每次起不来的是他。
陆青山没有问题，那就是他的问题，要是他一直要不上，怎么办呢？
他一直劝解自己不要多想，可陆青云怀孕后陆阿娘也常问他，回柳家他的嫂嫂们也问，被问的多了，他也不得不在意了，总想着要是怀不上怎么办？这会儿陆青山也说孩子的事，他一个顺口了说出去了。
柳小雪低着头，不太敢看陆青山的眼睛，这会儿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怕陆青山生气也不敢听他的回答，想着岔开话题，僵硬的笑着说：“诶呀，看我说些什么呢，脑子糊涂了，尽说些有的没的，还是快点洗菜吧，要准备做饭了。”
陆青山不让他逃避，一把拉过他的手，两人手里的沾着水，只不过陆青山的手更热一点，陆青山把他的手拢在手里，柳小雪听见他问：“是我让你有负担了吗？”
“什么？”柳小雪怔愣住了，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陆青山没回，他先把剩下的一些菜捞起来，然后放到厨房里，再回来拉过柳小雪出去。
走了一会儿，到没什么人的空地上，陆青山才重新问一遍，“是我，让你有负担了吗？”
“……没有，你对我很好，我知道的。”柳小雪轻轻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是在家里不开心？”
“都没有，阿娘和大哥儿都对我很好。是我一时说错话了，你别多想，没有谁说我什么。”柳小雪面对这有点熟悉的感觉，终于明白了，陆青山是以为谁在他面前嚼舌根了，让他不开心了才会这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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