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会毫无缘故地相信什么浪子回头式的努力,只会凭借双目看到的去断定一个人。
二军师看了两眼,不言语。
事实上,他心中已开始怀疑为何莫三认定面前这少年是个“豪杰”。
莫三也看到了他雁七兄弟的手,当下惊诧道:“好白净的手,看来雁兄弟当真是天生神力、习武上的天分令人惊叹。”
他和宋宴清对过招,还以为少年是勤于习武之人,只是年岁小,种种特征才没显现在身体上。不成想,这小子是老天爷追着喂饭那种!
宋宴清顺着他的话,不好意思地道:“三将军莫臊雁七了。我习武懈怠,从前也读不进书,白费了长辈心血……”
“原来如此!那你这手才说得过去。”
三将军恍然大悟。
二军师好奇道:“可惜我没瞧见雁兄弟有多厉害。”
“下次一定。”
宋宴清坚定地要回去当他的读书郎。
依据经验来说,“高人”最好有点性格,高手也是。难搞一点,反而会更提升别人的探究心。
至少三将军手下一批人,的确是宋宴清这个新来的给二军师印象最深。
***
宋宴清回去读书,叫了新的“心腹”梁山陪读。
他询问了一些关于叛军大本营的事,有许多是宋宴清的队伍仓促间打听不到的内幕。
听到梁山提起“南陵”,宋宴清想起当初那本叫宋广明熬夜的《笑傲江湖行》,其中大篇幅地提及“匪营”,且耶瀚行断定地点为南陵。
一座小城旁,总不会有几座“匪营”吧?
问及梁山,也只叛军这一家在南陵城独大。
宋宴清想着,当即出门,跑去当地书铺淘书。挑了一本《江湖笑傲行》混迹在许多书里,毫不起眼。
待宋宴清带人抱着书来到街面上,街面上乍地热闹起来。
一辆双驾敞开式的牛车被人群簇拥着前行,拉车的双牛一黑一白,宋宴清见识过“白色动物”的稀罕,好比他那只住进了皇家园林的小白虎,几乎都是珍稀的贡品;牛车的车架宽大,在五谷枝穗的拱卫中,坐着一位面容年轻头发却花白的双股女子。
那女子穿着当地巫服,神情自信,在众人“神女”的呼声中,取用一枝碧绿草叶沾着她怀中净瓶里的水洒落。
而牛车旁的仆从则大声喊道:“神女赐神水,接得神仙水,心诚敬神仙,百病即消除!”
随着这声音传开,街面上涌现的人变得更多。
宋宴清:……
小小叛军,居然还有“宣传队”。
待牛车岔道往西二街去,梁山才面色古怪地小声说:“是大神仙的女儿,神女。”
宋宴清心情复杂,没注意到梁山面上的细节。
但他确认了这番“宣传”是攻城后配套的后续,令还有另外的“乡下”宣传环节,都十分有效,当下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还挺周到?
从减少迫坏、到后续的秩序维持、思想软化,很适合平定民心。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得这支叛军还真能在这世道走得挺远。
宋宴清等人充当旁观者,于内部了解着这支叛军。
翌日,是“叛军宣传队”乡下的日子。根据广泛流通的消息,经过神女传道后,有一个最为诚真的大神仙信徒,当场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医学奇迹,引发民众轰动。
曾经也上演过医学奇迹的宋宴清再次无言以对。
什么奇迹啊,就让人当场大幅度病况好转。
——“系统,你遇到敌手了。”
【假的!他们有私下金钱交易,搞虚假表演,宣扬不正确思想。】
听完传闻,傍晚城内叛军在县衙里举办了一场欢宴。
宋宴清得了三将军的邀,占了个中后的席位。
坐在“明镜高悬”下面吃饭,老实说——胃口不大好。
不过场上热闹有的看,当着人前洒神水的神女在私下里变成了“大小姐”一般的普通人。
不少人口中还称呼她为神女,但每提到这称呼面上皆会露出了然的笑意,皆心知肚明神女就是糊弄民众的招数。
神女的席位坐在二军师下方,人却跑到二军师身侧蹲坐下,盈盈笑着,想与二军师畅饮。
宋宴清睁大了他八卦的大眼睛,一直偷偷瞄着主位上的动静。
神女敬酒,二军师却摇头,貌似还要请神女坐回自己的座位,不解风情,冷淡得很。
神女不放弃,面上仍是带着异于常人的自信风采,继续与二军师闲聊。
以宋宴清的眼光来看,神女是特别的。她的容貌并不惊人,可受挫后毫不受影响的从容自信却极为难得,使得她焕发出别样的风采。
过了会,她又殷切地对着二军师言笑,还要与对方喂食食物。
二军师快要被她挤下主位去,面具挡面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喜,随后他更是起身来到下面与众人敬酒。
神女讨了没趣,叹气一声,坐在主位上饮起酒来。
有其他人上前与之说笑,偶有几个能得神女个笑脸。
宋宴清看完八卦,问起坐在他旁边的兄弟:“军师年岁多大了?可有成亲?”
方才他瞧见了,这位兄弟比他八卦得更明显。
大兄弟也不吝啬,大方地跟他分享自己的信息:“不知军师多少岁,但应当不会太大,不曾见过他妻小。自军师入寨,大小姐夫婿死了多久,就粘了他多久哩。”
后面梁山和展勇对视一眼,展勇当了提醒两人的勇士。
再聊下去,要聊到当事人面前了。
酒喝得多了,还有人找宋宴清打架切磋。
宋宴清捞起袖子就上场了,表演不了医学奇迹,但武学奇迹在持续,引得一片惊叹,县衙审案的大堂外挤满了人,为他贡献小一千粉丝值。也不知道比之县令审案时,是不是更为热闹些。
宋宴清轻松解决了五人,拿着力竭当借口下场,把舞台留给其他人。
下来后,得了二军师一杯酒,连神女也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到了晚宴散去,宋宴清被留下来,方才知道那杯酒代表着认可。
余下的众人,在二军师的主持下开始商议下一场的攻城之战、以及青壮招纳等事宜。
宋宴清:……
我在敌军混得还挺好?
第085章
在叛军中待了几日,又多与三将军手下人马来往,二军师布置攻城方面时,宋宴清入耳便能清楚每个步骤的意义。
戴着面具的二军师坐于主位,朗声道:“如瞿苹这等小城,我军之所以可轻取,全凭信徒归心,内应为我军开得城门。但下一城、往后的许多关,不一定还有这样的便利,须得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但硬仗亦可用计、用智……”
接着便有地图展开,二军师在那极为精细的地图上为一群莽人指点迷津。
因着三将军等人军事素养有限,二军师讲述得很细致。
底下宋宴清便有时间,将二军师辛苦私人绘制的地图,一一记在脑海里中,同时为二军师的军事储备而心惊。
如此细致的地图,耗费的时间绝对不短,叛军起事可没多久。
加上之前观察到的种种,宋宴清推测——二军师为此准备良久,他是个真正见势而起的“乱贼”!
不过唯一的缺陷是二军师的用兵太“兵书”了些,宋宴清觉得自己或许还强上三分。
听完下一次攻城的部署,宋宴清随着三将军等人离去。
路上,有人嫌弃二军师布置麻烦:“打过去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一二三四,我可记不住。”
“一看你就没认真听,军师说了,后头有的是硬仗要打。”
“咱不是弄到了很多粮食和金银珠宝……”
三将军瞪这没出息的一眼:“想分了东西跑?我们现在可是叛军,跟朝廷作对,回头路哪有那么好走。只管听我二哥的,往前走就是,人越多越好。”
宋宴清:果然野心勃勃。
三将军训完手下,随着各人散去,最后跟宋宴清同行。他们住得近。
三将军笑着道:“雁兄弟晚上一番英勇表现,连二哥也征服了。”
“莫三哥。”宋宴清问道,“我这一队人要做什么?军师似乎没提及。”
“你倒比其他兄弟认真得多。”三将军说,“二哥点了你随船行动。”
“随船?”
“别细问,过两日你就知道了。”三将军面上带着点等着宋宴清闹笑话的玩味。
宋宴清点点头,表示自己口风很紧。
睡前,又了解到二军师加入匪营已有两年多。早在叛军的苗头出现前就自投了匪山,也正符合《笑傲江湖行》中操练“水军”的事儿。
宋宴清细细将《笑傲江湖行》翻了一遍,才在沉沉夜色中睡去。
***
两日后,三将军率新老各半的大军从陆路出发。
而宋宴清则跟着二军师的队伍走,押送瞿苹搜刮到的粮草,来到近处的河口。
当日风平浪静,然晚间就刮起大风,使得停滞在岸边的船只随风而行。
宋宴清站到甲板上,颇为不解地询问还未进入船舱内房间的二军师:“军师,你如何料得到风足可驱动重船?”
老江河人自有一手看风看水的本事,宋宴清来时也听过些行船的事。但如此高难度的“天气预测”,叫他明知愚蠢,也想问出口。
二军师的笑声从面具后方传出来。
他面迎宽阔的江水:“那是因为我吹过够多的风。”
宋宴清想,或许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观察更为敏锐、判断更为细致、就像原身拥有极其优秀的反应能力,属于很难说得清楚的天赋,不然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出事的船只事故。
二军师笑完,风愈发地大了,众人回到船舱里。
宋宴清分得个一层的小单间,比其他人挤着睡好上许多,但房间也小得厉害。
没一会,他的房间变得更挤,二军师带着一身飘忽的香气,狼狈地躲到了他这处。
宋宴清笑容打趣:“雁七还以为军师料事如神,能应用在万事上呢。”
“女人之心,神鬼难测。”
二军师叹口气,还不太放心地回头看向薄薄的门板,心烦意燥。
宋宴清没什么好招呼人的,把自己带上船的两本闲书往二军师面前推了推。
一本是当地的地理志,另一本则是才子与妖狐情深似海的爱情话本。
二军师早对那地理志烂熟于心,当下颇为嫌弃地拿起爱情话本来,看得眉头直皱。
而后他严厉评判道:“世上若真有如此蠢的妖怪,又如何能在兽界修炼出人身,真真是荒谬。”
宋宴清觉得这个人怪讨嫌的,和《江湖笑傲行》中出身为商人之子的高情商男主完全不同。
他不满道:“军师你这样说,我等会儿还怎么看。”
“看这等书有何用?当多看些有益处的书。”二军师说着,报出不少书名。
宋宴清拿起笔,潦草地将二军师的推荐书目记下来。这些都是可以用来推断二军师真实身份的有效信息。
二军师还想说道两句,听见少年对他“嘘”了一声。
随后船舱的过道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以及——神女寻人的声音。
二军师眸中涌动怒色,宋宴清从中看到火光。
咚咚。
“雁兄弟,开门。”
宋宴清看二军师不吭声、也无动作提示自己不动,上前去开了门。
敞开门,神女探索的目光抓住坐在角落的二军师。
神女上前,笑道:“军师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宋宴清:这可能性不是很大嘛!
但咱小宋不敢吭声,站到一边儿,等着看两军交战。
二军师冷哼一声,抬头看着令他厌烦的女人,不客气地训斥:“你当叫我一声二叔,如此纠缠,不知羞耻,大哥的脸面还要不要?”
这些话若是管用,早就起了用处,落在神女耳中不痛不痒。
“二叔?”神女仿佛宋宴清不存在一般,从口中粘糊地吐出这二字。
宋宴清正在考虑着“要不我走”的问题,就见二军师站起身来,将拦着他的神女一把推开,大步离开。
被迫单独面对神女的宋宴清也很痛苦,因为对方眼下倒在他的床铺上。
他做错了什么啊?
宋宴清只能强调:“二军师走了。”
言外之意:你还不快走?
神女听了哼笑一声,道:“小兄弟你不是还在么?”
宋宴清疑惑地问:“神女不是倾心于军师?”
“是啊,我倾心二叔。”神女道,“可他又不在意这个。”
“男女都会在意的吧。”宋宴清的认知中,忠诚是爱情的必要因素。
“你们男人,不是向来只在意有没有用处和好处么?”神女好笑道,“你倒还是个好孩子,怪天真的。”
像是在骂我傻。
宋宴清决定展现一下自己的智慧:“那军师缘何拒绝神女?”
说有用与好处,神女是团队中老大的女儿,本身又具备才干,分明就属于有好处又好用的人选。
神女道:“你们男人还用说?心存高志呗。”
“却不知道我这样的女人也有。”
“跟着他,我学了不少东西。”
“听说你是个草包公子,真不如把那机会早早换给我。”
她站起身,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宋宴清。
宋宴清觉得不妙,于是抓起被子裹住这女人,做到了不碰对方一根手指,将其赶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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