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将水杯里冰冷的液体一饮而尽,撩开额发坐到桌前,尽力平息掉内心的惊悸。
就算梦已经醒了,这件事也没有就此结束。
他小时候见过神木千裕吗?神木千裕容貌分明很出众,如果他们曾经见过,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那只是一个梦境,还是因失忆症而丢失的记忆碎片?而且,他失忆也就算了,难道神木千裕也忘记了吗?
还有那对兄妹,那座小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有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危险人物,连孤儿院似乎都无法被信任。
无法获取食物,生病也得不到药物的小孩到底有多少?神木千裕……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梦境一定不是真实记忆的复刻……如果是记忆,梦境里的事情或许许多记忆碎片杂糅而成的。
诸伏景光长叹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勉强梳理开。
他需要向神木千裕寻找一个答案。
一个能够确认梦中,神木千裕身上特质是否真实的答案。
*
今天是个晴天。阳光穿过纷飞的樱花,洒下暖融融的一片光晕。
“hiro,昨晚没睡好吗?”降谷零在集体跑圈时溜到诸伏景光身边,担忧地看着幼驯染眼下明显的一片乌青。
诸伏景光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性的温暖笑容:“嗯,半夜醒了一次,不过也许并不算什么坏事。”
借着伊达航上前两步挡住鬼塚教官目光的掩护,猫眼青年和自己幼驯染咬着耳朵:“晚点可能有事要问问你和神木了。”
他的失忆症是在东京认识zero之后才好起来的。如果他忘了什么……或许也能在zero那里找到一些答案。
神木千裕仍然沉默着跟着大部队跑着步。那双翠绿色的眼眸里像是有闪闪发光的,自由生长的春日。阳光落在他的黑发上,看上去明亮又温暖。
“总之,没关系的。”诸伏景光拍了拍金发幼驯染的后背。
话是这样说,今天的课程却有点过于繁忙了,吃完晚饭后本是他们日常的五打一活动,但神木千裕受了伤,这事便押后再提了。
“找我吗?”神木千裕将外套披回身上,“好的。”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旁边的树荫小路走过去,剩下四个席地而坐的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黑卷发的青年不怀好意地挑起眉:“降谷你这家伙,看上去浓眉大眼,居然做出这种事啊?”
“哈?”金发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一对幼驯染架起来鬼鬼祟祟跟在了两人后面,“等等,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吧?”
“意思意思啦。”萩原研二干脆松了手,“小降谷明明比我们更好奇吧?”
降谷零那副小猫挠毛线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作为几个人中对情绪最敏感的人,他也的确发现了诸伏景光和神木千裕的别扭。
放着不管做不到,但是毫不尊重朋友的方式也是觉不可取的。
如果神木千裕他们介意的话,完全能很轻松地甩掉后面的四条小尾巴。
“是有什么事吗,景光?”黑发绿眸的青年撇了一眼斜后方繁茂的灌木丛,向诸伏景光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空气安静了片刻,诸伏景光对着他伸出手:“有一些,嗯……第一件事情,可以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口吗?”
神木千裕能够看出那双海洋般眼眸中的小心翼翼。
是昨天去医务室暴露了伤口愈合过快的事情了吗?
工藤优作其实叮嘱过他要隐藏好自己。他仍然能记得年长者眼中深切的担忧和关注。
但是……
“已经没事了。”黑发青年撩起袖口,指尖勾住纱布的一角,轻轻一拉便将那片纱布扯下。
纱布下,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盘踞在手臂上,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无法看出具体的模样了。
就算神木千裕很小心的避免伤到骨骼,那样的伤势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两天以内愈合!诸伏景光很难不去想起梦中黑发少年抢走药品的那一次战斗。
难怪……那时候的神木千裕不认识药物。
黑发青年的嗓音平稳而沉静,只有一直注视着诸伏景光的眼眸深处有着细小的涟漪。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神木千裕将纱布卷起,不快不慢地陈述着被小心隐藏的秘密:“就像你猜测的那样,受伤对我的影响并不是那么大。”
他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忠心和真诚。
诸伏景光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他试探着伸出指尖贴上那块伤痕,冰冷的手指颤抖着,像是一块碎冰。
“抱歉,瞒了你们这么久……”
“为什么要抱歉?”猫眼青年垂着头,“为什么要道歉?是我在探究你的秘密,是我让你面对风险……”
你完全不必对我抱歉啊……
神木千裕眨了眨眼:“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坦诚。而且,这件事情的确让你们担心了。”
他握住诸伏景光的手找了个石凳坐下,将半魂游状态的猫眼青年叫醒:“第二件事情是?”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将已经到嘴边的“你曾经认识我吗”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此时问出来,反倒是不合适——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会伤害到现在的关系。
因此他迅速跳过这个问题,清浅地笑起:“嗯……神木是在什么时候被工藤先生收养的?”
黑发青年并没有犹豫:“大概是十一岁或者十二岁吧?那时候没有身份证明,我自己也记得不太准确。”
“这样啊。” 该到此为止了。诸伏景光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袖口的衣料。
他还记得昨天梦里神木千裕那样悲切又绝望的神情。尽管知道自己的同期并不是什么脆弱易碎需要人保护的家伙,但是……
不想再看到那样悲伤的神色,不想因为自己再造成更多的伤害了。
所以到此停下已经足够了,他需要确认的事情已经大部分有了答案,剩下的是应该他去努力,而不是靠着再次伤害别人来解开迷题。
“班长,萩原,你们还要继续在后面听着吗?”诸伏景光偏头望向神木千裕看过的灌木丛,声音轻快,“虽然神木和我都不介意,但是一直蹲在后面很辛苦吧?”
“啊,都怪降谷这家伙一定要凑过来,我们才会不放心陪着他的。”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把降谷零推了出来,“神木千裕……你这个笨蛋。”
黑发青年皱起眉头:“我的成绩其实还算不错吧?”
虽然主观题绝对稳坐倒数第一,但是优秀的客观题答卷还是能替他将分数稳定在一个能算优秀的标准上。
“不是说这方面,啧。”松田阵平揉了一把自己的卷发,“算了。”
“呐呐,小神木,虽然伤口愈合快是好事,但是不能自己冲在前面哦?”萩原研二勾住松田阵平,一手摇摇手指叮嘱到。
伊达航难得像操心家长一样叹了口气:“就算愈合很快,受伤也会疼的。”
神木千裕双眸弯如新月:“嗯,我知道,所以,我更不希望你们受伤。”
比起已经习惯伤口和快速愈合疼痛的自己,他们要承受更久的,更陌生的疼痛。
降谷零脸上强挂的笑意消散,他无奈地伸手掩了掩自己的眼睛:“……可是一起的话,或许能够谁也不受伤啊。”
这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做到的。
神木千裕垂了垂眼:“但你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诸伏景光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是三年前雨夜里,那个拖着伤抱着药品穿梭在雨帘里的少年。
那时候,他也怀着这样真切热烈的,想要自己朋友活下去的渴望吗?
“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找你们帮忙。”神木千裕迅速跳过了话题开口。
【作者有话说】
神木:直球三连
景光视角:梦境是自己的回忆拼接,所以整个事情逻辑都不一定成立,重要的是关于神木千裕的那一部分,已经通过伤口的愈合证明真实。
神木视角:梦境是自己真实回忆的另一种可能发展,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梦到诸伏景光醒了……
不会瞒着的,神木可是天选直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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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礼物徽章
◎我也做不到◎
“小神木你直说就好啦。”萩原研二语音轻快跳跃,像是一段弦乐,瞬时将方才的古怪氛围驱散。
神木千裕歪了歪脑袋,小动物一般的直觉敏锐反馈到方才的危机已经过去,整个人都明显松散了几分:“嗯......我得稍微整理一下,你们接下来几天有时间吗?”
“学校里的都不是特别麻烦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找我们,什么时候说一声就行。”靠谱的班长伊达航一锤定音。
降谷零倒是想起明天有逮捕术课程:“对了,神木,虽然你这家伙没事,但是最近一个周以内格斗类课程还是记得请假。”
“我会替神木请假的!”诸伏景光挥了挥手。
黑发绿眸的青年一手拖着下巴:“正好我要去找新一拿点东西。”
松田阵平听他说自己要出校便不免沉默一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只手机:“希望这次没事,啧,总之有什么就告诉我们。”
不上交手机是违规的。
但是神木千裕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松田阵平递过来的手机,像是握住了一束温暖的阳光。
“谢谢。”
*
神木千裕回来时已经是晚上。黑发绿眸的青年在教室门口张望一眼,里面坐着的三个人便挥了挥手走了出来。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盒子,一人递了一个。
“诶诶?是礼物吗!”萩原研二手指搭在卡扣上,将询问地目光投向神木千裕,“小神木是特意去取这个吗?”
“嗯。”神木千裕努力调整着呼吸频率,避免出现太过激动的神情,他手指一挑便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枚纽扣大小的银色金属徽章,没有刻名字之类的标识,只浅浅雕成雪花的纹样,小小一枚别在衣服上也不起眼。
黑发青年点点头:“大概作用就是预警和一点定位功能。连上手机的话能有定位,没有手机的话,一定范围内徽章会有震动。”
这是那天晚上他拜托工藤新一让阿笠博士做的徽章。一是降谷零他们那一晚的担心的确让神木千裕记在了心上,二是有一个联络的东西,如果他们也像工藤新一一样遇到了问题,他能赶得及。
“……所以你把手机上交了吗?”松田阵平幽幽提问。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这么认死理的性格,但是哪有人上赶着受罚的?
神木千裕有些惊讶:“没有啊?交给鬼塚教官的话,岂不是是对不起你们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违反校规了……”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该罚的都已经自己罚过了,手机是不可能再上交一次的。
“怎么样小阵平,我就说神木不会上交吧?”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向神木千裕挥手,笑容却有几分欠揍,“又输给我一个炒面面包了哦。”
“什么炒面面包?”
“是逮捕术课上的事情了。”诸伏景光将徽章别到心口处,将上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我还以为zero会赢呢。”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吃到hagi上供的菠萝包。”
神木千裕只点了点头:“那他们现在在哪?我把徽章送过去。”
“zero应该在宿舍吧?”
宿舍里并没有人。
神木千裕将盒子收好,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闲逛。
下个周去一趟水岛镇好了。得先跟工藤优作他们说一声……
那个梦境,总是让他感觉复杂。除了不安,还有某种本能的兴奋和战斗欲。
那是捕食者被挑衅的愤怒表现。
“神木?你回来了?”
神木千裕抬起眼帘便看到了斜对面走着的伊达航和降谷零。
“班长,降谷。”黑发青年手心攥着那枚徽章,“不开心吗?”
伊达航摇摇头:“聊了一些往事罢了。”
“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什么的……至少我们都打不过神木吧。”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眼中也重新泛起温暖的笑意,“上午的事情,我冲动了。”
“可是我也做不到哦。”神木千裕将徽章递给伊达航和降谷零。
随后他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重复到:“换做我是降谷的话,我也做不到。”
黑发青年眸中情绪有几分复杂,语气却和方才一样平稳,像是静静流淌的溪水。
“……但是你完全可以不攻击我的膝盖击败我吧?”伊达航沉默了一瞬,想起开学时被这群损友忽悠着和神木千裕打架的往事。
怎么说呢,打得很快,输得很惨。
“如果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我做不到攻击你已经受伤的地方,你,或者你们。”神木千裕吐出一口气,“我想,降谷当时犹豫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他学过比攻击伤处更过分的手段,以造成最大痛苦或迅速杀戮为目的的攻击手段其实远比伊达航他们的描述可怕。他在需要时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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