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隔壁摊位一个编彩绳结的阿姨,听到了老伯的高谈阔论,凑过来看热闹。
结果看到余林深,阿姨也认出来,“你不是那个节目的大明星吗?”
余林深刚好画完凤,放了勺子摆手,“不是什么明星,只是参加节目的素人罢了。”
阿姨听不懂什么明星和素人的区别,自顾自兴奋地聊起来,“小伙子真俊呐!我最近看你看得多了,都忍不住跟着学写字啦!虽然写得蛮开心的,感觉心会静下来,但是写得太难看了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你厉害!字如其人,一样好看!”
余林深不动声色换了句式,“不是‘虽然开心,但写得难看’,应该说‘虽然写得稍有瑕疵,但是过程很开心’。”
“对对对!重点是开心!”阿姨拍手称赞,“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讲究,真会讨人欢心!”
随即,有路过的旅客认出二人,当即凑过来加入话题——
“哎!这不是我女儿的偶像吗?你能给我个签名吗?她以前光想着玩,最近居然认真开始学书法,终于舍得花时间干点像样的事了,还得感谢你呢!”
这边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簇拥过来——
“我们学校最近跟风开了书法节,我好多同学都开始学写字了!”
“我家老头最近跟我说,公园里另一个老头摆摊写字,抢了他风头,总回来跟我闹哈哈哈哈!”
“我实在不爱写字,但是我开始学着鉴赏作品了!最近买了点墨宝往家里一挂,还挺有那味儿的!”
糖画摊前本门可罗雀,因为来了两位“大明星”,此时热闹得像是过节。
老伯顺势又卖出了不少糖画,借名人效应小赚了一笔。
群众盛情难却,但并无恶意。
等夫夫二人应酬完顺利脱身,天色也已渐暗。
老伯坚持不收“凤求凤”的钱。
只不过,夫夫俩离开前,还是往老伯摊子的油板下,悄悄塞了几张大钞。
终于远离喧嚣,简昭阳和余林深行走在光线逐渐晦暗的老街道,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到彼此的叹气声,二人错愕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相视而笑。
出来散步本是为了排解情绪,却无意招惹了人间烟火气。
好在,过程虽然出了意外,结果却殊途同归。
注意到丈夫的表情不再苦郁,余林深暗暗放心。
而简昭阳也注意到爱人嘴角勾着笑,便问:“这么高兴?”
“我看起来很高兴吗?”余林深摸摸嘴角。
“嗯。”简昭阳点头,“一提到书法,你心情总会好不少。”
虽说这次心情好,不仅仅是因为书法而已。
但余林深还是默认了丈夫的评价,顺势说:“嗯,能看到这么多人因为我,开始对书法感兴趣,这证明我离达成师父的目标更近一步了吧?”
“师父的目标?不是你自己的目标,而是师父的目标吗?”
“嗯。”余林深点头,注意到天色不早,想起什么,说,“我们该回去录晚上的环节了!至于我师父的事……晚一点点再告诉你。”
简昭阳同意,表情微敛,不待说话。
余林深察言观色,适时拉住丈夫的手,补充道:
“真不是搪塞你,只是没时间。没有不想说,我真的会告诉你。晚一点点,只是稍晚一点点而已。”
微小得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情绪波纹,都被爱人逐一扶平。
简昭阳心底柔软,反握住爱人的手,坚定回应道:
“晚多久都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我都会等你。”
第49章
余林深和简昭阳准时地回到了综艺录制现场。
篝火夜谈和睡前短信的环节, 也得以按时进行。
本期的话题是“与对方最心动/愤怒/悲伤的瞬间”,是一系列比较容易引爆气氛的问题。
今日的拍摄互动,几乎明示了各组嘉宾的关系走向。
因此, 两组be担当也没了抓马的力气,皆忽略了“愤怒”的热词, 选择了“悲伤”瞬间。
关系的破裂绝非一朝一夕,四名嘉宾们亲口叙述的生活琐事, 使他们注定的结局有迹可循。
直播间氛围一时跌到谷底,白莉娜最先受不了,红着眼眶故作轻松喊道:
“哎呀!节目都要不好看了!我们来看点甜的吧!”
说到“甜的”,众嘉宾的视线,如雨般齐刷刷投往简昭阳和余林深身上。
简昭阳和余林深对视一眼, 略显尴尬一笑。
“几个意思?”苏桥也嚎起来, “你们该不会没打算选第一个问题吧?”
简昭阳立刻摆手否定。
他当然没准备挑后两个问题, 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 本质上都是在表达对伴侣的不满。
综艺进行至今,简昭阳自是不可能在这种关头翻伴侣旧账。
仅剩一个选项,简昭阳本该理所当然选择它。
但两名女生都察觉到, 简总似乎对剩下的这个选项有点犹豫。
“简总怎么了?”白莉娜激将,“总不能是对余余没心动过吧?”
“别闹。”简昭阳毫无犹豫, 直接反驳, 随后才迟疑道,“只不过感觉最近,甜言蜜语说得有点太多了。”
原来丈夫居然产生了这样的顾虑,余林深看过去, 懵懵地眨了眨眼。
“哦!我懂了!”白莉娜一拍手心,“我爸年轻时追我妈, 情书那是一天一封啊!几十年后的今天,他俩基本不说爱了,一问就是‘都老夫老妻’了!”
苏桥恍然大悟,“论嗑还是你会嗑!这么想来我爸妈也是,基本不说,但举止处处是关爱!”
“Ohhhhhh!”
“果然是我推的cp!稳稳的,很贴心!”
苏桥和白莉娜像极了同学会起哄的气氛组。
被起哄的当事双方,表情也像极了被闹得害羞的小情侣。
“所以简总现在是觉得老夫老夫了,不该说情话了吗?”白莉娜再次拱火。
简昭阳没掉进陷阱,“如果林深不嫌腻,我随时都能说。”
“哦哟!”白莉娜看向余林深,“那余余想听吗?”
气氛都拱到这了,比起羞涩,余林深倒是真好奇简昭阳要怎么收拾残局。
于是他看向丈夫,正好对上其等待答案的目光,便回应,“想听。”
白莉娜端起记者的架子,用手空举话筒递到嘴下,“请问简先生,你对余余最心动的瞬间,是哪一刻呢?”
“话筒”递到简昭阳面前,他配合地凑过去,简单两个字:“刚才。”
“嗯?没了?”白莉娜诧异,“怕腻也不能这么敷衍啊!”
“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桥追问。
简昭阳讳莫如深,只说:“刚才过去了一秒钟。”
“啊?”
“啊?”
俩嗑糖女生面面相觑,对谜语人的言辞深感困惑。
倒是余林深似乎听懂了,嘴角翘了翘,但是没说话。
然而高手在民间,弹幕总有人品得到:
【艹!我懂了!简总的意思是,过去的每一秒他都更心动!】
【简总最心动的时刻不能确定,因为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心动!】
【妈耶!现在嗑糖的门槛这么高吗,是不是还得做套五三哈哈哈哈】
【讲真,我觉得越品越甜的糖才好嗑诶!】
嗑不懂糖的俩女生,转而看向余林深,“那余余,你会选哪个问题?”
“还是第一个吧。”
“众望所归!”白莉娜欢呼,“请问余先生,你对简总最心动的时刻是……?”
苏桥意识到,“这算不算余余第一次公开表达对简总的心意啊?”
听到这句话,简昭阳的眼神也变得期待起来。
结果,余林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丈夫当谜语人,他也当谜语人:
“我的答案,简昭阳已经听过了。”
“啊?”
“啊?”
俩嗑糖女生面面相觑,再次被谜语人的言辞迷惑。
只不过这回,简昭阳也猜不出答案,问:“我听过什么答案了?”
余林深不坦白:“你自己想。”
“给点提示,我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余林深复制黏贴,“刚才。”
简昭阳:“……”
【这下不行了,做高数题也嗑不到了】
【没信息没线索啊,要成为悬案了】
【刚才简总出题,余余的表情显然猜到了】
【但现在余余出题,简总的表情和我们一样懵逼哈哈哈哈哈】
“猜不出来,我今晚该睡不着了。”简昭阳低声央道,像是求饶。
余林深略沉思,随后说:“不会让你睡不着的。”
“我会知道答案吗?”
“除非你是笨蛋。”
拉扯片刻,转眼到了睡前短信的环节。
【已知简总会发‘我爱你’的前提下,余余会怎么回呢?】
【简总锲而不舍的‘我爱你’,何时会得到余余的回应呢?】
所有人都默认简昭阳还是会发那三个字。
简昭阳也并不因此搞节目效果,蓄意将三个字篡改。
我爱你。
他来这档节目的每一天,都只想跟余林深传达这句话。
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
时限之后,简昭阳打开小程序,查收爱人的短信,对答案略感意外,随后又莞尔一笑。
余林深发的是四个字:“晚一点点”。
仔细一想,大概就是刚才谜语的解答。
确实是简昭阳来录制前刚听过的话,也确实担得上成为“心动时刻”的答案。
不过,这四个字要怎么理解呢?
可进可退,暧昧不清。
简昭阳心想,那就和自己的答案结合在一起吧——
他已在过去的每一秒递进心动,爱人会在稍晚的下一秒等待沦陷。
……
本日综艺录制告一段落,解散后,简昭阳照例又来找余林深。
大概是想到前几夜在封闭空间相处的回忆,总是沾点暧昧缱绻,余林深没让人进屋,“我们出去散步吧?”
“可以啊。”简昭阳注意到余林深的脸色,“但你脸怎么这么红?”
“……”余林深沉默片刻,嗔怪睨丈夫一眼,“每次待房间都得发生点什么。”
脑中回放“发生点什么”的画面,简昭阳了然一笑,“怪我?”
当然不能怪简昭阳一个人。
没少“拱火”的余林深自知理亏。
傍晚时在影视城边的小镇没逛尽兴,晚上趁着光线昏暗不好辨认,二人又重返了镇中散步。
节目结束后,二人都换回了私服。
简昭阳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衬衫,隐在夜色中完美融合,唯独一双淡眸蘸了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余林深则着一套颇具设计感的国风改良短褂,衣领素雅的斜襟设计,甫以本人清冷的气质,行走在徽派风格的黑白街巷里,如画般浑然天成。
跟在他身后的简昭阳注视着其背影,意识飘飘然又回到了今天下午目睹戏子死亡的那一幕。
“林深……”一种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慌,让简昭阳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
余林深停下来,注意到简昭阳表情不对,当即放缓脚步,与人并肩而行。
过了许久,等丈夫情绪稳定下来,余林深才问:“你到底为什么入戏这么深?”
简昭阳叹一口气,坦白,“因为你和那个戏子太像了。尤其是自毁倾向,简直一模一样。”
“自毁倾向?”
“你自己没意识到吗?”简昭阳说,“为了达到目的,你从不计较自我牺牲,哪怕那目的于你无益。”
余林深似乎是第一次被指出这个特点,对这种评价感到陌生。
可仔细一想,他在做那些自毁决策的时候,确实没有一个人像简昭阳这样,站在心疼他的立场,分析他是否在“自毁”。
大家只会夸他聪明。
因为每一次他决策的结果,都是完美达成目的。
比如为了达成养父母的期待,他甘心牺牲自己的婚姻。
比如为了维系与简昭阳的婚姻,他宁愿隐瞒自己的病情。
甚至简昭阳以为他上综艺和经营马甲难得为了私-欲,结果也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的目标而已。
旁人都看到余林深完成了任务。
简昭阳却在意他完成任务的方式。
而余林深,似乎不习惯被人如此在意。
他没能接话,沉默许久,干脆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傍晚我欠你一个故事,关于我师父的目标,我说会晚一点点告诉你,对吧?”
话题被生硬地转移,简昭阳却心领神会,顺着话说:“你想讲,我就听。”
“你说我做事目的于我无益,可是这世上,只要是对师父好的事,于我就是有益的。”
“嗯。”
“也被你说中了。为了完成师父的目标,我确实把自己整个人生,都活成了一枚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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