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辰下意识往后仰着头,修长的食指抵住鼻孔,尽管如此,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嫌弃的神色。
微微垂眸扫了眼白纸上的黑字,歪歪扭扭跟鸡爪般,半猜半认,勉勉强强看懂了其中的意思。
“签上名字,手印按上。”欧阳辰淡淡开口。
“名字好说,手印怎么按啊?”大哥苦恼地四下张望,“没有那个红色的……怎么按啊?”
“没印泥啊?那便算了。”欧阳辰不紧不慢地说,转头对唐则使了个眼色,“唐宝,收拾东西走人。”
“得嘞!”唐则欢快地应了声,行动力十足,转身去收拾地上散乱的物品。
农民大哥见状慌了,赶忙去阻止,“等等,等等……”
唐则停下手中的动作,后退两步,抱着手臂,跟欧阳辰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他们有压迫感的注视下,农民大哥一跺脚一咬牙,把大拇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
鲜血从嘴缝隙渗透出来,疼得他闷哼一声,皱着眉用力按在白纸上。
“这样可以了吧。”他嘶嘶地抽着气,舔了舔嘴角的血迹。
欧阳辰向唐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证据收好,然后大大方方地把钱转了过去。
收到钱,农民大哥美滋滋地走了。
阿姨却还不肯走,满脸同情地看着欧阳辰,“小伙子,如果你想要回那十万块钱,我可以帮你去找村长,他为人还算厚道。”
“谢谢阿姨,我有办法要回来。”
面对这名残疾却很善良的阿姨,欧阳辰表情不再冰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浅浅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俊美。
阿姨不禁晃了一下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不,是两个。
“既然这样,那我先回去了。”阿姨俯身去捡散落一地的菌子。
因为一只手没有手掌,只能单手去捡,而那只手擦破了皮,隐隐有鲜血从伤口流出。
她却没喊一句疼,也没有抱怨。
“阿姨别捡了,这些菌子我们买了,按市场价买。”唐则转头看向欧阳辰,“是吧,辰哥。”
“嗯。”欧阳辰很快应了一声。
“真的吗,谢谢你们。”阿姨枯黄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谢谢。”
“是我们要谢谢你,感谢你仗义执言。”唐则盯着阿姨受伤的手说:“医药费,我们也包了,你说是吧,辰哥。”
欧阳辰看着少年明媚又有点狡黠的眼睛,半晌才淡淡应了一声,眉眼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两人回家的路上。
太阳快下山了,金黄色的残阳照着欧阳辰的侧脸,美得像幅画。
车窗开着,狂风吹得他的短发乱舞,平添几分桀骜不驯,整个人懒洋洋靠在副驾驶上。
眼睛看着窗外山川田野,耳朵听着身旁少年哼的歌曲。
一种幸福感贯穿全身。
开心得快要飞起。
“澎湖湾,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
突然,少年哼的歌曲戛然而止,接着高声问他:“辰哥,把那个什么铁柱收拾了吧。”
“急什么?”欧阳辰正听得愉悦呢,提起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好心情都跑了大半,温声要求他,“你继续唱,还有什么?”
“什么还有什么?”唐则目光盯着路况,余光快速瞥他一眼,“还有就是赶紧把贪婪鬼收了啊。”
“刚刚那首歌,你继续唱。”欧阳辰没理会他,霸道地命令。
“不唱!”唐则努着嘴,赌气道。
欧阳辰先是微微愕然,接着感到好笑似的哼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少年白嫩的脸,“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是吧。”
“你不把他收拾了,我就不唱。”唐则的脸被他捏得有些疼,但他嘴比鸭子还硬。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
最后还是欧阳辰败下阵来,松开捏少年的手,乖乖从口袋掏出手机。
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张律师,我被人敲诈勒索了。”
欧阳辰用轻飘飘的声音说出使张律师觉得无比炸雷的话。
张律师大惊,内心:尊嘟假嘟?还有人能敲诈勒索得了,手段雷厉风行,商业圈里无人敢得罪的大佬?
表面一脸严肃正经专业,“请问欧总,您被敲诈勒索了多少钱?”
欧阳辰把手肘撑在窗沿上,晚霞的暖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姿态慵懒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十万。”他对张律师说。
那边又被震惊了一下,还以为是以“亿”为单位,没想到才十万。
以张律师对欧阳辰资产的了解,这点钱都不够他一天零花钱。
竟然劳师动众给他打来电话,可见这不是钱的问题。
一定是有人瞎了眼,得罪了大佬。
他心里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哪个蠢货?
顿了一下,张律师态度更严肃了,“请问欧总,需要我怎么做?”
第66章 遭人夜闯家宅
“要张律师怎么做?”欧阳辰稍稍放下手机,看着少年清秀的侧脸问,冰冷的声音中不自觉带着一丝温柔。
这点钱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要不是知道少年要把铁柱整死,那个瘦得跟小鸡仔似的的铁柱,都不够他两拳撂倒。
更不会动心思设套铁柱了。
欧阳辰惊讶地发现,自己为了唐则,竟然有那么大的耐心。
“人证物证俱在,当然是要他牢底坐穿!”唐则握着的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眸子露出绝情的神色。
吩咐完张律师,欧阳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机,慵懒道:“继续唱吧。”
唐则无语片刻,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朗声唱起来“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从“还有”唱起。”欧阳辰打断他,带着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你这强迫症得治,”唐则这样吐槽了一句,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还有一位老船长~”
欧阳辰惬意地微微眯起眼睛,随着少年的歌声,纤长指尖不禁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夕阳、微风、少年、以及他的歌喉,绕萦出一种极致幸福的氛围感。
这是欧阳辰此生感到最快乐的时光。
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
黄铁柱被警方捉捕时候,正在村口跟人炫耀自己发了大财。
“十万,整整十万,那个年轻人“啪”一下,眼睛都不眨,就这么给我了。”
“铁柱哥,真的给你十万呐?”有人投去艳羡的眼神,“我滴个乖乖,那是多少钱,我进城打工,辛辛苦苦一年,才挣了四五万块钱。”
“那还有假,白花花十万就在我手里,”黄铁柱说着站在最高一块石头上,傲慢地俯视底下的人,“可见我那条河是值得这个价的,以后你们要用也得交钱!”
众人一听,不乐意了。
“这怎么行?”
“凭什么交钱?”
“那条河怎么就成你家的了?明明是我们大家的。”
“对!”
“对!”
……
“哼!凡是跟我黄铁柱过不去的,我就放火烧谁的家!”黄铁柱面露凶光,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阴恻恻盯着底下的人。
众人恐慌地后退两步,都不敢再说话,害怕真的被他盯上。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过来,“请问谁是黄铁柱?”
村民们看见警察,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安全感,纷纷指着最高石头上站着的精瘦汉子,“他!”
“不不不……我不是。”黄铁柱看到警察直觉没有好事,连连摆手否认,“我不是黄铁柱。”
说着从石头上跳下来,仗着身体瘦想往窄巷子里钻,趁机逃跑。
却被村民们纷纷堵住去路。
“警察同志,他就是黄铁柱,如果我们用河水,他就强迫我们交钱,不交的话,扬言放火烧我们的家。”
“对,把他捉了!”
“败类!”
“关牢房里去!”
……
“黄铁柱,你涉嫌敲诈勒索罪、故意毁坏他人财物罪、威胁恐吓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通过村民们的配合帮助,两位民警很快就把犯罪嫌疑人黄铁柱捉捕了。
银色手铐一扣,押上了警车,围观的村民们一片欢呼,树上的鸟儿都跟着欢唱起来。
——
唐芯家在老旧居民区。
这天下班,唐芯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狭小昏暗的楼道,一点点迈着沉重的腿,往五楼家的方向爬。
自从知道陆墨寒看上了自己的弟弟。
她就很少再联系唐则。
心情很复杂,有种酸酸涩涩的失恋感,杂夹着几分对弟弟的嫉妒心。
唐芯知道这种情绪不对,努力克制着,加上繁忙的工作,一忙起来也还算忍得了。
终于爬到了五楼,唐芯深深长呼一口气,走到自己破烂陈旧的家门前。
从包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正想伸手按灯光开关。
“呜——”
倏地,从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手,捂住了唐芯的嘴巴,接着整个纤瘦的身体,被人抵在地上。
“谁呀?呜呜——”唐芯本能地挣扎着,口齿不清地发出呜咽声。
“啪”一声,电灯开关被人按了一下,漆黑的房间瞬间亮起刺眼的灯光。
唐芯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
房内大约一百多平方,家具半新不旧,但很干净整洁,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此刻正是夜晚11点,很多邻居已经睡了,到底是谁那么嚣张,敢夜闯民宅?
唐芯忍下恐惧,扭着脖子往后看。
两张熟悉的脸进入视野里,唐芯瞳孔一缩,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如果说刚刚以为是歹徒而恐惧,现在看到这两人,她比看到鬼还惊恐。
“舅,舅舅……”唐芯颤抖着嘴唇,另一个人是她表弟,二十出头,正擒住她的双手反在背后,令她动弹不得。
“呵呵,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啊?”中年男人满脸不悦地看着唐芯,“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欠我的债,你真的要耍赖不还了吗?”
“我还,我会还的,舅舅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唐芯眼眶泛红,双手的手腕被勒得生疼,“表弟,你先放开表姐好不好?”
表弟犹豫地看向舅舅,同时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一点点。
他是同情表姐的,但也不敢违抗父命。
唐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舅舅暴戾地说:“不准放!儿子我可都是为了你娶媳妇儿的彩礼钱,你同情她,谁同情你啊?”
“啊——”
表弟一听,手上的力道倏地收紧,疼的唐芯嘶嘶出声。
“表姐,对不住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都欠多少年了,平时联系你一直装死,我们也要吃喝拉撒,过日子的呀!”
“舅舅,不是我不想还,实在是我妈妈的病需要大量费用,她是你的亲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没见死不救啊,不然也不会砸锅卖铁,把家底掏空借给你,可你看看这都多少年了,美婷她有起色吗?”
舅舅拧着眉,乌黑的头发里藏着银丝,苦口婆心说了很多话。
第67章 难以选择!
“唐芯,我都劝你多少次了,这就是个无底洞,会把你拖累死的,听舅舅一次,放弃吧,别救了。”
“可我只有一个妈妈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我做不到啊!”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唐芯抽泣一声,泪眼婆娑地乞求,“舅舅,您就行行好,再给我一点时间吧,钱我一定会还的。”
“一点时间,一点时间,”舅舅又怒又恨,咬牙切齿,“我都给你多少个‘一点时间’了,都说了那是个无底洞,无底洞!
“你非要找死,别拉上我们好吧。你表弟好不容易谈了女朋友,彩礼婚房得花不少钱。”
舅舅也乞求着她,“我一把年纪了,干不动,挣不到钱,就想赶紧抱抱孙子,颐养天年,你就把钱还给舅舅行不行?求你了!”
“呜呜……”
唐芯说不出话来,也无话可说了,只难过地哭泣着,大颗大颗眼泪落下,打湿了地板。
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唐芯无助地蜷缩在地上,像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
看着乖巧懂事的外甥女,这般伤心落泪模样,舅舅坚如磐石的心,有一点点变软。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儿子,看见儿子同样动了恻隐之心,眉眼耷拉着,眼眶也有点泛红。
这怎么行?
“还想不想娶老婆了?!”他对儿子大吼,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警醒。
果然,大吼过后,他心里更加坚定,这次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把钱拿回来。
舅舅最后一次看着唐芯,语气带着点无奈,“芯芯,不要怪舅舅,你是逼我的!”
说着,舅舅开始在唐芯家翻箱倒柜地找。
表弟把唐芯从地上扶起,拉了张椅子过来给她坐下,再默默递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32/60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