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个时辰,应该没问题。”
沈绍安无语,半天才朝云荆竖起大拇指。
云荆毫不谦虚地授受,“谢九爷夸赞。”
沈绍安走在前面嘀嘀咕咕,“下次再给爷易容,肤色给整个全身的。这整得,跟贞操裤似的……”
云荆“扑哧”轻笑一声。
沈绍安十分不悦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把笑收了回去。
两人从捎间出了房,云荆带着沈绍安从墙头跃了出去。
外面黑乎乎一片,前面楼子里仍然热闹无比。
沿着灯笼照不到的暗处,两人到采菊苑附近看了一圈,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后发现,这个院子,只有一个进出口,就是月亮门那里。
当然,翻墙不算。
也就是说,要想去采菊苑,就得经过竹香苑前的那条石径小道儿。
今晚采菊苑和青梅苑都空着,里面黑乎乎一片。
云荆带着沈绍安进了采菊苑。进了院子,院中景致布局又是另一种风格。
院中奇石异草、曲径通幽,一汪浅浅小潭落在院中央,细细的水流从潭边假山上蜿蜒而下,发出细微的、叮叮淙淙的水声。
假山旁一小簇青竹在晚风中柔弱摇曳,如不胜娇羞的少女。
不得不说,这杜月,确实会做生意。
房门虚掩着,一推就开。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沈绍安将房间内打量了一番:房内布局与竹香苑差不多。
居中是一张圆形的桌子,东侧墙角是榻,榻尾有一扇小门通往捎间。
捎间仍是分明暗,明间用来沐浴。为了送水方便,在捎间开了一道小门,可以直接从耳房进出。
暗间有一小窗,除去窗棂,可供一人出入。
云荆走到榻边,刚要拿榻边的压枕香囊,被从捎间转出来的沈绍安制止,“别放这里,这东西,天天换。”
懂得真多!
云荆撇撇嘴,放下手中香囊。
沈绍安转了一圈,想了想轻声说道:“算了,明日随机应变吧。霍里疾如果来这里,他的侍卫一定会将这里提前检查一遍,一旦发现我们做的手脚,计划就泡汤了。”
他最后看了一圈,朝门外走去,“走吧。”
第89章 怀疑
两人探好路径,悄无声息出了采菊苑,回到竹香苑,房间里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
沈绍安坐在捎间里,百无聊赖地捞着浴桶里的花瓣,问道:“那姑娘,你怎么处理的?”
云荆脸朝外间一歪,“一样。”
沈绍安叹了口气,道:“咱花的银子。”
让别人享受……
云荆没有吱声。
沈绍安又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云荆看了他一眼,仍旧没说话。
也没否认。
那就是有了。
“谁呀,说说看呗。”
云荆叹了口气,道:“我与她,那是云泥之别,没可能的。”
“单相思啊。”沈绍安来了兴趣,曲起一条腿转向云荆,“说说看呗,谁家姑娘?你在我身边挣了军功,当了将军,我让摄政王给你做主啊。”
梦里的时候……
好吧梦里的时候,沈绍安也没注意云荆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娶妻啥的。
云荆幽幽叹了口气,道:“那就等属下先挣到军功再说吧。”
哎哟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猫抓似的,真急人啊!
沈绍安故意激他,“那你就不怕,不等你挣到军功,那姑娘就嫁人了啊。”
云荆叹了口气,半天才说道:“那就是我跟她没有缘分吧。不是属下不愿告诉您,实在是,怕影响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又不到处乱说。再说了,你喜欢她,又不是她的错,那也是因为她的好,入了你的眼嘛。”
云荆忍不住一笑,看着沈绍安欲言又止。
沈绍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就等着云荆说出那个名字,却听到外间的声音停了下来。
沈绍安朝云荆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这也没两个时辰吧?
不一会儿,云荆就扛着一个人形麻袋走进来,“属下先回了。”
“那姑娘咋办?”
“九爷,咱花了银子的。”
“你自己不睡,倒叫老子睡?!老子也有洁癖好不好?嘁!”
云荆不听他叨叨,钻出捎间一个起落就消失在院墙外。
话虽这样说,沈绍安却知道,云荆一定对绯色动过手脚,不到天亮绝对不会醒。
他看着榻上皱成一团的床单,和在水里洗过一样的女子,皱着鼻子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捎间。
捎间除了浴桶和衣架,也就一张春凳。
沈绍安没办法,只好又回到房间,将榻上那张脏了的床单扯下来扔掉,将女子连同锦被裹了裹,一并推到榻里边,自己则合衣在榻边侧躺下来。
鸡叫了第三遍,天边露出鱼肚白。
沈绍安睡梦里听到有人咚咚敲着门,还一连声喊着,“少东家?少东家?”
他迷迷糊糊“嗯”了声,“干什么?”
“少东家,天亮了,该回客栈了。”
沈绍安打了个哈欠,睡意浓浓说道:“等着。”
他又迷糊了一小会儿,直到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才十分不耐烦地回了声,“马上!”
下了榻,沈绍安回过头,将裹在绯色身上的锦被扯松,盖在自己躺过的地方,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过去打开门,“一大早跟鬼叫似的,走了!”
杜老鸨刚睡没多久,楼子里的小龟公送了客,打着哈欠将大门一关,回去继续补觉去了。
沈绍安带着两人离开杜月楼,时间太早路上没有马车可以租。
几人一路溜达着,在街边汤面馆一边吃早食,一边听食客八卦。等街上行人渐多,这才拦了一辆马车,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云荆就关上门,悄悄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嘘”了声。
他闭上眼睛,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才踮着脚走到沈绍安身边,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九爷,今日跟踪的人多了。”
“国师怀疑我们了?”
“应该是。”
沈绍安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不,应该是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他若是跟北关的细作有联系,从赕城到郕阳,来回用飞鸽传书,最快也要四天。用飞鸽与快马,最快要十天。国师既然怀疑,却没立刻动手,说明他心有顾虑,在大梁商队这个问题上,做不了主。但是现在,他突然加派人手,说明那个让他心生顾虑的人,马上就能回赕城,而且这个人,一定就是与北关细作联络之人。只要此人回城,只怕我们的身份就藏不住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打听打听,左贤王最近的动向和消息。”
“嗯。”
杜月楼后院竹香苑。
沈绍安前脚刚走,就有人进了竹香苑。
来人走到榻边,伸手在沈绍安躺过的地方探手一摸,回头对身后跟着的男人说道:“是热的。”
男人下巴朝榻上沉睡的女子点了点,“把她唤醒。”
不等人唤,女子睡梦里听到动静,发出一声喟叹,翻转身子伸出雪白的藕臂搭了过来,嘴里还百转千回地唤着,“嗯,公子……”
手臂搭了个空,女子也睁开了眼。
冷不丁看到房里这么多人,绯色“啊”的惊叫一声坐起身来,胡乱将被子拥在胸前,“你,你们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看身边空着的榻,“公子呢?出什么事了?”
顿了顿,又惊叫一声,“奴家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外走,“穿好衣服,国师要见你。”
国师?
国师见她做什么?
绯色不敢迟疑,迅速穿好衣裳,胡乱拢了拢头发,趿拉着鞋子就赶紧追了上去。
后面留在房内的人伸出两根手指,将沈绍安团起扔在榻脚的床单提了起来,看了看上面斑驳的痕迹,又迅速扔掉。
然后走到酒桌旁,拿起两只酒盅,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两只酒盅上,一只盅沿润着淡淡的唇脂,一只干干净净。
没有发现异样之后,转身离开。
此时时辰尚早,客人们都在后院搂着姑娘们沉睡。
前楼里空荡荡的,昨夜饮酒留下的狼藉还没收拾。
绯色跟着男人进了楼梯后面的那间房,杜月已经在里面,还有国师韫青。
绯色行了礼,悄悄站到了杜月身边,捂着嘴小心地打了个哈欠。
不多时,巧音和翠芜也被人带了过来。
看这架式,绯色心里开始打鼓。
想让杜月给点提示又不敢。
好不容易等到国师大人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听他不紧不慢说道:“说说吧。”
说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
杜月轻声提醒,“把你们昨晚的情况,跟大人讲讲。”
哟……国师大人,竟然还有这爱好?
他亲自去听壁角岂不更好?
第90章 到底抓还是不抓?
杜月一看三人表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气的用眼睛狠狠夹了她们一下,压低了声音恶狠狠说道:“你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异常,跟大人讲讲。”
异常?
翠芜跟巧音互视一眼,摇了摇头,“奴家那里没什么异常。那黑大个,猴急得很,带着奴家回了房,就……”
巧音也说道:“奴家回了房,那公子接着就斟了酒喂与奴家喝过,搂着奴家就上了榻。他还,挺厉害的……”
绯色立刻甩着帕子显摆,“哪有我们公子厉害?奴家昨夜险些遭不住。奴家经的男人少,也陪过几位爷,昨儿才知道,这年轻的男子与年长的,果然是不一样的。”
说着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杜月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她,“这些不用说。”
绯色愣住:啊,不用说啊?那说什么?
韫青忍不住提醒,“你们在包厢里,可说过些什么?”
这题她会!
绯色抢着回答,“公子说奴家这样的,比头牌也不差。奴家说,若得公子怜惜,便是给个头牌的位子于奴家,奴家也是不稀罕的。公子还说,如茵虽然被贵人看上,奴家却是胜她一筹的。奴家就问,为何呀?公子说,因为他年轻。”
她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另外两位公子不懂,就问他此话何解。公子说,年轻的妙处,姑娘们才知道。”
“咳咳。”韫青一口茶呛到了喉咙,忍不住咳了几声。
身后侍立的护卫个个都憋红了脸,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韫青又问,“别的没有了?”
“没了。”
绯色看看别的两位姐妹,两姐妹也都摇头,“没了。后来公子要听曲儿,便让绯色拿了琵琶。”
议论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以及国师大人心疾的事,打死都不能说。
楼子里的规矩,来往恩客的身份在绝对不能问的范围内。谁要是问了、泄露了客人的消息,不管她是多大的牌子,打死不论!
韫青又问,“竹香苑的人,确定在房里睡到天亮?”
送沈绍安出门的小龟公连忙站出来,“回大人的话,是小的送几位爷离开的。喊竹香苑公子的是寻芳苑那白一些的公子。喊了得有十几声,房里的公子才应了,声音听着没睡醒,十分的不耐烦。后来想是又睡着了,又喊了几遍,那公子才起了身,出门还嫌弃喊他的人跟鬼叫似的。”
检查房间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回大人,那床榻外侧,的确是热的。”
难道,那人真得只是单纯的来逛楼子?找姑娘?
韫青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人到底抓,还是不抓?
如今在北郦王庭,国主阿敕哈与左贤王义呼邪政见相悖。阿敕哈主张与南梁通商,该抢的时候抢,平时对南梁来的商人也要施以恩惠。
义呼邪则说南梁多奸诈,不如直接抢。
前些年阿敕哈权柄重,说话还有份量,义呼邪不敢做得那么明目张胆,南梁的商队还是可以进入北郦的。
可是随着义呼邪的权柄日益加重,阿敕哈的命令已经没有多大作用。
如今义呼邪还留着阿敕哈坐在国主的位子上没有夺权,是因为义呼邪没有什么大的战功,王庭很多的首领,还不怎么服气他。
义呼邪一直在促成三部联合,又与南梁的梁王暗中联手,希望能将南梁的北关十六城打下来,划入北郦疆土。
如此一来,义呼邪从阿敕哈手中夺权也算名正言顺。
与南梁一战,已经迫在眉睫。义呼邪不想现在跟阿敕哈翻脸,造成北郦王庭政权不稳,再被别的势力趁火打劫、横插一脚。
韫青既不想违背阿敕哈的命令,也不愿替义呼邪背锅。
所以,要抓这个南梁来的“商人”,得让义呼邪自己动手。
昨日买回去的茶叶和茶砖,韫青让王庭里的巫医反复检查过,并没有掺毒。
确实是最顶尖的茶叶。
巫医临走时,还觍着脸跟他要走了一斤雀舌。
那几套茶具里,他最喜欢那套莲叶何田田的紫砂壶,做工精致无比、样式古朴大气,泡出的茶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有一套玉骨瓷……
韫青忍不住问身边的护卫,“那些南梁的货,卖得怎样了?”
护卫拱手回道:“昨日那位公子带着下人一直在看商铺,主人不在,下人们不敢擅自做主。故而那些货,还没怎么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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