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不愧是久经考验的,一收到银子,马上眉开眼笑:“几位客官里面请,后院里面大的很,停二十辆镖车都可以。”
他殷勤的带路:“各位师傅累到了,请到大厅歇着。茶水点心一会就上。车辆可以放在后院,我们有个单独的院子,门一关就不看见里面了。师傅可以轮流去守着,在那准备了专门的茶座。外人是看不见里面放的什么物品。走的时候可以走后门,不需要经过这门口,就没人发现的了。”
钱确实好东西。这不,店小二热情多了。
郁松柏见进来的是自家镖师,也不在意;他家镖局家大业大,快垄断全国了,在哪都能碰到;反正他现在是乔装打扮了,除了戴天没人知道他是谁,干脆装到底。
......
戴天坐在临门的座位上,店小二说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心一动,假意绕到后方厨房看菜,却只见四辆镖车轮流停进后院,另外四辆不见。门口有几名镖师,见有人在看他们,立刻凶神恶煞的骂了过来。
老孙头闻迅赶来,揪住戴天的衣服,就差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戴天顺势往地上一躺,放声大嚎。众人纷纷来劝,混乱中,一张小纸条塞进了他手里。
戴天委屈的爬了起来,表示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擤擤鼻涕回了大厅。听到这句犯贱的话,气的老孙头差点又要挥拳头,又被马镖师给拦住了。
这时又一群人涌进了酒店,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没形象可言。
戴天却注意到其中一人,个子高挑,长身玉立,眼睛寒光四射。
两人对视着,那眼睛里传出的冰冷气息,像条毒蛇迎面扑来。
正是李玉染。
李玉染嘴角勾起放肆的笑容,应该是认出了老熟人。随便挑了一张桌坐下,身边的人也纷纷跟着坐下了,倒是不见李旬。
他们一伙十二人坐在一块,虎啸镖局的镖师坐在另一个位置,正好控制了两个进出口。
靖王府的人则分散坐着。
滂沱大雨中的小酒店,此时就是一个火药桶,看谁先点燃。
这雨始终下的没完没了,终于有位屠夫模样的人憋不住了,大喝一声:“小二,把你家骰子拿出来,老子要跟大伙赌一把。”
一听说玩这个,人人纷纷聚了过去,郁松柏一马当先,马上跟着吆喝起来。
世俗之人做世俗之事,他这个世俗之人玩这个是高手,基本次次都赢,很快他面前的桌上就堆积如山。郁松柏笑的合不拢嘴,一群人中颇为醒目。
声音惊动了李玉染,他意味深长的盯了一眼郁松柏;连同虎啸镖局的镖师,都多看了几眼。
屠夫显然属于水平臭的赌鬼,连下几把全是输,不由的焦燥起来。他四周望了望,摇摇晃晃的坐到李玉染面前,大着舌头:“兄弟,来,咱们来斗一把。”说着拿骰子在他面前晃起了。
“走开。”李玉染皱着眉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立刻上来了几个人,把武器一亮,将大胡子拦在另一桌。
“兄弟,别啊。”屠夫很是热情:“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玩这一把,说不准回家升官发财娶媳妇的钱都有,明年就抱三儿子了。”
见李玉染依旧不为所动,屠夫不以为忤,漫不经心的打开手中的骰子盒,里面一堆白色粉末,不见骰子。
店小二正好路过,看了一眼嘟哝着:“奇怪,我明明给了骰子的,怎么没有了。”
李玉染坐在那,突然放下手中杯子:“这位师傅说了这么久,喝杯酒润润喉吧。”
酒杯跟长了腿似的,径直向屠夫飞来。屠夫把头一歪,酒杯从他耳朵边擦过,直接卡进了墙壁里,店小二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拨下来。
屠夫吹了一声口哨:““兄弟,好身手.....”他环视一圈,朝自己的包裹呶呶嘴:“有劳哪位兄弟帮我把包裹拿过来。”
还真有人愿意帮这个忙。有个哥们自告奉勇的走上去拿。一下,没拿起;二下,两手齐上阵还没拿起;三下,吃奶力气使出来,还是没拿起。
那人惭愧退下去了。
大胡子吃吃一笑,手一招,那沉甸甸的包裹自己飞过来了;他轻而易举的单手接住了,丝毫不费力。
慢悠悠打开,里面仅仅包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大刀,上面还有五个环。
“金环刀。”店里有识货的,吞口而出:“你是江湖第一刀金圣环。”
“识货。”屠夫很满意朝那人笑笑,慢腾腾的拿布抹起了他的大刀。
那刀很古仆,漆黑漆黑的,比平常人用的刀更大更长更厚,刀刃锋利无比;单单看这把刀,十分沉,估计有四五十公斤,寻常人不见得拿的起,更不要说挥舞了。但在金圣环手里,却显的十分轻松,随便摆动;刀背上还有五个金环,据说这是金圣环的独特爱好,他喜欢挥刀时,听到当当当的声音,这动听的声音会让他精神百倍,刀法更加凌厉。
他朝戴天一笑:“戴公子,这把刀如何?”
第36章 没用的老东西
这人居然认得他,化妆成这样都认出他,自然是有目的而来。
戴天缓缓的把手从茶杯撤回,看着眼前的武夫:“江湖第一刀金圣环?就是那个在杨林沙漠,一把大刀打倒大漠六狐的金圣环?”
“哎呀,惭愧惭愧,比你差远了。在这些小辈面前就不要提了。”金圣环还很害羞,摆摆手:“承让承让。”周围的人一齐嘘声。
杨林沙漠是沙漠六狐的老家,当时烧杀掳掠坏事做绝,令人闻风丧胆。金圣环孤身一人深入沙漠,大战六狐,以少胜多,也是他的成名之战。
从那一战之后,江湖无人不知金圣环,沙漠六狐也不敢踏入中原武林。“江湖第一刀”也就是这么喊出来的。跟戴天成名之战颇为相似,大漠六狐是两人成名的垫脚石。
据说此人极喜欢钱,只要给钱啥事都好办。
没等戴天接话,金圣环吃吃一笑,一把大刀气势如虹朝他挥过来:“今日有幸能与戴公子较量一番,乃金某之荣幸。”
靖王府一侍卫抢先接下了这一招,抽出随身携带的刀,狠狠反击回去。
也就一眨眼的时间,整个客栈混成一团,戴天几次要进后院,却被人缠着,不得走动。
李玉染站了起来,嘴角依旧带着讥笑,快速的走进后院。不一会,从后院传来镖车咯吱咯吱推动的声音。
戴天逼退眼前之人,直接破屋顶而出,金圣叹随后钻了出来。一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镖车上。
郑王府的死士凶猛擅斗,靖王府的侍卫也不甘势弱,两边打的死去活来,都没给各自的主人丢脸。
本来镖师们应该是跟郑王府一伙的,不知道是郁任重没交待,还是其它什么故虑。镖师们只管护镖,不管哪边上前抢镖,他们都阻拦。现在的情形算是三方争夺镖车。
金圣叹最终被戴天一剑刺中手腕,大刀掉落了下来,砸到他自己的脚,也砸了他的牌子。一时间苍老许多:“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摇摇头,蹒跚的走了。
“没用的老东西。”旁观的李玉染冷冷一笑,把扇子一合,亲自上阵。
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打斗,赤祼裸的把两家争斗摆在了台面上,双方都撕开了脸面。
雨水、血水、泥水混在一起,说不清谁是谁的了。
旁边一路过的老农吓的瑟瑟发抖。刀剑无眼,眼看就要伤到他了。
紧急关头,戴天拦住刺向老农的刀剑,大喝:“还不快走?”。老农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跑开。
不知不觉,打斗到了河边。忽然,一个大浪又凶又狠的打了过来,众人躲闪不及,卷走了不少人,镖车也被卷走了;随着大浪的后退,镖车越来越远。
戴天一狠心,仗着自己水性好,一头扎进水里,朝镖车游了过去。但水势太猛了,人一会就不见了。
李玉染也差点被水冲走,他运气好点,正好被一根树枝挂到了,狼狈的被赶来的李旬救了起来。
一看到李旬,他气打不一处来,夺过李旬的伞用力往地下一丢,怒吼道:“你他妈来的真早,怎么不再晚点,我还没见阎王呢....”
李旬由着他骂,执意把他背在身上,背回了安全的地方。
李玉染气急败坏,要是你李旬早点到,这玉玺不就是囊中之物了吗?还需要搞成现在这模样吗?连镖车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当郁松柏赶到时,就见一行人面朝河水发呆。
“怎么回事?人呢?镖车呢?”找了一圈,没见到戴天,也没看见镖车,虎啸镖局的几名镖师也不见了。
雨水把他脸上的妆给刷没了,露出了真面目。幸存的镖师认出少镖主,哆嗦道:“少东家,刚刚有人劫镖,兄弟们死了好几人......镖车被大浪卷走了,不知道飘哪去了......”
“......还不快去下游找?”劫镖这事,年年都有。关键是要找到押送的货物,不能砸牌子。
焦急万分时,正好与李玉染打了个照面,“是你要劫镖?”郁松柏脑子灵光一闪。
听闻此言,“呵呵,”李玉染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果然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东西丢向郁松柏。郁松柏本能一躲,那玩意掉到了地上,原来是黑漆漆的一个丸子。
“什么东西?”
“毒药,毒死你的毒药!”李玉染怒目圆睁。要不是我老爹看上你了,你小子就做梦拿解药吧。
“......”
“是七香丸的解药。”李旬低声道。
郁松柏的手比大脑反应快,脑子还在想,李玉染是不是真要毒死他;这手就已经把解药拿了起来,爱惜的放在怀里。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李玉染还想教训郁少一番,被李旬以湿衣服容易感冒的理由,强行拉走了。
......
雨水实在是太大了,河水泛滥,淹没了附近不少田地。
镖车没找到,戴天没消息,偶尔有几人被救起;更多的是尸体浮在水面,被水浸泡着,已经认不出模样了,只能凭衣服大致确认。
久不见踪迹的郁任重,得知玉菩萨下落不明后,突然在失踪的河边冒了出来。
郁松柏看到是爹来了,又惊又喜,忙迎上去:“爹,镖车被水冲走了,戴天也冲走了.....镖师也死了几名....”
郁任重早已收到密报,知道戴天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已投靠靖王。
真是可惜,本来他还想好好的栽培栽培,推荐给郑王爷的。现在死了更好。就是自家傻儿子还在担心戴天。
他掀掀眼皮:“你怎么跑这来了?”郁松柏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他把李玉染的名号报出来后,郁任重一惊,这位兄弟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位侍卫,叫李旬?瘦高瘦高的,不苟言笑。郁松柏想了想,点头说是。
郁任重这下呆不住了:“他住哪?我去拜访下他。”
“好像是住这附近的青楼,他说他包了半个月.....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郁任重两晚没睡,忙着赶路,满面尘灰的脸上透着几分黑气,脸色十分不好看。
“我先拜访他,晚上再找你小子算帐。”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第37章 小酒馆番外 吃白食的郁少
小酒馆打到最后,就只剩下郁松柏了。
郁松柏很郁闷,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店小二拽着他不让走。
店里打斗如此厉害,受损严重。店小二急红了眼,总得找人赔偿吧,不能吃哑巴亏。环顾一群打架的流氓,这位是方才赢了不少,一看就是家底殷实的主。
郁松柏气的七窍生烟:这事又不是我引起的,反而赖到我身上,你流氓不?
奋力挣脱中,但那小二的力气出奇的大,居然扯不动。而该死的戴天,关键时刻人跑的没影了。
郁松柏一直以翩翩佳公子自诩,从来没想过当泼夫。碰上这种死不要脸的店小二,他无奈之极。
他气急败坏的掏出钱袋,把刚赢的碎银丢了几粒过去。
小二看都不看,在那自言自语:“小店当年是三两银子搭起来的。现在破这样,得全部重新搭过,材料至少要五两银子;刚刚打一场架,把我其他客人都吓跑了,这损失了至少也得有五两银子;大厅里也乱七八糟,我们还要花时间去收拾,这人工费也要五两银子......一共十九两银子。给你打个折,十八两银子既可。”
一听到这个数字,郁松柏差点晕倒。真是狮子大开口。十八两银子,十八两银子,买你十幢客栈都有多了。这是打劫,赤裸裸的打劫。
一群人打斗,单单算他头上?!而且要价居然还这么高。
他怒视店小二,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上面血迹未干,还在嘀嗒嘀嗒一颗颗向下落,换成另一个胆小的人,早就被吓晕。
可他面对是店小二,见识了多个赖帐的主,身经百战,自然也有他应对方案。
他径直往地下一躺,放声大哭,边哭还边喊:“虎啸镖局大少爷郁松柏赖帐,虎啸镖局大少爷郁松柏赖帐,不付钱吃白食。”
这声音的穿透力超强,悠悠哉哉的随风飘到各处:“虎啸镖局大少爷郁松柏吃白食,不付钱,赖帐。”
声音飘到戴天那,本想回去找郁松柏的步伐,果断的掉头就走;
声音飘到李玉染那,听了后愕然,随后想起什么,哈哈大笑;
声音飘到附近老百姓那,老百姓纷纷议论,谁啊,还是大少爷,吃东西连钱都不付的。
......
郁松柏这脸是白一阵红一阵,跟开颜色铺一样,诸多颜色变来变去。
他有预感,他这吃白食名声是传出去了,跟“郁少”称呼一样,传遍江湖。
又从包里掏出一块银铤,狠狠丢到路边上的水洼地里。
店小二一边继续抱着关少爷的腿,一边唤人把那个银子捞了出来,再细细的用水冲干净,仔细看其成色。
这动作慢的,让郁松柏不得不怀疑,这家店小二是不是跟那强盗一伙的,故意在这拖延时间。
成色很好,真银子。
店小二非常满意,亲自牵马过来,送郁松柏上去:“郁少侠慢走,下次欢迎光临,必让小店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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