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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可以啊。”
陆明答完便走到了不远处的大道上。
这个位置，刚刚好，既可以看见阿什努茨在干什么，正常语调下，也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话。
陆明刚想比个“ok”的手势，谁知阿什努茨一直盯着他，看他这样还是不满意，做了个“向后转”的手势。
陆明一下了然，背过身去，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笑。
父母辈也曾年轻，他们还是毛头小子时的爱情故事，说不定比当代年轻人还轰轰烈烈。
绵绵细雨。
在这空闲的当儿，陆明抬头看看灰霭霭的天空，有点儿想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不知道他们在蓝星上都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盯着天空发了很久的呆，头发被全部淋湿，他几乎忘却自己是人鱼遇雨可能随时化形的事，也完全忘却了身后的阿什努茨。
等到再次回过神来，他恍然意识到身后没有动静太久，已经显得有些异常，便立刻转过身去。
谁知阿什努茨的确是刚说完话，察觉到他的视线，也侧首看向他。
他看见，那张清瘦苍白的脸上，此时此刻竟有一种心满意足的笑意，让阿什努茨看上去温润稳定了不少。
陆明刚抬步向他走去，便听他说道：
“芙西斯临终前有一封信留给你，里面有很多她想对你说的话。伊特拿给你了吗？”
陆明神情一动：“什么信？”
“那看来是还没有交到你手上了。”
仿佛是意料之中，阿什努茨淡淡地道：“有空让他拿给你吧。”
陆明怔愣后点点头，忍不住道：“你也想看母亲说了什么吧？”
阿什努茨说得极轻极淡，眼底泛有一层薄薄的笑意：“那是芙西斯留给你的话，我为什么要看？更何况……”
陆明见他正式停下磕头作揖的动作，以为他双手放落就要起身，打算拉他一把，谁知顷刻间一块透明物体便出现在阿什努茨手上，泛着无比凌厉的光。
下一秒，刺向胸膛！
陆明双眼遽然瞪大，扑上前，试图从他手中夺过那块尖锐之物。
“你在干什么……！”
“……滚开！”
两人一并倒在地上几乎扭打起来，好在陆明一个眼疾手快，在阿什努茨第二次妄图刺破自己胸膛的一瞬，猛地一夺，站立起身。
玻璃瞬间划破手掌，鲜血汹涌而出，顺着手指蜿蜒至指尖，一串串跌落在地上。
陆明双眼微红，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的阿什努茨，怒喝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阿什努茨抬头盯着陆明，整个面部表情尚且处于一种空白的状态，紫发遮过半只眼睛，颇为狼狈。
半晌他才嗤笑一声，低头打算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大道上传来伊特大喊——
“陆明！！！”
伊特飞快跑上前来，震惊看着陆明被鲜血浸透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明微微喘气，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就是……”
还没待他说完，伊特看着倒在地上的阿什努茨，好像忽然什么都捋顺了，一把将阿什努茨从地上捞了起来，怒吼道：
“你想死在夫人面前？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你！？”
“真是痴心妄想，做你的春秋大梦！”
伊特从未如此破口大骂过，如此怨毒，如此狂怒。
愤恨之下，他拽着阿什努茨的衣领，歇斯底里地骂，劈头盖脸地骂，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以为你来到大陆虫族，圣约尔海的规则全都不作数了吗？你想自杀，无论走到圣约尔的那个角落，违反规则都同样会让你、你的家人死亡葬身之地！！！”
良久之后他才一把把阿什努茨甩开，恢复了那种极度的克制与冷静，只冷笑一声道：
“你死在她面前，根本就是扰了她的清净，脏了她的坟。你让她到死都不能安宁。”
死一般的寂静。
大雨倾盆而下，世间的万事万物仿佛都被淋透了，冷得出奇。
陆明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便被伊特撑伞带着离开了，唯独留阿什努茨一人垂头在雨里。
和地上的一把伞。
-
大陆上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两人路上都格外沉默，在夜晚之前，赶回了圣约尔海。
“终于回来了。”
一推开门，丹尼娅托着腮，正拔桌上的明瓣花作乐，似乎百无聊赖，已经等他们回来多时了。
陆明微微一笑，道：“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另一位蓝发紫瞳的鱼，不由得惊喜：“……小科同学？”
科罗也静静凝视着他，随即“嗯”了一声。
“不用那么惊讶。”
丹尼娅终于把最后一片花瓣给拔秃了，看向陆明道，“你小子那么久不回海里一趟，旅游建设不闻不问，开发异能抛掷脑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切都大功告成了呢。”
陆明摸摸后脑勺：“我不是……”
“知道你忙，诺，所以旅游那边有我和伊特操心，科罗也也被伊特叫来了嘛。”丹尼娅假笑道，“忙点好，都忙点好。”
大家都忍俊不禁。
“哈哈……”丹尼娅一贯是这样正话反说的性格，有他们的海洋让他感到熟悉，倒让陆明心情好了不少。
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堆成小山的皮纸道：“这些都是什么？”
“科罗也和卡多里帮你研究异能几天几夜的成果，厉害吧。”丹尼娅拿过一叠皮纸放到他面前，“这些都是可实验的方法，到时候你跟科罗也一个一个试就好了，这么多方法，总不能一个也不中吧？”
陆明将那叠皮纸翻看了几张，旋即抬头看着她和科罗也道：“谢谢，有你们……”
丹尼娅抱起手臂臭屁道：“有我们当然好。”
“哈哈哈哈。”这会儿陆明已经完全没有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了，呼出一口浊气道，“对啊！有大家真好！”
就在这时，科罗也的神色出现微妙变化。他直直盯着陆明的手道：
“陆明，你的手……”
部分碎玻璃嵌入肉中，若是直接用治愈异能，碎片便会被包在肉中。因此，伊特只能先对其进行了简单的止血消毒，直到现在。
“你的手怎么了？”丹尼娅也终于注意到他手上的口子，起身便游到他身旁便抓起检查道，“……玻璃碎片？”
陆明道：“说来话长，也不是什么大事，把碎片挑出来就好了。”
正说着，科罗也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跟前，皱眉紧盯那块伤口。
“不用担心啦。”陆明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嗯？不是说卡多里也在帮我想对策吗，他鱼呢？”
眼见陆明不说，丹尼娅立即看向伊特，两人对视间，哪怕伊特一言不发，她也好像感知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又一鱼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东西，嘴里嚷嚷道：“听说我亲爱的表哥回来了？”
正是卡多里。
陆明一见他便笑，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刚才去哪儿了？快来……你手上端的什么？”
“玉浆鱼籽羹！”卡多里一屁股坐下，推到他面前，“伊特说你特喜欢这个我就做了，尝尝怎么样。”
“这么好？”陆明立刻迫不及待端起来。
“嗯哼，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
“那明天一起去三独塔我可就不嫌累啦。”
“……真的？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吃的，我是不是能天天跟你？”
“还是算了吧，其实有点不好吃……”
“表哥！”
“哈哈哈哈……”
一派欢声笑语中，丹尼娅对伊特低声道：
“我去拿医用工具。”
“嗯，我们一起去。”
第127章
第二天一清早, 餐房里便聚满了鱼，早餐热气腾腾地在烟雾缭绕中穿梭。
“科罗也，诺, 海苔包。”
“姐，帮我拿一下那个海芙蓉粥。”
陆明尚未醒梦, 边吃边发着呆，一碗雪白的玉浆鱼籽羹却在这时推到他面前。
“哥，尝尝这次我做的怎么样？”
卡多里不知已何时坐到他身边，满脸期待道, “昨天那个我承认, 确实有点糊了还有点咸了，不过今天我好好改进了。”
陆明颇为惊喜，觉都醒了大半。
他端起玉浆鱼籽羹不禁好奇道：“最近怎么突然想起修练厨艺了？”
卡多里神情明显一滞, 一瞬慌乱道：“没怎么啊, 就是……”
“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没，没有！”
“嗯嗯嗯，没有。”陆明含笑喝了一口玉浆虫籽羹，模棱两可道, “这羹……”
卡多里眨巴眼睛道：“怎么样？”
陆明：“想要我说实话？”
卡多里：“嗯嗯。”
陆明：“那你也跟我说实话。”
卡多里：“……”
空气静默良久, 卡多里终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先是环顾了一圈情况，然后凑到陆明耳边坦白道：“她是我们学校的, 跟你一届。”
陆明瞪大眼睛道：“还是个学姐？厉唔……！”
“嘘嘘嘘嘘！”
卡多里眼疾手快捂住他嘴，神情紧张环顾了下四周，好在除了科罗也抬头看着他们以外, 别的鱼都热热闹闹吃着早饭，松了口气, 对陆明道：
“我的好表哥你能不能小声点！”
陆明“唔唔唔”直点头。
卡多里这才松了手。
这回轮到陆明凑上前笑盈盈地道：“可以啊。知道要抓住一条雌鱼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卡多里闻言立即臭屁一笑：“那是当然。以后这圣约尔海最顾家厨艺最好最会照顾小鱼仔的雄鱼，我称第二没鱼敢称第一！”
陆明赞许地拍拍他肩：“好，很有志向！”
就在这时，陆明里衣里的古龙鱼醒了。它伸了个懒腰，爬出里衣，指着桌上一个金黄流沙的糯米包道：
“年轻鱼，我要吃那个。”
卡多里看着古龙鱼嗷嗷嗷了一阵，一脸懵逼道：“表哥，它说什么？”
陆明伸手把糯米包拿到跟前，看着古龙鱼抱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才道：“它要吃这个。”
还没待卡多里说什么，一旁丹尼娅突然“咦”了一声，在场众鱼都看向她。
“陆明，伊特呢？”她看向陆明道，“伊特怎么还没来吃饭？”
陆明这会儿觉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听见这话彻底没了困意，如梦初醒，立刻起身要去找。
丹尼娅却按住他，道：“没事，你们吃，我去找他。”
她一下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来到伊特卧室门前，谁知手刚放上去，门便开了。
“……丹尼娅？”
伊特站在门前，神清气爽，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见丹尼娅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惊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丹尼娅摇头道：“没怎么。你这么久没来吃早饭，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伊特笑起来：“我能出什么事。”
丹尼娅看着他笑容微微怔神，反应过来后微微红了脸，道：“那走吧，去吃早饭。”
“好。”
-
早饭过后，众鱼马不停蹄来到了和川，前往三独塔。
走走看看，陆明忽然想起昨日在墓园里阿什努茨问他的问题。
——“芙西斯临终前有一封信留给你，里面有很多她想对你说的话。伊特拿给你了吗？”
思绪一起，陆明目光就不由得游移到了伊特脸上。
伊特总是细心，一下捕捉到他的反常，对上视线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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