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那个徐大人?”乌涂尔问道。
小二着急说:“还有那个徐大人?自然是内阁大学士呀!他家家大业大,几个亲戚都在朝里供职,惹不起啊!”
乌涂尔听他这么说,想起太子在他耳边曾道,如今世家门阀纠葛不清,许多人仗着自己门第出众,处处妨碍政令实施,更有在民间为非作歹之辈。太子也想肃清这些歪风邪气,可他们同气连枝,倒也不好操作。
乌涂尔心道,哪能这般横行霸道?
他更是绕过小二,直直的就往那徐大人的儿子身边去:“嗳!住手!”
他一声出去,众人都是一停。徐大人的儿子没想到有人敢上前阻拦,斜眼看他:“你是什么人?敢管你爷爷我的事儿?!”
“徐大人是内阁大学士,你作为他的儿子,怎么如此粗鲁?”乌涂尔说道:“你叫你的人放开这位姑娘,我自不跟你追究。”
“哈!你口气不小!”这恶霸说着,仔细去看乌涂尔。发现他长着一张好样貌,穿着打扮却普普通通,上面还沾着些灰。虽然高挑,却不显得很壮,瞧着不像个打架的好手。再看他耳上竟然挂着个好种子的翠玉,和他这幅样子根本不匹配。
恶霸眼睛一转,嘲讽他道:“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卖屁股的货色。你和这小娘皮同一路人,怎么,就想出手帮她?”
说了这些还没完,恶霸又道:“也不知看上你的是个什么人,喜欢男人!简直反胃!”
乌涂尔面色沉了下去:“你小心说话。”
恶霸也不甘示弱,道:“来人,把这个兔儿爷给我好好揍一顿!揍完了,就赏你们了!”
这下闹得更大发,小二不忍看。一个人怎么能对的过十几个人?他怕这位客官叫人家打得血肉模糊。
可不想,乌涂尔不多言语,等那些人上来后,竟然三两下就全把他们掀翻在地。而后他踱步到恶霸面前:“你鱼肉乡里,走,跟我见官!”
第39章
恶霸自然不肯,但乌涂尔才打翻他的人,他心中也畏惧得很。想着若是见了官,闹得大了,自己回家定然免不了一顿责罚。他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当下做足了样子,还对着乌涂尔赔礼道歉,甚至还赔了那姑娘银两。
他这一通操作把乌涂尔看得目瞪口呆,都有些分不清这人到底是好是坏。后来,趁着乌涂尔询问小姑娘有没有受伤的时候,这人更是抛下一众下人,自己飞快跑远了。
“站住!”乌涂尔连忙喊,想去追,却被酒楼小二拦下。
小二将刚做好的烧鹅放在他手中,讨好一笑道:“这位客官,这么大火气伤身……莫追了,他毕竟是徐大人的爱子,能这么低三下四赔礼已经足够了。若是客官再追着凶了,还不知道他狗急跳墙,给您吃什么亏呢。”
乌涂尔想解释什么,一旁受欺负的小姑娘也劝道:“多谢大人,我没伤着,也有了钱,这就算了吧。”
一时间,乌涂尔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不愿意惹麻烦,还是说对旁人欺辱他们成了习惯。可这两个原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他提着烧鹅,一路走到了皇宫门口。门口的侍卫都认得他,也不问询,直接就叫他进去了。而他入了东府,也直冲着重华殿而去。
可惜重华殿内现在议事,他来得又十分的随心,提前并未通知,遇上这种情况也是情理之中。因此他就站在外头想等一会儿。
有小内侍想请他去旁边暖阁稍坐,他却把烧鹅递给人家,嘱咐道:“叫膳房温着,别凉了。”
小内侍拿他也没办法,接过烧鹅道:“大人,想着里头也快结束了。”
乌涂尔微微点了点头,见小内侍走远,自己站在这里也无聊得很,就随步转悠。重华殿外自然不种树,怕鸟儿们落脚弄脏了院子,可也有小小造景,给院子添了一些生机。
他溜达到这些矮矮的木丛旁,盯着它们发呆,一呆着手上就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像是在耍剑招,又像是再耍刀术。等了一会儿,终于被重华殿殿门开启的声音唤回了思绪。
他向着重华殿看去,发现里头议事的人还不少,都是军机处的大人们。这几位也没想到一打出门就能看见他,都有些意外,却也都和他打招呼。
李庄正巧也出门送人,看见乌涂尔不算吃惊,当下对他说:“您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不想打扰殿下。”乌涂尔道:“殿下闲下来了吗?”
李庄笑笑:“自然。不过殿下心情有些差,一会儿还得托三王子劝劝。”
乌涂尔问:“为何?”
“我可不敢多嘴,您自个儿问吧。”李庄带他进了殿内,乌涂尔一抬眼,果真瞧见程束在上首垂着眼,微微皱眉,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们在殿外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没叫太子听见。因此太子现下也不知道他来了。
李庄见此,忙招呼其他伺候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他贴心得过头,乌涂尔莫名有些害臊,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鼻尖,一时也忘记开口了。
直到程束道:“李庄,添茶。”
这么一声,乌涂尔才反应过来,上前去将太子手边的茶盏添了。他到底做事情和李庄他们不同,程束一下就察觉出来,从折子上把目光移开。当看见是他的时候,眼底一阵惊喜。
“你来了?”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了笑,怎么都掩盖不住:“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我看这些看得入迷,你等了多久?”
乌涂尔道:“也才刚来……殿下这么认真,怎么好让我打扰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刚才听李大监说,殿下有些忧心,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程束叹了口气,拉了他的手道:“你瞧,就是这个。”
乌涂尔依言看过去,发现摆在他案上的几个折子,都写了同一件事:“这东南沿海一带向来富饶,怎么就能有流寇?还成了气候?”
“便是这些,也是暗中知道的。”程束微微拧了眉头:“恐怕当地情况比这个还要恶劣,想是有人故意遮掩,实在罪大恶极。”
乌涂尔在军中多年,对朝廷里的势力有了些了解,联想到东南沿海的地方,知道那是很多世家大族的根基,现在在那地方当官的,也和这些门阀脱离不开关系。
他看了看太子的脸色,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道:“殿下可是忧心无人能去?不如我替殿下分忧。”
他话音刚落,程束怔了一下,心道——他当真是越发聪慧。
的确,朝里的人手想派去东南,总是顾忌重重,如果乌涂尔能去这一趟自然很好。可私心里,程束舍不得他。想着才和他重逢,怎么这人又要从自己面前走了?虽说也不是不回来……
程束心底有纠结,再看乌涂尔的脸。发现他一片认真,说的也都是真心话。由此,程束软了态度:“流寇危险,我不想你去。”
乌涂尔握了他的手,失笑道:“殿下总是果断,怎么这会儿优柔起来?我身手尚可,那些流寇伤不了我。”
程束不语,乌涂尔又求他几次,最后说道:“就当殿下满足我的心愿,让我为殿下排忧解难吧。”
这话说得程束心中狂跳,这才松口:“我命你做钦差,再给你安排个信得过的人辅佐。若是叫我发现你多了伤口,我定要你好看。”
乌涂尔笑了笑,亲在他脸上:“我答应殿下,若是有什么不好,殿下怎么罚我都行。”
他这么磨人起来,程束当然支撑不住,也回吻他一下,道:“事态紧急,你过不了几日就走,我往后可怎么办?”
“我给殿下写信。”乌涂尔说:“日日都写。”
程束将他拉扯进怀中,抱着,含住他带着耳坠的那只耳朵,低声道:“那天天送信,你要累死我的信使吗?”
乌涂尔倒吸一口冷气:“……那,那就两日一封。”
“我不求什么,怕你写信写得手疼。”程束的唇在他耳边摩挲:“你只要心里惦念着我,真要往死里冲的时候想想我,我就知足了。”
乌涂尔当真怕这么下去,两个人都要擦枪走火。赶忙侧了头,哑着声音道:“我从万福楼带了半只烧鹅回来,说是南面的美味。已经让膳房温着,殿下尝尝看。”
程束怎么能看不懂他的心思,当下沉沉笑了两声,听得乌涂尔心烫脸热。
等从太子怀中出来,乌涂尔也有些不舍。想着自己要去东南,没有个把月肯定回不来,甚至事情麻烦,还要拖得更久。他好不容易有了温存,还没过足瘾,怎么就要离别?
这么想着,他拉住太子的手就重了一些,像是要把太子的温度全全记在心中一样。
好容易到了用膳,两个人的心思总算稳了一些。乌涂尔看见那烧鹅,又想到在万福楼发生的事情,将它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程束。程束听了虽一下没什么表示,但肯定记在心中了。
直到晚间,程束将发冠取了,一头墨发散开:“乌涂尔,帮我梳梳头。”
乌涂尔乖巧的帮他梳头,动作轻得很,生怕弄疼了他。这一幕和几年前重合,两个人都微微有些感慨。程束忽然道:“今儿就别走了。”
自从乌涂尔上次从东府回郑府,虽然也常常进宫,但一次也未留宿。毕竟之前还能借口说太子与他叙旧,那往后再留宿,又拿什么做借口?
太子也知道流言可怕,因此一直没有留过他。唯独刚才开了口,乌涂尔心中一软,什么都答应下来:“不走了,给殿下梳头。”
程束笑道:“还能梳一晚上吗?”
乌涂尔又改口:“那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些什么,我都陪着。”
他梳着,忽然在那些墨发中发现一点白色,当即有些愣住,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殿下有白发了。”
“怎么,嫌我老了?”程束开玩笑说道。
“没有。只是心疼殿下。”乌涂尔咬了咬唇:“殿下正是这个年纪,却有白发,可见国事操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海晏河清,让殿下不再怎么操劳。”
程束反手握住他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侧:“现在也算是海晏河清,陛下不作为,我若是不接过担子,这天下都要乱套了。”
“乌涂尔,世不可避。”他说道:“该做的,我一步也不会少。”
乌涂尔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抱住他,贴在他身上:“那我就跟着殿下,不避世。”
“世家门阀,定要肃清。”程束亲了亲他额头:“你帮我,事半功倍,就从东南开始。”
“好。”乌涂尔应道。
乌涂尔从前不觉得权势是什么好东西,但看着太子,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想,历史上有不少人,就算有权有势,为了某个东西最后也误入歧途。或者还有不要江山要美人的皇帝,虽说看起来是个痴情种子,但远远不如太子这样的人更有吸引力。
正因为权势,太子才能如此耀眼,仿佛不可及。
他对太子,自是心甘情愿,帮他助他,看他继续发光。
他想到这里,被自己想法中“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句子逗乐,低声问程束:“江山和美人,殿下怎么选?”
“难得听见你自诩美人……”程束笑着说:“但这个形容准确得很。本宫的小狼崽子就是美人。”
“若本宫做选,定然是爱江山,也爱美人了。”
第40章
乌涂尔第二日早上赶着出了宫门,又去东大营操练。
东大营的总指挥是郑觉将军从前的属下,自也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而来这里操练一事,也是郑觉让乌涂尔来的。东大营负责拱卫京畿,和宫里的羽林卫不同,像是围猎、祭祀这样的事情,也不用他们操心。虽说同样责任重大,但到底少有京城需要解围的时候,因此东大营的兵们,大多是没什么危机意识。而有些世家门阀,为了让子弟混上军功,又不想真的让子弟上战场,那么安排在东大营就是非常顺理成章。
以至于时间久了,东大营隐隐分成两派,一派以普通军士为主,一派则全是世家儿郎。这两派人互相看不顺眼,有的时候就连吃饭这等小事,都能起了争端。
东大营总指挥为此烦忧不已,这才去拜托郑觉。
乌涂尔才进了大营,就见有人跑过来和他告状:“李参将,那群少爷们又来挑衅我们了!”
“怎么挑衅?”乌涂尔的真实身份虽然不曾隐瞒,但朝堂上的风云大多只在一部分人中流传。这些普通的军士对他太子门生、越国三王子的身份几乎一无所知,甚至那些世家儿郎,到现在都以为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参将罢了。
而他又是郑大将军委派来的人,那些普通军士自然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听他这么一说,那人道:“说我们占了他们的场地,这会儿要和我们比试呢!”
乌涂尔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说不了什么,只是让他带着自己去看看。
去了现场,乌涂尔见他们已经摆了擂台,上头一个人已经趴下,看样子已经受了伤。而站着的那个,也并非是军中的人,而是某家少爷的仆从。也不知道他们都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仆从,身材魁梧,样貌粗狂,一般人还真的比不过他。
下一刻,那位胜之不武的少爷跳了上去,得意洋洋道:“我就说你们不行,连我的阿奴都打不过,还想着和我打?快快认输!给小爷我磕头来!”
他此话一出,顿时惹了普通军士的众怒,一来二去,两方就对骂上了。
带乌涂尔来的那人喊道:“李参将来了!”
这一下更是如同水进油锅。
“哈哈,李参将来了!看他把你们这些混账少爷都打趴下了!”
“神气什么?不过一小小参将而已,敢动我?知道我爹是谁吗?!”
乌涂尔听着微微皱眉。他来东大营时日不长,对于两方有争执都是耳闻,亲眼见的,也没闹过这么凶。这下一看,发现果然是难办。少爷们仗着身份,欺压旁人,还不肯好好练兵。而普通人这头,只要找见一个好像能替他们做主的人,就也要把从前的场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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