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就听说了绍安哥哥初战大捷!绍安哥哥真厉害!”
小丫头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又黑又亮,崇拜地看着沈绍安,“北郦骑兵马上战天下,神勇无敌,却在绍安哥哥手里吃了大亏,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绍安哥哥是个大英雄!”
沈绍安“哈哈”一笑,毫不谦虚全盘接受了小丫头的崇拜之情。
赤水岭有很多西缇人在这边开的商铺,莫斯兄妹在这边也有私产,故而经常往来赤水。
沈绍安训练不忙的时候,也会去县里转转,偶尔也能遇到兄妹俩,喝喝茶,聊聊天。
沈绍安抬眼看到跟在后面的莫斯特勒,朝他点头示意。
月薇回头看了看兄长,背着手羞涩地扭了扭身子,从腰间解下一只香囊,羞红着脸递到沈绍安面前,“绍安哥哥,这是薇儿亲手做的,里面装了避障丸。天气渐热,蚊虫也多了,戴了这个,也能防一防。”
沈绍安看着举到眼下的香囊,脑瓜子里闪过的是“私相授受、男女大防、私定终身……”等一串违禁词。
以往在京城的时候,他收到的香囊、香帕不知道有多少。但那些都是宫女们送的,他也只是随意丢给六顺处理,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薇儿不一样。
这个香囊,也不一样。
里面不知道投入了薇儿多少小女儿家的心思,收了不合适。
但是不收……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被当众拒绝,女孩儿不定得有多尴尬难过。
沈绍安有些为难地看着香囊,深深为收与不收纠结不已。
月薇嘟起嘴,抓起沈绍安的手,将香囊拍在他手里,眼圈是红的,脸上却带着戏谑,“绍安哥哥安心啦,薇儿给你和莫斯哥哥每人做了一个,不信你看?”
她回头看看莫斯,“是不是一样?”
沈绍安目光落在莫斯腰间,果然见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囊。
他心下暗暗叹息,又不忍看到小姑娘失望的眼神,遂将香囊递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股薄荷的香味直冲天灵盖。
沈绍安将香囊在手里抛了几下,朗声笑道:“那就多谢啦。薇儿,改日我做东,请你跟莫斯特勒聚香楼吃饭。”
月薇顿时高兴了,眼睛亮闪闪的,背着手往后迈了几步,朝沈绍安摆摆手,“好呀好呀,那,绍安哥哥再见!”
沈绍安“嗯”了声,翻身上马,道:“走了!”
随后一夹马腹,轻叱一声,快速朝着前面的骑兵追了上去。
莫斯走过来,站在翘首相望的月薇身边,叹息道:“薇儿……”
“薇儿知道哥哥要说什么。”月薇眼睛红红,目光仍然望着骑兵离开的方向,“也知道大梁皇帝不会让绍安哥哥娶薇儿。我就是,想看看他。哥哥……”
月薇眼里的泪终于滚落下来:若是她,不是西缇的郡主该多好。
如果她不是郡主,是不是就可以留在绍安哥哥身边了?哪怕只能给绍安哥哥做个侍妾……
莫斯默立片刻,拉住月薇的手,“走吧。”
听闻父汗应大梁皇帝邀请,派了大巫去大梁京城。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去谈两国交换质子的事情。
作为可敦的儿子女儿,有很大可能,会被大梁皇帝邀请,去皇都居住。
薇儿此生,注定与沈绍安无缘!
回到大营,沈乔安已经命伙头军煮上了牛羊肉、猪头肉,还搬了几十坛子酒。
当天色渐暗,天边镶上一道金边时,肉香已经飘出了几里远。
除了守在嵇门关的二哥沈继安及其长子沈清麟,沈绍安几位哥哥和侄儿沈清纾、沈清濯
都到了。
整个赤水岭大营篝火通明,到处洋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比过年时还热闹。
大锅牛羊肉、猪头肉和酒水分发下去,骑兵营参战的五百将士在演武场,与几位将军坐到了一起。
八哥沈允安眼睛最尖,初一见面就发现了挂在沈绍安腰间的香囊,一把夺了过来举在手里,“哎,看看这是哪个小娘子送给九弟的定情信物?”
七哥沈诚安跟着起哄,“九弟不得了,才来北关几天啊相好的都有了,还送了香囊,都没人送给我们呢是不是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其他几位哥哥眨眨眼。
大哥沈乔安但笑不语。
沈绍安去夺,却被八哥扔给了三哥沈广安。
沈广安接过来一看,又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看花色,像是西缇的盼郎安,里面是提神醒脑的薄荷脑。这是希望小郎君在战场上时时清醒,平安归来呢。”
沈绍安心里一咯噔:这他确实不知道,只觉得这香囊花色很有异域风情,里面的薄荷脑确实提神,也有驱蚊虫的功效。
如果寓意是寄情,那这个香囊他真的不能要了!
第49章 外寇可御,内贼难防
六哥沈明安打圆场,“好了好了,把绍安说害羞了。你们以前收到的香囊也不在少数吧?娶回家几个啊?怎的这般少见多怪的模样?”
他搂住沈绍安的肩膀,用力抱了抱,“恭喜绍安初战告捷,旗开得胜!”
他朝后看了一眼,抬手一招,有人立刻捧着一把长刀走了过来。
沈明安笑道:“这是我们来时,父亲让带过来的,是这次你打了胜仗的贺礼。”
沈绍安双手接过,将刀横在手中,慢慢抽出:刀一出鞘,立刻闪出一道寒光,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许多。
刀身修长厚重,血槽微微泛红,明显饮过血。
沈绍安指尖轻弹刀身,宝刀发出清脆悠长的铮鸣。
果真是一把绝佳的好刀!
沈绍安非常喜欢,立刻将腰间的刀取下,将这把刀挂了上去。
沈诚安笑道,“哥哥穷,没有宝刀送你,今儿多吃些肉,算是祝贺了。”
老八沈允安跳起来给了他一拳,“要不要脸?小九,今晚上哥哥跟你多喝几杯,全当贺礼。”
话虽如此说,其实几位哥哥也都送了价值不菲、比较实用的金银财宝做贺礼,二哥沈继安也派人从嵇门关送回了贺礼,连三个侄儿都没落下。
沈绍安算是借此发了不大不小一笔财。
沈绍安“哈哈”一笑,“多谢几位哥哥,今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一场庆功宴,一直喝到戌时末亥时初。
除了大哥,几位哥哥还要连夜返回营地,不敢喝太晚,也算尽兴而归。
回到行辕,大哥沈乔安将沈绍安叫了过去。
一看到大哥戏谑的眼神,沈绍安连忙叫屈,“大哥,我是真不知道那个香囊的寓意。”
沈乔安笑笑,“我们小九少年英雄,相貌绝佳、英姿超凡,得年轻女子倾慕爱恋本就是情理之中。以后喜欢绍安的女子会越来越多,这种香囊、香帕只怕会收到手软。在北关,女子多比京师中的名门千金要豪迈大方。一个祝祷平安的香囊而已,收与不收,代表不了什么。你若给月薇郡主退回去,只怕会伤了她的一番心意。”
沈绍安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沈乔安看着他的样子目光微闪,不再提香囊之事,转过身从首位短榻的案几上捧起一身白色软甲,递给沈绍安,“这是我前些年寻了一位专门打造铠甲的匠人,为你打造的一副轻甲。本来是打算你十六岁入营时送你,谁料没多久就接到了母亲写来的信,说你做了新帝伴读。”
他抬了抬手指,示意沈绍安换上,“当初也是约摸着你如今的身高做的,你穿上试试大小可合适?”
沈绍安眼睛一下子亮了,“谢谢大哥!”
沈乔安笑笑,吩咐门口的副将,“帮绍安穿上试试。”
轻甲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每一片甲片都很轻薄,整件轻甲穿在身上也没有多少重量。
而且大小正合适!
戴上盔帽,沈绍安将父亲送他的长刀系在腰间,高兴地在沈乔安面前走来走去,“大哥觉得如何?”
沈乔安笑着微微点头,“还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太不错了!
沈绍安深恨自己不能把家里那面巨大的琉璃镜带过来,好让他看看自己一身铠甲的模样,究竟有多威风帅气。
沈乔安等他显摆够了,又让人帮他脱下来折叠整齐,这才屏退房内副将,轻声问道:“你之前说……”
从祁河县刚回来,沈绍安就说有重要情况跟他讲,之前众将士你来我往,不方便说话。
沈绍安坐在沈乔安对面,小声说道:“这次北郦突袭祁河粮草库,进入祁河后直奔粮仓所在,应该是有人给了他们具体的路线图。照理说,比起赤水,郕阳关距离祁河粮仓最近,骑兵又一向驻扎在郕阳关大营最西面,防得就是有人偷袭祁河粮仓。祁河狼烟一起,郕阳关骑兵一炷香工夫就能到达。可是今日,神机营都已经在祁河县内打了几个来回,大哥的骑兵营都到了,郕阳关的将士才姗姗来迟。而且去的也不是骑兵,而是步卒。”
沈乔安神色变得凝重,“粮仓位置泄露,是出了内奸。援兵拖延时间,对方深入我军后方,即便弄不走粮食,只要放一把火,父亲就得引咎挂印,赴京请罪。对方是冲着父亲来的?”
果然大哥这将军之位不是浪得虚名,一语中的!
沈绍安道:“我来北关之前,摄政王曾跟我提起,北郦与左诃、右坦三部联合一事,摄政王怀疑,是大梁有人联系了这三部,许下重诺,目的是想借这三部之手,除掉我们沈家,夺取沈家兵权。”
父亲已经暗中来信,将沈绍安和赫连瑾感情之事告诉了沈乔安。
第一次从沈绍安嘴里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沈乔安只微微尴尬了一瞬,立刻就被沈绍安所说的消息惊呆了。
有些事,沈绍安不好对父亲讲,对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大哥,却没有这么多忌讳。
沈绍安将来北关之前,齐瑞对他做过的事讲了一遍,也说了赫连瑾为了保护他顺便监督他的课业,将他接到摄政王府,只略过了与赫连瑾颠龙倒凤那些情节。
沈乔安脸色阴沉、眸光阴鸷,咬牙切齿一掌拍在了案几上,将案几拍了个稀碎,“混账,齐氏小儿,欺人太甚!”
门外副将迅速冲了进来,“将军?”
“无事,你们且出去。”
沈绍安眨去眼中泪光,笑道:“我刚到北关,父亲就跟我说,齐恒、齐瑞已死,齐国公府已败。”
沈乔安冷哼一声,“便宜他们了!”
“齐瑞是想借着辱我,令我沈家门楣蒙羞、令父亲自乱阵脚。若我当初为齐瑞所辱,消息传到北关,定会让父亲心神不宁,再加上今日祁河粮仓遇袭,只怕摄政王有心放过,也保他不得。齐瑞的舅舅司马翀,觊觎父亲兵权已久。他们两家,都是梁王一脉。梁王本是先皇后嫡出,因十三年前伙同齐瑞和司马弘志虐杀孙侍御史妹妹的儿子,才被先帝遣往封地就藩。梁王不臣之心不是秘密,这些年也一直试图从父亲手中夺取兵权。”
沈绍安语气平静,仿佛说得事与自己无关,“我猜,此次齐国公府的事,应是摄政王从中谋划,借着击鞠赛齐瑞掳我一事布局,借机灭了齐府。齐恒齐瑞一死,对方便只能按原计划启动军中棋子,设计给父亲按上延误军情、渎职失责的罪名让他卸任回京。”
只要他们在路上动点手脚,沈时戬就回不了京城。
沈时戬一死,对方就可以联合北郦大举进攻大梁,同时发动朝中人手,逼迫赫连瑾任命司马翀为大将军,接管北关边军。
没了沈时戬,剩下的沈家嫡系,想要清理干净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先有齐府意外发生,后有沈绍安的神机营破坏了对方的夺粮烧仓计划。
两次筹谋都失败,不知道后面,对方还会出什么牌。
第50章 你相信会有人生而完美吗?
沈乔安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九弟,那个自己一直以为被他们保护的密不透风、生活在锦绣繁华的京城、自幼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竟是比他们所有人都活得艰难、看的明白、想的透彻!
那心机城府,竟也如此之深!
沈乔安心痛如绞,握住沈绍安的手,铮铮硬汉泪流满面,“绍安,这些年,苦了你了……”
沈绍安失笑:他苦什么?
再苦,能苦得过父亲和几位哥哥侄儿天天在北关吃沙子喝冷风?
而且齐瑞回京之前,在赫连瑾有意无意的保护纵容之下,沈绍安一直活的那是相当的肆意洒脱。
给一个“纨绔”的名号,一点都不亏!
今晚跟大哥说的这些,本来就是赫连瑾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的。赫连瑾不愧是智商在线的男主,此人的心机谋算,这世间谁能比得上他?
沈绍安能捋清后面发生的事,还是因为自己读过原著,知道沈家的下场,有上帝视角,属于作弊!
沈乔安心绪平静下来,转念一想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所以这个深埋父亲身边的细作,你觉得会是谁?”
沈绍安慢慢靠近沈乔安,轻声说道:“参战长史,罗琅!”
“不可能!”沈乔安立刻否定,“绝不可能!你说他是梁王安插在父亲身边的内应,你有何证据?”
祁河之战结束回营的路上,沈绍安就一直在想这个深藏在父亲身边的细作是谁。
突然就想起了刚到北关的那天晚上,他起夜时抓到的那个给马下巴豆的人。
当时他跟父亲禀报时说的是盗马贼,并点破了父亲五日后出兵的计划。
当时,罗琅向父亲提议提审盗马贼时说,“出兵计划只有几人知道,这时节竟有人来盗马……”
沈绍安越想越觉得这不该是罗琅这样一个谋士出身的参战长史应该说的话。
军队骑兵营的马匹,通常都比骑兵多几百或者上千,为的就是防止大战前夕部分马匹出毛病影响战事。
一个小小盗马贼,能偷几匹马?
这也是沈时戬听沈绍安说抓了一个盗马贼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原因。
23/93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