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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果然看见柳大和柳二在骡车上坐着，柳二嫂手脚麻利的把揽着的菜篮子递给柳小雪，又从背筐里摸了好几个还算大的笋，沉甸甸的一篮子，柳小雪不好意思的接过了。
“才说着呢，还想着明日到后山去看看，嫂嫂们就送过来了。家里都有吧？”
“还有呢，你不用管，哥婿不在？”柳二嫂摸了一下额头的薄汗，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雁姐儿满月的时候，有人嚼你舌根了？怎么不同我们说。”
“嗯，他进山去了。是有那么回事，不过二山帮我说回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嫂嫂们怎么晓得的？”柳小雪有些诧异，总不会是那些妇人说的，他们在陆青山那讨了个没脸，又是他们理亏，自然不会去他嫂嫂们那里告状才对。
“听其他婶子说的，村里都知道了，都说哥婿为了你骂了许多人，脾气爆的很。”
“没有的事，也就说了几句。”柳小雪可算见识了那些妇人的嘴，真是让人有口难辨。
“行了，没事就成，再有下次，你要同我们说，我们去给你出气。也让哥婿收着点，汉子还是少掺合妇人的事，往那一站就怪吓人的，可不是吓得人心慌。”柳大嫂又叮嘱了几句，才拉着柳二嫂走了，他们今日来这就是顺路，还要去买笋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玩。
柳小雪挥手，看着他们赶着车走远了才往屋里走，先把篮子拿给在厨房的陆阿娘，才回屋里去。
陆青云听说他嫂嫂们给家里送了菜，有些咂舌道：“她们是真疼你啊，这是把你当自己孩子养了。”
“差不多吧。”柳小雪笑笑，拿起没绣完的帕子继续绣，不紧不慢的说：“我大嫂嫂嫁过来的时候，我才两岁多，基本都是她带我，一直七八岁到我能自己打理自己，所以比较疼我一些。”
“真好！”陆青云感叹，他是家里最大的，陆青山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陆青欢也不用他带，陆阿娘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所以他既没有带过小孩也没有被带过。他从小都跟着汉子一起长，属于散养哥儿，自然学不来柳小雪的温声细语和乖巧听话，偏偏陆阿娘就喜欢他这样的，唉！他心里的愁，又有谁知道啊！
柳小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神色变换，最后化成了一点点的哀愁，想了一会儿，才说：“大哥儿这样也很好，我倒是也想学大哥儿这样的直爽的性子，才不会有口难言。”
陆青云微微蹙眉，“这话怎么说的，有人欺负你了？”
柳小雪就将那日的事简略的说了，反正他们自己都不亏心到处说，他有什么说不得的。
“果然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家里的事还没摸清呢，说别人就说得那么起劲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天管地还管人生孩子，你说！都是哪家的？看我不骂死他们！”
陆青云最忌讳的就是那些说别人生不了孩子的，这简直就是往他雷点上蹦达，一拍桌子就要起身，柳小雪被吓了一跳，看他笨重的身体，一摇一晃就要起来，赶紧过去扶他，“哎呦我的哥儿，这是做什么，快坐下！”
“这都过去了，我也就是说说，你这是操的什么心啊！何况二山也给我出了气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乱动了，小心动了胎气。”
陆青云呼了口气，搓了搓他的脸，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确实不方便了，“就你傻！往后这样的事，别让二山掺和，你要是说不赢，就回来找我！”
柳大嫂也说让陆青山少掺和，柳小雪有点意外，他们竟然说了一样的话，然后他就问出来了，陆青云看他的眼睛更像看傻子了。
“这都是妇人和夫郎之间的事，哪有人叫汉子出头的，也不是不行，但往后他们就会把你排挤在外了。明面上说，总好过在背地里编排你，你又什么都不知道，指不定会在背后说你什么，妇人之间的碎嘴都是小事，要是汉子掺和进来，气恼不过对人动手就不好了。”
“更何况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像孩子似的，和谁有了龃龉就回家告爹娘，没点气度！”
陆青云说不让陆青山掺和，会被人排挤，但同他说又可以，他还能帮自己骂回去，虽然柳小雪不太清楚这有什么区别……
柳小雪听的云里雾里的，但也能懂个大概，于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陆青云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懂了，但也没什么办法好来验证，只好姑且信他。
到了傍晚时分，陆青山也回来了，这次还带回来一头黑山羊，柳小雪一直留意着，听见马蹄声就跑到前院去了，开了院门等着他。
陆青山远远的就看见他夫郎小小的身影，在门前等着他呢！
他心下一片柔软，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上的缰绳，加快了速度。
“欤——”陆青山利落的翻身下车，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拉过柳小雪往后院走去，“等很久了么，手都冷了，也不多穿点衣服。”
“没，我听见马蹄声才出来的，我穿着呢。”柳小雪畏冷，三月中了还穿着带絮棉的衣裳，只不过体温略底一些，他乖巧的举起手让陆青山看到他衣袖下的衣服层数。
陆青山瞟了一眼，规规矩矩的三层，还有一层厚实的，才算满意了。
“这好像和羊棚里的羊长的不太一样，这是什么羊？”柳小雪看陆青山把车上的笼子都搬下来，陆青山不叫他动手，他只好去倒些净水来喂牲畜，这时才注意到马车上还有一头大的，像羊，又不太像，黑黢黢的。
“这是黑山羊，特地猎的，等了它好几日了，大哥快生产了，留着吧。”
他这么说，柳小雪就明白了，点头应了。因为小哥儿与姑娘终究是不太一样的，他们虽然也能生，但没办法哺乳，这是没办法的事。村里的孩子要是没有奶，喂米糊或者家里有生产的妇人就一起喂，镇上的有钱人家，就请个奶娘或者牛奶、羊奶，有钱总不会亏着孩子。
不过牛羊都不是易得的，所幸陆青山就是干这个的，猎羊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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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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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陆家人陆续回房，柳小雪还是烧了水给陆青山洗澡，在山里跑了好几日灰尘草屑之类的污垢总是有一些的。
煮好了水，陆青山还是自己动手提进屋里去，柳小雪的力气在哥儿里不算小，但在陆青山这里还是不够看的，不过要用力气的活他也不会让柳小雪动手。
自从去年从柳家回来后，陆青山洗漱再也不避讳着柳小雪，柳小雪也没那么羞涩了，时不时的会给他搓搓背，或者洗头发，对此两人都习惯了些。
今日也是如此，陆青山在浴桶里泡着解乏，柳小雪拿了个木盆给他洗头发，柳小雪的手指纤细微凉，动作轻柔，一下一下的抚略过他的头皮，随着他的动作陆青山心里也泛起悸动，暧昧的气息漫延。
柳小雪一向细致，还给打了一层香胰子，梅花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狭窄的淋浴房，洗完了之后还过了好几次水，将浮沫都清洗干净才算完。柳小雪神色低敛，陆青山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两人离得近，他能清楚的看见柳小雪脸上的细小绒毛，和过分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看的他喉咙有些干，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
“好了，那我先出去。”柳小雪拿干帕子擦了一下他的头发，直到不再淌水才放下，一抬眼对上陆青山的眼睛，柳小雪是弯着腰给他洗头发的，本来也没什么，但现在他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了，他直起身陆青山的眼睛还跟在他身上。“别洗太久，水快冷了。”他抿了一下唇，把手里的帕子盖在陆青山的脸上，转身出去了，还贴心的带上了要换洗的衣裳。
虽然被盖了一脸，但陆青山心情却很好，嘴角上扬也不知在笑些什么，也没有把那条帕子拿下来，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静静的待着，好半晌才起身。
等他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小雪在给他补衣裳，在昏暗的油灯下，他显得格外柔和，陆青山看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的样子，微微蹙眉，“太晚了，明日再缝吧。”
“没事就快好了，我再补两针，收个尾就好了。”
看他这么说，陆青山也没多说什么，顺手剪了一下灯芯，一下子就亮堂了许多，然后他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烘头发。虽然现在夜里用不上炉子了，但陆青山洗了头，柳小雪还是烧了个炉子给他烘头发。
两人静静的坐着，各做各的，互不干预，气氛倒也算融洽。
柳小雪说两针就是两针，他就很快补好收拾东西了，他本来也是快补好了的，是下午没做完的，他一向不喜欢把能做完的活计留到明日，一日有一日的活计，每日的活计都是不一样的。今日的活计做不完推到第二日，第二日的活计又推到第三日，最后岂不是什么都做不好，柳小雪不喜欢这样拖拉的干活，日子总要过得有盼头，他是个能从日复一日的平淡的生活中过出不一样滋味的人。
陆青山火气旺炉子也热，头发没烘多久就干了，灭了灯两人上炕的时候还早，两人都没有那么早睡，陆青山明日不进山，难得的闲暇自然要和夫郎好好温存。
陆青山抱住他的时候柳小雪已经习以为常了，整个人都很放松温顺的窝进他怀里，满室的春色无边都被困在这一小方帷幔里，只有偶尔的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泣和喘息声传出，但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
帷幔拉开了一个角，陆青山□□着上身，借着月色给柳小雪擦拭，他本来想出去打热水的，不过被柳小雪拉住了，他说现在外面冷，用帕子擦一下就行了。
陆青山先给柳小雪擦拭干净，又给换了衣裳喂了水，打理好自己的夫郎才收拾自己，这样一番折腾时候就不早了，他回床上的时候柳小雪已经有些困倦了，他揽过昏昏欲睡的小夫郎，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抚着柳小雪的背，哄着他睡觉。
看柳小雪精神还好，又问他在家有没有什么事，有没有人来家里坐，或者有没有出去走走。
这是他现在常做的事，问他每日在家做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出去有没有人欺负他，柳小雪几乎是习惯的说：“没人来家里，我和小妹去赶鸭子回来就没出去了。晌午吃完饭后，我嫂嫂们来过，不过没进来，给了些野菜和笋。”
“嗯。”陆青山思索着晚上确实吃了野菜馍馍和笋，上次在柳家的席上那些妇人说的话他放在心上了，所以他不放心柳小雪一个人回去，特意叮嘱了柳小雪要回柳家叫上他，但他总要进山，柳小雪也不敢耽误他的活计，到现在都没回去过。
陆青山心下有了考量，“那明日我们也给爹姆送些野味去，带两只兔子过去吧，阿姆的手艺好，咱也去蹭一口。”
“好……”柳小雪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陆青山说明日要带他回柳家，自然开心的应了，奈何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含糊了一声就睡过去了。
不过他们第二日还是没能回柳家，因为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青云要生了。
被陆阿娘的拍门声响起的时候，柳小雪还在不清醒的状态下，眼睛都睁不开，听到陆阿娘说陆青云要生了的时候，吓得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
陆青山也精神了，立刻应了陆阿娘的话，说他们马上就好，很快出去。
他手脚快，几下就穿好衣裳了，柳小雪还在和衬衣做斗争，看他手忙脚乱的，宽慰道：“别急，没那么快的，你慢慢来，多穿几件衣裳，我去后院套马，你缓一缓再过去。”
“好，你先过去，我很快就好。”柳小雪忙不迭的点头，稳婆是早就说好了的，平西村的莫阿嬷是这附近最好的稳婆。虽然比别的人贵一些，但经过她手接生的孩子和妇人都更稳妥些，镇上的人接生也多是请她去的，陆家不差这些银钱，自然力求稳妥，这是他们家第一个小娃娃，自然不能有什么闪失。
稳婆住的不算远，但驾车是比跑过去更快些呢，陆青山很快出去，虽然他让柳小雪慢慢来，但柳小雪也不敢耽误，飞快的穿好衣裳，也出去帮忙了。
好在陆家早早就准备了好了，这会儿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陆阿娘出去找相熟的妇人帮忙，陆青山去请稳婆，赵天白在屋里看着陆青云，柳小雪和陆青欢忙着烧热水。陆阿娘不让他们进去，毕竟一个是未出阁的姑娘，一个是不曾生育的年轻夫郎，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被吓到，索性让他们待在厨房烧水，因为要用到很多水。
柳小雪其实也见过他几个嫂嫂生产时的场面，但柳家人都顾及着他年岁小，一直没让他离太近，这会听着屋里陆青云一会说痛一会说又不痛了，一会哭一会骂的声音，心下也有些怕。
很快陆青山就赶着马车回来了，稳婆一到就把赵天白赶出去了，帮忙的妇人也按着稳婆的吩咐动作起来，进进出出的端热水，换帕子和汗巾。妇人和小哥儿的生产向来都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也只能靠自己撑过去，旁人帮不上什么忙，赵天白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过他看着那一盆盆血水，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更别提陆青云一声声的嘶喊，陆青山扶着他才勉强站稳。
“老天爷保佑，保佑我们家哥儿，姆子平安，菩萨保佑……”陆阿娘也有些焦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各路神仙保佑，以求安心。
等待是很漫长的过程，一直到艳阳高照的时候，房里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期间赵天白问过好几次怎么还没生出来，平均每半个时辰问一次，听见婴儿的哭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快房门打开传来稳婆道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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