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他边上,“什么事非得到这种地方说。”
一站一坐对望着彼此,白冬絮也知道孟温的气没消,并向他和气地解释,“特殊时期总不能在人前碰面,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孟温以为自己听错了,白冬絮居然会向自己道歉,“哟,看来真的有什么事需要我。”
没等他来得及笑话白冬絮,身周的阴气使他鸡皮疙瘩现出一身,孟温的面色忽变,白冬絮还以为他又生气了,“你先坐下来。”
“有些事过于巧合,总觉得应该能在你这里知道些什么。”话刚落,白冬絮却在这时忽感到犯病时的异样,不同的是他这回没有头痛耳鸣的症状,只出现了轻微的重影,视线也变得模糊。
黑影聚成一团形成一个人影,渐渐现出真身,带着若隐若现的怨气站在不远处的巨石边,眼神不善地看着孟温。
“柏城死了……”
白冬絮正当诧异,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孟温就知道了,“你看到什么了?”
这时孟温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往他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掏出他的小道具,打算收了柏城这只几近成怨的恶鬼,这家伙显然道行不够,被孟温打了几下跪坐在地,换来了几分理智,而这几分理智却让他笑出了声。
被打还能笑出声,孟温觉得他是疯了,立马走到白冬絮边上拉着他就要跑,普通的恶鬼是伤不了他的,但白冬絮不同,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什么万一他可担不起。
“你抓紧我,不要乱跑。”把人护在身后,白冬絮觉得不可思议,环顾四周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除了自己看到一些幻影而有一点不舒服除外。
撑着身子缓慢站起身的柏城停止发出笑声,看着孟温的举动更加证实他的猜测,也知道他斗不过孟温,不再往前靠近,脸上却莫名带着诡异的笑容,见到孟温安然无恙,心也安了。
孟温警惕地提防柏城的动作,目光随着柏城的移动而移动。
“是你们把我推向这个地狱深渊……”柏城说着孟温听不懂的话,吓得他更是抓紧护在身后的白冬絮,他怀疑这些话是对着白冬絮说的。
孟温微微侧过头,对着白冬絮耳语,“他受到仇杀了?”
“可能。”白冬絮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好在这时候附近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想着孟温没理由在这时演戏,那就只有,柏城真的来寻仇了。
“有危险吗?”
孟温听到这话笑了,“我倒不怕,就怕你被他上身。”
白冬絮一看就是那种容易被上身的料子,也难怪在初见时,会觉得这个人通身的罪孽之气,看来,主要原因不是他,而是他体内的东西。
而柏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孟温听得云里雾里一团乱。
“我认出你的时候,有一瞬想杀了你,那个名字在梦里都会想起。”
柏城回顾从前,想起年少时期感到痛苦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这个人对他的好,思念无果,在最后生成了恨,恨他为什么抛弃了自己。
“多少次一个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每回想起你总会怨你、恨你,我永远记得你的名字……”
孟温不敢去相信,柏城一定是在算计他,他是在报复他,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你撒谎……”
“这个人拿走我的东西,我是来讨要的,没想到你能平安地站在我面前。”柏城知道孟温不会相信,他也不敢相信,他们会有一天能重新站在一起,只是,这个人似乎不像临边时,是真的和他站在一边的。
听到柏城的话,孟温转过身去翻找白冬絮身上的口袋,“你拿走柏城的什么东西?”
白冬絮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孟温,孟温发抖的手摸上手里的触感,就已经能感知到是什么东西了。
他不敢去打开手帕里包裹的东西,泪水已经开始往下流淌,“你在撒谎……”
“这是在柏城的遗物中找到的。”白冬絮觉得孟温应该是认得的,听白余冬说过这东西出自孟温家,他们家的东西他没理由认不出来。
看到孟温失措的神色挂上泪水,柏城刚有的怨已经开始解下,“他们都把你传得跟神仙一样神乎,我不信,觉得是那些小孩子在吹牛,我大你好几岁,怎么都不会信服你。”
“不愧是你,小家主。”
“现在,我信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如传闻所说,他真的传承了家主的本领,能看到他们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孟温打开手帕,发黑的红绳看得出年份久远,那颗小小的玉石被盘得光滑,原本刻的字迹已近消失,这不是纪念品。
在临边时柏城总会对他说一些让他困惑的话,这会儿也就说得通了。
原来柏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孟柏城,是你在芦山的名字……”
孟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和现在的柏城有几分相似,少年人大他好几岁,性格腼腆,总是躲在人后偷看他,也从来不会和他搭话。
像这样腼腆内向的人,到底是谁逼得他走向绝境?
老头子一家能活下来完全是柏城的善心,难怪,他总是做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迹让人猜不透。
原以为这个名字是代号。
“是你告诉我,我有属于自己的家了,我怀着欢喜迎来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给我带来希望……”
一直叫这个名字也是柏城唯一的信念,这能让他想起他曾经是个有家的人,有人记挂他,他有名字,他不是人们所说的孤儿。
他想靠近孟温,发现这个人他已经靠近不了,他再也触碰不到他了。
“他们总是打我骂我,不给我东西吃,是我求义父收留我,我向他发誓我一定能报答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杀人贩毒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
柏城印象最深的是在遇见他义父之前,他听一块运送货品的男孩子说过,如果他们失去价值,那些人就会将他们的器官挖走,免得浪费他们的食物。
他很害怕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遇到他义父的那天他苦求他收留他,义父让他干什么坏事他都选择去干,可能是因为他有一定的商业头脑和勇气,成功随着他义父的脚步四处闯荡。
无论是哪条路,这对当时年少的他来说都是非走不可的绝路,他想活着,他必须活着,活下来去报仇。
就是这样养成了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他恨过孟温,也知道孟温是无心的,柏城清楚这个道理。
那天,一脸是伤的孟温出现在他面前,他记住这个人这么多年,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以为孟温像他一样走投无路,感叹造化弄人,原来是算计一场。
“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没有把我带向更好的生活,让我成了这样的人,现在却要来惩治我。”
带着哭腔去斥责这一切的发生,当看到孟温也会因他而感到痛苦,他释然了。
“你和我一样走上了不归路,当你来到我身边说要协助我时,我已经不恨你了。”
柏城如今已死,生前的烦恼也不必再挂怀。
目视这一切的白冬絮,越发觉得自己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能听到奇怪的话。
他似乎真的听到了柏城和孟温的对话,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的。
就在孟温失力地坐在地面上,白冬絮跟着蹲下身朝他看去的方向跟着看去,和他所感知的幻觉是同一个方向……
孟温知道这事不能怪白冬絮,努力收住泪水却还是连哭带骂,“丧尽天良的瑰王,究竟对我们芦山的孩子做了什么,这就是你们承诺的,会对他们好。”
抬头去看一脸茫然的白冬絮,听到孟温的话,白冬絮转过头来看他,“你在我身边,目的是为了查这件事?”
白冬絮一直很怀疑孟温突然的转变,他分明很排斥接触他们,以他怯懦的性子更是不愿陪同他们卧底,后来几次犯险命差点没了。
说是为了郑千义,实在说不过去。
这会儿话说开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孟温老实交代,“我在老家发现有一批名单,那些孩子被瑰王以收养的名义带走了。”
出自自家,要查起来肯定简单得多,就怕背后会牵扯太多像柏城这样的人,也怕那些孩子真如他听到的,全都死了。
“我帮你寻找那些被瑰王带走的孩子,你协助我?”
这会儿提出交易,孟温觉得可行,总好过事后被白冬絮察觉他是有目的跟在他身边,最后被暗杀。
点头同意,擦干泪水去看柏城,决定送他一程,“由我来净化你,送你一程吧。”
柏城还不想离开,生怕孟温立马收了他,语气也变得不再强硬,恳求着孟温放过他,“求你暂时不要让我离开,让我陪你一程,当是赎罪。”
他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他也知道作为孟家的孟温一定不会原谅他的所做所为,“你向我告知南度的死,让我为他报仇,你还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郑千义关键时刻都没有出现来帮助他,孟温觉得在柏城这里或许可行。
第30章 不可说
突如其来的转变,对柏城的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孟温深感疲惫,坐在地面上借力撑起双手起身,发觉双脚发软已经站不起来。
白冬絮深叹了口气,抓着孟温的手拉他起身,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他再次抬眼去看孟温的脸。
有一个问题困惑他很长时间了,为什么这个人一哭,他的心脏就会感到一阵悸痛。
他分明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想法,却总是莫名其妙跟着难过,甚至因为他,他的症状似乎加深了。
孟温收回看向柏城的目光,从刚刚就很奇怪,他发现白冬絮似乎跟着他往柏城的方向看去了,如果不是那只手握住了他,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的体内又开始散发不同于他的气息。
他体内的东西似乎又出来了。
不出意外,白冬絮一定会有什么反应。
孟温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再次触发白冬絮体内的东西,那几天一直住在他的隔壁,也没发觉有任何的不同,今天是怎么了?
白冬絮握着孟温的手像触电般快速扔开,一阵尖锐刺耳的长鸣从脑海闪过,他捂住耳朵和太阳穴,双手再次失去控制发抖个不停,身体也跟着开始颤抖。
孟温也不是没有试过,用道具去制伏白冬絮体内的东西,遗憾的是没有任何效果,只能由着白冬絮受体内的东西折磨。
白冬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瓶口对着手掌,抖动出一堆白色的药片就要入口,孟温立马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吞下。
“这就是你发病的状态?”
他一直以为白冬絮是因为体内的东西的困扰才导致精神出现问题,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白冬絮以为自己的不同,是病。
也许是这件事对他曾经的经历感触颇深,孟温抓紧白冬絮的手不放,“你看到柏城了?”
不明白孟温在说什么,白冬絮甩开孟温的手,还想再次把药放进嘴里。
孟温一巴掌拍掉白冬絮手里的药,并抢过另一只手的药瓶,“你没有病,你吃的这些药对你来说并没有用,反而会害了你,你不是精神病,信不信由你……”
抢过白冬絮手里的药,他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愣坐在地,放空的眼神看不出他的情绪。
这会儿才发现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再扭头去看手里的药瓶,孟温用力扔往远处。
无法想象白冬絮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身为瑰王的掌门人,家庭内部都在传他是一个精神病,顶着无边的压力走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对这个人感到可怜。
他再次去抓住白冬絮的手,发现在他所谓的病发时期,那股不属于他往常的气息变得更加阴暗恐怖。
他生平从未遇到过,像这样触手就被拉入一个黑暗无光的深渊,没有一缕透光也没有一丝空气,恐怖与窒息的冰冷卷袭着他,整个身子无法动弹。
而这深渊的深处除了无尽的黑暗,一片寂静无声,那只被束缚在白冬絮体内的东西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把自己带入到他的世界里,却没有发出任何的申斥。
“砰砰”的声响断断续续传来,类似于心脏跳动的声音,接着他听到白冬絮在喊他的名字,不同的是,他的语气没有往日那般冰冷,温柔之中透着浓浓的阴郁。
一眨眼,他又回到原来的状态,耳边还是白冬絮在叫唤他的声音,他回过神去看白冬絮,只见白冬絮用着怜惜和心疼的眼神在看他,孟温只当他是疯了。
狂拍上白冬絮的胸口,疯狂摇晃他,“你清醒点!”
这一拍白冬絮确实被拍醒了,反手阻止孟温摇晃他的双手,低着头合上双眼,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没事了……”
孟温也知道白冬絮没事了,有些事还是得告诉他,他不希望有个类似于他的人,在悲惨的道路越走越远。
“你看到什么了?还是说,你听到什么了?”
每回这个时候白冬絮总会泪水流个不止,泛红的双眼使他无法看清孟温的脸,“所以,那个模糊的影子真的是柏城?”
“你从什么时候能看到的,还是听到了什么?”
白冬絮摇着头,放开孟温的手,去擦那总是掉落的泪水,“很少能听清,或是看清什么东西,只有这一回,几次能听清那些奇怪的幻听……”
“那不是幻听,柏城确实出现了。”孟温一直以为自己的运气差,看到白冬絮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如果他出生在其他的家庭,特别是像瑰王这样的黑道世家,无疑是一种灭顶的灾难。
也是白冬絮心理素质强大,换作是他,肯定会像白冬絮一样被人当成精神病。
也得亏有老家主的教化,让他清楚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就连亲如手足的庭兰玉都不知道,他与他们的不同。
“你和我一样,只不过是能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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