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秦旸的回应给了于思澜莫大的信心,她攥着手包,甜笑着又问,“在场有你更认可的导演吗?”
“嗯。”
秦旸简短的回复根本叫人接不上话,于思澜嘴唇紧抿,不知道他反复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还不够主动。
想到这儿,于思澜大着胆子越发凑近了些,余光瞥见端着托盘来回巡游的侍者,她心生一计,故作疑惑,“是哪位导演——”
随即便自如伸手,展臂好像要环住秦旸的臂膀,于思澜简直被自己天才的想法惊叹,侍者已经走到了秦旸身后,哪怕秦旸因此觉得不适,于思澜也可以借故说是拿酒,但如果他有所反应,于思澜也可以顺势而为。
一切思考都在简短的时间内,侍者看到召唤加紧速度而来,于思澜笑意盈盈,秦旸却没有如她所愿做出暧昧的反应,她只能真的从侍者手中接过酒。
谁也没料到秦旸会突然起身,他撞到了于思澜的小臂,本就握得不紧,被这外力突袭,于思澜手中的酒直挺挺地洒在了秦旸前身。
“唔——!”于思澜吓得惊坐起。
秦旸身上这件衣服看起来就昂贵无比,于思澜虽然暂时没看出到底是哪家品牌,但稍微动动脑子也清楚是高定系列。
“不好意思,我——”
于思澜慌张摸出手帕,相近位置的人察觉到异常,都侧目而望,连前方的郑兰都发现不对,停顿两秒。
秦旸接过侍者递来的白帕略略擦了擦,没理会于思澜慌乱递来的可怜眸光,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于思澜心急如焚,见秦旸那绷着的冷脸也不敢再往上跟着过去,她呆坐回椅子上,心想这下是把秦旸给得罪狠了。
低垂着脑袋,于思澜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仅得罪了秦旸,还叫许多人都看到了这窘迫的一面,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指不定要在背地里怎么笑话。
而这方的秦旸其实并没有于思澜所想的那般恼怒,外套用料扎实,又是深色,夜里根本看不出什么,秦旸随意擦了个大概便不管了,一心找起消失的段弘俞。
是的,消失的段弘俞。
秦旸没想到只是一错眼的功夫段弘俞就会消失不见,他巡视全场,连半个人影也没瞧见,而同样受秦旸关注的另一人——林峰,他也恰巧没了踪影,这叫秦旸生出了几分警惕,顾不上那不认识的女明星,秦旸开始找人。
但没想到于思澜没跟上他,方才端酒的那名侍者倒是追上来了。
“秦老师,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衣服上的污渍吗?”侍者胆战心惊,态度极为谦卑,大概是觉得秦旸会因此秋后算账。
他抹了抹头上的汗,就算秦旸大度不会为难一个女人,可要是因此不满向管理人员随意说两句,侍者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别墅区的选拔标准极高,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进来,没法承受被辞退的后果。
秦旸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刚刚有人从出口走出去吗?”
“啊?”侍者愣了下,旋即脑子极快地反应过来,他摸出对讲机,“秦老师你等我问一下。”
兴许是觉得抓住了“将功赎罪”的机会,侍者分外积极,他与出口的人员联系,确认没有中途离场的客人。
对讲机声音公放,秦旸不需要靠侍者转述。
得到答案后,秦旸确认段弘俞还在场内就不需要外援了,侍者切出通话,还想询问秦旸是否需要他的帮助,被秦旸一拂手,示意不要再跟着他。
段弘俞是接到编剧电话后离场的,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他慢慢听编剧吐露自己的新想法,别墅西区是待客区,此时外间的活动还没结束,别墅内部只有几个侍者在门口照应,内里空荡静谧,正适合段弘俞跟着编剧整理剧情的思路,在对方说完自己的想法前,段弘俞一般不会出声打断,只是久违地犯了烟瘾,他摩挲手指,打算结束通话后去找一下吸烟室。
耳畔编剧说了一堆,终于结束后,他开始询问段弘俞的意见。
段弘俞觉得他的想法不错,便道:“按照你现在的思路改吧,尽快将改后的版本发给我。”
通话由此结束,段弘俞揣起手机去找吸烟室,偌大的别墅房间众多,有些并不对外开放,他不便随意出入,碰巧身后传来脚步,误以为是侍者,他扭头刚想询问,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面孔。
“弘俞,”林峰站在距离段弘俞五米开外的位置,他长身玉立,倒是显得一派端正。
这一声呼唤传来,柔和的声调如情人耳语,段弘俞却像是被毒蛇缠绕,呼吸都静默一瞬,后背腾然出一阵麻意,一直窜到脑后。
“多年不见,回国也不愿意看看我吗?”林峰好像并没有发现段弘俞的反常,他压着步子更进一步,段弘俞像猫科动物遭遇危机,瞳孔微缩,全身上下都竖起了隔离的警戒装置。
但对林峰来说显然是毫无攻击力的。
“我一直很想找你聊聊,弘俞,”林峰温柔地再度上前,两人相隔的距离仅剩下三十公分,他轻轻抬手,目光依恋地望着段弘俞的脸庞。
段弘俞神经鼓噪,身体的一切感官被调动到极致,他的呼吸陡然加快,愤怒已经无法抑制。
“其实我很想你——”
段弘俞向后退步,颤抖的手指摸到了墙边的装饰花瓶。
“不好意思,洗手间往哪儿去?”
一道声音忽地插入,打断了林峰未尽的话,也制止了他想要亲密的动作。
他极快地皱了下眉,不愉一瞬,眼中的热切渴望悉数退却,他扭头,见秦旸大步走来。
段弘俞微怔,指腹划过冰冷的瓷瓶。
“啊!段导演!”
秦旸眼里根本没有林峰这个大活人,不往他身上分半点眼神,径直走向段弘俞。
哥俩好似的搀住他的臂膀,秦旸将段弘俞向前带。
“真巧!我正想见见你!”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秦旸觉得段弘俞大抵不喜,谁知道对方真顺着他的力道一并走了。
秦旸心内一喜,顺势而为,真就把段弘俞带离了别墅。
临走之前,他还回望一眼。
虚空中,秦旸歪了歪头,挑唇一笑,攥着不存在的酒杯,仿似高高举起,学着林峰先前的致意。
作者有话说:
秦旸:爽了
第19章 成为你的男主
秦旸步子极快,转出别墅到了外间花房,他又慢下来。
手掌压着段弘俞的肩部,两人距离迫近,令秦旸能察觉出他的戒备与紧张,联想到刚刚撞见的人,秦旸已经明白段弘俞为什么会顺势跟着他离开。
秦旸不舍得将段弘俞放开,可进入花房后,段弘俞像是进入了安全地带。
他从秦旸身边撤开步子向后退了两步,隔出疏远的社交距离。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段弘俞开口,他低垂着头,并不与秦旸目光相接,简短告知秦旸答案,明明是贴心的,在此时却像是一道假装温和的逐客令。
简而言之,段弘俞希望秦旸尽快消失在他眼前。
秦旸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危险解除后,应激的猫便翻脸不认人了。
“原来就在那儿,”秦旸轻笑着说:“谢谢段导演告诉我。”
段弘俞没有回话,他仍垂着脸。
秦旸默默望他,花房暖色的灯光温馨宁静,段弘俞却像竖起尖刺的刺猬。
他的右手紧贴着裤缝,好像在轻微地颤动。
收回打量的视线,秦旸转身离开,待他一走,段弘俞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秦旸颀长的身影远去,那强壮的镇定终于在一刻瓦解。
段弘俞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分装盒,蓝色药丸倾倒在掌心,无法控制的焦躁席卷,药丸压在舌尖渗出的苦涩也未能叫他恢复平静。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起码不会再失去与林峰对峙的勇气,可见到林峰的那一瞬间,他高高垒砌的城防还是瞬间土崩瓦解。
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段弘俞在刹那间落败。
他静坐在木椅上,脑海里闪过的奇怪的嗡鸣,段弘俞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数想法浮现却又抓不住其中一个,只是思绪偶尔挣脱,段弘俞会想刚刚带他离开的人到底是谁,记忆却模糊了。
那时的他根本分不出思绪去记住一个人。
离开花房,秦旸面上的柔淡笑意顷刻间敛下,他唤来侍应生,交代道:“一会儿送杯热水过来。”
侍应生应下,问:“需要加茶或者蜂蜜吗?”
“加蜂蜜吧。”
侍应生闻言快步离开,秦旸倚着墙,他身后一墙之隔的位置便是段弘俞。
林峰已经失去了踪影,大概已经回了外场。
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外面还有那般多人,林峰不可能略过秦旸再靠近段弘俞分毫。
苦意在舌尖渐渐蔓延开,随着药丸的消融,镇定也好像慢慢回归这具躯体,不知过去多久,段弘俞听见的那阵奇特嗡鸣渐渐消散,直到一阵脚步响起。
段弘俞张皇抬眼,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没忆起带他离开的人究竟是谁,此时见到熟悉的西装才记起对方的名字。
秦旸端了个玻璃杯去而复返,他在段弘俞的注视下慢慢靠近,恍惚中,段弘俞似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等距离足够近了,段弘俞才察觉那味道是从秦旸身上散发出的。
“前厅太吵了,人多,”秦旸故作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段导演不介意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吧?”
段弘俞颔首。
秦旸于他而言没有威胁,更何况花房也不是他的私人领地。
只是段弘俞没想到秦旸热络得过分,他像是得了“同意”的号令,径直坐在了段弘俞身旁的位置上。
段弘俞方皱起眉头,秦旸便不由分说,将玻璃杯递到了他的手边。
暖热的温度透过杯壁蔓延到掌背,段弘俞稍愣。
“他们给了我一杯蜂蜜水。”
“谢谢,”段弘俞冷淡拒绝,“不必。”
秦旸有些可惜地收回手,将玻璃杯放在一侧。
环形花房足有五十平,可供闲坐的木椅便有好几处,秦旸坐在段弘俞身边仍不肯消停,不多时便主动开口攀谈。
“段导演还记得我吗?”
矮小的木椅显然没为过分高大的成年男性考虑,秦旸坐下必须敞着腿,他靠着椅背,姿势透着几分骨子里的慵懒,但望向段弘俞的视线却含着细微紧张。
段弘俞不知道那情绪的由来,觉得反常。
“记得,”段弘俞道:“秦旸。”
随着他的轻唤,秦旸勾起唇角。
“没想到今晚会遇上段导演,”秦旸语速不快,似乎在边说边思索,“我一直很想找机会再见一见您。”
口腔内的苦意依旧没有消退,张狂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段弘俞喉结滚动,“为什么?”
“想再跟您争取机会。”
不知何时,那杯温水又到了秦旸手中,他递向段弘俞,诚挚说:“我看到了回复的邮件,不太明白段导演的意思。”
段弘俞知晓秦旸到底想说什么了。
他直截了当:“选角还没有定下来。”
“嗯,”秦旸道:“所以我想做一些争取。”
段弘俞垂眸,看着玻璃杯内晃荡的水面,秦旸干燥的指腹缓缓拉开段弘俞半蜷的手指,过界的亲密令段弘俞不适,下意识要闪避开去,秦旸却不由分说,将玻璃杯放到了段弘俞手中。
待他拉开距离,缠绵的手指分离。
“这就是你的争取?”段弘俞冷沉着一张脸。
他不是一张白纸,相反,段弘俞被迫浸淫多年,了解这个圈子的方方面面。
原以为投机取巧在投递资料上做文章已经是极限,没料到秦旸还有后手。
“特意去讨的蜂蜜水,段导演赏个光吧。”秦旸淡笑了下,说:“如果段导演同意让我入组,我愿意零片酬出演,腾出所有时间,把拍摄任务当成第一要务。”
稍显明朗的局面好似又被蒙上一层迷雾,段弘俞又看不透秦旸的想法了。
“为什么执着我的电影?”段弘俞在苏晴的帮助下,已经对秦旸本人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如果秦旸想,大概多的是名导愿意栽培。
“当然是因为喜欢段导演。”秦旸的答案脱口而出,连停顿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这答案引得段弘俞一滞,他眉头拧得更紧。
秦旸却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察觉段弘俞的不耐,转瞬间收敛了笑意,正色起来,说:“所有人都说我是票房毒药,觉得这不是我应该踏足的领域,但我很想再试一试努力一把。”
他像是一个遇上困难的后辈,在四下无人的角落向段弘俞剖白自己的困境。
“可能运气真就是实力的一部分,项目搁浅、发行出岔、前期筹备与后期呈现完全不一致,这些问题我不想再遭遇了。”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天资,贸然提出也非常唐突,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让导演接受我,我看过您所有的片子,尤其喜欢您的第一部 电影,水波在最后一幕说‘我杀了我,方才成为我’,他杀了那个随波逐流的懦弱的自己,去争取去主动才能变成理想中的他,我也想和水波一样,我对现在……不满足。”
段弘俞神经一跳,时隔太长时间,他没想到还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被删掉的台词。
这部电影当年几经删改,广泛流传的版本早就不是初始的样子,而这句台词是原版才保留的剧情。
段弘俞忽然意识到,或许秦旸投递的资料中描述的大段溢美之词不是全然的谎话。
在秦旸沉静的声线中,段弘俞听到了浓浓的不加遮掩的野心。
秦旸如今火得如日中天,但那又怎样,他的燃料还足够燃烧多久,秦旸需要新的能源,与其说他喜欢段弘俞的电影,更不如段弘俞是他筛选出来的最适合他的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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