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有一个爸爸啊。”挎着菜篮的微胖女性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也只见过一次,他们关系不好,那次他们在我们家门口吵架,吵得太凶,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去劝架的。”
“不过她父亲看起来很年轻帅气,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的哥哥。”女人回忆道:“不过虽然长得不错,说话确是实打实的禽兽。”
伊达航打开记录本,目暮十三问道:“他是因为什么来找岛田奈奈?他说了什么?”
女人脸上闪过几丝尴尬,然后说道:“害,无非就是要钱,岛田奈奈不给,他就把她的头都打破了,当时还是我陪她去的医院,然后还……总之就是很严重。”
目暮十三点头,然后率先向仓库里走去。
诸伏景光落在后面,余光看到香取晴和工藤新一也没有离开原地,放下心来,索性跟着目暮十三去检查现场了。
工藤新一继续问那女人:“您刚才说那人是禽兽,为什么会这样说?”
女人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不喜欢他。”
工藤新一双手插兜,摇头:“大部分人对自己不熟悉的陌生人,就算是吵架,也不会用这种词,只会说‘混蛋’‘王八蛋’这种没有指向性的词,所以你一定是因为他做了某些你不能接受的事情,才这样骂他。”
女人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最后干脆把工藤新一往外推:“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去找你的长辈,跟着他们学习。”
“我……”
“你这样问能问出来什么啊。”香取晴走过来,对他扬扬下巴:“去那边,让我来。”
女人看着工藤新一走远,松了一口气:“真是的,还是个孩子呢。”
“嗯,不过现在的社会,人们都习惯于把孩子的范围扩大,有些到了二十四五岁也会被父母当做孩子。”香取晴的声音不紧不慢,似乎并没有把某些事看得很羞耻,让女人也放松了些,刚才一群男人围在她这里,她真的很难开口。
香取晴继续说:“用这个标准来看,岛田奈奈也算是孩子吧。”
“嗯,是啊,她的样貌也很显小,有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一二岁的学生。”
“她永远都不会再长大了。”香取晴看向女人。
“天、天呐!”女人捂住嘴:“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刚才、刚才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才会被调查……天呐,怎么会这样……”
“她白白死掉这件事没有人能改变,但是你或许能让她死的没有那么冤枉。”
“我明白我明白。”女人重复了几次,说道:“我并不是不想说,刚才只是觉得如果说出来,或许对那个女孩子名誉有损,所以才没有说,不过现在……”
人都已经死了,自然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她父亲……不、那个混蛋好像侵/犯过她。”
香取晴目光猛然冷了下来,不管他听说过多少次这种事情,都还是会让他感觉到无比恶心。
[我家养狗,所以每天早上六点,晚上六点的时候,都会出门遛弯,那天我刚把毛毛拴好,打算出门的时候,就听到门口在很剧烈的争吵。
我那时候和岛田奈奈并不熟悉,所以在门后听了一会,听到她骂那个男人不配做父亲,凭什么用父亲的身份让她给赡养费。
那个男人就说……
‘那就以另一个身份给钱好了,当作是养……’]
女人有些说不下去那个词,她缓了缓才又继续说。
[后来男人还骂骂咧咧的动手,我就赶忙出去了,岛田被他用石头砸中额头,出了很多血。
我把毛毛锁在家里,赶紧陪她去医院,期间她脸色苍白,还说了两次肚子疼。等走到医院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下面流血了。
我也不是年轻女孩,对这些事都了解,所以当时就感觉不好,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没有……那就是那个王八蛋的了。
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产科手术的费用我给她垫付了,她也精神恍惚都没有想起来这件事,一直坐在病床上自言自语,说为什么要活着,那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去死,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她……]
女人叹气:“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不对,她的精神状态太差了,应该早点劝她去看心理医生。”
香取晴目光里的神色冷的像是冰:“不解决根本问题,她就算去把心理医院买下来,也还是会抑郁。”
“说的也是……”
香取晴转身走向屋里,旁边的工藤新一凑过来:“她为什么和你说?她说什么了?你……怎么了?”
工藤新一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香取晴眉头压低,下颌线紧绷,刚才全力压制的杀气疯狂外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他死。”
香取晴走进仓库,仓库堆放着各种建筑板材,不可避免的有些凌乱,但是地上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香取晴大跨步绕过地上的东西,工藤新一小跑跟在他身后,他一把撩开位于仓库角落的帘子,帘子在细细的麻绳上抖动,就像是女孩可怜又无依靠的命运。
帘子后只有几平米见方的空间,堪堪摆下床和衣柜,三个男人拥挤地站在小床边,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他,却谁都没有说话。
因为床头挂着的幅巨大的素描铅笔画,线条干净充满灵气,画中的少年向下俯身,张开五指,拼尽全力想要拉住什么。
素描画整幅没有颜色,只有少年的眼睛用色彩浓丽的油画棒上色,艳丽的银蓝色像是冬日最干净的晴空。
岛田奈奈每天闻着外面灰尘和潮湿的味道,做些世俗定义不应该属于女性的仓管工作,面对着让人绝望的父亲,还是会认真把自己清洁干净,躺在窄小的床上,看着画里的少年就好像看着神明,把他当做这黑暗生命中的信仰,期盼神明能再一次把她从地狱中救赎。
香取晴情绪激动下,猛然看到这幅画,脸色骤然惨白。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她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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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曾经的数学和英语基础,除了国语外,高中的课程和国中的课程都没有给香取晴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等到他发现他认为简单的课程,好像对于其他同学来说并不是这样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高一学年的年纪前三,是否能考第一,取决于他的国语分数。
分清楚其他人的要求是否合理,对他来说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索性只要是来拜托他的请求,就全部答应。
因为这个原因,他在班级里人缘也不错,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愿意帮忙讲题做值日参加运动会的帅哥。
那段时间来找他表白的人也非常多,从抽屉里掉出表白信,书包里被塞巧克力,放学路上被堵都是常态。
香取晴自己其实是有些厌烦的,因为这些事他不得不和hiro分开行动,那时候他刚萌生隐约的好感,半夜做梦都是hiro的脸,却因为其他人不能和hiro一起放学,让他相当郁闷。
岛田奈奈就是其中一个。
香取晴其实记不清楚她和自己表白的具体经过了,大家都低着头,很多人他都只能看到一模一样的发顶。
他想起岛田奈奈是因为另一件事。
他路过天台的时候,看到她站在天台的边缘,校服裙摆被风吹的卷边,腿上有红紫的痕迹,如果换了其他单纯的高中生,或许都不会理解那些痕迹的含义,但香取晴很快反应过来。
岛田奈奈失神地看着几十米的高度,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迈步。
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那双银蓝色的眼睛澄澈干净,比今天布满乌云的灰色天空更像是天空。
岛田奈奈瞪大了双眼,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希望她活下去,有人会为了她活下去而努力。
这是,她的神明。
第44章
“画法灵动,但是笔锋走向随意,显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所以这幅画应该是被害人自己画的……”
工藤新一说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瞥向站在更远处的香取晴,他对对方刚才说的那句‘我要让他死’,和中年女人只愿意告诉对方的线索,都让他非常在意。
香取晴沉默地站了一会,突然想是下定了决心,转身撩开帘子向外走去,那名叫做绿川景的男人马上追了出去。
工藤新一也想追出去,但是伊达航又刚好提出了问题:“被害人的抽屉里发现了电话本,从联系人入手,或许会有新的进展?”
“嗯……”工藤新一再回头已经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了,他只能暂时把这事放到一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现场:“是可以尝试的方向。”
仓库外。
已经是日落时分,香取晴站在仓库大门的阴影中,点开了那封贝尔摩德发给他的邮件。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来的路上,香取晴也看到了尾随在他们身后的基安蒂,基安蒂是行动组的人,也就是琴酒的人。而琴酒在他的安全屋对hiro动手的仇他还记得,所以这种时候并不想找对方帮忙。
和琴酒比起来,贝尔摩德显然就要合适的多,在他失忆的期间,贝尔摩德就不止一次问过他要不要到自己手下工作,就算是有目的,也称得上是态度友善了。
现在她还主动发来了邮件,简直就是最优质的合作对象。
果然,不到三分钟,香取晴的手机就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通话请求。
香取晴接通电话,对面很安静,隐约有水沸腾的咕嘟声和某种古怪的风箱的呼哧声。
“香取晴。”
贝尔摩德的声音响起,咬字清楚尾音短促,和她平时尾音上扬的轻佻完全不同,甚至显出几分端正的严肃。
香取晴:“我需要一把枪,和某个人的定位。”
听筒那头传来几秒钟绝对的死寂,不是那种屏住呼吸的安静,而是连通话细微的电流声都消失,像是两个人通话中断,或者贝尔摩德捂住了听筒。
“可以。”贝尔摩德的声音再次出现:“但是我要知道你的目的。”
香取晴垂着眼睛,想起了生他的那女人房间里每日不间断的男人喘息声,明拉死去时逐渐冷掉的幼小身躯,还有小鸟游香被恶意折辱的尸体,最后是那副被挂在床头被当作是信仰,却没能救下岛田奈奈的画。
这就像是个诅咒,和他关系密切的女人们,总是因为男人们的欲/望而经受苦难。又或者说,就算是没有他,这世界上女人的痛苦似乎大部分都来自于男人。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喜欢hiro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恋爱和结婚,他甚至从心底对这些事情有着排斥。
岛田奈奈的抽屉里有几年前的抑郁症诊断书,足以证明她有自杀倾向,就算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因为这点以及没有监控的原因,凶手也有可能翻案。
他们最多以强/奸/幼女的罪名把他送进去,用不了几年这个人渣就能重新出狱,换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生活。
香取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算只是无能的神明,也应该为他的信徒复仇。
“我要杀了他。”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通话那头传来古怪的笑声,同时风箱的呼哧声更大了,香取晴皱眉:“你那边还有其他人?”
贝尔摩德停顿:“……是那位先生。”
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个类似于朗姆的电子机械音,但听起来远比朗姆的声音更柔和,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慈祥。
“初次见面,我的孩子。”声音节奏轻缓,充满包容,听起来像是家中的长辈:“我们支持你的一切决定,很快就会有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送到你手中,同时莎朗会配合你黑掉部分监控,你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放手去做吧我的孩子。”
“为什么帮我?”
“孩子,我知道你的身份……”
香取晴猛然咬紧牙关,呼吸骤停。
“你是永乐汇最璀璨的宝石,销金窟最传奇的No.1,即使离开十几年,依然没有荷官能打破你零败绩的神话……”
老东西,吓死他了。
香取晴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人,他还以为被发现了警察身份,已经开始思考有没有简单快捷地非正式渠道,能直接炸掉组织总部了。
通话对面还在继续吹捧那些听起来就让香取晴头皮发麻地话,老东西大概以前做过政客,才能这样语句流畅的夸瞎话,但香取晴为了他即将拿到手的枪和情报,他暂时忍耐了下来,嗯嗯啊啊的回答。
“……你的弟弟昂,我也一直很期待和他的合作。”
哦,原来是为了昂。
昂现在掌控着缅甸向日本走私的最大港口,如果是为了更优惠的价格,对他示好……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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