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疾病穷苦同担,你可愿意?”
“我愿意。”
随那对新人一同回应的,还有人群中“今日新婚”的另一对伴侣。
他们在无人得知的角落,在不约而同的心底,一起回应着牧师的宣誓。
——你可愿意?
——我愿意。
综艺终于直播完毕,在观众们的强烈要求下,人气颇高的几名嘉宾反复返场致意。其中安可次数最多的,自然要数属简昭阳和余林深这一对。
最后实在被粉丝缠得没办法,简昭阳干脆放话在隔壁直播间发巨额红包,靠引流暂时转移了大伙儿的留恋。
妥善安置粉丝,简昭阳也不忘感谢在场的工作人员。
人均一杯名牌茶饮只是开胃菜,入夜后给数百人准备的五星级庆功宴,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在众人欢呼喝彩中,主角简昭阳深藏功与名,带着余林深溜离现场,前往泊车的地点。
“没想到有一天看你逃跑得这么狼狈,居然是因为太受欢迎。”余林深跟着小跑,微微气喘,却还不忘揶揄。
简昭阳任他嘲笑,只轻声回应:“那你是太小瞧我的受欢迎程度了。”
“故意找错重点吧?我明明是在说你狼狈的事。”
“不反驳?那就是承认我很受欢迎咯?”
两人自然地斗嘴说笑,在和司机约定的地点站定,却没看见以往都会提前到达等待的车。
简昭阳拨了个电话联系,听到司机交代完情况,本轻松的脸色微微收敛。
“怎么了?”等简昭阳挂了电话,余林深忙问。
“有人拦车。”简昭阳回答。
按道理,有人寻衅,正主本该回避。
但司机却支支吾吾为难,似乎需要二人亲自出面。
二人随即迅速赶往司机所在的地点。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看见了挡在简昭阳银白劳斯莱斯前的余家夫妇。
简昭阳捕捉到了身边爱人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那一声并不流畅,因为阻塞,显得像是啜泣,令他生怜。
简昭阳侧过头,对余林深温柔耳语,“你上车。我处理。”
余林深没逞强,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那两个人,便在眼眶忍得发红之前,急匆匆先钻进了车门。
上回夫夫二人露面珍珠婚纪念宴,简昭阳迟到,余家夫妇看到余林深,露出失望的表情。
今天,眼睁睁看着余林深钻进车中,余家夫妇看向简昭阳的表情,却反而由惊喜转为遗憾。
简昭阳勾着笑走过去,眼中毫无笑意。
显然,这二位是来找余林深的。
“小简,小深他……”余金宝先开口,试图套近乎。
简昭阳没有伸手维持礼仪,甚至疏远道:“叫我简昭阳就好。”
叫我……就好,这样的句式通常用来拉进关系。
简昭阳却出乎意料地用它划清了和岳父母的界限。
余金宝因而一怔。
肖琳接替丈夫,赔着笑问简昭阳,“我们有事情找小深,能不能帮我们传个话?手机什么的,我们一直联系不上……”
“不是你们有事,人家就一定要见。任何商务合作,请按流程好好预约。至于接不接受,全凭人家看不看得上你们的报价。”简昭阳云淡风轻回怼。
这话已经很不讲情面了,余金宝领悟到这位“儿婿”的意思,便也板下脸不再伪装,抬手做了个示意动作。
紧接着,两个记者端着设备从停车场承重柱后出来,镜头闪光点怼着简昭阳的脸就开始狂拍。
明白而澄亮的灯光落在简昭阳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点亮年轻人的表情。
他目光锁着面前两个为老不尊的长辈,神色晦暗隐含危险。
余金宝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就是你小子给我儿子洗的脑?把他变成现在这样忘恩负义的样子?你骗他迫害我的产业,栽赃我们的名声,你真不是东西!”
迫害?栽赃?
这二位是预料到他二人后续可能会有的动作,想先给他们泼脏水?
简昭阳反倒轻巧地笑了,像看着顽童恶作剧般,毫不在意,“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你们可以继续,但我劝你们不要。”
余金宝本能一激灵,想继续说的话就此噎在口中。
简昭阳瞥了眼那两位记者,意味深长又留下一句话,“至于林深,不会来见你们了。因为他看见你们身体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简昭阳就双手插兜,悠哉地上了车。
仿佛和余家夫妇的对话,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闲聊。
“余林深不会来见”这件事,一开始就很明朗。
简昭阳为何要在对话的结尾,刻意说了这么一句?
余金宝一开始还不明白简昭阳的用意。
但当天,余家夫妇就被简昭阳上了一课。
那两位记者立刻就爆了“简氏夫夫忘恩负义”的料。
但热搜紧跟着把它压过去的词条,赫然是同账号的后续补充信息,关于“看见你们身体不舒服”的录音。
刚看完综艺,正愁没处缓解“相思之苦”的数量庞大的粉丝,当即收到了简昭阳的信号。
综艺并未呈现余林深的病因,粉丝们一直很好奇。
如今,新鲜的瓜就在眼前——
【所以,我们鱼鱼生病,会不会和这夫妇俩有关!】
【简总不可能平白无故怼长辈,大胆点,他们俩就是罪魁祸首!】
网络再次被掀起腥风血雨。
可这还只是开始,后续的骇浪绝不会削减力势,紧接着的只会是更加惊人的真相。
但风浪正中的二人,却依偎在入夜的床榻,隔离了外界的一切风言风语。
世界再无刀枪剑戟。
只有温存的彼此。
“我今天的处理,你会介意吗?”简昭阳问爱人如何看待自己与其前养父母的嚣张态度。
余林深反倒抬眼,看着简昭阳的脸,“你居然不清楚答案?”
不但不介意,甚至很满意。
简昭阳无奈笑笑,抱着怀中的人,身体叫嚣着想要更用力,但想法落实到指尖掌心,却又克制着敛力。
“林深,说实话,我对你的爱很复杂。有的时候很想不顾一切占有你,对世界宣告我的主权,可与此同时,又会有恐惧感让我不得不停手……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简昭阳纠结的爱意没有得到回答。
他低头,看到了余林深视线的停留。
余林深正盯着他的嘴唇看。
喉结微滚,像是被吸引,身体却又矜持地不作动势。
也是个纠结复杂的反应。
简昭阳心一动,心中如有一对灵犀被点通。
余林深猛然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简昭阳笑,“没什么。毕竟我们是一样的。”
被勾得心极痒,简昭阳凑过去,和余林深交换了一个吻。
虽然没有预告,但余林深接受良好,手臂勾着人的脖颈,任人越吻越深。
“唔,可以了……所以你刚才,在说……唔……什么……”
余林深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嘟囔道:“你打断我说话了。”
“嗯。”简昭阳敷衍应了声,眼神迷离,又压下来。
余林深手心更用力一推,“你根本不想听我说话。”
“不是。”余林深委屈,简昭阳也在求饶,额头蹭着爱人的脖颈,难耐道,“我有点急,能不能之后再慢慢讲?”
“……唉。”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伸了手,勾了对方的身体。
短暂拉开距离的嘴唇又火热地勾缠在一起。
第67章
晨光点开简昭阳的双目, 他醒来时,余林深还依偎在他怀中睡着。
小扇般的长睫乖巧地阖着,看得人心生怜爱。
简昭阳轻轻搂住他, 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被亲吻的人像是有了知觉,先是皱眉, 随即又舒展开,依赖着往简昭阳怀里钻得更深, 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
简昭阳本想起床处理堆积已久的公务,此时看余林深这样,他哪还有心思?
要不是尚有一丝理智维持,简昭阳非得不管不顾继续沉溺温柔乡不可。
为了不吵醒爱人,简昭阳轻手轻脚调整姿势坐起, 取下床头柜中的平板查阅邮件。
秘书很早就在待机, 此时见老板回复, 第一反应就拨来了通话。
被简昭阳眼疾手快赶在响铃之前按灭。
秘书独自疑惑:?
简昭阳先回过去:不好意思, 他还在睡。
秘书秒懂——
看来自己以后要适应上完综艺后老板的新人设了。
秘书很快发来一份新的调查报告,简昭阳点开翻阅,一行行文字映进瞳孔, 化成令他了然的信息——
昨日下午在停车场,简昭阳留心了那对夫妇所说的一个细节:
“你骗他迫害我的产业”……
余家的出版社近年来事业愈发式微, 与简氏联姻期间, 简昭阳不遗余力给过诸多合作机会扶持,奈何余家烂泥扶不上墙。
按道理,简昭阳算得上是恩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被指控为“迫害者”, 更不用提未插手这些事务的余林深。
觉得蹊跷的简昭阳差人去查。
这天早晨他得到了真相——
出版社的落魄,本该是一个渐冷的过程。
可近年来, 余家的产业几乎可以说是垂直下坡。
对比当年同行的财报数据可见,并不是时年的政策对行业做了沉重打击,单纯只是余家一方下降得迅速。
不仅如此,许多曾与余家交好的合作方,一开始还在观望,到了后期几乎是生硬地划清了立场,断了余家的资金流。
这一切,应当是有人暗中做局。
凭余家的背景很难查到真相,但凭简氏的势力,获取线索轻而易举。
简昭阳看着那幕后主使者的姓名,意味不明一笑:
余溪河。
这位老人的布局像是循循善诱的陷阱,一开始就拿捏了余家出版社的命门,却并不直接将其掐死。
老人通过自己的人脉正式向余家开始施压的时间段,推算起来,恰好是余林深成年搬出余家之后。
简昭阳记得,余溪河说过,余林深的经历和病情老人得知的时间,就在那个时间段。
所以余家后来几乎无法挽回的颓势,可以说是文化产业大拿余溪河一手促成。
这么看来,余家夫妇应该也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所以才认定是余林深朝师父告了状,让老人为自己复仇。
只不过,余溪河的复仇并非临时起意。
这人对于余家的限制,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本只为制衡,可笑的是,竟真有了挥剑斩下的机会。
“唔……”身边的睡熟的人嘤咛一声。
简昭阳立刻放下平板,倾身安抚。
指腹贴着爱人的额角轻柔摩挲,直到余林深惺忪地睁开睡眼。
身体的知觉缓缓回归,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余林深竟也不害怕,只莞尔一笑,反手握住了简昭阳的手指。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是你起得太晚了。”简昭阳笑道,“是我不好,昨晚把你累坏了。”
“……”余林深睨他一眼,“一大早就不正经。”
“那应该什么时候不正经?”
余林深不理他,注意到简昭阳手里的平板,问:“这么快就开始忙工作了吗?”
语气略带遗憾。
这是简昭阳从未听过的声线,以往得知自己要返回工作岗位,爱人向来只有按捺喜悦的份儿……
哪会像现在这样恋恋不舍的,让人暗喜,又让人心疼?
“我尽早忙完,回来陪你,嗯?”
“也不用尽早,慢慢来就好,别把自己累着了。”
以往一个不在意对方需不需要陪,一个不考虑对方伤不伤身体……
经历过一次短暂的旅行,家还是那个家,人还是那对人,但已经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得以悄无声息地改变。
接下来的几日,生活似乎又回归了过往的模式。
区别是,简昭阳比上综艺之前更加忙碌。
综艺带来的热度不知是好是坏,曾经很难谈下的一些商务合作,竟有不少大佬主动联络,期待与简昭阳再次见面。
余林深也是,鱼书生马甲已揭晓,加上综艺的热度,委托师弟沈蕴暂时打理的商务邮箱,一时间竟也堆满了合作意向。
前几日他和师弟的联系,大多是对这些合作的挑选。
直到一日,沈蕴打电话过来,居然是气急败坏的告状——
“那对夫妻忒不要脸!前几天发邮件骚-扰我也就忍了,今天居然敢装可怜哭唧唧!‘求求你了小深,看在我们也曾是你父母的份上,放过我们吧……’师兄你唯一造过的孽就是去他们家当了养子,除此之外,你哪儿对他们做过什么啊!”
沈蕴义愤填膺地抨击着,像一柄弹匣充盈的机关枪。
余林深一开始也不理解,直到后来几方同步了信息,才知道……
原来这些年余家出版社的凋落,是师父介入的结果。
而近日来余家颓势愈演愈烈,也是丈夫在其中施了压,才逼得余家夫妻口不择言地求饶。
若不是师弟今天的电话,余林深还没机会知道这些事。
看来,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也有人为他默默扛下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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