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星道:“道歉。”
语气很淡,但强势没有转圜。
男生咽了咽唾沫,低下头:“对、对不起。”
跟着男生混的三个同学被许暮星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一下子也不敢多嘴。
许暮星退了半步,凌厉依旧,两指夹着学弟领口卷起的领子轻轻抚平,帮他正了正校服:“第一,我接受你的道歉,第二,以后要学会尊重学长,第三,学生应该有个学生样,不要吊儿郎当。”
男生涨得满脸通红:“知道了。”
身影从面前离开,再抬眼看时,那道背影已经转进了楼道。
同学撞了一下男生:“你脸干嘛这么红啊?”
“要你管,滚啊!”男生大骂,说完,余光又瞟了一眼楼梯转角,其实,他就是觉得学长的手很好看....
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导致许暮星还没到教室就已经打铃了。
周一上午连着两节都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是名老教师了,长发盘起,约莫五十来岁,自带温润书香气,说话做事不紧不慢,语调温和,拿席亦城的话来说,这样的课最适合睡觉,但今天他没睡,摆着一张臭脸视线一直紧攥着进门的人。
许暮星在位置上坐下。
没两分钟,后背被戳了一下,他没理,几分钟后又是一下,语文课才开始没多久他身上就被戳了好几下,而身后就是席亦城。
席亦城没有同桌,是一人独坐,手里捏着笔杆正准备再戳一下,前面的人转过来了。
举着笔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许暮星看了眼笔,挑起眼尾又在席亦城脸上滑过,最后视线又落回那支笔上,不待席亦城收回,他把笔抽了过来,另一手覆盖上,咔嚓一声脆响,水笔被掰成了两段。
清脆利落的响动在课堂上尤为清晰。
语文老师缓缓抬头,不少人也寻声回望,正好见许暮星右手翻转,两截断笔掉落在席亦城桌上。
“你再戳我一下,我把你扔出去。”许暮星冷冷警告。
席亦城呷了一声,也是皮笑肉不笑,自己不理我你还有理了?
他抱胸往后一靠:“那你就试试。”
“不用他试,也别当我不存在,”语文老师还是始终如一的语速,不过比平时严厉了几分,指着教室外面,“席亦城,既然你不想听课,那就去外面站着。”
许暮星:“请吧。”
席亦城黑着脸起身。
第二节课,他改丢小纸团,一个接着一个。
许暮星心道一句幼稚,就不应该折断席亦城的笔,折断他的手才对,欠的!
咻,一个小纸团又丢过来。
“我说你定力可真够好的,他丢那么多纸条你一个都不看,你就不好奇吗?你这不看弄得我都抓心挠肝的,”宁储将身体往许暮星方向倾斜,悄声说,纸团丢了那么多,作为旁观者哪怕眼再瞎也注意到了,
许暮星兴趣缺缺,两个字:“不看。”
席亦城从来不爱传什么小纸条,他们之间有事都是当面说,所以这货会丢的纸团要么是空白,要么就是戏弄他的话,没有正经的。
“那你不看,要不...我帮你看看?”
对宁储来说,人生有三大痛苦,模拟考、没好吃的、还有就是现在有那么多小纸团摆在他面前,却不属于他,就跟捧着快递不能拆似的,忒折磨人了。
许暮星道:“随你。”
“真的啊?那我不客气了啊,”宁储嘿嘿一笑,在桌上一堆纸团里挑挑拣拣,然相当神圣地选择了一枚,用虔诚地姿态缓缓打开。
纸条上写着:【谁看谁是猪。】
“......”
许暮星支着下颚,斜睨过来:“还要看吗?”
宁储不死心,又捡了一个。
【三分钟不理我你就是乌龟。】
【谁打开谁是狗子。】
【昨晚我在你床头看到了一个阿飘。】
【你知道宁储经常扣鼻屎擦在你桌子上吗?】
宁储一个大无语,他妈的这纯纯是冤枉好吗!这个该死的席亦城,士可杀不可辱!
他凶狠回头。
接触到比他戾气还重的一双眼睛。
然后缩回了脑袋。
等语文课一结束,他什么话也不说了,主动起身离开座位,好汉不掺和别人的私事。
许暮星合上课本,眼皮微微半阖,昨晚他没有睡好,今天又起得早,听了两节语文课也有些犯困,同桌离开又坐下,但不用抬眼皮便知道,重新的坐下的那个人不是宁储了。
“星儿,你有事直接和我说,别打什么哑谜,没意思,”说话的音色很沉,席亦城近距离直视着他。
“我没事,”许暮星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那为什么拿宋翦住院来骗我?”席亦城开门见山,也不藏着掖着了。
那天早上知道后他郁闷了一整天,后来想通了,不打算再提,怕是许暮星家里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可星儿明显开始不理他,这才把不算太旧的旧账翻出来。
“对,我骗了你,”许暮星承认,“抱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我要的是原因。”
“没什么原因。”
“如果我非要你说一个呢!”席亦城不依不饶。
“家里的事,不方便说,”许暮星搪塞。
席亦城的目光巡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都不放过,企图找出对方撒谎的痕迹,然,许暮星的淡定不是一日之功,看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细想了想,星儿家里的事就是他小姨家的事,如果不是宋翦有问题,那就是他小姨和小姨夫有问题,那确实不该他过问,比如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么一想,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这件事我不问了,”席亦城道。
许暮星松口气。
只听他又问:“那你让我少搭理你呢?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许暮星脑仁有点发胀,为什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如果手边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他一定拿来拍席亦城脑门上。
双目对视,墨黑的眼镌刻如狼,死死盯着他,这是不问明白誓不罢休了。
许暮星错开视线,敛了下眼睑,手指微蜷,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面,再抬眸时瞥见段秋鸣从教室外进来,一脸舒爽,不用猜就知道是刚从厕所放完水。
重新看向席亦城。
席亦城正等着:“愿意说了吗?”
许暮星点了下头:“本来不想说,既然你非要问,我只好坦白,这段时间我不想看见你,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的脸,我容易尿频。”
“.......??”
【作者有话说】
席亦城:求问,老婆是不是觉得我的脸特别磕碜?在线等,急!感谢在2023-07-29 11:49:15~2023-07-30 12: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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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此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是许暮星能想到的最公平说辞。
席亦城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慢慢梗直了脖子,全身的锋利被迷茫取代,不解、诧异,震惊,几次蠕动嘴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到铃声打响也没蹦出一个字。
然后拉开椅子,起身,转向自己座位时还被桌脚绊了下,整个身体往前一个踉跄。
宁储在其他组和人聊天打屁,刚转过来就见席亦城朝自己方向耸了下,差点以为要挨揍,看清人有点魂不守舍,他伸手虚虚一扶。
“席亦城,你没事儿吧?大白天也没喝酒啊你就醉了?”
混沌的眼神有了聚焦点,锐利扎人。
宁储一愣,这么凶干嘛?
席亦城在自己座位咚一声坐下。
宁储摸不着头脑,自己哪儿说错话了吗?
第三节课开始。
上课不到十分钟,又有一张小纸团丢过来,体积比上一节课丢的小了许多,捏得异常紧,比指甲盖还小,死皱的痕迹像是某人拧巴的心绪。
此时宁储已经没兴趣了,心说尽管不是写给自己的但脚指头想就知道是什么,没好话,求着他看他都不看,懒懒扫了眼,只见自己同桌动了。
宁储:“?”
不是说好的没兴趣吗?
许暮星捏过纸团,拇指与食指一捻,搓开了页角后将纸条摊开,里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龙飞凤舞,末尾问号的最后一点还戳破了纸张。
【你说的是真的?】
他回复得更简练:【真的。】
纸条丢回去后再没了动静。
化学老师张文在上头边讲边列方程式,趁他背对着学生书写,教室里不时响起细小的讲话声,又在他回头怒瞪的眼神里安静下来。
张文曲指抵着镜框一侧推了推:“上一份试卷错得最多的题我现在已经讲了一遍了,听得懂的当做巩固,还不懂的下课再来问我。”
说完,他拿了套卷子分发给每一组第一位同学:“往后传,一卷选择题,二卷客观题,抓紧做。”
几道有气无力的哀怨飘起。
“啊....救命啊....”
“又是试卷.....”
“还是手动实验我更感兴趣一些。”
段秋鸣对空一声长叹:“化学啊化学,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放心,我认识你们就行,”张文道,“一个都不能少,该做的都要做。”
段秋鸣砸了声嘴,认命。
卷子从前面传下来,许暮星接过,一份递给宁储,剩下最后一份转身交给席亦城。
然,没人接。
后桌复习资料堆了不少,但按照席亦城的身高就是懒散坐着也不至于看不见脑袋,人又趴下睡觉了。
许暮星提醒了句:“起来,做卷子。”
资料后趴着的人应了,应得不情不愿。
全部人拿到试卷,教室里只剩下了笔尖触碰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一份卷子两大张,一共六页,剩下的半节课肯定做不完。
等到下课铃响,许暮星也才做到第四页而已。
“下一节化学课之前完成,有错误我会讲解,但抄没有意义。”
张文留下和上一节课一模一样的话,拿上讲义,但他脚还没迈出一步,有人先拉开了椅子,席亦城从后门率先出了教室。
许暮星只觉窗外一道影子大步而过,抬眼时只捕捉到校服一角。
张文盯了一眼席亦城。
老师一走,整个氛围松散下来。
“诶,许暮星,你有没有觉得席亦城的脸色不太好?”宁储做卷不怎么样,但观察别人的雷达永远赶在最前线:“之前课间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灵魂出窍,瞪人的时候又像厉鬼上身。”
“你鬼片看多了。”
“有这可能,本来昨晚刷个视频就睡的,好死不死刷到了一部惊悚片讲解,听着挺刺激,没忍住,你知道那个男鬼是谁害死的吗....”
“打住!”许暮星打断他。
“你怕?”宁储诧异,“我以前看惊悚片声音还外放呢你都不带皱眉的,怎么现在胆子还小了?”
“我不怕惊悚,”许暮星转了一圈笔,“我怕你再这么啰嗦我忍不住动手。”
“....”看了眼对方手里还未完的卷子,宁储堪堪住嘴,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学霸做卷子,不然真容易挨揍。
许暮星清楚记得课表,之后是体育。
体育课的课程早就结束了,除去段秋鸣要被老段拉练外,现在的体育课就是让高三学生劳逸结合的自由活动课。
于是等他从卷子中抬头 ,时间又过去了一半。
他扭着脖子活动筋骨。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在教室前面停下,张延一身大汗,抬胳膊擦着额头朝他喊话:“许暮星,你知道席亦城在哪儿吗?”
他微微抬起下巴,捏着脖子后颈椎,道:“他没和你们一起打篮球?”
“没啊,不然问你干嘛,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说好了打球的,现在跑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宿舍也不在?”
“不在,我让汤俊去找过了,”张延嘴里吐了句国粹,“江哲浩那小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打球还有两把刷子,输了老子要包他一个月伙食呢,靠!”
“你问问他在哪儿,让他赶紧回来助阵,别他妈自己翻墙出去遛弯儿去了...”
张延急匆匆来急匆匆走。
许暮星摸出手机,通讯里置顶便是席亦城,他发消息询问:【在哪儿?】
【在世。】
这俩字多少带了点怨气。
回复完简讯,席亦城一脚踏进了网吧。
网管从机子后抬头,两指夹过嘴里叼着的烟挥开面前缭绕的烟雾,通宵熬夜的脸呈蜡黄色,眼底下一片乌青,看人都眯着眼:“席亦城?”
“嗯,”席亦城寒着脸道,“开台机子。”
“你今天怎么大白天来上网了?不上课了?”网管重新叼起烟,说话时烟蒂跟着抖动,“身份证。”
“没带。”
“行吧,没带就没带,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网管从抽屉里摸出网卡丢给他,“位置多,机子自己选。”
这家网吧离一中最近,隔壁又是职高,属周末和晚上人最多,白天人少,此时就十几个人分散在角落里。
席亦城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到一秒,又起来了,转身去了最靠南面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也算不上,只是位置半包类似格子间,有单独沙发或者双人座沙发,比外面的的座位舒服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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