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动身去盛绪在S市的房子,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天色已黑,路上开始拥堵,幸好房子距离俱乐部不远,算上堵车一个小时也到了。
小区地处中心区,不算新了,但物业管理的好,绿化设施都到位,所以虽然不靠学区,但这个地段的房价也是不便宜的。
虞文知大致打量一圈,又看到显然刚撕掉保护膜的防盗门,笑问:“什么时候买的?”
“两三年前,直播赚够钱就买了。”
盛绪涉足游戏直播的时候,正值这个行业黄金期,那时候有技术有特点的主播都赚到钱了。
他也在短时间内攒出了一套S市的房子,但后来随着直播平台越来越规范,也开始约束未成年主播,他逐渐得不到推流。
也幸好天赋早早被发现,有人建议他走职业试试,而他的年龄干主播嫌小,但打职业刚好,于是没怎么经历低谷,就转型职业选手了。
“怎么想买房子的?”
虞文知一边看盛绪开门,一边问。
盛绪动作停顿一瞬,才快速拧动锁扣,将门打开:“不想跟家里人住一起。”
门廊里拨开灯,虞文知抬眼望去,第一眼,就发现了摆在客厅的虞美人。
不是俱乐部里需要每天更换的花茎,而是栽在花盆里,拥抱着土壤,可以长久存活的一簇。
这个天气,虞美人还打着花苞,疏于绽放,但生命力仍是旺盛的,枝干与茎叶深郁,悄然生香。
虞文知笑了,直接穿着袜子走了过去,地暖将脚底熨的暖呼呼。
“小哥哥,你每天对着这花都想什么呢?”
虞文知挑起一株花苞,托在掌心端详,这花属罂粟科,无风都能自摇,稍一拨弄,便在他指缝间簌簌发抖。
那种仿佛照镜子的感觉又来了,他明知盛绪将这花当成他的意象,所以此刻,就好像凝视着枕在温室的自己。
盛绪也褪掉靴子,跟了上来,虞文知用手指把玩虞美人的样子,有种难以形容的蛊惑,就好像他每日对着又揉又亲的植物成了精,意味深长的审讯他,问他为什么亲自己,为什么揉它的花瓣,到底存了什么无法告人的心思,以后是不是还会变本加厉。
“想,它什么时候开。”盛绪一走,那枚铂金小方块便在他颈前叮叮咣咣的晃,闪烁的金色光泽映亮了他的眼,也沁润了虞文知的目光。
交在一起的视线就那么变得暧昧起来,灯下的影子动了动,在含苞待放的花茎上跳跃。
虞美人椭圆的子房张开一方小小的豁口,透过豁口能看到蜷缩在一起的艳红色瓣片。
唇角的笑意过于明显,虞文知伸手将盛绪翻卷着的帽衫下摆扯平,装作不经意问:“暖了才能开花,你那里够热吗?”
未经人事的少年也听得懂这湿漉漉的话,盛绪的呼吸在过分煽情的氛围里越发粗重,他像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狂奔,胸腔鼓胀的厉害,热流灌进每根血管。
“绝对够,我保证。”
第67章
这句话回的虞文知的唇也有点干了。
这个年纪, 这样私密的空间,要是换做别的人,可能已经在去卧室的路上了。
但虞文知不行, 这个点,再不补充碳水他就要晕了。
于是他垂着眼睛,手掌撑在盛绪胸口,将低低的笑化作肩膀轻微的颤抖。
“订点吃的吧,还没饱暖。”
所以思不了淫|欲。
“想吃什么,我马上订。”涉及到虞文知的低血糖,盛绪就是再冲动也要忍回去, 他用力揉了把脸, 喉咙吞咽下欲望, 转回身去取衣服兜里的手机。
虞文知稍微思索一会儿, 到了年节,能让他口舌生津的也就只有家乡菜了。
“椰子鸡火锅吧, 吃过没有?”
“没, 尝尝。”
盛绪不挑吃的,说实在的,今晚他吃什么都不会有滋味, 他的注意力根本放不到口舌之欲上,他更为垂涎的是面前这个人。
附近有家评分很不错的椰子鸡火锅, 盛绪点了销量最高的椰子鸡套餐,看平台显示,送来需要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会过得很快,一切要紧事都该等到吃完饭再办, 但唯有一件,越快越好。
“虞狐狸。”
盛绪放下手机, 手再次伸到外衣兜里,摸到了那张卡。
“嗯?”
虞文知一边挑眉表示疑问,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盛绪叫了多少次他的外号,罪名叠加在一起,一会儿应该怎么欺负才好。
“给你。”
盛绪取出那张卡,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摊开掌心,珍之重之地递到了虞文知面前,“密码是123456,里面有四百五十万,我攒够了。”
说到最后,盛绪很有几分骄傲的意思,他没让虞文知等太久。
虞文知看着这张卡,有些意外,其实他都有点忘了自己借了盛绪一些钱,那张欠条更能勾起他兴趣的还是盛绪棱角飞扬的字。
回想当初,他的心思还是很单纯的,无非珍惜天赋,也看出盛绪是个秉性良善的人,再加上他确实懒得理财,有这笔闲钱。
谁能想到,后来发展成这样。
“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前几天。”
虞文知心道,小狗为了捅破这层窗户纸,准备做的够足的。
“欠条我可没戴在身上。”
“不着急,你先拿着。”说罢,盛绪就将卡塞给虞文知,甚至他根本没有介意欠条,虞文知不给他也无所谓。
虞文知手指轻轻一挑,发现这张卡后四位卡号是他的生日,一些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不着急?不怕我不给你了啊。”虞文知笑吟吟反问他。
“那也行。”盛绪眉头都没皱一下。
“什么也行。”虞文知又好气又好笑。
“以后赚的钱都给你也行。”盛绪很小声嘟囔一句,他似乎觉得太露骨,但又很想让虞文知知道。
虞文知还是听清了,因为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了,他眨了眨眼睛,恍惚觉得手里这张卡片变得沉甸甸,是很厚重的分量。
“你——”
虞文知刚酝酿出一个字,防盗门突然被很有礼貌的敲响。
敲门声是三下,并不重,然后很耐心地等待着,在隔了七八秒后,又客气地敲了三下。
盛绪嘀咕着:“送这么快。”
说着,他将外衣扔在一旁的沙发上,跨步走向门口,虞文知也不闲着,看了眼暗着灯的饭厅,打算先整理下餐桌。
他过去找到了开关,几个按钮,调试了一下才选到最合适的,手指在餐桌上擦过,再一摸指尖,发现干净的很,套餐里碗筷都有,应该不用准备什么了。
他正打算去帮盛绪接东西,立在餐桌上的小型饮水机突然拱出个气泡,椭圆的球体将水面撞开,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分明是很微不足道的声响,却恰巧打乱了心跳的节奏,带来很短暂却又无法忽略的心悸。
然后他听到盛绪站在大门口,沉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谁?
虞文知轻蹙着眉,追着声音走过去,突然有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拨动着看似平静的夜晚。
走到客厅,虞文知也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
盛珵身披黑色大衣,长度越过膝盖,袖口衣角沾染上夜露的潮,大衣里面是一套浑然贴体的西装,几枚纽扣打磨的光滑,勾住了门廊数道冷光。
如果让虞文知形容见到盛珵的感受,这个人就好像北方的汪洋,是深沉的黑蓝,不那么热烈温情,但是粗雅折中,显得沉熟内敛。
虞文知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个人是盛绪的哥哥,哪怕他们只在汪美然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但虞文知还是记住了他的长相。
和盛绪有一些相似,但大概因为年长八岁,所以完全褪去了暴躁和冲动,更不会有盛绪偶尔露出的,孩子气的小表情。
在虞文知打量盛珵时,盛珵也越过盛绪打量着他。
暖黄的光源落在盛珵脸上,并没有增添些许温度,盛珵的眼神是很平静的,仿佛没有情绪起伏。
那深黑的眸子观察虞文知几秒,便轻描淡写地朝盛绪问出一句:“毛坯改精装了?”
客厅窗口的绿植,更换的吊灯,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还有毫无灰泥的大门,每处细节都表明,盛绪对这狗窝上心了。
再看到出现在盛绪家里面如桃花的青年,盛珵感到很遗憾。
原来这样独树一帜令人发指的弟弟,谈起恋爱来也变得泯然众人,为了取悦对方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在这一刻,虞文知敏锐地察觉到,盛珵已经知道了他和盛绪的暧昧,那目光有种鹰攫兔子的锐利,没人能在这双眼睛面前隐藏面目。
于是虞文知也不打算狡辩,他迎着灯光挽起唇角,等着从这对兄弟的言语间揣摩那个让盛绪觉得委屈和愤怒的隔阂。
如果说还有让盛绪没那么反感的亲人,也就剩和他年龄最相近的盛珵了,但盛珵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盛绪单手撑在门框,绷起脸,毫不客气地反问:“不能改?”
“六个月前还没改。”盛珵淡淡陈述事实,虽然语调仍然没有丰富的变化,但眼睛终于眨了一下,果然在面对盛绪时,他的脸色会刻意温和下来。
“找我干嘛?”盛绪没有请盛珵进去的意思,这是他自己的房子,他有权做决定。
“有事回S市,顺便当面告诉你潭尘学及其保护伞的处理进度。”盛珵将手从大衣兜里抽出来,轻轻扯掉皮质手套,露出筋骨分明的一双手来。
提到潭尘学,盛绪脸色勉为其难的缓下来,手掌也不再撑着门框。
这件事毕竟是依靠盛珵和叶循解决的,总不可能用完就扔。
“不介绍一下?”盛珵迈步进来,皮鞋落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又响亮的一声,他的鞋边带着些灰暗的烟尘,明示着主人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我队长,虞文知。”盛绪从鼻子里挤出并不情愿的一声,复又转头冲虞文知介绍,“这是我哥,盛珵。”这下,语气又变得轻缓仔细。
盛珵忽略这明显的区别对待,朝虞文知伸出手来:“你好,久闻。”
虞文知从善如流,握了下盛珵的手指,顿时感觉到了不同于盛绪的粗糙和坚硬。
但一想到盛珵的身份,又觉得合该如此,于是他淡出一个笑来:“少校,客气了。”
盛珵抬起眼,这个称呼让他意识到,盛绪已经向虞文知介绍过他。
“正巧,你也在,那就不需要盛绪转达了。”
虞文知笑而不语。
“潭尘学这些年以行业协会的名义收取大量会费,中饱私囊,存在权力寻租和职务侵占,依靠着复杂的关系网,他俨然成为了文娱行业的黑|恶势力,也多亏这件事,他这颗毒瘤要被拔除了。”
“昂。”盛绪现在已经不太关心潭尘学了,这位的下场,他大概能猜到。
盛珵实在有点怪,这种小事,微信通知一声就好,为什么非得亲自来找他?
还是在今天这种关键时候。
正这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外卖小哥拎着保温箱走了出来,他对了眼门牌号,见开着的这家就是,便赶紧凑上前。
“您好,您订的椰子鸡两人套餐已送到,祝您用餐愉快。”
“让让。”盛绪从盛珵身边伸出手去,将椰子鸡接了过来。
盛珵低头看去,两大包,码的整整齐齐的菜品。
“看来我来的——”
“你也知道!”盛绪眉峰一挑,没什么好气地打断盛珵的话。
“正是时候。”盛珵不疾不徐将一句话说完整,躬身把皮鞋脱在门口的垫子上。
“......”
盛绪眼睁睁看着盛珵走了进去,把厚重的大衣脱下来,挂在衣架,只留一身严肃的西装。
虞文知心中好笑,他明白盛珵不会看不懂盛绪的意思,但盛珵仍装作不解其意,那只能是另有目的。
潭尘学的结局,网上已经透出些许,并不值得当面说,所以盛珵特意来找盛绪,是怕盛绪不答应,不理会。
虞文知这下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盛家肯迁就盛绪到这种地步,哪怕盛绪从不给好脸色,他们也毫无怨言。
盛珵已经走到了客厅,他径直走向那盆绿植,看了一眼:“这花是虞美人?”
“少校对花草也有涉猎。”虞文知歪着头打量,盛珵看着不像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
“呵。”盛珵哼出一声低笑,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很快淡着情绪,留下一句,“我猜的。”
他对花草一窍不通,平时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但他知道盛绪也就这点想象力了。
虞文知轻笑摇头,盛珵这下更确定盛绪喜欢他了。
盛珵对于盛绪喜欢男人这件事表现的如此冷静,虞文知倒是能想到,因为以盛绪的脾气,根本不会把家人的反对放在心上,盛珵就算不冷静,也无济于事。
“两人餐。”盛绪把食材从袋子里取出来,摆在桌面上,强调给盛珵听,意思是根本没有你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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