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只得匆匆见了一两面,接触不多,三哥你若有心,必须得自己去打听一番,不要轻信我这粗浅结果。”
“自然,多谢七弟。”宋云志抱拳谢过这位弟弟。
“帮得上三哥就好,弟弟还以为无人关心呢。”
“此等大事,全然听天由命……,我有些不敢啊。”
宋云志记下自己需要的人名,又好奇问宋宴清:“七弟,不知你于曲乐上的本事从何处习得?”
“四哥没说过?”
“四弟只提起过你有时会去畅音阁那边,倒是这方面的书翻阅得不少。”
“就是为此。弟弟私下拜了个先生,那位先生却不想有师生之名,故而不许我说出去。三哥,你切记替我保密,最好谁也不说。”宋宴清想着宋齐光的威胁,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宋云志一句。
宋云志点点头:“七弟放心,三哥跟你四哥也保密。你且快去擦干头发,我这便回去了。”
“行,三哥你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宋云志人离开,宋宴清却还在琢磨这事。
不当着众人的面问,可以当成三哥不想让众人都知晓他的私事。但宋广骏说可以带话时,宋云志一声都没吭,如同故意避开一般。
宋宴清出声问道:“李福,二哥与三哥关系如何?”
“从前在宫中时,一直听说年长的三位皇子关系不错。”
“直接说,出来后呢?”
“到宫外后,小的发觉三位皇子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好,大皇子和二皇子有时挺默契,可有时也像是在闹别扭。三皇子则是更乐意跟四皇子、甚至殿下您在一块儿,要不他自己呆着也是好的,极少和大皇子、二皇子三人一处。”
宋宴清点点头:“还是你细致,往后帮我瞧着点。”
三哥和四哥应当是想明哲保身,不插入大哥二哥之间的事里,并且坚定地走着这条路。
倒是宋宴清自己,跟宋广骏彼此间已可见矛盾雏形,眼下勉强维持着表面兄弟情罢了。
***
却说夜色渐深时,各家疯狂打听旗帜,也只探听到一个原因。
圣上给七殿下赐下过两面大旗,第一面剿匪之旗,七殿下甚是喜爱,去查案时都还硬要不伦不类地带上那面剿匪大旗。
近日巡逻,新的虎威将军大旗也很受七殿下喜爱,高高悬挂着,这会儿若是灯火明亮,还瞧得见呢。
“所以七殿下是在昭示圣上对他的喜爱?”‘
“幼子想要引得圣上关注罢。”
“还真是个孩子,如此简单直白的赤子心思,怪不得寻常人难以理解。人年岁渐长,心中也不再明澈,只余混浊一片。”
“圣上前些日子还将小皇子拘在龙船里,但其他时候往往都是二殿下伴驾,也不知小殿下这法子有用没用?”
要是真能令圣上对小殿下增加许多好感,帮手一二也无妨。
百位女郎各家的站位,使得事情变得复杂了一些,但无碍宋宴清的计划。这些猜测,反而使得不少没受过多少指点的女郎家中,也让自家女郎带上宋宴清的小旗。
等大家都带宋宴清的小旗玩的消息散开,压力就给到了莫家小娘子这样的人。
人人都带,岂不是显得她们不知感恩。
于是莫家小娘子半夜里给几个有心的小姐妹送信,警醒大家在感谢这环别落了下风,被别人抢了风头去。
短暂一夜过去,百花宴最为期待的一日来临。
一早,无数车马就赶到了丛芳园外,等待接受兵士的严格检阅。
外来车马忙着排队,里面的人也忙碌不休,好比女郎住的这边,几位管事都彻夜未眠,才将人手安置妥当;紧张的女郎们也有不少早早醒来,对镜梳妆……
跨过芳河的对面,则安静许多。
宋宴清早起在练枪,他倒是想去对面帮忙,可惜他今日也算观众,女郎们和规则都不许。
隔了几座院子,宋怀信看着早早起身来找自己的三哥,面上满是讶异。
宋怀信调侃他:“三哥,没看出来,百花宴能叫你起得这么早。”
“废话。”宋云志直接对他说,“今日有个我熟稔的师太会过来观赏百花宴,应当还能借着太后的光,同父皇说上两句。”
“我打算、让她帮我送上几句佛偈。”
“佛偈?”宋怀信不解,问道,“跟你在小七那儿留下的事有关?”
“对。”
“得小心些,那位师太信得过么?”
“她办事有些名气,我想来无妨。父皇若是听懂了,自然知道是我的意思,如不如我的意,只看他如何想。若是没听懂,那就算了。”
宋云志自忖并非七弟那等猛人,敢于开口去跟君父强要自己所求。他与父皇并不亲近,但如此旁敲侧击,应在父皇容忍范围内,不至于叫自己倒了霉。
宋怀信想了想,也赞成。
“三哥若有心仪之人,那便去试试。”
“你呢?”
“我当真随意。”宋怀信笑着道,“好歹是个皇子,不会太差的。”
若是当真合不来,宋怀信也自信不会叫自身痛苦不堪。
至于去寻宋齐光,他不想。
宋云志最清楚四弟的执拗从何而来,当下便点点头,去操心自己的事。
走出四弟住处,宋云志想,说到底还是他心性不如这些哥哥弟弟,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合乎心意即可。
***
旭日高升之时,晨起的烟雾在大地之上被驱散,丛芳园中人造的奇巧美景一一显露,但今日再好的景致,皆敌不过年华正好的女郎们随意的一瞥。
宋宴清与兄弟们乘坐龙船,来到对岸。
人们皆在岸上等候君王,迎来宋齐光,浩浩汤汤的人群再齐往今日的大花厅去。
虽是冬日,可旭日之下,各色鲜花仍妍丽地开放着,给人一众恍若人在春日的错觉。
凉风扑面而来,方才能想起——原来还在冬日。
硕大的花厅中间,便是今日那些歌舞曲、可临时展现的技艺展示之地,在花厅之外,又分为多个展厅,宁静中别有精彩之处。
众人领了今日评选的十支鲜花,绕着展厅走,先来到展书画之地。
有挂在墙上的大副画作,亦有当众泼墨的自信女郎,提笔稳稳地落下,将墨色留在宣纸之上——
各家能人和特意请来的先生们,便可在完成后上前品鉴点评。
倘若谁的弟子最为出众,那面上必光彩照人。
整个屋子里,宋宴清看到了好几面自己的小旗,插在角落里,不如何起眼。
宋某人叹气,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后方是棋茶阁,下棋和茶艺十分匹配。其中有面宋宴清的小旗,经过了小小的改造,和当众对弈的女郎身上的棋盘格子下裙很是相宜。
瞧见宋宴清,这位落子让老先生笑着摇头的女郎仰头笑了笑。
她起身行礼,裙摆被夸赞心思巧妙。
“此棋裙乃七殿下之法,小女不过是借来用用。”
宋宴清便也笑着回礼:“正配姐姐,往后这法子再不借他人。”
要不是这声喊的姐姐,一桩佳话都要成了。
人们还不知道,今日“佳话”远不止如此,处处可见美丽女子与她们的作品,亦处处可见宋宴清的痕迹。
转完一圈,皓日当空,强于制作美食的女郎和那据说管理才能出众的谢家女郎,安排好了无数人的饮食。
失传的名菜、有名点心,在此时重现人世……,形式竟有些形似后世的美食街,但接引的仆从将人流量控制得好,并不显得忙乱。
宋宴清跟着宋齐光,吃到了最热乎的美食,就是路过“百糕”点,不敢靠得太近。
可偏生耳力好,远远就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小娘子的声音。
还好,对方已然在与别家儿郎洽谈美食之道。
待到人群过去,宋宴清转了一圈,走到了对面的摊位,小男女正在聊——“缘何你这处没有七殿下的小旗”的问题。
小娘子答:“那自然是因为七殿下不曾指点我。”
听了这话,那少年郎的声音兴奋了些,像是很欣赏小娘子别致的行为。
宋宴清:功成不必在我。
同意你们不给我反随份子!
吃饱喝足,宋宴清将自己手里的十枝花中的九枝投给了美食组,只带着最后一枝花回到花厅正中处。
像他这样不理智的少,大多数些人都在手中留下来半数花,有的人甚至一直一枝都没出手,估计是想观赏完所有才能展示才决定如何投选。
下午便是最为热闹的歌舞曲环节,有足够的座位令得拥有评选资格的众人暂时休息。
最早一批人落座之后,言谈竟然不是在期待着接下来的女郎,而在讨论起宋宴清。
细碎的声响中,宋齐光疑似听到几个人在夸他教子有方,但这些虚伪的少数夸赞声音,抵消不了那些庞杂声音对他的冲击。
七皇子对裙子怎么那么了解、有想法?
七皇子的小旗,缘何处处都插着?原来是为了博君父视线啊。
接下来,还能看到多少次七皇子?
幸好,随后涌来的是年轻的儿郎们,男子们虽然瞧见了七皇子的小旗,但心中还是更上心人生大事,有的还是自家姐姐妹妹,当然不能输于人,话题强势地被拉回百花宴上,讨论哪些女郎最是惊艳厉害,值得被选择。
宋宴清听着【粉丝值-300,宿主距离黑粉头子太近,系统建议远离】的提示音,偷偷地观望位于中心处的宋齐光。
——“系统你别怕,宋齐光要脸。”
【宿主,你也别怕,可以找我兑换止痛剂。】
——“谢谢你关心,希望用不上。”
眼下人这么多,宋宴清感觉自己的屁股还是很安全的。
至于人少了之后,那是回头的事,再说吧!宋宴清已经想好了怎么狡辩。
下午第一场开始之前,宋云志得了父皇宋齐光一眼。
他回以笑容,瞧了他几眼后,君父对他点了点头。宋云志便知晓,自己重金请的“缘法”起了效。
他口中默念:我佛慈悲,金子果真有用。
很快,宋宴清最为费心的环节来临了。
先前用来考较他的筑、另一种乐器轧筝、与各种乐器轮番登场,歌舞夹杂其中,使得人的耳目都用不过来。
那首吟唱秋景的歌,到底在一众曲目中显得黯淡了,宋宴清也不知道那个小娘子是否后悔,但他肯定身边的宋怀信没上心。
中间的魔术很是有趣,但估计得不到几枝花,因为好看好听的实在太多,那一点儿有趣显得极不起眼,但表演者很满意,最后手一抖,很给面子地当众变出宋宴清的专职小旗晃了晃。
宋宴清疯狂点头,做了个让姑娘赶紧收手的姿势。
没办法,好些不眼熟的女郎表现的比他预想中的更热切,综合下来,小旗和他的名字的出场频率高得吓人,甚至迫坏了盛宴的流畅度。
目前最打眼的节目,是集齐了“光影、风动、花落、烟雾、隐蔽移动推车”五合一的仙女舞,其美轮美奂的节目效果,当场便斩获了无数的花枝。
也是至此,宋宴清的粉丝值增长来到一波小巅峰。
人们不再认为他耽于美色,转而认同他对美好的灵敏触觉。
宋宴清心说:还有更炸裂的。
然后面带笑意的自信少年,就被身边的兄长拧了手背。
宋怀信小声提醒:“七弟,父皇频频看你,脸色好像不大好。你忍一忍,别笑了。”
一个自信少年当场消失了。
第065章
但已经安排好的事,非宋宴清此时想法、意志能改变。
他的小旗还是一次次出现,伴随着他的姓名。到了后来,众人已经能够轻笑一声,直接无视,除非表演技艺的女郎玩花活。
日光炫目得迷离之时,终曲即将拉响——到了最后一位女郎。
有人提前到前面,跟宋齐光轻声说明。
得了允许,压力很大的管事便齐声道:“请诸君转身,最后一位女郎的技艺展示需在一旁的池中。”
冬日水寒,这是众人脑海中下意识闪过的想法。何况女郎们的身子也娇弱,怎会到水中去。
转移的过程稍微有些麻烦,耽搁了片刻工夫。
水池原被花草遮掩着面貌,此时也撤去花草,露出静心布置过的模样。
池水中,莫家小娘子不知何时已入了水。
她穿着一身特制的美人鱼的蓝色裙装,妆容绮丽梦幻,耳边更是黏贴了鱼鳍的金蓝色装饰。对古代土著来说,如此装扮,换个场合足以塑造一个神话传说故事。
风中叮铃一声响后,少女在冬日里的池水中起舞,水花溅起,是身躯柔软却有力的少女如鱼儿跳跃出水面……
鱼儿跃出水面,在水面之上展现它顽强的生命之美后,又不得不重新跌入水中。
少女贴着水面起舞,引得人群里有人惊叹:“她就像能浮游在水面一般!”
“美若鱼妖,可这舞似乎又并不妖异……”
在少女出众的舞蹈功底、外加宋宴清在后仍世被惊艳的创意下,水波荡漾了光影,于众人面前呈现出一种惊心的美。
待莫家小娘子整个人跌入水中,看不见分毫时,甚至还有人想要冲进池子里去将人救出来。
可跌跌撞撞屡次失败的鱼儿,却还是坚韧地再度跳跃出水面,蜕去了束缚的美人鱼装扮,一跃后,化为更为便捷的人形,将舞蹈推送上更高|处。
也正是那一跃后,水面开始浮现浅淡的粉红色。
那抹红色逐渐变浓,像是鱼化为人的要付出的代价,然而神色坚毅的少女毫不在意,继续着她“鱼化为人”的神圣时刻。
此情此景,看得一位女先生举笛,加入那原本略显单薄的伴奏曲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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