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传来莫名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轻微的一响。
季晗之不敢停!就这一息时间,是良辰争取来的!必须抓紧!
眼前的所有都已经模糊,有黑色的似圆点在眼前闪烁,脑袋也已经昏沉的分不清今夕何夕,只剩下视线正中心的那扇黑色的无底大门!
林源喷出一口血,手指颤抖着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灵器,将妖气灌注在里面,不要钱似的往后扔。那灵器诡异的在扔出一段距离后轰然爆炸!
“快走!”
轰!
轰!!
成百的灵器也只能争取一两个呼吸,这点波动在化神强者眼里显然不够看!
“小辈!!啊!!!”那老头显然是被烦的要发疯,声音阴狠又冷厉:“给我死来!”
一道巨大绿色光影在空中凝结,眼看就要砸下来!!
噗……
季晗之猛的再度喷出一口血,将怀里的江咎和所有人一并扔向了那黑色的无底大门的方向。
“快带着他们走!”他对着林源和江不孤大吼。
在少年和叶子的尖叫声中转身面对着那道巨大的绿色光影。
无咎在手里颤了颤,他举起剑,灵气带着厚厚的一层血雾凝在剑上。
他什么也不剩了,就剩这一身的血,也不知道能挡住几成?
目光昏沉的提着剑,季晗之看着天空上砸下来的巨大绿色方印。
脸上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喃喃的声音在江不孤的哭嚎中显得那样单薄。
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他恍惚着看向自己的握剑的右手。死亡的灰色缠绕在他脖颈上,季晗之苦笑一声。
越来越多的红色血雾从他身上蔓延出来,他到底是个废人了,燃烧生命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为他们再多争取几息时间。
眼皮变得沉重,所有的声音像是包裹着一层雾气,遥远又模糊。他的余光好像看见面色狰狞的老者向他抓来的枯槁双手,所有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一帧一帧的像是电影一样暂停再继续……
“师尊,我叫江咎。归咎的咎。”
嗤,什么烂名字。
“脸上怎么弄的?”
“摔的”
骗人。
“陪我去北域吧,好不好?”
好。
“我最喜欢师尊,想问问师尊,喜欢我吗?”
喜欢,最喜欢你。
“我这个妖啊,就这么一百来斤的皮肉和血,六七斤的骨头,还有四两心,全都给他了。”
嗯,我收到了。
青年站在那,发丝纷乱。脸色苍白的像是冬日里盛放的兰花开错了季节,脆弱又纤细,不过一瞬间就要断了。
那绿色的方印像是轰然倒塌的群山,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向他压过来。他好像能感觉到灵魂的震颤。
生命就要在这里结束,他笑了一声。
倒也不错。
至少他的朋友,他的爱人都还活着。
“啪!”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抓在他的手腕上,巨力袭来,刚刚还在脑海里盘旋的声音带着阴森和威胁:
“季晗之,你敢!”
——————
同一天,写着悬赏消息的信纸雪花般从九族之中向外扩散。
“西谷之中出现了神秘黑门!目前经过九族强者探测,该黑门在西谷境内约有二十多处。形似黑色巨洞,若或门状。位置难以预测,若有发现者,勿要试探靠近,即刻报与九族,享登圣台荣耀,或有入我族谱的可能!”
西谷东,某九族之一主帐。
“消息可真?你说的是远古秘境?是我理解的那个秘境吗?”兽皮青年坐在下首,神情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
上首的高壮男子闷笑一声,大手在桌上重重一拍:“自然!这处秘境在族内古书上有所记载,已有千载未开!看来是我族运道来了。”
一时间,整个西谷都因这一张悬赏信陷入沸腾。知情者急火攻心,连夜安排族人探查周边。而不知情者也喜上眉梢,各个盼着自己一步登天。
——————
江不孤和叶子是醒着的最后两人。那黑色的门在他们进来后几乎须臾间就关闭了,外面的人没能追进来。
这里确实是一处秘境,他们落下的地方,正像是某处荒原。
萧索寒风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没人能醒着。
叶子也疼,她疼的浑身抽搐。可江不孤显然比她的境况还要差,于是还有几分单薄的小姑娘撑着身子爬起来,朝其他四人方向挪。
季晗之和江咎躺在一处。后者的手紧紧扣在对方手腕上,脸色青的发黑。地上很快洇红了一片,分不清是谁的血,混合在一起都渗进土里。十六和林源状况看起来好上不少,叶子挨个摸了他们的脉搏,重重松了一口气。
都还活着。
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能活的也要被拖死了。
江不孤踉跄着走过来,手掌一抹,丹药瓶子铺了满地。两人谁也没有力气说话,只快速拿了药给几人灌下去。
十六伤势最轻,很快就醒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其他人的情况,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不少种草药,和江不孤的丹药混合在一起,算是止住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
他的手从季晗之细瘦的手腕上落下,苍白的脸上有些仓皇:“他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很多,要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天光渐渐暗下来,有不能分辨种类的妖兽咆哮声在远处起起伏伏。他们全员重伤,待在这没有遮蔽物的荒原上,无异于是等死。
江不孤听了这话,立刻咬牙起身离开。过上不多时又折返回来:“南边不远处有个山洞。咱们先在那歇一晚,带到二哥他们伤势稳定了再说别的。”
三个少年少女一人扛着一个,姿态狼狈的挪去到了洞内。
叶子和江不孤去外头砍了不少灌木又寻了些枯草回来,权当做柴薪。一时间融融的火光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林源就在此时睁了眼。
江不孤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有些焦躁的在山洞里踱步。他身上的丹药也许对江咎还有一些用处,对季晗之却没了。人和妖究竟还是有所不同的。
季晗之如今气息萎靡,比前些日子一个凡人还要更差上一筹。恐怕之前那短暂的爆发几乎掏空了他,若是再拖下去,命不久矣。
十六也明白。他靠着洞壁,目光沉沉的落在季晗之身上。
火堆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炭灰落在中心。橘红色火光在他眼里跳跃,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江咎,你可欠我欠大发了。”他的声音带着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看起来尚还年轻的妖抬脚走过去蹲在季晗之身边,下颌咬的死紧,脖颈处绷出一条沟壑分明的线。
目光晦暗不明间一柄匕首便出现在了手心里。
他能感受到其他三人或担忧或疑惑的视线,却也只能露出一个笑,混着脸上的鲜血,比哭还难看:“哥们儿,等你醒了可得好好补偿我。”
话音未落,手里的匕首便狠狠的割在了手腕上。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十六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却仍稳稳地撑在原地。
那血液似乎要比常人浅上一些,呈现明艳的鲜红。之前一片兵荒马乱尚没有人发现,如今地方空荡也安静了,江不孤看着那粘稠的血液顺着少年的手腕滴落,就那么流进季晗之嘴里,脸上露出些许震惊的古怪来。
“你,你是夏家的后人?!”
山洞里寂静一片,林源眯着眼睛靠在洞壁上,抬手摁住了欲言又止的江不孤。
第85章 烟火气
◎二哥你醒啦◎
江不孤被林源摁着, 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恍惚着吐出一句:“你悠着点……”
十六手上的血没停过。若是停了,他就换个地方再来一刀。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季晗之的脸色好起来, 同时十六的脸色更加苍白。摇摇欲坠着坐倒在地上, 被叶子扶住:“夏家, 哈, 真是久远的名号。”
叶子拿出早就准备的止血剂撒在十六手上, 带起的蛰痛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火焰的噼啪声里,叶子伸出手把了季晗之的脉搏,很快在众人的眼神中抬起头来:“有力了很多, 命保住了。”
十六点了点头, 他快速朝嘴里塞了几个药丸子, 又伸出左手:“那就速战速决吧,这还有一个吊着命的。”
一刀下去,一般无二的情况, 江咎比季晗之还要明显。
他后背的伤势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恐怖速度开始愈合, 断裂的骨头被十六和江不孤提前固定了,如今也开始生出新的经络皮肉。
看他呼吸渐渐平稳,十六立刻收了手。神情恍惚着被叶子扶到一边坐下, 眼前已经一片黑了。他许久没有这样放过血,此时整个脑仁都突突的疼, 意识更是止不住有些昏沉。
“江不孤。”他说,声音像是蒙了一层布, 又像是喝醉了酒, 话都囫囵着, 舌头不听使唤:“记得让江咎还我。”
江不孤从怀里又掏出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草药, 一股脑的全放在他和叶子面前。少年身上的白色衣服早就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整个一片的暗红猩红掺在一起,还沾了不少泥。脸色也很青紫的难看的很。他单膝跪在另一个少年边上,抓住了他的手:“你对他们有恩,我们都替你记着,不还给你就一块揍他们。”
十六虚弱着笑了一声:“行。”随后闭着眼睛休息。
江不孤不去打扰他,转身又去探查了江咎二人的情况,在林源身边坐下。
叶子在照顾十六,现在倒是变成十六受了最重的伤。
他放了太多血,恐怕要养上一两个月。
良辰现在暂时在江不孤身边养呆着。他也受了伤,晶莹剔透的蓝色身体上在左手臂的位置多了一道裂缝。他本身个子小倒是不显眼,可若是仔细看过去,那细缝从肩膀一直到腰,有几分吓人。
江不孤不知道怎么样帮他,问良辰的时候也只听他笑着摆手道不用担心。
他们将山洞当做据点,一直在此处休养生息。江咎和季晗之伤的很重,十六的血吊住了他们的命,也基本上愈合了伤势,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没有人提过让他再多放些血。他缓过神来想要再给自己一刀的时候,被江不孤拦下来:“二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醒了之后会打我的。”
于是这件事便作罢,只是在给他们喂丹药时,十六还是会划破手指滴进去一些。那些丹药都是林源和江不孤的存货。
这日,秘境里下了暴雨,整个天空都陷入一片沉沉的灰蓝色。潮湿的空气让整个山洞里都安静了很多,只有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十六和叶子取了乾坤袋里的所有容器放在外头接水,抬头正好见江不孤和林源两个从雨幕里出来。俩人拖着一头巨大的鹿型妖兽,手在脸前头挡着水花。
“哇,这雨下的真是要砸死人了!”江不孤走进山洞,用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抱怨道。
叶子从里头出来,拿了两块布递给他们:“十六早上还说会下雨呢,也不知道会大成这样。”
这山洞在他们住进来之后,江不孤便扯着林源又往里打通了些,敞亮了不少,内里的空间也大了不止一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醒。这样重的伤,睡个一两年也常见的很。到时候再研究如何出去的问题也不迟。
“我就说吧!让你们带着雨披一道,非不听我的!”十六闻声,在研钵和药碾子边上抬头。他坐着的那片地方如今快被堆积成山的药材和这秘境里的奇怪植物淹没了,只能探出个脑袋来。
“下次我一定记得。”江不孤撅着嘴将手里的鹿扔在洞外头让雨水冲刷。
叶子之前就说那些东西拉进来占地方,没处理干净的兽味道也不好闻,所以大家都注意这个。这会儿正好下雨,就当放在外头洗干净了。
十六一边擦干净手一边出来,接过江不孤和林源递过来的植物:“这又是哪弄的?”他看着手里有些蔫吧的蓝色草叶,转头将东西一块扔在那堆小山上。
林源拿着布擦脸头也没抬,是良辰替他说的话:“我们今儿往东边又探了几十里地,”
“那边有片山谷,我俩没进去,赶上下雨了就回来了。”小玻璃人一边说从林源肩膀上飞起来,飘到叶子边上。叶子拿出干净的拇指大小的布也给他擦了擦脑袋:“叶子叶子,咱们晚上吃什么呀?我看江不孤提了鹿回来呢。”
“这草我看雨水不能近它身,就挖了两株带回来,看你能不能研究明白。”林源站起来将布扔在一旁盛着水的木桶里。
这洞里多了不少十六用木头打的桌子椅子之类,有张桌子上放着一张兽皮做的大地图。他朝着那兽皮地图去,妖气就在顶上将他脑子里的线路画出来,留下黑色的纹路。
江咎醒过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在说话。
“晚上就吃那鹿肉吧?”叶子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还带着雨声:“外头下的真是大,再淋上一会儿也不用洗了。”
江不孤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响起:“我这还有些做配的,蛇有人会处理不?”随后就是两声嘶鸣。
“江不孤!给我弄死了扔到山洞外头去!”叶子叫了一声。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去外面再杀!要是弄的一地血我要你好看!”
“我来,”林源笑了一声,似乎是从他手里将蛇接过来:“这玩意儿好收拾,也用不着收拾,架在火上烤就行了,就一条骨头一层肉的事儿。”
“上次你们谁带回来的那个粉色的蘑菇,我真是服了,那玩意儿死都死了还会喷雾,我差点破相”十六嘟囔的声音和沉重的脚步声隔着木头屏风传进来。
他的朋友们在外头说话,入目是山洞的土色洞顶。似乎在下暴雨,混着山洞里的说话声,有种令人安心的闲适。
江咎动了动头,身上的疼痛似乎缓解了很多。转过头去看,季晗之就躺在他身边,身上包着一层一层的白色布条,但已经没什么红色的血迹了,看来江不孤他们经常会为他换药。头发也是干净的,想来是被照顾的很好。脸色也看着有了红润,不如之前那样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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