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初夏回答:“当然是真的啊,我们不会打人的。”
说着小心从口袋里掏出奶糖,捏在手里举起来,“我们不止不会打人,而且只要有人来报名上学,来一个我们送一颗奶糖。”
看到奶糖,许多孩子眼睛瞬间亮起来,同时咽了口口水。
年龄小的孩子控制不住,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有些孩子蹲在这听了好几遍故事,也眼巴巴看了好几遍的奶糖。
现在再看到,还是会忍不住跟着一起流口水咽口水。
馋完了,有孩子大声问:“真的不骗人吗?”
林霄函保证道:“绝对不骗人,我们说到做到,只要你们家长带着你们来学校报名,交了学费填了入学申请表,我们一定送奶糖。”
说着他也掏出一颗奶糖来,捏在手里说:“我们不是只有一颗奶糖,我们那有一大盒,所有来学校上学的人,全都有份。”
听完这些话,孩子们自然全都满眼心动。
他们一边忍着馋,一边和自己的小伙伴低声交流起来。
“你想上学吗?”
“之前不想,现在有点想。”
“又能听故事,又有连环画看,还有奶糖吃,哪找这么好的事?”
……
虽然这些孩子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初夏和林霄函也都听到了大概内容。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他们自然也很高兴。
这一整个下午,初夏和林霄函一直在池塘边讲故事。
孩子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到傍晚时分,还有人意犹未尽不想回家。
初夏和林霄函不得不把他们哄回家。
并对他们承诺:“明天上午和下午,照样还来这里给大家讲故事。”
看初夏和林霄函真的不讲了,孩子们也就都散了。
火红的晚霞中,他们小手牵小手,小小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终于把这些娃娃都哄走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初夏下意识松口气,坐回到大树上,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再回知青点。
讲了一下午的话,很多时候要大声喊,这会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她现在不想再说话,坐下来后直接收拾了一下被孩子们翻得有些卷了的连环画。
然后刚收两本,她目光不经意扫到旁边,只见林霄函坐下后,动作从容地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
水壶拿在手里,他又不慌不忙拧瓶盖。
拧下瓶盖往嘴边送,在瓶口快要碰到嘴巴的时候,他忽又停下来了。
好像感觉到了初夏的目光,他转头过来看向初夏。
和林霄函目光碰上,初夏立马回神。
她盯着他的水壶笑着哑声道:“我不渴,一点都不渴。”
林霄函:“……”
他拽着臭脸看初夏一会,收回目光以后,直接倒了点水在他左手的瓶盖里,伸手送到初夏面前。
初夏又被他这行为给意外到了。
她可摸不准他的心思,于是迟疑地问一句:“给我喝呀?”
林霄函:“难道给你洗脸啊?”
初夏:“……”
初夏没再犹豫,直接伸手接下瓶盖,送到嘴边一口喝光。
但这水壶的瓶盖实在太小了,水到嘴里刚润了舌头感觉就没有了。
喝了这么一口比不喝还要难受,于是初夏又捏着瓶盖送到林霄函面前,看着他说:“有点不够……能再喝点吗?”
林霄函:“……”
他略不耐烦地看初夏一眼,又在瓶盖里倒满水。
初夏冲他笑一下,端起瓶盖一饮而尽,然后又送到他面前。
于是就这样,她厚着脸皮足喝了林霄函十瓶盖水。
林霄函脸都被她喝绿了。
水壶的瓶盖是系着一根细绳连在壶身上的,两个人一起喝水不方便,所以林霄函等初夏喝完以后,才把水壶送到嘴边喝水。
他喝完水以后,又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蓝条纹白手帕,面无表情地把被初夏喝过的瓶盖,仔细擦了一遍。
初夏:“……”
第016章
林霄函拧上瓶盖, 把书和水壶都装进书包里。
初夏继续收拾自己的连环画,把卷翘的纸页抚平放在一起。
收拾起最后一本的时候,忽听到一个声音带怯问:“我可以去上学吗?”
初夏和林霄函同时抬起头, 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灰衣灰裤的少年,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少年也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眼神闪躲, 脸上神情十分忐忑不安。
林霄函没犹豫,果断而干脆地拒绝他:“不交学费不行。”
初夏也以为他和上午那女孩子是同一种情况,想上学想读书但没有钱交学费,想来学校免费蹭课。
但这少年却小着声音又说:“交学费。”
林霄函有些不解, “那让家长带着你直接到学校报名就行了。”
少年犹豫一会又说:“我爷爷是李富贵。”
他爷爷是李富贵?
初夏和林霄函稍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上午他们刚了解完村里很多人家的情况,初夏还拿笔记了不少。
这个李富贵在旧社会是个地主。
所以眼前这个少年, 搁以前他是地主家的小少爷, 现在则是做什么都受限制, 走哪都被人看不起的“黑五类”。
怕林霄函又要果断拒绝,初夏这回抢先了说:“那我们帮你去向大队里争取一下, 有结果了到时候通知你, 行吗?”
听到这话, 少年眼里起了亮色。
他终于真正看向了初夏,感激道:“谢谢。”
说完他便有些无措地立马走了, 好像怕站久了碍人眼。
初夏反应及时,忙又高声问他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停下步子回答:“我叫李喜生。”
说完便又急急走了。
初夏应了这事, 林霄函也没表现出什么意见,拎起书包走人。
初夏把连环画装进书包里, 急忙背上书包跟上他, 出声跟他说:“你要是不想沾这事,我可以自己去找梁队长说。”
林霄函看她一眼, “我说我不想沾了?”
初夏看着他笑一下,“那你是愿意帮他争取上学的机会吗?”
林霄函收回目光说:“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招到学生,把学校顺利开办起来,至于招什么样的学生,我都没所谓。”
初夏在心里松了口气,“那我们就一起吧。”
她巴不得什么事都跟他一起做呢。
***
因为跟梁有田打了包票,让他和大队书记七天之后直接来参加学校的开学典礼,所以初夏和林霄函这些天都没多少闲的时候。
回到知青点吃完晚饭,他们只稍休息一会,便又掐着时间往老乡家里去了,继续劝他们送家里适龄的孩子去上学。
现在初夏在知青点的状态,已经和林霄函差不多了。
和韩霆他们之间关系如寒冰,互不理睬。
她被热闹和谐团结的氛围排除在外。
处在这种状态之中,初夏并没有被人孤立的难受郁闷和不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舒适和自由。
最好是,永远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出发去老乡家之前,初夏从旅行袋里拿了一罐罐头。
从独立开火开始,她这些天都是用罐头下的饭,现在包里也就剩下两罐了。如果接下来仍是吃罐头,再省着吃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她想了想,打算先拿出一罐来,去老乡家换咸菜。
村里几乎每家都有腌咸菜,但他们大部分人家都很难吃上一回肉,用肉跟他们换咸菜,肯定有人家会乐意的。
当然了,她也不能拿一罐罐头只换一罐咸菜。
她的罐头是肉,起码得换好几罐咸菜。
如果一家换不了那么多给她,她就把罐头拆开分,多换几家就是了。
装好罐头后,初夏背上书包和林霄函一起出门。
她知道韩霆他们看到她和林霄函出门,肯定会在背后说她和林霄函的闲话,但她没什么所谓,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和想法。
到了老乡家里,她仍是和林霄函打配合,用各种话术劝老乡把家里的孩子送去读书。最主要的,还是得让他们相信读书有用。
虽然今天劝这些老乡并不比昨天顺利多少,但比昨天好的是,在有的家长心生动摇的时候,家里孩子会扑上来喊:“爹,我要上学!”
那些家长原本只有一丝动摇,被家里孩子这样缠上来抱着大腿和胳膊上来摇几下以后,脸上动摇的神色明显会变多。
而每次劝完一个家庭,初夏也都会趁机拿出自己的罐头,问他们想不想拿家里的咸菜换两块肉吃。
想吃口肉的人可太多了。
所以工作没做完,初夏的肉就已经全都换了出去。
而她书包里收获的,是装得满满的五罐咸菜,有萝卜干、糖蒜、芥菜疙瘩、酱黄瓜和酱黄豆。
换完最后一块肉从老乡家里出来,初夏书包里装满满。
林霄函随口问一句:“换这么多,吃得完吗你?”
初夏看向他说:“吃不完分给你吃。”
林霄函闻言转头看向初夏,“你对我能有这么好心?”
初夏语气真诚道:“有啊,我挺想和你做朋友的。”
林霄函果断收回目光说:“不必,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
初夏:“……”
可真是冷漠无情啊……
初夏步子不自觉迈得慢了些。
发现被林霄函落下了一截,她忙又追上去。
***
初夏和林霄函又去过一家之后,刚好路过梁有田家。
两人在院子外敲响梁有田家的院门,随即听到梁有田的老婆陈金凤在屋里问了一句:“谁呀?”
林霄函抬高声音应道:“婶子,我是林霄函。”
初夏跟在林霄函后头接一句:“婶子,还有我初夏,我们来找梁队长商量点事情,你们现在已经睡下了吗?”
初夏话音落下不一会,陈金凤来开了院门。
她把初夏和林霄函领进院子说:“还没睡,你们找老梁什么事啊?”
林霄函笑着说:“有关孩子上学的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进屋和梁有田打了招呼,正好坐下细说。
初夏和林霄函配合着,把李富贵那孙子的事说了清楚。
梁有田听完后长长嘶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说的是喜生,这孩子今年也有十五六岁了吧,年龄倒不是问题,只是他家这成分……”
林霄函接话道:“就是成分卡在这,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商量的。虽说他爷爷曾经是地主,但他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既然我们开办学校就是为了教育人,让他来学校受教育不是更好吗,您说呢?”
梁有田听着林霄函这话慢慢点两下头。
然后他又说:“这些年他们家的表现确实不错,尤其是喜生,思想上没出现过什么问题,让他来上学各位社员应该都不会有意见。但这事我还得去跟书记商量商量,等确定了再告诉你们,行吗?”
有他这话就成了。
林霄函和初夏一起道:“行,那就麻烦您了。”
梁有田笑着道:“我不麻烦什么,不过就是说几句话的事,你们这两天没少辛苦吧?现在已经招到多少人了?”
初夏笑笑说:“梁队长,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两天应该就能有了。”
梁有田看向初夏,“有信心就是好事,说明我们没看错你们两个。你们努努力多招些学生,给我们村里孩子扫盲的事,就都交给你们了。”
初夏和林霄函一起冲梁有田点头。
正事说完,接下来又随意寒暄了几句,他们便从梁有田家出来了。
趁有些人家还没睡觉,他们又去磨了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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