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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不想知道什么，就算我真的想知道什么，我也希望这些事情是廖远来告诉我。老师，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请您不要拆散我和廖远。”
第43章 整整十二年
“我知道，您刚刚想要劝我和廖远分手。您不要否认，您的眼睛骗不了人。”
宋时说完这话之后，王丽珍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问了宋时一句。
“你们幸福吗？在这样一个充斥着大量网络暴力的环境下，你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宋时将手机拿出来，点开他那天和廖远去看房子时拍下的照片，递给王丽珍。
“老师，我和廖远刚刚买了个家，就在老四街。”
他没有跟王丽珍去做保证，也没有发誓。
当一个人不信任你，你就算发再毒的誓言，她依然不会信任你，反而会觉得你是在心虚遮掩。
所以他给王丽珍看了他和廖远的家。
这样的一个家，前三十多年，没人能给到廖远，就连廖远自己都办不到。
可是和他在一起后，廖远就有家了，落脚了。
王丽珍这个当妈的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以一个不被大众认可的伴侣身份，做到了。
他是在故意戳着王丽珍的心。
因为能给廖远幸福的只有他！
王丽珍红着眼摸着手机里站在阳台上向外望的廖远，声音颤抖又如释重负的问宋时。
“小时，你想不想听听老师以前的事？”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陈年往事。
从记忆最深处翻出来，蒙了尘，还带着挥之不散的血腥味。
“于文不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我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廖远的亲爹。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好赌酗酒还家暴。
“我其实有办法离开他，但是他拿廖远威胁我，我为了儿子什么都能忍。我原本以为我瞒的很好，但廖远太聪明了，他还是知道了，就趁着混蛋出去赌的时候带着我跑出来。”
王丽珍脸上一闪而过的骄傲瞬间被掀天而起的痛苦淹没。
“我没想到他只给我买了火车票，我站在火车上看着火车下追着我跑的儿子心都碎了。但我不敢回来找他，他说要是我回来他就死给我看。”
“你知道吗？他真的会去死！他为了不拖累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可哪有一个母亲会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拖累，那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宝贝！”
这段回忆哪怕现在记起来，王丽珍的眼前还能清楚地看到那道追着她泪流满面的瘦弱身影。
王丽珍被心脏上骤然而起的尖锐的痛，痛到整个人蜷缩起来。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于文心疼地搂住妻子。
直到痛楚稍稍平复，王丽珍才抬起头冲着丈夫扯了扯嘴角，接着说。
“我坐着火车来到了宁山，碰上了于文给我介绍了在宁大的工作，赚了点钱有了点积蓄，我就回去找他。”
“可是等我回去了我才知道那混蛋被廖远报警抓了进去，猝死在了监狱里，活该！这就是他的报应！但是廖远也不见了，我找不到他，我到哪儿都找不到他！”
“我没办法了，我就想着我要是出了名，廖远就能在新闻上看到我，他就能过来找我。”
“我知道我这么大个年纪考上大学，很多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但我不在乎，只要能让廖远看到我，只要能让廖远知道我在哪儿，让我干什么都行！”
“廖远是想您的。”宋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他有一枚银色的旧耳钉，戴了很长时间，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舍得摘下。那枚耳钉的另一只，在您这。”
手机屏幕上没有灭掉的亮，映在宋时的镜片上反着光。
[宋时：你现在在哪呢？]
[廖远：我现在在咱们的家里，量书房的尺寸，好给你打个大书柜！]
[宋时：那我过去找你。]
[宋时：我想你了。]
***
廖远刚记好尺寸，就听到防盗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连忙带着笑走出书房：“宋老师，你……”
廖远的声音和笑在他看到宋时身后站着的那两道身影后快速消失。
廖远下意识就要跑，却被王丽珍抢先一步喊住。
“廖远！”
王丽珍从宋时的身后慢慢走出来。
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光下，伴着光映进廖远的眼里。
眼前的身影是廖远整整十二年，只敢在夜深人静时，从记忆中拿出来的身影。
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他小心翼翼的望着宁大的方向，诉说着无法传达给对方的想念。
情太浓，一只眼眶盛不下，堆积着、滚落着，顺着廖远的脸颊滑下。
砸在廖远脚边的地砖上，也砸在王丽珍这颗当娘后最柔软的心上。
全程在侧旁观的宋时知道，他现在应该带着于文下去，给廖远和王丽珍留下独处的机会。
只是，廖远的泪砸的他的心太痛。
宋时放下公文包，走上前，站到廖远跟前，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他与王丽珍相撞的视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的、轻轻的将廖远脸颊上的泪珠一点点擦干。
“别哭，别怕，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廖远点点头，抹了一把泪，顺着宋时退开一步的身侧看到了一直站在王丽珍身后的于文——
儒雅、温和、有气质，是她喜欢的类型。
廖远再次扬起的笑脸带着一颗最赤子的心，叫了句：“王老师。”
王丽珍的眼泪瞬间决堤：“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是不打算认我吗？”
“是。”廖远眼角湿润，“我之前能忍着不去认你，现在更不能认，没有我，你才能活的幸福。”
王丽珍哽咽道：“这就是你当年只给我买车票的原因。”
“他想用我绑住你，做梦！”廖远的狠厉在脸上一闪而过，“王老师，我不能拖累你，之前是，现在也是。”
十二年，他孤单一人，守在宁山，守在离这道身影最近又最远的宁山。
不是为了等待今天的相认，而是他想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当年被他追不上的那辆火车载去远方的人，真的真的在宁山生活的很幸福、很快乐。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结。
母子间为对方着想到愿意舍弃自己的僵持找不到破冰点。
于文看了看默默流泪不语的妻子，想了想，说了他来这的第一句话。
“小远，你从来不是丽珍的拖累，以前不是，现在、以后也不是。”
“而且你放心，我跟那个男人不一样。我在娶丽珍的时候，就跟她发过誓：我们不会再要一个孩子。因为只要找到你，你就是我俩的亲儿子。”
那一瞬间，廖远心中高高垒砌的城墙轰然倒塌。
他扑通一声给王丽珍和于文跪下，宋时也陪着他一起跪。
廖远用两条膝盖，一点一点往王丽珍跟前动。
一步一挪，一挪一磕。
直到到王丽珍的跟前，廖远顶着磕红的额头，直挺挺地跪着，仰头看着王丽珍早已被泪水全部盖住的脸。
说出他埋藏在心底最想对王丽珍说的那句话。
整整十二年。
“妈，那混蛋死了，你终于自由了！”
第44章 对，宋时，我爱人
王丽珍从未像现在这样崩溃的哭过。
哪怕是她没有廖远消息的头几年。
王丽珍蹲下来抱着廖远，廖远将脑袋埋在王丽珍的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想问的话都凝成眼泪流下。
王丽珍想问儿子，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他挨了打后有没有人给他做顿热乎饭？
廖远想问妈，她一个女人在宁山这些年，被人欺负了有没有还回去？
……
只是心里这些的惦记，廖远和王丽珍都没有问出口。
不是不想问，而是问出来没意义。
从前种种苦难，回忆起来太痛，但对于人生这段旅程，已然成为过去。
人想要好好活着，就得超前看，看现在，盼未来。
日子有了奔头，人才能有动力继续大步向前走。
所以廖远和王丽珍不问过去，他们只想问问对方现在和以后的打算。
情绪伴着眼泪宣泄完，廖远松开王丽珍，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
“妈，我有对象了，就是……”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宋时跪在书房门口的地方，弯着眉眼，红着眼角看向他。
“宋时！你跪着干嘛？赶紧起来！腿疼不疼啊？”
廖远一咕噜爬起来，顾不上自己的两条膝盖上还沾着灰，小心拉起宋时站起来，弯下腰去拍宋时裤腿上沾着的尘。
王丽珍：“……”
虽然宋时是她最中意的学生。
虽然是因为宋时她才能见到儿子。
但是她依然觉得宋时现在很碍眼！
王丽珍压在眼底的妒火被眉眼上抬的宋时抓个正着。
宋时嘴角一弯：“没事，不疼。”
只是适当蹙起眉头，还是被廖远看到。
“还说不疼！我跪应该的，你跟着跪干什么？！”廖远心疼的直嘟囔。
他皮糙肉厚的跪一会儿伤不着，但宋老师皮又白肉又嫩的，怎么受得了这么硬的凉地砖！
“不行，你给我看看你的腿，看伤没伤着，用不用抹药？”
廖远说着就要撩起宋时的两条裤腿，被宋时一把拦下。
廖远背对着王丽珍站着，看不到她眼中快要扼制不住的妒火，但宋时能看到。
“跪的时间也不长，不要紧，而且我跪也是应该的。”
廖远被宋时隐晦的这一提醒，立马反应过来，主动拉起宋时的手站在硬扮出笑模样的王丽珍和真心有笑模样的于文面前。
“妈，于叔，这是宋时，你们肯定认识，他是我的……”
“爱人。”宋时笑着接上去。
这是廖远第二回亲耳听到从宋时口里说出来的“爱人”这个词。
还是当着王丽珍和于文的面儿。
少了最初听到时的惊艳和蓬勃而起的欲望。
更多的是石头落了地的踏实。
这两个字就像是带着契约的魔力，将他和宋时牢牢绑定在一起。
廖远不好意思的呼噜把圆寸：“对，宋时，我爱人。”
***
人认了亲，心落了地。
廖远带着王丽珍和于文在新买的房子里转了圈。
他顺带着跟王丽珍和于文讲讲以后这房子打算怎么布置，宋时在旁边跟着不吱声。
“阳台两头给宋老师布置成小花园和小菜园，侧卧改成宋老师的书房，那边再搭一个吧台，方便放宋老师喜欢的茶。”
廖远说的每一处打算都围着宋时，王丽珍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知道了，这些都是给你家宋老师的。不用介绍了，放心吧，我拆不了你们。”
王丽珍撇下他们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冲着还站着的人拍拍她身边空着的位置。
“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于文下意识就要跟过去，被王丽珍嫌弃的撵去单人沙发那。
“你去那边自己坐，儿子，过来，你挨着妈坐。”
于文被撵到另一边也没不乐意，反而还喜滋滋地拉着宋时问怎么样搭吧台。
廖远坐在王丽珍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妈，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王丽珍叹口气，反手将廖远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我也不想这么狠心。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教的，我比谁都想让你们好好的。”
廖远刚想张嘴辩驳什么，王丽珍拍了下他的手背止住他的话头。
“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廖远没再吱声，听着王丽珍继续说。
“你们这个情况，领不了证，办不了婚礼，能携手共度一辈子只能靠心和道德最低的那一处。”
“可你们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你们现在做的保证跟未来比起来太苍白、太无力了。”
“当初那混蛋刚结婚的时候也说要对我好，然后呢？连领证都无法约束这样的行为，没有证又怎么可能约束的了？”
廖远被握着手指紧了一下，抬起头，看到跟于文说着什么的宋时。
宋时脸上的笑浸在光里，温柔的让廖远一头扎了进去。
宋老师的笑该一直带着光，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笑消失在宋老师的脸上。
“妈，你不信你生下来的亲儿子，还是不信你教出来的学生？”
“我都信，就是因为太信了，我才担心。”
想着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悲剧，王丽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远，这年头，一张嘴，两片唇，上下一碰，就能说死人。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在你们身上上演，我更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不会的。”廖远抽出被亲妈握住的手，稳稳地放在她的手背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没关系，时间会跟你、跟所有人证明一切。”
王丽珍看着儿子望着自己的那双眼中满是真诚和热烈。
她突然反观起这些年自己做过的事情。
“你最像我的其实不是长相，而是性子和脾气。”
天不怕地不怕，遇事就上，遇难就闯。
她王丽珍是这样走过来的，才在宁山扎了根。
她王丽珍的儿子自然也会这样走过去，在世俗眼中活出真。
***
劝通了王丽珍，时间也不早了，廖远想着大家晚上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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