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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程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心疼，惊讶，难过，遗憾……他说不清是哪种多一点，或许都差不多。
他拿起热水，放在手里细细摩挲，手上温度渐渐回温。尚程沉默着，不再说话。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但此刻，这些话全堵在他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白楠也不开口，两人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很认真地等雨停。
尚程喝了口手中的热水，白楠看了眼他的手，起身到前面墙边柜子里找出个小医疗箱。他重新坐下来，把东西放在矮桌上，说：“你的手。”
尚程把杯子放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直接把手伸过去。
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白楠不由得一愣，片刻，他拿起棉签，往上面倒了点酒精，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尚程手上受伤的地方涂。
两人离得很近，这是时隔多年，尚程这么近距离地观看白楠的脸。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但还是那张好看的、另他心动的脸。白楠认真上药的模样，让尚程想起以前白楠做题的样子，眉头微蹙，垂眸时黑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时不时扑闪一下，抿着嘴，一副不容别人打扰的样子。
看得出神了，尚程又想到了在酒吧发生的事：“下午为什么要和他们喝酒？”
白楠正要往他手上倒双氧水，闻言动作一顿。尚程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本来不想问，但看白楠的反应，他突然很想知道，尽管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要是以前，白楠根本不会理会他们，虽然不排除时间久了性格变化的原因，但他更倾向与自己内心的答案。
片刻，白楠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将尚程的伤口处理好，把棉签扔在旁边的垃圾桶，才开口说：“不就是借口喝酒想找我麻烦吗，我不在乎。”
尚程拉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真的不在乎吗？”
白楠没了声音。
尚程又说：“还是说，你在等我？”
第4章 等到你了
“白楠，你刚刚盯着前面的女生干什么呢？”
某个小巷子里，白楠被刘才宇和几个男生堵在墙角，刘才宇用食指戳着他，步步紧逼。
白楠看着他：“我没有。”
“没有，我们刚刚可都看见了，是不是啊！”刘才宇忽然拔高音量。
身边几个男生立即附和道：“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白楠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推开他们想要出来，却被刘才宇猛地一推，撞到后面的墙上。
“干什么啊，看了还不承认啊，没准这玩意遗传，你喜欢看很正常。”
白楠瞪着他们：“让开。”
刘才宇面色一沉，握拳抵住白楠的胸口：“你他妈别瞪我，自己有多恶心自己不知道吗？有其父必有其子。”
白楠想要挣脱，但抵挡不住人多，最后却被推倒在地，被揍得没有还手的余力。
不知道道是谁落下的拳头，也不知道是谁踹的自己，白楠躺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肚子。
“你们在干什么。”
模糊之间，白楠似乎听到了一声，接着，刘才宇一帮人停了动作。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不过几分钟，刘才宇那帮人便离开了。
“你没事吧。”
少年背着太阳，白楠一抬眼，就看见了太阳下发光的少年，很帅气，很耀眼。
那天，少年伸出干净的双手，握住了自己在泥里挣扎的手。
这是白楠第一次被尚程救。
后来，刘才宇那帮人不再来打扰他。
再后来，少年说：“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
喝酒的时候白楠在想什么呢？他在想，这次，尚程会不会来？
这次也不要让他们伤害我。
他今天在酒吧看到了王明安，以前尚程和王明安关系最好。决定喝酒的时候，他也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真的好想他，想见到他。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见他。
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赌一把，用尚程对他的感情。
当他看到尚程出现在酒吧时，委屈、后悔、高兴、愧疚全都糅杂在一起。等理智稍微回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狼狈，用这样的方式达成了目的，愧疚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尚程。
好像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擅自做决定的人始终是自己，而尚程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人。
分开是，相遇也是。
还是说，你在等我？
尚程说的没错，他是在等他。
他很自私，用尚程对自己的感情来赌。
白楠怔怔地看着尚程，圆圆的杏眼盛满泪水，眼眶红了，他垂下眼，黑长的睫毛掩盖住眼里的愧疚，他颤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尚程将他手腕握得更紧。
“我猜到王安明可能会告诉你，我怕你不会来……”
啪嗒，尚程握着白楠的手背湿了，白楠抬起头，眼眶湿润，继续说：“我很自私，我伤害了你。”
尚程抬起另一只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眼眶微微发红，问：“为什么怕我不会去？是真的在等我，是吧。”
“我——”很想见你。
白楠哽咽住，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尚程抱住他，双手箍住他的腰，抱得很紧，生怕他会再次逃走，脸埋在他肩上，呼吸很重，声音微哑：“我一直都很想你，你也是，对吗？”
很久没被人这么抱过，对方的味道和温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内心空缺了很久的地方慢慢被填补。白楠任他抱着，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他现在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点头。
尚程没注意到白楠细微的动作，以为白楠不想回答。他在白楠颈间狠狠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呼气声有些颤抖。片刻，他微颤的声音闷闷传出：“白楠，说句想我很难吗？”
说完，他松开白楠，捏着白楠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白楠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干涩的唇就贴了上来。他下意识想往后躲，但后脑勺被尚程按住，他只能接受这个凶狠野蛮的吻。到后面，他开始慢慢回应。
尚程把他压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原先的凶狠慢慢转变成温柔攻略，尚程轻轻揉着白楠的下巴，吻也温柔了起来。
在意乱情迷之际，他松开白楠，白楠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吻中，眼神迷离，带着情、欲。
两人呼吸都很重，尚程替他擦去唇上的水光，哑声道：“白楠，想我吗？”
尚程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处在高处边缘的玻璃，只要被谁轻轻一推，玻璃就会摔得粉碎。白楠没见过这样的尚程，心中又酸又涩，抬手搂住尚程的脖子，哽声道：“我很想你。”
尚程勾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一滴泪落在白楠的脸颊，然后低头，再次覆上白楠的唇。
在分开的这几年，尚程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这个人，现在，他回来了。
他等到了。
——
半小时后，白楠僵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耳根通红，脸上也泛着不自然的粉红。羽绒服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的，胸前敞开一大片，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尚程紧贴着他，看着他快要烫熟的脸，扬了扬嘴角。
白楠承受不住那灼热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向另一边，随口说：“雨好像停了。”
“这么想让我走吗？”尚程说。
白楠倏地转过头，慌乱解释道：“没有，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尚程低下头，双肩抖动，白楠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偏过头，不再看尚程，耳根子变得更红了。
尚程收起笑意，揉了揉白楠那圆圆的后脑勺，说：“白楠，你手机给我一下。”
白楠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乖乖把手机递给了他。
尚程拿过来，在白楠手机存上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问：“我可以打开你的微信吗？”
白楠一直盯着尚程的手，他以前就觉得尚程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甲也修得很整齐。看得有些出神，听见尚程问，他欲盖弥彰地撇开目光，假装看地面，说：“可以。”
于是尚程打开他的微信，往自己手机上扫，成功将自己的微信号挤进白楠的好友列表里。一系列操作完毕，尚程把手机递回去。
白楠接过来，果然看见尚程的微信头像。这么多年尚程的头像都没换，是一只黑猫，眼神拽拽的。这只猫他和尚程一起养过一段时间，当时他很喜欢，他记得这是一只嗜睡的懒猫，和它的长相一点也不符。
尚程站起来，看了眼窗外，说：“我走了。”
白楠收起手机，也站了起来：“好。”
白楠和尚程一起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尚程叫他：“白楠。”
白楠偏头看他：“嗯？”
下一秒，尚程将他拥入怀中，脸颊贴着白楠耳朵，低声说：“我很高兴你回来了，真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躲我了好吗，想见我就来见，找不到我就联系我。不要再藏起来，好不好？”
他真的怕，怕白楠再次不见。
白楠鼻头一酸，自己凭什么啊？自己根本不值得尚程这么做，他何时见过这么小心翼翼的尚程。他心疼，心疼七年前被自己抛弃的尚程，也心疼现在从始至终在自己面前低头的尚程。
尚程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明明这么好……
白楠缓缓抬手回抱尚程，哽咽道：“好。”
尚程将他拥得更紧，脸埋在他颈肩，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两人就在这方寸之地，紧紧相拥，抱了很久，久到似乎要把这七年空缺的时间全部弥补回来。
尚程说：“有问题我们一起慢慢解决好吗？我会一直在。”
白楠点点头：“嗯。”
尚程松开他，见他哭红的双眼，笑了一声，手轻轻抚着他的脸：“这么爱哭？以前都没见你怎么哭过。”
白楠没有说话，脸不自觉在尚程手上蹭了蹭，安静地看着他。
“小猫。”尚程轻声说了一句。
接着，他低下头，在白楠唇上亲了一口。
尚程凑近时，白楠顿时全身紧绷，呆滞地看着那张凑近又远离的脸。尚程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心底一软，抬手在他头上揉几下，软软的，手感很好。他认真地说：“我走了，不许再躲起来。”
头上的温度离开，白楠有些舍不得，但没表现出来。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不会了。”
尚程已经离开几分钟，白楠还站在门口。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白楠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久久平静不下来。
他轻轻摩挲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尚程的温度。
他和尚程算是和好了吗？
他用力地摇摇头，决定先去洗个澡，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洗完澡出来，白楠回到卧室，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客户的照片已经修好了，他把照片发给兰姐。
白楠：兰姐，照片修好了，您看一下。
兰姐立马回他：收到，辛苦了。
白楠：没有，应该的。
退出和兰姐的聊天界面，他才发现王哥再两个小时前发来消息：小楠，到家了吧。
白楠：嗯，到了。
王哥：那就行，早点休息吧。
白楠：今天酒吧的事对不起，王哥。
王哥：好了，这事不许再提，这事翻篇了，改天再约。
白楠：嗯。
关掉手机，白楠把手机和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关灯躺下。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白楠在黑暗中睁眼，睡不着，他想起了尚程。
我们一起慢慢解决，我一直在。
是啊，不管是之前的分开还是这次的遇见，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的决定，他没有问过尚程的意见。
白楠，你真的好自私。
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次，他不会再犯错了，他回来南城就是为了尚程，他不会再躲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
白楠打开微信，就见黑色猫咪头像出现在最顶端。
尚程：睡了吗？
白楠：马上睡了。
尚程：好，早点休息，晚安。
白楠：晚安，尚程。
第5章 故地
翌日清晨。
昨晚下过雨，气温又降了。出门上班时，白楠往脖子上套上一个围巾。
白楠专业是摄影，没毕业他就在赵义的摄影店工作了。刚来南城那会儿，他就向几家工作室投了简历，没几天就收到结果通知。他现在城中心的一家摄影店工作。这家是个网红店，平时预约的客户很多。
白楠到工作室的时同事差不多都来了，他到自己的办公位坐下，没几分钟，就被兰姐叫过去。
他昨晚修的照片有些小瑕疵，问题不大，几分钟后兰姐就让他回去。
“小楠，你眼睛怎么回事？没休息好？”
临走，兰姐见白楠眼睛有些肿，眼底也是一片乌黑，叫住他问了一句。
白楠下意识摸自己的眼睛，说：“啊，有点失眠。”
白楠刚来工作室不久，兰姐以为他不适应，压力大，于是安慰道：“别想太多，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白楠微微一笑：“好，谢谢兰姐。”
兰姐摆摆手：“这有什么，主要你摄影技术也好，能力也不错，不用太焦虑，已经很好了。”
兰姐这个工作室老板，她三十多岁，但保养的好，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姑娘。白楠能力很好，摄影技术不错，平时预约他的人也挺多，人也一副乖巧样，她很喜欢这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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