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方的监护人又恰好是太宰的朋友，就随口提醒一句而已，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成功扭转现实呢。
不过比起萍水相逢的男孩，此时的维特更关注一封刚才发到他手机上的匿名邮件。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令维特感到眼熟的少年，正披着让他更加眼熟、根本就是他今天早上亲手挑选出来熨好的黑色大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宰治的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两人的距离看起来无限接近，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亲密了。
作者有话说：
维特：？？？
第35章 第三十五天
“……由于太宰先生今天刚刚升任五大干部，人事变动之类的工作多了起来，可能要过几天才会给你配发武器。不过其他的必需品倒是可以先找顾问的维特先生……”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现在已经是干部的办公室，内部隔音效果的装潢自然是一流的水平。即便是像维特这样拥有野兽般敏锐的听觉，也只能听到走廊上传来非常微弱的说话声。
维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松开手里已经被□□得不成样子的抱枕站了起来，看向办公室的房门。
那个正在向新进后辈介绍着各个房间用途的声音正在逐渐靠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这里就是太宰先生的办公室了。”
“身为干部，太宰先生平日里的工作十分繁忙。在未经传唤的情况下，如果有事需要面见他就必须提前一个星期向顾问预约时间。”
“但是如果受到传唤的话，必须要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这里。不然就会被视为「渎职」，最坏的情况则是会拉到刑场进行截肢，然后被直接驱逐出港口黑手党，横滨也不会再有你的落足之地。”
“在下不会做这种愚蠢之事。”
面对来自前辈的职场恐吓，芥川龙之介淬了冰一样的音色依旧如霜似雪，丝毫不见恐慌，“告诉在下顾问的办公室，稍后在下会自行前去领取物资。”
那声音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就是这里。”
“……”
于是芥川龙之介也跟着一起沉默了，“请不要愚弄在下，前辈方才刚刚说过，此处乃是太宰先生的办公室。”
“的确如此。所以说新人不能理解这个社会，他们两个是那个，”哪怕还隔着一扇门，维特也能想象出对方是如何用手势和眼神暗示地形容，“就是那个关系，你明白的吧？”
“在下不明白。”芥川龙之介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实上，出身贫民窟的他当然知道对方这种暧昧不清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个太宰先生居然会把情人提到高位，还藏在办公室里面……？
抱歉，他暂时没办法理解。
但是这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为了追求老师、也就是太宰先生赋予自己的人生意义而已，对方的私人生活和他无关。
只要对方不会为了这些事耽误……
芥川龙之介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面前的门却毫无预兆地拉开了。
从里面走出的少年整个人色调偏向浅淡，可长相却是非同一般的靡丽。
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衣服上如同盛开的罂粟的大片血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几乎扑面而来。
如果一个人有这种失血量，一定连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负责带领芥川龙之介的前辈，简直被这种情况惊呆了。要不是知道港口黑手党的总事务所大楼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冲进来袭击，他怕不是都要直接摁下警报了，
“维特先生！您这是……！”
“不是我的血。”
被称为“维特”的少年似乎对自己满身浴血的情况感觉良好。
他先是轻飘飘地睨了芥川龙之介一眼，然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接着姿态散漫地倚在门框上，扭头看向金发男人，明明说的是普通的社交套词，却莫名地透出一股不怀好意，
“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要不进来喝杯茶，坐下一起聊啊？”
……
维特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算明确知道对方发这张照片来是不怀好意，也还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直冲上天灵盖。
他跟织田作之助要了根烟叼在嘴里，接着异常冷静地加派人手过来处理学校的善后事宜，通知学校高层和家长，甚至离开时，还不忘和克巳以及一脸见了鬼的罗玛尼打声招呼。
手和衣服上那些战斗时被溅到的血液尚未干涸，但至少不会湿哒哒地再往下滴，只是依旧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应该先回酒店清理一下。
维特想。
可下一秒钟，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自动显现到了太宰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维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并不在。
对了，今天是太宰升职的日子。
按照人类社会的人情世故，那位鸥外先生应该会替他这个得力下属的晋升准备了宴会，多少也要给其他人向新任五大干部进言几句奉承的机会，太宰这个时候不在办公室里也是正常的。
按照维特平常的想法，哪怕是衣服上多压出了几道褶子都不愿意被恋人看见，更不用说是现在这幅脏乱不堪的模样了，怎么看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太宰治面前的。
但现在人已经到办公室了。
嘛，去里面的浴室快速地冲个澡还是可以的。虽然这里没有酒店里那一套从头到脚的保养品，但至少能洗掉血垢换身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清爽一点。
然而，如同鬼使神差的，维特并没有去拉开休息处的暗门，而是带着这身血污，直接躺到了太宰治平时偷懒摸鱼时总会躺着的双人沙发上。
那双蜜金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慢慢地把身体蜷成一团。
没有恋人的时间，对他来说就是无意义的。
对方现在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带着那位新部下，在宴会上一脸无聊地转悠吧。
他顿时感觉心里不舒服了起来。立刻得寸进尺地在沙发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身上的血顿时把沙发表面和铺在上面的毛毯都弄得一塌糊涂，乍一看还以为是凶杀案现场。
但即使这样维特也不满足，又把对方平时睡觉时枕着的靠垫拽进怀里，把整张脸都深深地埋在里面，着迷地让靠枕上面清淡而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就仿佛自己这具虽然表面若无其事、但内里已然为怨毒嫉恨所浸透的身体，还能继续肆意享受着这种仿佛被对方拥抱的感觉。
对……拥抱。
他仰起头，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想象着自己是被对方从背后环住，下巴亲昵地搭在肩头，呢喃细语；
或者把抱枕紧紧地揽在怀里，就像是太宰整个人亲密无间地靠坐在自己怀里，头偎在肩颈上，柔软的微卷黑发蹭在耳边，带来让人发烫的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只外表被敌人的污秽鲜血浸透，内心也已然积满了浓黑扭曲的悲哀与妒忌、以至于大脑彻底陷入宕机状态的野兽，终于在这处浸满了所爱之人气味的“巢穴”里，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
所以，维特才更能清楚地认识到，那些幻想都是假的。
那个人不可能对自己这么温柔。
但是，如果不像现在这样，用幻想中的虚假温柔来安慰自己的话，他恐怕都要被内心那宛如千百成群的虫蚁般、不停噬咬的嫉妒所吞没了——尤其是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
事实上，维特并不是为了芥川龙之介的出现而感到嫉妒。
当然，因为想要「独占太宰所有事物而失败」的吃醋在所难免，但至少不是他会发疯成这样的主要原因。
哪怕芥川龙之介占据了太宰所谓的唯一特殊直属部下的名额，名头上再怎么好听，说到底也不是恋人或者明目张胆的追求者，他还不至于闲着没事和一个下属吃醋。
毕竟太宰的部下那么多，甚至在今天升了干部之后只会越来越多。真的要每个人都醋过去的话，怕是把整个横滨海港都腾空了也装不下。
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没有实力没有地位，在他面前几乎毫无优势。
甚至都做不到像他一样，宛如恶龙般地盘踞在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身边，单凭力量的威慑就让所有人都对这件事不敢置疑。
再说了，维特又不是没在现实世界里见过芥川龙之介，对方对“太宰”二字深怀执念。尽管当时在仓库里表现得死脑筋又不听劝，但多多少少，也算是间接性地救过自己一命。
光凭这一点，本着「有恩必报」信条的维特，就不可能会主动对芥川龙之介下死手。
除非对方脑袋一热，跑过来怼他面前，直接开口说自己要追求太宰。
那就是明着找死，怪不得他忘恩负义，心狠手辣了。
毕竟维特所深深嫉妒的，正是对方比自己更「受到了太宰的优待」这一点。
根据那封匿名邮件提供的情报：太宰在干部会议之后，一个部下都不带的、独自一人跑到贫民窟去，用一句“最后一个剩下的人才能加入港口黑手党”，挑拨离间地干掉了足有六人的持枪武装团伙——作为送给素未谋面的芥川龙之介的见面礼。
在对方同意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后，他不仅把自己的大衣当场脱下来给人披上，甚至还动用干部的关系，把芥川家年幼的妹妹也一起搞了进来。
相比之下，他第一次受到太宰的优待还是……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比起芥川龙之介，维特在太宰那里所得到的，不是巧克力那种充满安抚性质的敷衍奖励；就是像昨天的约会一样，以“三天乖巧”为约定而换来的赌注；亦或是看似温情，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许下的空洞诺言。
而芥川龙之介，这个一无所有、今天才刚见到太宰的孩子，就这样得到了维特不停地讨好对方却至今都没有得到的特殊待遇。
维特明白，他和芥川龙之介的情况，从根本上来讲就不一样。
自己是主动找上门挑衅的敌人，对方却是被太宰寄予期待的学生。
这种命运的不公平让维特感到痛苦，从而深深地生出嫉妒。
比起芥川龙之介得到的“见面礼”和善意的劝诱，刚开始时，太宰表现得极为忌惮他那过于强大的力量。
那些所谓的俏皮友善、微笑和每一次对话，都隐藏着虚伪至极的刺探，和尖锐讥诮的拒绝。
连同被孕育在母亲腹中的时间，维特总共活了一万三千年。
在“诞生”之后他经历了无数人世变迁。又因为身负「品尝」的职能，见识过近亿人心中贪婪而甜腻的欲望，还和诡计多端的奈亚拉托提普敌对两千多年，绝非对人心一窍不通的稚童。
而是在洞悉世事之后，选择用绝对实力来碾压一切游戏规则的暴君——
希腊神族毫无善恶之分，行事全凭自身爱憎的任性妄为，配偶互相谋害、父子互相残杀。而正如罗玛尼所说，维特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这样残暴而恶毒的传承：
就像他对太宰说过的，何必思考那么多呢，明明杀人就能够解决这人类文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
人类自己就有避害趋利的本能，单看你杀得数量够不够多而已。
只是维特多少有些自持身份的矜傲，并不屑于对明显比自己弱小的种族使用这种手段。更多的时候，他选择针对人心的贪婪加以利诱，也就是一直以来被罗玛尼吐槽为“像年轻的吉尔伽美什王一样手段粗暴”的用钱开道。
他对一般人类都如此怜悯，更不用说是身为所爱之人的太宰治，自然更加舍不得用这样险恶的方式去强迫他服从。
故此，对于维特来说，心爱的少年一开始见面时那种不耐烦的敷衍和蓄意试探，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想就此直接戳破对方，是因为太宰治现在才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和神明的漫长寿命比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维特光是每次看到少年对自己扬起那甜蜜惑人的假笑，就忍不住要心生怜爱：
可怜的孩子，他还这么小呢。
明明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却已经注定这辈子无法摆脱神明贪得无厌的窥视。
光是看着太宰这副孤立无援，却还要强撑着这份人类特有的纯洁和顽强，向神明虚与委蛇的示好和如履薄冰地试探着来保护自己的样子，维特就有好几次都要忍不住想把人直接掳回冥界，再好好疼爱对方的欲望。
只是，母亲的悲剧仍在眼前，而金发的阿佛洛狄忒的魔力又实在太过无孔不入。
比起因为一时欢愉染上妖艳情～欲的眉眼，维特觉得自己还是更想看到对方的脸上，能够露出真心快乐的笑容。
就是没有笑容，像昨天晚上那样，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温柔，也不错。
至少那些情感足够真实，真实到几乎都要让维特内心那千疮百孔的陈年旧伤得到治愈了——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正是那些伤疤，才造就了现在的他，就如同那些天生远超凡俗的凉薄智慧，造就了现在的太宰治一样。
只要那精明过人的头脑还存在，名为“太宰治”的人类就会向往着、渴望着死亡。
这一点，就是他人永远无法救赎的绝望。
但是，可以不断给与他一些充满幸福感的期待和惊喜，从而把这份绝望的结局……无限期地延后。
为此，哪怕是让维特粉身碎骨、永坠无间都可以，更不用说只是每天好好照顾他心爱的少年，并且在所有人面前扮成一个装疯卖傻、洗心革面的恋爱脑而已。
吉尔伽美什和梅林，那些还拥有千里眼EX的冠位术阶们，正是因为看透了他的伪装，才会毫不犹豫地对此大加嘲讽。
毕竟，虽然说是无限期延后，但其实……人类的寿命也只有匆匆的几十年。
唯独这一点，最让无法随对方而去的维特痛彻心扉。
一想到太宰最后还是会离开，维特一时间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每天做这么多麻烦事，按照人类的步调去慢慢追求对方的意义是什么？
就算直接把人按床～上享受不会让太宰感到快乐，但那种洗脑、或者在潜意识里种下暗示的魔术，明明也有很多。
37/105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