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榕榕再次呜咽：“我没想到，大学会再遇到欺凌我的人，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我坚持不住了才……”才跳楼的。
戴祈宵轻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妈妈会伤心的。”
沈榕榕有些坚持不住了，泪盈盈道：“可是、可是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戴祈宵摸摸她的脑袋，温声说道：“看开点儿，你都敢结束自己的生命了，还会怕这里的东西吗？”
沈榕榕愣了一下，虽说是反向安慰，但是在这里能遇上个相熟的人，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就垂着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
戴祈宵像长辈那样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说：“实在害怕，就尽量避免和NPC的接触。”
沈榕榕：“嗯……”
玩家们找到了总管，从他那里接过自己的日常用品，到戴祈宵的时候，NPC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戴祈宵？”
戴祈宵：“是。”
总管大手一挥：“没你的东西，已经被人领走了。”
戴祈宵满头雾水：“啊？”
他回头去看前面五个人，每人都只领了一份啊，谁把他的给拿走了？
两手空空的戴祈宵跟着大部队走向倒座房，目送沈榕榕进了另一扇屏门，才转身。
他抬脚准备回房间，却突然想起，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房间是哪个。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戴祈宵完全忽略了唐呈之前说的少和NPC接触，跟赵家的仆役大致都混了个眼熟——他是一扇门一扇门去敲的。
到最后一间房，戴祈宵推门进去。
两个穿着仆役服装的人都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看见戴祈宵进来后就安静了，而刚刚一直站在角落的那个白化病NPC，现在则是坐在一个床铺上，双手放在腿上端坐，一声不吭。
戴祈宵看着像雕塑一样的少年，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好乖。
他走过去，看到摆放整齐的两床被子，有些惊讶：“这是……你帮我铺好的？”
少年点点头。
天哪，这是什么超人性化服务！他戴祈宵打游戏多年都没有遇到这么暖心的NPC。
正想再聊点什么，房门就被“咚咚”几声敲响，“换好衣服，出来吃饭。”
戴祈宵迅速换上了赵家统一的仆役服装，朝少年伸手：“走了，去吃晚饭。”
少年盯着他的手半天，没有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站起来后独自走了出去。
戴祈宵收回手，没有觉得尴尬，看来是好感度还没刷够啊。
没事儿，慢慢来。
仆人们在总管的指令下，围坐在木桌边上吃饭。
玩家自然是抱团挨着坐的，毕竟没有人敢离NPC太近——一心想从NPC那里直接套消息的戴祈宵除外。
他左边就坐着那个白化病NPC。
少年令人乍舌的食量实在是看得戴祈宵挪不开眼，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一个男生，一手一个白馒头不带嚼似的往下咽，嫌干了就拿杯里的粗茶水喝。
坐在戴祈宵右边的沈榕榕好奇他在看什么，于是也偏头去看，以同样惊讶的表情愣在座位上。
另一头的土豪黄洪福就对这顿饭不是很感兴趣了，他嫌弃地把自己面前的白馒头榨菜推远了些。
“这都是些什么菜，把我们当猪喂啊？”
他这一句声音不算小，长木桌上其他的NPC扒着饭齐刷刷看向了他，动作如同复制，一下子把黄洪福瞪得不敢说话，冷汗直流。
唐呈椅子往前挪了些，挡住了黄洪福，赔笑道：“不好意思，他脑子有点问题，对不住了。”说完就回头狠狠瞪了黄洪福一眼，以示警告。
NPC这才低下头去继续干饭。
戴祈宵在这过程中发现，坐在他旁边的这个少年刚刚就好像没有听进去一样，埋头苦吃，根本没有要搭理黄洪福的意思。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少年是关键NPC，肯定有关于关卡的线索。
唐呈在NPC们不再计较后，立刻板下了脸看向黄洪福，冷声道：
“在关卡中，你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NPC决定杀不杀你的理由，哪怕不死，你也会在接下来的进程中被他们盯上，我还是那句话，想死就别拉上人垫背。”
黄洪福连连点头，不敢再多嘴，但是让他对面前这些寒碜的饭菜，还是有些拒绝，最后，他为了不让自己饿死，还是拿起筷子对准了桌子中间的那一盘咸肉。
就在他的筷子快要碰上的时候，那些NPC立刻站了起来，跑到中间去对准了那盘土豪看中的咸肉下手，也就几秒的时间，盘子里就空空如也，连肉渣都没留下。
黄洪福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无言片刻，原来这就是来自NPC的针对吗……
刘钱落井下石：“你看看，这下连荤的都没有了。”
项生轻声问唐呈：“唐哥，我想问一下，这关卡里的东西，是真的能吃吗？”
唐呈：“别的关卡我不知道，但是这种身份与我们一样的NPC特别多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
项生早就饿了，听唐呈这么一解释，就也下了筷子，夹起一块头青菜放在碗里就吃了起来。
等所有人吃完饭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
赵宅里的夜灯都被挑了起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点光亮，不至于让他们摸黑走回去。
但是说实在的，这氛围寂静的有点过了头，看起来无尽的长廊上挑起的灯笼是红纸包的，映出的光也是通红，有中式恐怖片那味儿了。
白化病NPC走在前面，其余六个玩家就跟在后面，控制在距离他两米左右，戴祈宵想往前走两步，被唐呈拉住。
“怎么了？”
唐呈微蹙眉：“我说过什么，你又忘了？”
戴祈宵不以为意道：“记得，不要离NPC太近，可是不从NPC嘴里套话的话，会很难找到什么线索吧？”
唐呈噎了一下：“这确实可能会快一些，但是风险太高，万一惹他们不高兴了……”
戴祈宵拍了拍他的肩：“安啦，生前就被各种事情束缚，死了还不能胆大些吗？放心，我不会牵连到其他人的。”
说完，戴祈宵就迈起大长腿跟上了前面的少年。
所有人都回到了倒座房，总管站立在院门口，像是等候多时了。
他脸上有一点老人斑，笑起来可以说得上是和蔼，但是此刻矗立在门口的他一脸严肃，看见玩家们回来，就开了口：
“吃的太慢了……以后这个时间，我希望你们都已经上床睡觉了，这是我们赵家的规矩，完全入夜后就不要跑出来了，万一有个什么，倒霉的可是自己。”
听到总管的话，不少人就已经被吓住了，什么叫……“万一有个什么”？这宅子里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不成？！
还是老玩家唐呈先应下了话，总管才转身离开。
“你们也都听见了，赶紧进去吧，晚上要是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唐呈说道。
黄洪福拉住了他：“等等！会有什么动静啊？”
唐呈甩开袖子，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别作死就行。”
他们四个人一起的先进了同一个房间，沈榕榕被唐呈的话吓得不轻，在戴祈宵的安慰下也回了房。
一转身，刚刚的少年已经不在身后了。
“咦？奇怪，这么快就进去了？”戴祈宵望着身后空荡荡的漆黑长廊，轻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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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宅门（四）
少年NPC已经回到了房间，戴祈宵一走进去就看见他已经窝在角落的床铺上，把头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发旋。
戴祈宵坐在床沿，啊不，应该说是炕边，这种老式的给仆役睡的床，都是水泥砌的，然后底下再铺上些东西。
戴祈宵在电视剧上看的那些有铺稻草的，但是他掀开床褥，看见底下是软和的棉花，真的如同系统的背景介绍一样，赵宅很有钱。
这些炕分为两个，正对着面，四个人两两分了个组。
不过少年似乎因为自己的长相特征，被另外两人排挤，所以那两个仆役的铺子离他们远了许多。
戴祈宵不在乎这些，而且自己的床还是少年给铺的，自然愿意和他亲近些。
油灯被吹熄，今天落幕了，空间一片漆黑。
戴祈宵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少年白色的发丝。
突然沉寂的环境让戴祈宵回忆了今天的一切，先是被车撞得只剩一口气，再是来到了这个什么【生命系统】，现在告诉他，如果还想回到现实世界里，就得跟玩游戏一样闯关。
这一切还真是发生的令人措手不及。
戴祈宵轻吐出一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枕边，拉起被子盖到胸口，闭上了一双有些凌人的丹凤眼。
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个法律顾问，就是要在遇到棘手的委托时保持清醒，以最理性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么想着，就在戴祈宵快要从浅度睡眠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木头嘎吱声让他立刻清醒了。
戴祈宵警惕地睁着眼睛看向门外，眼神锐利。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因为在他睁眼后这声音就没有响过，但是在他又一次闭上眼的时候，声音再次响起。
戴祈宵：“……”妈的，这就是不让他睡是吧？
他的呼吸声因为有点紧张，所以起伏大了些，这时候，从他的被子侧面突然伸进来了一只手。
一只有些冰凉的手伸进戴祈宵的被窝已经够惊悚了，这只手还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戴祈宵差点没在原地蹦起来。
还好戴祈宵没有被吓到就会大喊大叫的习惯，他心慌地看清了手的来处——少年的被窝。
抬眼，戴祈宵看见了一只微微有点亮的淡红色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虽然这一幕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吓人，但是戴祈宵就是莫名觉得安心了下来，可能还是因为铺过床的交情吧。
少年一点点挪到了戴祈宵身边，靠近了他的耳朵，热气扑在了戴祈宵耳垂边，很痒。
他看着少年微微张开的嘴巴凑近，心下竟是比刚才听见那奇怪的木头声响还要紧张。
明明知道少年是想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而已，但是戴祈宵还是因为他过近的距离和几乎贴在他耳朵上的唇瓣而不可避免地躲了一下。
戴祈宵又很快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这是正常的，说不定这个关卡里的NPC就是习惯这样传递信息的呢？
少年起初因为戴祈宵的躲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拉开了些距离，在戴祈宵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别出声，睡觉。”
戴祈宵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把外面的木头嘎吱声暂时忘却，满脑子都是：小天使会说话啊，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之前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小天使”本人看戴祈宵不动了，以为他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就缩回了角落继续埋头睡觉。
戴祈宵回味完之后，转过头想再让少年说句话，却发现人又一声不吭地用被子把自己埋了，只好作罢，安安静静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想着明天怎么再和小天使搭话的戴祈宵一觉睡到大天亮，是被比公鸡叫的还要大声的惨叫给吵醒的。
戴祈宵还以为自己现在睡在家里面的两米大床上，往旁边翻了个身，手接触到粗糙冰冷的墙面，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对了，自己好像已经不在现实世界里了。
戴祈宵的脑子很快重新开了机，心想睡在靠墙的不是小天使吗，怎么他会碰到墙面？
终于清醒过来的戴祈宵把枕边的眼镜戴上，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循着刚才听到的尖叫声往外走去，戴祈宵看见唐呈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你来了。”唐呈向他点头打招呼。
戴祈宵：“是出了什么事吗？”
唐呈点头，说：“昨晚出事的是我们房间，但是还好，没有人死。”
戴祈宵向房间里张望了一下，发现另外三个玩家都站在离床铺很远的地方。
唐呈走进去指给他看：“是地上。”
戴祈宵过去一看，水泥地上有薄薄一层灰，但奇怪的是，那里有一对脚印。
唐呈：“我比对过，这个脚印跟我们任何一人的鞋底都对不上。”
戴祈宵将自己的脚悬在脚印上空比了比，脚印要比自己的脚小上一些，看起来有点像是女人的尺寸。
“这个床铺是谁睡的？”戴祈宵问道。
刘钱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我的。”
戴祈宵问：“为什么是你呢……昨晚你有做什么跟大家不一样的事情吗？”不然他想不到为什么只有刘钱会被针对。
刘钱眼神有些恍惚地说：“我昨天晚上，在陌生的环境睡不好，就、就警惕了些，夜里面其他人都睡着了，我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却听到那种，开窗的声音，我看见窗户开了，就起身去关，再后来就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准备下床，就看见了这么一对脚印朝着我床的方向，就像是、就像是有人站在我床头看了我一晚上……”
唐呈皱眉：“你昨晚听到动静怎么不跟我们说？”
刘钱心虚道：“我看就是窗户被吹开了而已……所以就……”
戴祈宵若有所思，昨天夜里他也听到了那种类似的声音，自己当时也差点起来查看了，但是身边躺着的少年拉住了他，让他安静睡觉。
这么想来，如果昨天晚上他要是真起来了，今天早上在他床头也会留下这么一对脚印吧。
看来不跟NPC睡也不一定会安全，跟NPC睡也不一定有危险，说不定还会碰上个好心的小天使提醒呢。
唐呈对刘钱说：“在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关卡中，没有毫无道理的小事，这脚印朝着你，可能说明你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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