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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老板我听见了！”
不远处还在追着人打的白胡子小老头嚷嚷了一声，一大酒瓶子把已经摔倒在地的人打出了酒馆，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作势要收拾他家看脸不看人毫无原则的店员。
精灵店员脖子一缩，嘴上叫着“对不起老板，我错了”，手却诚实的遵从本心，把老板的房间钥匙塞给了萨斯。
该说不愧是精灵，颜值即正义。
萨斯：“……”
他就这么拿了真的好吗？
小老头一个飞跃跳了过来，骑在精灵店员的脖子上，左右开弓拧她耳朵，嘴上骂骂咧咧。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真的是不教训一下不长记性，现在的胆子更是大上天了！居然敢把你老板的房间给别人！你让我去哪睡啊？！睡你房间里的酒桶吗？”
精灵店员连连求饶，“对不起啊老板，酒馆的房间不足，只能请你去科万娜女士那里请求留宿一段时间了，相信心地善良的科万娜女士会答应你的。”
小老头手上动作一顿，脸上未被遮拦的皮肤尽是通红，他清了清嗓子，“算了，谁让我心地善良呢，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房间就借他住住吧。”
改口改的那叫一个自然。
旁边有人悄悄的给同伴科普：“迪达老头子正在追求科万娜女士，听说进展艰难。”
所以小老头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美色当前，酒馆的主仆俩人都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迪达老头飞快收拾好自己的换洗衣物，还见缝插针塞了两瓶美酒。
精灵店员则是飞快地给萨斯登记了信息，之后还贴心的为他带路，把人送到了房间门口才肯罢休。
萨斯观察了下房间，他看不出来这间房间有多精致华贵，但缩水了一半，这是可以肯定的。
大部分家具都是根据矮人的身高专属定做的，一眼看上去迷你了点，但好在床不是参考矮人的尺寸，起码能够塞下萨斯。
可能是迪达老爷怕自己睡觉时滚动摔下去吧。
大片深蓝魔力涌泄出来，其间混杂着不详的黑色气息，如大海底部的黑墨污油，没被稀释分散，反而寸寸扩大延伸，试图将整片大海尽数污染。
那是萨斯在魔城这百年来被迫吸收的死气。
死气在恶魔们看来只不过是空气中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几乎未曾受到过重视，而之所以被恶魔们称之为“死气”，也不过是因为这种东西在尸体附近会多一些。
可在萨斯看来，与其说是死气，不如叫做怨念，是被杀死的恶魔们弥留之际对行凶者最恶毒的诅咒。
每杀一魔，使之疯狂的诅咒便加深一分，距离死亡也更进一步。
恶魔因杀戮而死气缠身，怀大罪者又因罪孽为死气提供养分，唯有命名之罪孽得以满足，所图欲望之渊溢出之际，方可得短时间清醒冷静。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魔王最后都是以残酷不仁的暴政被讨伐。
萨斯曾对他的前恶魔子民们说过，可惜没有恶魔相信，都当是他拒绝侵略其他恶魔领地的借口；而他曾身为魔王，守护了魔城百来年，怎么可能不造一点杀孽，就算一年只砍一个挑衅的，积累下来都够他死气缠身了。
到头来活是自己做，好处被截胡，但这是自己为了退休故意纵容的，做的净化器跑路时也掉了，现在自己的死气都祛除不了……
这就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
烦死了！
不再忍耐，积累已久的疲惫喷涌而出，死气蛆附于萨斯的烦躁，终于掠夺到力量后越发猖狂，大口啃噬着萨斯的理智，破栏而出的野兽叫嚣着，跃跃欲试想要破坏摧毁一切。
萨斯把自己砸进了被窝里。
疯狂戛然而止。
床比想象中柔软许多，如同海绵一般吸纳了所有的烦躁和疲惫，每日更换的床单被褥有着淡淡的清爽气味，是魔城没有的味道，也很好闻。
萨斯舒坦地长舒一口气。
满是恶意的死气所凝聚成的野兽像是被赏了一巴掌的狗，于呆愣之中骤然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如过往的每一次。
第8章 失恋
等萨斯再次睁眼，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
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满足过，萨斯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眉宇间尽是餍足，似是吃饱喝足的狮子，晒太阳时慵懒的也如猫咪一般。
房间的摆设未曾变动过，只有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早餐，简单的面包配沙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想来是精灵店员准备的。
为了美人醒来时不饿肚子，哪怕萨斯多日未醒，精灵店员依旧为他准备好了一日三餐。
萨斯很感谢对方的这份心意，却没有去碰这份早餐。
刚来这地方没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并不能吸收这里的能量，吃下这里的食物也并不能起到果腹的作用。
打理一番后下楼，早晨的酒馆来客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个人类凑了一桌，嘴里谈论着游戏的事。视线一扫柜台，就看到精灵店员和迪达老爷脑袋挨着脑袋，低头研究着什么。
精灵店员：“老板啊，信都已经到你手里躺着了，你就是用意念把它捏烂了，内容也不会变，咱还是别磨蹭了，是死是活先看看好不？”
迪达老爷脸都皱成一团了，科万娜女士的信件捏在手里，明明期待万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愿动手打开，纠结的不行，声音却跟个二八的怀春少女一样。
“藤啊，你说，她给我写信是为了什么？”
藤是精灵店员的简称。
“会不会是突然发现我的帅气，想要做我的伴侣？我要不要矜持地拒绝一下，毕竟我没有特别喜欢她，只是略有好感罢了。”
精灵店员露出职业微笑，以防自己因忍不住嘲笑想得美嘴还硬的恋爱脑老板而被扫地出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萨斯走近，有点好奇地问。
“啊，美……客人您醒了！”精灵店员蹭一下站起来，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真实了不少，看向萨斯的双眼似乎在放光。
美人眼里的倦色没了，眉头也舒展开了，啊，更好看了！
精灵店员对于萨斯睡了十多天这事倒是没有惊慌怀疑，这类一觉要睡许久的人并不在少数，几乎绝大部分珀尔纳维斯人都会这样，无缘无故睡着，有的一睡就是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就跟死了一样怎么叫都醒不了。
她多年前还会被吓到，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已经做到了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精灵店员解释：“老板他今早收到了科万娜女士的信件，正准备打开，我在旁边给他一点指导建议。”
建议他赶紧动手别磨叽！
萨斯点头，觉得这样当着人家老板的面打听人家隐私有点太过于不礼貌，正打算换个话题问点其他的，就听到一声气盖山河中气十足的哀嚎，发声源在精灵店员的旁边。
“藤！我，我失恋了呜呜呜哇。”
精灵店员十分镇定：“看样子老板他偷偷看信了。”
她微笑着用手轻揉了下眼尾，故作伤心抹泪，“还说一定要我陪着才肯看，结果反而要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才悄悄看，真是让人伤心。”
萨斯：“……”
你老板可能更伤心。
迪达老爷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弄脏了他每天都精心保养格外珍惜的大白胡子，一个小老头此时此刻却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扯着一口大嗓门污染周围的清静。
他一边哭着一边把手里偷偷打开的信件挪远点，生怕自己的鼻涕眼泪落到上面。
信件是被展开了，这一挪就放到了精灵店员旁边的桌上，萨斯的斜前方。
一魔一精灵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了信的内容上——
还款通知：迪尔默斯顿酒馆的老板迪达老爷欠科万娜女士九天的食宿费外加一束紫水晶玫瑰的费用，共计……
哦，原来是账单。
精灵店员捏紧拳头，那瞬间她把这辈子最伤心难过的事挨个想了一遍，这才勉强克制住了狂笑的念头。
见萨斯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以为他没有看清信件上的内容，还热情贴心地向美人复述信上的内容。
萨斯不通这边的文字，但好在精灵店员向他分享了快乐，并在幸灾乐祸的过程中加入了点自己的私人恩怨，侧面为萨斯完善了八卦的全貌。
迪达老爷之前热衷打铁和酒业，还曾经扬言这辈子要左拥大锤右抱酒桶过一辈子，结果一年前对新搬来矮人国的玫花庄园女主人科万娜女士一见钟情，一张老脸被一左一右两个巴掌扇得啪啪作响。
科万娜女士身上有一半矮人血统，是个身材娇小，性格温婉又聪明有能力的老太太，早些年一个人忙着看顾家中产业没心思找伴侣，现在还是孤单的一个人。
迪达老爷家大业大，哪怕只是手下的一间酒馆都在矮人国赫赫有名，他本人现在也算是个帅气小老头，年轻时忙着抡锤子也没有时间去搞花边新闻，浑身上下除了爱喝酒这个所有矮人都有的坏习惯，其他条件都是顶好的。
按理说俩人凑一对的可能性很大，然而事实上却是一年下来两人之间毫无进展。
硬要说变化的话，科万娜女士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曾经给人温婉和气的印象逐渐一去不复返，具体体现在迪达老爷曾经被礼貌地请出庄园，现在却是被科万娜女士亲自一脚踹出去的。
怪只怪迪达老爷长了一张不如不长的金刚石嘴，以及因为老年晚开第一春结果反而退化了的神奇脑回路，硬生生把几步路的距离拐成了十万八千里。
想夸对方衣服好看，却硬是要别扭的说成勉强入目；想讨好对方，就把自己用旧的大锤子打了个蝴蝶结送过去；科万娜女士不理他的时候，就夜里偷跑去人家的庄园摘了一麻袋花瓣回来，等着对方来找他算账……
少数几个知道这件事的玩家都不禁吐槽：你是幼稚的小学生吗？居然干得出这种类似扯人家头发来吸引关注的蠢事。
萨斯疑惑看向涕泪横流的小老头：“信里为什么要单独赔偿一朵玫瑰花的钱，你不会买束花还把账记在人家头上吧？”
迪达老爷含着泣音嚷嚷：“怎么可能！我是那么抠搜的人吗？！”
他说着说着，气势突然弱了下来，似是嘟囔又似是辩解：“我就是想着，在她那里住了这么多天，要送点东西感谢一下，正好看到一朵水晶玫瑰，还是她最喜欢的紫色，我就摘了送她了……”
萨斯感觉哪里不对：“你在哪摘的花？”
迪达老爷：“……她，她家庄园里。”
萨斯：“……”
真是活该你单身。
迪达老爷还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碰她玫瑰地里的，那朵玫瑰是单独开在屋子后面的，光秃秃一朵花在那，连片叶子都没有，周围一圈还都是些枯枝败叶杂草杆子，我以为是野生的……”
冷知识：不知道哪里的传言，在枯草堆中生长而出的紫水晶玫瑰会更晶莹透彻。
精灵店员忍不住问：“你觉得那么爱干净的科万娜女士没有原因会让屋子边上有杂草？”
迪达老爷：“……”
精灵店员：“你觉得喜欢紫色的科万娜女士会不知道自己家里长了朵紫玫瑰？”
这一听就知道那是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
只有你这个憨憨恋爱脑会以为是野生的！
迪达老爷：“…………”
不争气的眼泪再次喷涌而出。
萨斯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求爱翻车事件，一时间不知道先骂他活该还是先礼貌性安慰一下。
纠结之际，却是被遭受到了失恋创伤的迪达老爷先一步无差别攻击了起来，声声带泪句句诛心。
“你看什么看！你也还欠我住宿费呢！钱给了吗你就看！”
萨斯：“……”
啊，忘了。
钱他身上倒是有，但在这里可能用不了。
迪达老爷见萨斯不说话，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狐疑道：“你不会是没钱吧？”
萨斯：“……”
小老头在与恋爱无关的事上还真是细致入微啊。
“好啊！”迪达老爷一擦眼泪，满腔悲伤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愤懑滚滚倾泻倒在萨斯头上：“敢来我的酒馆睡霸王觉，还敢看你老爷我的笑话！你完了！”
萨斯表达了歉意：“我很抱歉，刚来的时候没有考虑费用的问题，我可以抵押东西在这，之后尽量将欠款还上。”
他虽然是恶魔，却不代表他会做逃单这样低级的事，人类认为恶魔坏事做尽，可事实上，恶魔比人类更加重视这种类似契约的行为，他们喜欢在契约内容的公平性上做手脚，却百分百尊重并践行着完成签订的契约。
精灵店员想说什么，就被老板打断了：“放什么屁呢！来我的酒馆就按照我的规矩办事，谁要你抵押的东西！”
“……好吧。”
萨斯叹气，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扣下来收酒瓶子了，堂堂前魔王大人如今收酒瓶还债，好像是落魄了点。
迪达老爷没打算让他体验落魄的生活，从柜台后抬出一个大酒瓶子，外加几瓶酒，瞪着双哭肿的眼睛，横刀阔斧坐在桌子上，一派悍匪气质，他喊着：“我的规矩，比，喝，酒！”
萨斯：“……”
萨斯：“要不我们比点别的？”
第9章 喝酒
矮人国有家很有名的酒馆——迪尔默斯顿酒馆。
这个酒馆有条很有趣的规矩，每天可以有一个挑战者跟酒馆主人迪达老爷比赛喝酒，如果挑战者赢了，就可以在迪达老爷这里提一个他力所能及的要求；如果输了，这辈子都将无法再进矮人国一步。
别看迪达老爷为了谈个恋爱哭唧唧的，他在矮人国是真的有钱，据说曾经就有一个挑战者赢了他，然后拿走了他家小一半的产业，差不多整个矮人国的五分之一都被捞走了，当时可以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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