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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邢又重新折返了回去，他站在床尾对谌宴玧说：“如果你是看着我的眼睛说出刚刚那段话的话，或许还能多几分可信度。”
世上有一些东西是没办法隐藏的，比如，眼底的爱意。
眼神是不能骗人的，每当谌宴玧看着自己的时候，闻邢就知道，这个人是那样热切地喜欢着自己。
闻邢都觉得有些好笑，他刚才竟然这样就被谌宴玧的那么几句话给轻易激怒了，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应该是很在意谌宴玧了吧，否则不会有那样的反应，他方才一瞬间真的是想直接离开了。
还好，他冷静下来了，闻邢把外套随手扔在了一边，重新在床边上坐了下来。
谌宴玧仍旧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闻邢只当他是在装鹌鹑，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我不知道你正在面临着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看到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过，你如果觉得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但是刚才那样的话你就不用说了，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要是真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我当然不会纠缠你。但是现在，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我。”
闻邢很想知道，对方现在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谌宴玧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明是那样的喜欢着自己，那时候在病房里他说出喜欢他的话，明明是那么的兴奋，激动，开心。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才会狠下心想要推开自己。
想到这里，闻邢起身靠近了一点谌宴玧，他轻声说：“我知道你在纠结着什么东西，但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你告诉我，即便我没法帮助你什么，但我也想替你承担一部分，你不要总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拦在一个人身上，行不行？”
谌宴玧还是不说话。
要不是闻邢知道不太可能，他几乎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睡着了。
良久，见还是得不到回应，闻邢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只是刚才那样的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了，我心脏受不了，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闻邢想了想，还是伸长了脖子想再看一眼谌宴玧，结果这一看才发现对方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闻邢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发烧了所以在发抖，忙伸手想去摸一下谌宴玧的额头，却意想不到的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闻邢这下子真的是当场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谌宴玧会这样……
他本来心里其实是还有些生气的，这下子却满是心疼了，他甚至忍不住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闻邢有些无奈的道：“明明伤心的是我才对，你怎么反倒委屈了起来？”
回应他的是谌宴玧有些颤抖的声音，慢慢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我很害怕……”
闻邢愣了愣，低声问：“怎么了？”
谌宴玧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没办法告诉你。但是我……”
见他这般样子，闻邢也不想逼他了，便道：“不想说就别说了，睡觉吧，我陪着你，不要害怕了，怎么样？”
结果他这么一说了，谌宴玧却是又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似乎是挺不好意思似的，用袖子遮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
正是先前闻邢费尽心思想要看的那一张，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似的，他低声说：“我可以给你看。”
闻邢这下子反而倒是有些踌躇了起来，他说：“没关系，你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我不会怪你的，你可以先仔细想好，然后再做决定。”
谌宴玧却轻轻摇了下头：“你有权利知道，我之前不敢告诉你，是怕……怕你会讨厌我，但是现在，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既然谌宴玧都这么说了，闻邢也就不推辞了，他直接接过了那张打印纸，开始慢慢地展开。
他展开的过程中，谌宴玧就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闻邢莫名就觉得有些紧张了起来，简直比当年拆开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要紧张，他想了想，忍不住说：“这该不会是什么医院的检查单吧？”
其实之前闻邢就有点往这方面想了，比如谌宴玧其实被检查出来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他自觉马上不久于人世了，不想拖累自己，所以才那样冷言冷语对待自己。
好吧，闻邢承认自己的脑洞确实是开的有点大了，但是关心则乱嘛，他真的是特别担心谌宴玧，不然也不会想到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他心想，谌宴玧看起来身材那么好，又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病呢，所以不等谌宴玧回答自己，他自己先哈哈地否决了：“我开个玩笑呢，我当然知道你健康的很，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没想到谌宴玧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不语，闻邢顿时心下一惊，总不可能真的被自己给说中了吧？
这样想着，他的手都有点克制不住地有点抖了起来。
见他这样，谌宴玧反倒是安慰般的笑了笑：“不是什么绝症。”
闻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吊着的那颗心也安稳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最后闻邢还是把那张折叠的纸给小心翼翼地摊开了。
上面密密麻麻打印了不少字，闻邢先粗略看了一眼，最上面写着几行最基本的信息：
姓名：谌宴玧。
年龄：24岁。
性别：男。
看到这几行字，闻邢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这明显就是一张诊断书。
他又继续往下看。
测验原因：易怒，产生幻觉，思维紊乱等。
闻邢愣住了，中间有一段他看不太懂，是一堆数字还有一些专业术语，于是他直接跳到了最关键的那一行：最终诊断结果。
只见上面印着：轴Ⅰ诊断为：“分裂样精神障碍”。
第42章
闻邢盯着纸上的字沉默了一会儿，他扭头看向谌宴玧，对方的情绪似乎已经趋于稳定，静静地回望这他，道：“这个和我妈妈的病差不多，只不过现在症状持续的时间没满六个月，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诊为精神分裂症。”
闻邢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将诊断书重新折叠好，想了想伸手安抚般覆上谌宴玧的肩膀，谌宴玧抿唇笑了笑，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说不定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个时候你会在我的身边。”
“如果刚才我不怀疑你，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永远都不见我了？”闻邢问。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谌宴玧用手掌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轻声低语，“只是实施起来比我想象中难很多。”
闻邢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稍稍用力掰开了，说：“你现在看着我，你希望我走吗？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到你不好的样子，如果我待在你身边会给你造成负担的话，你告诉我。”
谌宴玧愣了一下，他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样做？”
“决定权不是在你手上吗？你问我做什么？你要是真不想见我了，有的是法子吧？”闻邢低笑了下，“说那种话伤我的心，你就好过了？”
谌宴玧哑然。
闻邢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他说：“你现在能给出答案吗？不能的话，先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吧？”
他的语气轻松，就仿佛方才看到的诊断结果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谌宴玧有些迟疑，他说：“可能你不了解，我妈妈她发病的时候完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医生说她的人格发生了改变，也就是说……虽然她还是我妈妈，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不是了。”
闻邢静静听着，没说话。
谌宴玧只好继续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也不是我了，你……”
“那不是还没到这一天么？”闻邢打断了他的话，“你干嘛老把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
“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又不是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悲情，至少现在，你喜欢我，我也也喜欢你，就这么简单。所以就在一起呗。”闻邢说。
像是被闻邢所说的话撼动了，谌宴玧的手指颤了颤，终于还是扣上了对方的掌心，彼此间的体温传递到了一起，就仿佛心思也能够相通了，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虽说是睡觉，但房间里明明有两张床，闻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两个人同挤一张的局面。
他也是看谌宴玧心情沮丧，才提议说要不要一起睡，虽然说出口的时候闻邢已经觉得不太妥当了——毕竟谌宴玧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但没想到谌宴玧竟然也没反对。
闻邢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同睡一张床，正觉得有些不自在，却发现旁边的谌宴玧比自己更拘束，酒店的单人床虽然也不窄，但也不至于两个成年男人之间能睡出一片太平洋，他轻咳一声：“你睡过来点吧，别半夜里掉下去了。”
谌宴玧哦了一声，却也没挪动几分位置。
想了想，闻邢索性长臂一伸，勾着谌宴玧的背揽了过来：“你说你害羞个什么劲，又不是小姑娘。”
两人的姿势一下子变成了相对而卧，谌宴玧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半晌，他叹口气：“你离我太近了，睡不着。”
闻邢说：“闭上眼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谌宴玧沉默一瞬，道：“但是还能感觉得到，呼吸的频率，心跳的节奏，还有，身上的味道。”
闻邢被他说得忍不住睁开了眼：“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色|情呢？”
“因为我现在脑子里想的也是色|情的事。”谌宴玧很从容地回答。
闻邢被对方如此直白的耍流氓给震住了，他翻了个身：“不睡拉倒，要么滚回你床上去。”
谌宴玧笑了下，他支起上半身，低头轻轻地在闻邢的脖颈处吻了一下，低声说：“现在能睡着了”。
第二天因为闻邢赶着要上班，所以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闻邢洗漱完毕后就差不多准备出门了，这时候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谌宴玧过去开了门，很快就提了两个纸袋回来了，他将其中一个递给闻邢：“我让秘书买了换的衣服。”
闻邢有些意外：“你知道我的尺码？”
谌宴玧摇头：“用眼睛看的。”
“你还有这本事？”闻邢接过衣服，也不扭捏，直接把上衣脱了，谌宴玧本来是打算回避一下的，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时愣了神。
“你怎么不换？”闻邢望着他挑了下眉，“让我也看看啊。”
谌宴玧笑了声，然后低头去解领口的衬衣纽扣。
这时闻邢忽然伸手从他的胸口沿着纽扣的顺序慢慢地一颗颗往下划，他的声音一样缓慢：“我之前就这么觉得了，你特别适合穿衬衫。”
谌宴玧的动作一顿。
“就挺那什么的，看着很正经，但是又不那么正经。”说话间，闻邢的手指移动到了谌宴玧的腹部，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很结实嘛。”
谌宴玧面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红了，他伸手抓住了闻邢的指尖：“不是要上班吗？”
“反正上午没人，迟到也没什么关系。”闻邢觉得他的反应特别好玩，忍不住使坏：“谌先生，需不需要客房服务啊？”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闻邢也没打算真的干什么，倒是惹得谌宴玧呼吸一窒，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闻邢的手：“好了，我今天也要去公司。”
听谌宴玧这么说，闻邢也不逗他了，抽出手指，问：“那我们晚上见？”
“你有事？”谌宴玧愣了下。
“没有啊。”闻邢被问得莫名其妙，“见面还需要理由吗？”
谌宴玧有些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约会的意思。”
约会这个说法对谌宴玧来说有些新奇，他定定地看着闻邢：“我和你两个人？”
“不然呢，谁约会还带电灯泡。”说着闻邢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往了吧？之前你没答应，但是昨天都说好了。”
提起昨天，谌宴玧不禁有些耳热：“我知道。”
“那行。”闻邢说完换好了上衣，开始解裤子的扣子，谌宴玧偏过目光，他拿起床上的纸袋：“我去浴室换。”
闻邢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换好衣服，等谌宴玧出来了，闻邢说：“我先走了。”
谌宴玧说：“路上注意安全，刚刚帮你叫了车，我陪你下去？”
闻邢说：“不用那么麻烦。”
“嗯。”谌宴玧点点头。
不料闻邢话锋一转，“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麻烦吧。”
谌宴玧不明所以，正准备发问，闻邢已经倾身在他的唇上飞快地触了一下。
“还你昨天的。”
第43章
闻邢接到他妈妈打来的电话时，刚好下了班，他正准备顺便告知自己不回家吃饭的事，却听得听筒那边女人有些踌躇的声音：“邢邢，今天回来吃饭吗？”
闻邢一愣，这才意识到最近这些天他很少留在家里吃饭，只是他之前已经和谌宴玧约好了，想了想，他道：“不了，今天约了朋友吃饭，明天会在家吃。”
“是跟哪个朋友啊？”不待闻邢回答，她又接着道，“是……小谌吗？”
“对。”闻邢从徐惠娟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不对劲，他沉默一瞬，直截了当问道，“妈，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其实……前两天周冽来过咱们家。”
只这一句话，闻邢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来周冽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取消今天晚上和谌宴玧的见面：“妈，这件事情听我跟您解释，我很快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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