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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芯没接，也不再掉眼泪，脸上湿漉漉的，目光呆滞地盯着空虚。
“咣啷咣啷”翻找东西声音，传进唐芯耳朵，一声一声像是往她心里敲打。
“唔吱——”舅舅似乎找得不耐烦，生气地踹了椅子一脚，椅子移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刮了唐芯耳膜一下。
“别找了！”唐芯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三个字。
“你别再试图说服我，这次就算把你房子翻过来，我也要把钱找出来。”舅舅说完，继续动手去翻找。
“我还钱。”唐芯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真的吗？”舅舅立马住手，看着外甥女纤瘦的背影，有点不敢置信，眼睛都瞪大了。
表弟也感到吃惊，一瞬不瞬凝视着唐芯，看着她从衣服最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
表弟渐渐露出兴奋的表情，看到表姐憔悴的神态时又收敛了一些，双手接过那张银行卡。
“哎呦，嘿嘿——”舅舅高兴得合不拢嘴，小跑过来，从表弟手中抢过那张卡，像捧着什么珍贵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在手心反复看。
他辛辛苦苦挣到的钱，借出去多年，终于要回来了。
“密码是我妈妈生日日期，你们快走吧，我要休息了。”唐芯有气无力地说。
此时此刻不想看他们的喜悦的表情，也不敢看那张能救母命的卡，怕自己舍不得，抢回来。
那张卡是唐则给她的，弟弟好不容易做了一回孝子，她一直抠抠搜搜省着用。
却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它。
舅舅和表弟喜滋滋地走了，老旧昏暗的房子恢复了安静，静得吓人。
唐芯在客厅椅子上呆坐很久，久到隔壁一对夫妻起床的响声传来。
他们是做卖早餐小生意的，凌晨三点就得起床。
夜，这么深了吗？
唐芯转动僵硬的脖子，忧伤疲惫的目光看向墙上的时钟。
确实是三点了，得洗洗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她缓缓站起身，才迈开一步就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双腿已经发麻无力。
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唐芯沮丧地捶了一下地面。
眼角落下滚烫的泪水，她没有擦，活动了一下双脚，等不再发麻，便扶着椅子坚强地站了起来。
进浴室洗漱完，出来回卧室，倒头就睡。
“……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把别人拥入怀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
一阵轻柔又哀伤的音乐声响起，渐渐唤醒床上的唐芯。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时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好一会儿才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沈灵”医院的护士，唐芯顿时坐起身，脑子又清醒了几分，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小灵怎么啦？”
“唐芯，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扰你了。”
“没事，你说。”
“是这样的，你妈妈有一笔医疗费用，这两天该缴纳了。”
闻言，唐芯攥紧手机，沉默了下来，眼里满是苦楚。
“喂，你在听吗？唐芯？”沈灵只是公事公办，并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
“在听。”沈灵的声音拉回了唐芯的思绪。
“那这两天过来把费用缴一下，另外赵医生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妈妈下一次的手术方案，费用也要提前预备好。”
“沈灵，我……”唐芯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放弃，好想放弃！
八年了，从妈妈生病那一刻起，唐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无论多难。
甚至卖身给陆墨寒，甘愿做有钱人的情妇，她都想要救回自己的母亲。
可她坚持了那么久，妈妈始终没什么好转，永无止境的这个药，那个药；这场手术，那场手术；这个费用，那个费用……
可是，可是，那是她唯一的妈妈了。
她已经没有了爸爸，只想紧紧抓住妈妈的手。
救自己的妈妈有错吗？
外人看来，唐美婷对她没有过好脸色。
但唐芯记得小时候，妈妈也疼爱过她的。
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芯”是放在最中心疼爱的意思。
她始终记得一幅很美好的画面。
一天早餐，爸爸抱着五岁的她，妈妈喂她吃早餐，所有人都笑着，特别温馨。
第68章 唐芯被迫给陆墨寒泡咖啡
她该怎么办？
唐芯攥紧手机，把头埋进膝盖里，直到沈灵的声音再次传来。
“唐芯，怎么啦？”
“我……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医院。”
怕自己后悔，唐芯匆匆挂了电话，手机随手扔在被子上，整个人“大”字型躺在床上。
她依然选择救母亲，但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脑袋乱成一团，心口就像一块大石头压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想睡睡不着，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叮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闹钟响起，唐芯摸索着将手机拿起，扫了一下亮起的屏幕。
时间早晨八点了，她得起床洗漱上班。
唐芯打两份工，白天在6S店做清洁工，晚上在工厂上夜班，昨晚的货提早做完，组长好心让她早点下班。
却因为舅舅和表弟到来，没能好好休息。
现在顶着黑眼圈，满脸疲惫地赶到6S店，一抬眸猛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6S店门口，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豪车上下来，化成灰唐芯都认得他——陆墨寒。
她的心砰砰跳起来，赶忙垂下长长的眼睫，不敢看向他，也不敢让陆墨寒看见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唐芯急忙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一股恶臭味钻进鼻腔，令她几欲作呕。
她捂住口鼻，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声音。
“哎呀，欢迎！欢迎！欢迎陆总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这是6S店李经理的声音，言语中充满了谄媚和喜悦。
“我要的车呢？”陆墨寒的声音像以前一样，磁性阴冷不带任何感情，唐芯的身子抖了抖。
“在里面，陆总要试驾吗？”
“不急，我先看看。”
“好的，好的，陆总请进！”
声音渐渐远到听不见了，唐芯才敢从垃圾桶后面走出来，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蹿进了6S店。
“唐芯，迟到1分钟，扣50块钱。”
刚打完卡，身后就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转身一看，是李经理。
模样跟刚刚招待陆墨寒时笑吟吟、和蔼可亲的样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关系。
像极了凶神恶煞的活阎王。
“李经理，就1分钟，您就当没看见，通融通融行吗？”唐芯无措地扯着衣摆，满脸苦涩地乞求道。
“规则上写着呢，我通融你，谁通融我？”李经理抱着手臂，一身职业套装穿在身上，既精明又显得有几分无情。
“我真的很缺钱，李经理你也知道我妈妈她……”
“都是成年人，谁容易？我不也有老婆孩子要养吗？别跟我打感情牌，错了就要认罚。”
唐芯抿了抿唇，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垂丧着脑袋，转身想去拿工具干活。
身后又传来李经理的声音，“等等。”
唐芯猛地转身，眼睛闪亮，满脸都是惊喜，“不扣我钱了吗？”
“想什么呢？”李经理真想敲敲她脑袋，正色道：“来了重要客人，听小米说你泡咖啡是一把好手，去泡一杯来。”
“是刚刚那位……陆总吗？”唐芯嘴唇颤了颤，脸色唰一下变白了。
“问那么多干嘛？”李经理犹豫了一下，语气有点软，“泡好了送贵宾室里来，如果把贵宾伺候好了，50元可以考虑不扣你的。”
唐芯此时根本就不在乎那50元了。
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似的，呆愣在原地。
她根本无法面对那个人。
李经理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朝唐芯伸出两根手指，“对了，是两杯。”
“李经理，我……”唐芯急忙叫住他，咬了咬唇继续道：“我的工作是搞清洁的，我不想去泡咖啡。”
李经理脸色沉了沉，“入职的时候，看清楚条款了吗？必要时配合公司其他工作安排。让你去就去，再那么多废话，炒你鱿鱼！”
唐芯衣摆揪出了褶皱，良久才低声道：“我知道了，这就去泡。”
茶水间里。
唐芯心不在焉地泡着咖啡，余光忽然看见一抹身影走进来。
她转头定睛一看，心中燃起希望，对女孩说：“小米，我在给贵宾室客人泡咖啡，等会儿泡好了，你能帮我端进去吗？”
“可以啊。”小米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亲爱的，我也想要一杯哦。”
“没问题！”唐芯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露出甜甜的笑容。
“说真的，你这泡咖啡的手艺是真不错，特意去学过吗？”小米把杯子递过去，坐在椅子上等，手悠闲地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唐芯看。
“以前在咖啡店打过工。”唐芯苦涩地笑了笑。
“哎，亲爱的，我跟你说个八卦。”小米知道唐芯一些家庭情况，故意岔开话题。
“什么？”
“今天来店里的贵客，就是那个陆总，他买了本店最贵的车，说要送人。”
“送给谁呀？”唐芯的手抖了抖，咖啡差点洒出来，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问。
“李经理说是送给一个男人，啧啧啧真没想到，这么帅气多金的总裁，喜欢的竟然是男人，”小米没发觉唐芯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自顾自地说着，“我特意化了最精致的妆，还幻想着陆总能不能看上我呢，看来是没戏了。”
唐芯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道：“听说陆总有个喜欢多年的白月光，表现得再喜欢别人，都不是真的，无论男女，在他眼里都是替身。”
“无论男女……”小米面露嫌弃，“陆总也太那个啥了。”
“是啊，他很疯。”唐芯喃喃道。
“亲爱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唐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咖啡泡好了，麻烦你帮我端过去吧。”
“好嘞！”小米不再追问，利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正想伸手去端咖啡。
忽然外面传来李经理声音。
“小米，你去哪里了？你的顾客来了，赶紧去招待，还想不想挣钱啦？”
第69章 除了想泡他，还有什么条件？
堪堪碰到杯沿的纤手缩了回去，小米如梦初醒般，“哎呀，差点忘了这茬，亲爱的，我约的客户早到了，咖啡你自己端进去哈。”
说完，小米踩着高跟鞋“哒哒”一阵风似的飘走了，留下一脸为难的唐芯。
“唐芯你泡的咖啡好了没有？磨蹭半天了都，干活能不能爽快一点？”
唐芯正挣扎纠结着，茶水间外面传来李经理催促的声音。
她一咬牙，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稳稳端起两杯咖啡，走出茶水间，往贵宾室走去。
外面大堂飘来小米给顾客介绍产品信息的激情声音，通往贵宾室的长廊却很安静。
安静到唐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到了贵宾室门口，唐芯的手搭在门把上不停颤抖。
她回忆着跟陆墨寒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们曾经那样亲密，现在他依然是天上的星星般闪亮，而她只是地上的烂泥，任人践踏。
那个男人应该像看陌生人那样看她吧，再次相见，唐芯知道她的自尊心只会更伤。
正犹豫着，她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
“叫我过来什么事？”少年懒散的嗓音很好辨认，唐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就想见见你。”
这道暗哑的声音她更熟悉，就像刻进骨子里了，心跳更加激烈跳动起来。
原来陆墨寒不在里面，亲自去接唐则了。
唐芯来不及顾酸涩的心情，条件反射地打开贵宾室门，轻声关上，匆匆把两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然后，目光看了看四周，贵宾室装潢很奢华，桌椅都很有艺术感，坏就坏在太有艺术感，根本无法藏身。
而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芯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
“咔——”
开门声响起，三个人前前后后走了进来。
李经理笑呵呵地招呼他们，“请坐，请坐，我拿文件过来给唐先生签字，稍等片刻。”
看见屋里热气腾腾的咖啡，李经理脸色好了很多，唐芯跑哪里去，他都不那么在意了。
唐则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坐下椅子后，抬手阻止李经理，“不用麻烦了，文件我不签。”
“这，这……”李经理苦笑着看向陆墨寒。
“你先出去吧。”陆墨寒看都没看他一眼，西装裤包裹的一双长腿交叠着，眼神若有若无飘向对面的少年。
“好的，陆总。”李经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屋里，唐则抿了一口咖啡，感到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挺好喝的，气味醇香，口感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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