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祺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果实,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看到果实的腹面有一条宽沟,形状像薏米,但整体看起来又像一颗黑豆。他低头,看着津津有味的小布丁,问它:“好吃不?”
“啾!”小布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应了一声,接着又继续叼下一根穗子吃起来。
张祺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果实塞进了嘴里,像小布丁一样,“嘎嘣”一声咬碎了果实。
虽然闻起来一股淡淡清甜味,但吃起来却并没有甜味,只能品出一丝淡淡的香味和明显的粘牙感。
这感觉非常的熟悉……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已经半年没吃过米饭的张祺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谷物的味道吗!与此同时,他也想起《山海大荒记》中的一个情节:崇日在河谷边发现一种长稻须结黑色果仁名叫木禾的植物,但因觉得味道欠佳且又难以下咽,便放弃了用它充饥的想法。
这个情节短到只有两句话,所以张祺一时之间并没有想起来,但他尝过果实的味道之后,猛然想了起来。
因为木禾也是《山海经》中的一种植物,所以他在阅读小说的时候曾经查过《山海经》原文。
原文是这么说的:“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
意思是:昆仑山方圆有八百里,高有一万仞。山顶长着一种叫做木禾的植物,高达五寻,需五人才能合抱住。
五寻就是九米,原文中木禾得有一棵树那么高,有五人合抱那么粗。但作者大概是觉得这样显然太夸张了,所以在小说中进行了修改,木禾就只是一株不怎么起眼的谷类植物,甚至崇日都不稀罕多瞧上一眼。
崇日不稀罕,张祺可是惊喜到几乎想大喊出来,他已经半年没吃过任何谷物了,十分想念大米饭香香黏黏的滋味。如今发现了谷物,就意味着可以蒸饭可以煮粥,可以补充每日所需的碳水化合物。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木禾并不适合人类吃,至少也能拿来饲养鸡仔。
口腔已经源源不断地分泌出口水来,张祺抬头看一眼,河滩边密密丛丛长了一大片木禾,一眼都望不到头。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放下身上的包,开始弯腰拔木禾。
无忧和泰山都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有些发愣,无忧茫然地张口:“哎哟。”
张祺这才想起,自顾自高兴,没跟崽子们说清缘由,便开口解释:“这东西应该能吃,咱们带一些回去试试。”无忧和泰山了然,便也跟着一起拔。
张祺也不心狠,攒了有一捆,便打道回府。反正木禾就在这里跑不了,当务之急是试一试木禾是否真的能吃,如果能当做主食,以后能省不少心。
由于泰山这个“交通工具”十分给力,回到小院时间还尚早,张祺给两只小鸡仔加食、加水,来不及擦一把汗,就迫不及待地盘腿坐下来,开始摘木禾穗。
小时候他经常帮爷爷奶奶摘毛豆,这活十分擅长。
其实应该有更简单的方法脱粒,比如用木棍敲打,但张祺等不及,还是用了笨办法。
张祺安静摘木禾果实,崽子们该睡的睡,该吃的吃,该野的跑出去野了。晚霞披照进小院,张祺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捶了捶腰,看着一大碗木禾果实,脱壳是来不及了,晚上再说吧。
晚上,张祺生起篝火,给木禾果脱壳。起初用手剥,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主要是果实个头不大,不好拿捏,就好比给玉米粒剥衣,太为难人。
后来张祺就想出了办法,抓一把放在手中,用两只掌心去搓。这个方法挺好使,就是有些费手,掌心被磨得火辣辣的。幸好也不多,忍忍也就脱完了壳。
张祺惦记着木禾米,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他把木禾米清洗一遍,然后用冷水泡着,又赶忙去生火烧水。
锅里的水开了,他把木禾米倒进去,便只管添柴。
水快烧干时,张祺夹了一颗进嘴,半软不硬还没熟透,但已经能尝出淀粉软糯粘牙的清甜味。他又往锅里倒些水,添柴继续煮。
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里,崽子们醒来,木禾米也煮熟了,散发出一股谷物特有的香味。
木禾米不像大米,煮熟之后便会膨胀起来,然后粘在一起,它还是一粒粒的,像一锅黑豆。
张祺挑了一筷子,鼓着腮帮子吹了两下,不等凉透便放进嘴里。还有些烫,舌头来回拌了好几下,才敢咬下去。咀嚼两口尝了味道,灵魂都要升华了,味道鲜甜,口感软糯中带着筋道,正是谷物的味道,可又比张祺人生中吃过的任何谷物都要美味。
张祺忍不住连连下筷子,没一会儿便吃掉了一大半,直到无忧走了过来,他才反应过来到自己吃了独食。分量本就不多,这下锅里只剩下三四口。他赶忙挑起一筷子递到无忧的嘴边:“猴哥,尝尝味道。”他又解释起来,“我一时没忍住多扒了两口,本来分量也不多,今天咱们继续脱粒,争取晚上煮上一大锅。”
无忧应道:“哎哟。”
味道实在太香,泰山、小绵羊、小布丁都围了过来,咂巴着嘴,一个个都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
反正是谷物,大家都能吃,张祺便把剩下的几口一一喂给了几个崽子。光这点肯定吃不饱,又切了果子来吃。
昨天带回来的木禾还有大半捆,吃完早饭,长期把木禾摊开晾晒在院中,随后和崽子们进了树林。他要找一根称手的木棍,把木禾粒打下来。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大树小树,死树活树,应有尽有。所以没多久,张祺便找到一根和粗细和棒球棍差不多的小树,让泰山帮忙,连根拔了起来。
回到小院,张祺便拿出弹簧刀,开始削木头。他想把这棵小树直接给削成棒球棍的造型,一端粗一端细,用起来更称手。
弹簧刀锋利,小树粗细得当,经过一番简易的加工便完成了,和棒球棍不大像,更像一个棒槌。
昨日带回来的木禾已近成熟之际,所以只晒了一个上午,叶秆中的水分便蒸发得差不多,一抖便发出沙沙的声音。
下午,张祺便在院子里打木禾,“啪”“啪”一下又一下,经过暴晒,木禾果实变得干、脆,很轻易地就从穗上脱落下来。但也有一些还没完全成熟的果实粒子仍旧十分顽固,需要手摘。但数量不多,一会儿便弄完了。
打完木禾,张祺把秸秆继续摊在一旁的空地晒着,等完全晒干以后,既可以当柴烧,也可以盖棚顶、盖墙垣,用处多得很,舍不得扔。
第46章 开荒
张祺用竹扎的小笤帚,把打下来的木禾谷扫成一堆,然后装进一个小碗里,拿来一块用得十分称手的长条形石头,当成杵臼用,一下一下地捣,就像捣蒜那样。
外层的谷皮很薄,又被晒得很脆,所以随便捣鼓两下,黑色的木禾米就从谷皮里蹦了出来。捣完还没结束,还得把谷衣给弄掉。这倒不难,把装着木禾米的碗往水中那么一泡,轻飘飘的谷衣便立时浮上水面。
瞧着工序都挺简单,但张祺整整弄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弄出两盆饱满莹润的木禾米。紧接着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生火,煮木禾米。
有了早上的经验,晚上便得心应手一些,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香喷喷的木禾米饭出锅,张祺又蒸了两大块咸鱼干拿来当下饭菜,他和无忧一人一块。
其他崽子也没落下,每只都盛了一碗木禾米饭,给它们尝个滋味,也没忘记两只鸡仔子。
张祺吃了满满一大碗木禾米饭,若不是没有了,他能再吃一碗。吃饱了,他心满意足地打个了饱嗝,从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人生圆满的幸福感。
张祺是吃饱了,可几只崽子只尝了个味,远没有达到填饱肚子的地步。特别是小布丁,它本来就喜欢吃木禾米,生的都吃得津津有味,尝过熟的之后就更觉得其味无穷,自己碗里的吃完了,还咂嘴舔唇去小绵羊的碗里抢食。
小绵羊气急败坏,狠狠地拍了一下小布丁的脑袋,小布丁吃了瘪,委屈巴巴地去蹭张祺的裤腿:“啾……”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张祺自己也不遑多让,才刚吃饱,就又开始回味淀粉的滋味,于是大手一挥道:“明天再去割木禾!”
不仅仅是第二天,接下来的十几天,张祺每隔一两天就会去割一次木禾。他将割回来的木禾先暴晒,然后用棒槌脱粒、脱皮,弄完了就再去割。
粮食总是越多越好,仓廪实让人有安全感。
整整忙活了半个月,张祺总共存了约有七八十斤木禾米,省着吃的话,足够他和崽子们吃上半个月乃至一个月。
但这并不能让张祺知足,他有了更长远的计划——他想种植木禾米。
毕竟从洞穴到木禾米田生长的那块水域并不近,早上出门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其中很长时间都耗费在路上。
如果能在洞穴附近种植上一片木禾,就不用再长途跋涉去远方收割。而且张祺也发现了,野生的木禾米品质良莠不齐,长在边沿上的木禾米有足够的空间和日照,所以结的果实丰满肥实,口感也好,而被挤在中间的木禾则果实干瘪,口感较差。
这说明,木禾喜欢日照和空旷的生长环境,如果能提供这样的生长环境,再加以肥料供应,必定能长得很好。
抱着这样的期望,张祺开始开垦荒地。
首先是选址,耕地得平坦、肥沃,离水源近。这倒不难,雚谷最不缺的就是地。
张祺多处走动,物色了好几个地方,最后选定了一块不错的地。
这块地位于冷箭竹园附近,面积约莫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空旷,距离小河不足三十米,灌溉十分方便。而且离洞穴也很近,随时都可以过来查看一番。
既已定好地点,接下来便是开荒。
首先得除掉耕地上的野草,这里没有除草剂,也没有锄头,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手拔。
张祺每天上午和下午在地里各待两个小时,半跪在地上拔草,泰山和小布丁有心帮忙,但因为只长蹄子不长手指,有心亦无力,便趴在地旁边乖乖守着。小绵羊就不用指望了,不搞破坏已是烧高香。不过无忧是一个勤快又能干的好帮手,它手脚麻利又耐得住性子。
张祺和无忧同心协力,历经五天,终于拔光了长在地里的野草,完成了开荒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重要的一步——翻耕,也就是翻整土地,使土质变得松软,利于农作物吸收养分。
在拔草期间,张祺提前制作了三把用来翻土的锄头。
第一把的锄刃是用黄土烧的,烧制出来以后用石头打磨到最薄,然后用藤蔓捆扎,固定在一个笔直的木棍上。
第二把的锄刃是用木头削的,费了张祺好大一番精力,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固定在木棍上。
第三把的锄刃是用石头打磨的,也是用藤蔓固定在木棍上,但因为时间和精力有限,锄刃打磨得不够单薄,分量也很重。
张祺之所以制作三把,是想测试一下哪种材质的更为好用。
因为条件有限,三把锄头都制作得十分粗糙,可想而知,用起来效果也并不理想。黄土烧制的那把锄头虽然挖得深,但刚性不够,只坚持了一个上午,锄刃便从中间断成了两段,成了废物。
木头制作的锄头虽然够轻便,但因为过于轻便,完全凿不进土里,所以用起来非常吃力,虽然没坏,但张祺放弃了。
剩下最笨重的石头锄反倒是最好用的,不过很费力气,用了一天,手腕几乎没法动弹,但能将土翻得很好。
如此又坚持了五天,张祺终于把地都翻了一遍,并浇透了一次水。
接下来就是播种。
张祺按照植株间距三十厘米,行距五十里面挖好了坑,在每个坑中放上三粒带壳的木禾米,最后填坑浇水。
做好这些,等着木禾米发芽就行。
其实张祺想过直接移栽,但那片木禾米已经成熟,直接收割就行,移栽完全没有意义。反正雚谷没有四季更替,无论何时播种都不影响生长,于是直接播下种子。
张祺每天早上去地里溜达一圈,浇一遍水,心里无比期盼着埋在肥沃黑土之下的木禾米早日发芽。然而等了三天,木禾米完全没有破土而出的迹象,张祺有些急了,便扒开黑土查看,却发现原来地底下的木禾米不仅没有抽芽,竟然都烂掉了。
难道是水浇得太多了?还是说用种子播种根本不行?
张祺有些气馁,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错了。因为他的沮丧,小院里气氛低沉,几只小崽子察言观色,玩的时候都非常拘谨,连向来迟钝的小绵羊都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它用爪子将乱糟糟铺了一地的竹子拢到一起,权当收拾规整了,然后慢慢悠悠地走到张祺的面前,趴了下来,用爪子去拍他的大腿。
张祺强撑出一丝笑容,说:“吃饱了?还是想讨点水果吃?”
“咩咩……”小绵羊撒起娇来,拱入张祺怀里,用头去蹭他的脖子。
小绵羊皮毛厚,稍微一热便要跑去山涧里蹲着,也不喜欢被碰到,今天日头大,对于它来说还挺热的,居然这样主动贴过来,真是难得。
张祺心里正偷着乐,无忧、小布丁和泰山也都纷纷围了过来,亲昵地闻他、蹭他,玩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崽子们这是在哄他。
张祺心中感到温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他喜欢动物的理由,它们没有心机,一切行动都十分单纯可爱。
心口的“褶皱”被崽子们的爪子和蹄子给抚平,张祺像被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干劲:“行嘞,那咱们就试试别的方法吧。”
第二天,张祺便又去挖坑播种,这次没浇水。光这样也不行,回到家,他又拿出了一些木禾米,剪掉一个口罩,尝试纱布催芽。
他将木禾米包在两层纱布中间,然后洒上一些水,让纱布湿透,等到快干的时候,就又再撒些水,总之就是让纱布始终保持湿润的状态。
第47章 种植
纱布催芽这方法果然可行,第二天早上张祺准备往纱布上洒水,透过单薄的纱布看到了一个乳白色的小芽顶起了纱布。三天之后,芽就已经有半厘米长,张祺小心翼翼的带到了地里,种进了坑里。
虽然纱布催芽的方法奏效,但一次性最多只能催发二十颗木禾米,若想种满半亩大的地,那可真是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行。
于是张祺又想到了小时候用沙子发豆芽,想试试看能否用沙子来催芽。当天下午他就下了小河,河中心水深,水流快,细沙大多沉积于此。
挖了沙子回家,将水沥干,张祺把沙子堆在了院子的角落,然后把木禾种子埋了进去,一天浇上三次水。三天过后,黄色的嫩芽从沙子里钻出来,张祺将他们移栽到了地里,由此也掌握了技巧——原来木禾米不仅需要湿润,还需要透气的环境才能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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