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小鹦鹉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竟又落下来,稳稳地停在了泰山的角上。
泰山原本乖巧地趴在地上,察觉到角上停了东西,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敢转动蓝幽幽的瞳仁往头顶上瞧,奈何什么也看不到。
小绵羊和小布丁眼见着黄毛鹦鹉占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树杈子”,哪里还能维持冷静,不约而同地往泰山身上爬去,势要把黄毛鹦鹉教训一顿。
小鹦鹉特会审时度势,赶忙腾空飞起,还挑衅似地学它俩的叫声:“啾!嘤!”
张祺感觉头疼,喝止它:“你赶紧走吧,它俩可不是好惹的。”
果然,话音刚落,小绵羊便爬到了台上的角上,指挥泰山站起来,要去捉鹦鹉。连无忧也爬了上去,要帮忙。
小鹦鹉这才察觉到危机,飞得更高了一些,盘旋一圈,然后又落下来。这回,居然稳稳停在了张祺的肩膀上。
张祺一愣,僵着肩膀不敢动,上次被拍了一爪子,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真怕又遭一爪子。
小鹦鹉没按常理出牌,凑近了些,用翅膀蹭了蹭张祺的耳朵,张嘴叫起来:“小豆子!小豆子!”讨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张祺十分满意:“你接受了这个名字,可就是我的鸟儿了,以后不许欺负哥哥姐姐们。”
小豆子又学舌:“哥哥姐姐们。”
总之,骚乱过后,小豆子成为了张祺的第五只神兽崽子、小院的第八位住户。最不待见小豆子的不是被薅过毛的无忧,而是小绵羊,因为小豆子喜欢站在泰山的角上,而那是它最喜欢的位置。但在小鹦鹉给它身上啄过两次虫后,关系竟意外地变和谐起来。
家里添了新丁,还会说话,可算给张祺解了闷了。虽然每次他张口说话,崽子们都会给回应,但他总感觉自己在自言自语,如今有小豆子搭腔,他觉得自己像在闲聊,偶尔还会把动物园的事情说给崽子们听。跟它们说长颈鹿、犀牛、狮子。
崽子们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排排坐,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有了小豆子之后,小院比往常热闹得多,但烦恼也有,这只黄毛鹦鹉实在是太聒噪了,一天到晚嘚吧嘚说个不停。
最要命的是,它喜欢模仿其他崽子的各种叫声,有时张祺在忙,陡然听到这样的叫声,还以为崽子们出了什么事。跑出去一瞧,崽子们都泡在山涧里玩水,小豆子的爪子牢牢勾住泰山的角,威风凛凛地站着,正在叫唤呢。
所幸几天之后,张祺便免疫了。
地里的木禾米茁壮成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高,这天早上去一瞧,已经抽穗了,令张祺欣喜不已。不过这块田顶多能收个几十斤的木禾米,现在家里又添了一只小豆子,肯定是不够吃的,他计划着再开垦一片荒地,种上一片。
反正雚谷没有四季分别,种完一茬就再种一茬,不过这事不用那么着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盐又快吃完了。
一开始没有盐的时候,干烤的小葱都觉得美味异常,如今尝过撒了盐的烤肉、腌制的咸鱼,哪里还吃得下干巴巴的烤鱼。
张祺甚至动起了心思,要不想办法挖条河道,把咸水湖的水引来。可惜,他没有愚公的毅力,即便有,也是天方夜谭的大工程。
于是,便又收拾好东西,去咸水湖煮盐。
原本张祺想把无忧留在洞穴里看家,毕竟洞穴里放着几十斤的木禾米还有其他库存的口粮,而且地里的木禾也要偶尔去看看,已经结了穗,最近一些黑色的大鸟经常盘旋在地畔,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但认真考虑一番之后,张祺还是决定把无忧给带上,舍不得委屈无忧孤独看家。
在湖边待了两天,张祺放心不下地里的木禾米,第三天一大早便起身回家。
回洞穴要经过那块地,张祺本来打算先回趟洞穴再来地里看一眼,可他坐在泰山的背上瞥了一眼,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距离有些远,又看不太真切,他赶紧拍拍泰山,示意它趴下,然后滑了下去。
小豆子立刻追上,落在他的肩上,喊着:“木禾!木禾!”其他几只崽子也追了上去。
跑到地畔,张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两天前还十分茁壮的木禾居然倒伏了一大片。但显然不是因为营养不够,被穗子给压弯的,因为只倒了一片,剩下的仍旧郁郁芊芊,长势良好。况且才刚接穗,不至于压弯茎秆。
无忧是几只崽子中最爱吃木禾米的,看到木禾倒了,心疼地跑进了地里:“哎哟!”
张祺回神,也走进地里,跪在地上检查了一番。倏地,他看到一片叶子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便小心地掀开——只见叶子下面居然是一片擦拭状的血迹!
血迹还很鲜红,说明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张祺又查看倒伏的木禾,茎秆和叶子都很新鲜,说明也是刚倒下不久。他顿时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什么动物跑进了地里,并且搏斗了一番,才压坏了这一片木禾。按照被压坏的面积来看,体形还不小。
是什么动物呢?
这时,无忧从两行木禾中钻出来:“哎哟!”它举着手走到张祺面前,把手指上捏着的东西放到了张祺的手中。
张祺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撮毛发,他用手指捻起,举到阳光下查看。这撮毛纤细柔软,呈棕褐色,脑子里浮现出在木禾田看到的狼粪,张祺猛然一惊——这不会是狼毛吧!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狼毛不可能这么软。
可这里是雚谷,连四只耳朵的“猴”、会发光的“白鹿”都有,有什么都不奇怪。
张祺感到心中惴惴,他丢掉那撮毛,跟崽子们说:“你们先去河边玩玩,我把这些木禾扶起来就回家。”捡了一些树枝,把倒伏的木禾支撑起来,不知能否管用,暂且拯救了一番。
忙完,张祺回了洞穴,吃过午饭便又将炉灶点燃,开始烧水提纯粗盐。一边烧着水,他的脑子一边琢磨,要用什么方法能避免那不知是狼还是什么的东西再次跑进地里搞破坏。
还有鸟,也得防着,方才他发现地上有好些被啄食后扔掉的穗子。
正专注地想事情,张祺没有意识到小豆子落在了肩上,更加没有防备小鹦鹉猛地一嗓子嚎起来:“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张祺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发现是小豆子后,气恼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把你绑在地旁边唱歌,一定没有鸟敢接近,烦都烦被你烦死。”
两天前,去咸水湖的路上,张祺走得无聊,无意识地哼起了《最炫民族风》,没想到崽子们都很喜欢,小布丁还闹着要听,于是他便唱了一小段。
小豆子站在他肩上,学了一句,就是那句非常有力量的“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结果自那之后,便时不时地嚎上一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火舌从炉灶里吐出来,张祺挥走小豆子:“别处玩,小心毛给烧着。”看着小豆子飞走,他也琢磨出了赶鸟的方法——扎个稻草人不就行了!
第52章 狼嗥
小时候爷爷也种地,鸟儿也会来啄食,爷爷就会扎个稻草人竖在地中央,然后给套上衣服,伪装成人类,鸟儿分不清是假人还是真人,便不敢接近。
当然,时间久了,鸟儿也能发现异样,就壮着胆子飞近,然后落在稻草人的肩上。从而发现稻草人是骗鸟的障眼法,又会无所顾忌地啄食庄稼。
虽然这个方法不是一直好使,但能管用一段时间。
不过张祺没有扎稻草人,他用木禾秸秆照着无忧的模样,扎了一只稻草猴。雚谷总共就自己一个活人,他想,雚谷的鸟儿连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怕,倒还不如无忧的威慑力来得大。
这回张祺的手艺发挥失常,怎么弄都弄不成一只无忧出来,最后勉强扎了一个大字形的猴子出来,然后捆在了一根竹棍上。犹觉这样还不够,他又翻出两块之前烧坏的碎陶片,用藤蔓绑着,挂在稻草猴的手臂上,风一吹就会发出“当当当”的动静。不如风铃那般动听,但足以吓退想要偷食的鸟儿。
稻草猴做好,无忧很是喜欢,扛起了竹竿:“哎哟。”
张祺抓抓它脑袋:“走吧,咱们去地里,把它给插上。”
“插上!插上!”小豆子跟复读机似的重复,飞起来,讨猴厌地落在了无忧的脑袋瓜子上。
无忧憨厚,也不赶它,老实巴交地扛着竹棍在前面带路。
来到地里,张祺稻草猴插在了地中央,又找几块石头压着,然后去看那一片倒伏的木禾米,它们生命力顽强,已经被“扶”了起来,又冲天长了。
眸光一转,又看到叶片上那一抹血迹,张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昨天心里光顾着倒伏的木禾,没有多想,此刻才想起来,怎么会有血和掉落的毛发呢?
难道那东西受伤了,误闯入地里?又或者被什么东西追到了地里?
张祺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来雚谷这么久,他之所以没遇上猛兽,就是因为它们都在深山老林中生活,几乎不到林子外活动。
譬如泰山,就是在林子深处被发现的;小布丁也算是,只是它贪玩,为了偷咸鱼,自己跟了过来。当然,小绵羊也是,雌性熊猫应该是为了找食物迷了路,滚下了陡坡,最后才丢下小绵羊,自己走了。
总而言之,猛兽都喜欢在林子里活动,鲜少出来。那东西应该是被天敌追赶,一路逃进木禾丛中,搏斗了一番,而后留下了血迹和毛发。
“应该没死吧……”张祺自言自语,“血迹不多。”
虽然心里期盼那小东西能逃过一劫,但他尊重自然界物竞天择的生存原则,况且他自己现在也是食物链中的一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别的。
从地里走出来,张祺又绕着地走了一圈,几只崽子不知它是何意,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到起点,张祺回头同无忧商量:“要不再围一圈竹篱笆吧?”
这本不是什么需要商量的事,但这块地面积不小,要做一个篱笆需要不少竹子,更重要的是,竖起篱笆也不一定管用。对于猛兽来说,能跳能跑,能撕能咬,一截竹篱笆算什么。
张祺忽然想起动物园里糯糯和米米两只熊猫,看着软萌,实则铜墙铁壁都防不住。有一次饲养员没注意,糯糯差点翻出围栏,成功越狱。
“哎哟。”无忧自然只无条件支持张祺的决定,应一声,便往冷箭竹园跑去。
小绵羊早就馋了,立即跟上,小布丁、小豆子和泰山自然也跟了上去。
张祺扑哧一笑,心说无忧还真有一家之兄长的风范,笑够了,自己也跟了上去。既然无忧都带头了,那就把篱笆安排上吧。种在盆里的那几棵荠菜和小葱都成活了,反正还要再开垦出一地用来种菜,到时还是得圈一排篱笆防风用。
在崽子们的努力下,弄了一堆竹子,就堆在地畔,反正到时都是用在地里。
拍拍手,看着蓊蓊郁郁的木禾,张祺不禁为自己的眼光感到得意,选了一个优质的风水宝地,离水源近,离家近,离竹园也近。
接下来的两天,张祺几乎就驻扎在地里,专注弄篱笆。现在崽子们已经十分擅长干活,而且配合得十分默契。
泰山负责拔竹子,无忧和小绵羊就负责去除多余的枝丫,小布丁用嘴叼着负责搬运,小豆子则用嘴皮子给它们加油、解闷。
时不时来上一句:“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张祺嘛,便负责打眼、插桩。泥地松软,他用竹棍沿着地畔画了一条线,然后沿着这条线用竹棍在地上戳上一个眼,再把竹棍一根根地戳在眼里,拿石头当锤子使劲锤,锤进泥地深处,直至纹丝不动。
这还没完,还得用细竹枝把定在地里的竹棍穿插起来,这样才算定型。
忙活了三天,竹篱笆完成了一半,到了第四天,开始下起雨来。
这三天把张祺累得够呛,早上起来,看见外头在下雨,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雨下得不大,张祺下到崖底,哼着小曲煮木禾米饭,这回换了花样,不放野菜,放了之前晒的果脯,做了一锅酸酸甜甜的木禾米饭,意外地很受崽子们欢迎。
吃完饭,捯饬捯饬院子消消食,张祺又回到洞穴睡觉。睡醒了,雨也停了,他去地里瞧了一眼,雨后的木禾愈发苍翠,穗子已经变得饱满圆润,再过几天便可收割了。
张祺想象着丰收的情景,哼着小歌回家,小豆子站在泰山的头上,学了一句:“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阴雨天,天暗得早。
解决了晚饭,张祺带着崽子们去泡了一会儿温泉,便回洞穴休息。点了篝火,给几只崽子讲了一会儿故事,张祺便眼皮发沉犯起困,头一歪,睡了过去,连篝火都是无忧搬着石头去压灭的。
夜色沉沉,恬静的夜晚特别好睡。
张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突然,胳膊被拽了一下。他立即醒了几分,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耳畔响起泰山的吼声。
“呜!”
发生了什么事?
张祺立刻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泰山睡在崖底的草棚里,通常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它第一时间发现,上回小布丁偷咸鱼,就是它率先发现的。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张祺有了经验,冷静地摸到火石,点燃了粉黛草,就着火光跑到了洞穴口。
“怎么了,泰山。”张祺抓住藤蔓爬了下去,问道,“发生了什么?”
“呜!”泰山全身的毛发逐渐发出微光,起初微弱,逐渐大盛,它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光球,照亮了小院。
一转头,发现无忧、小绵羊、小布丁、小豆子,四只崽子一只不落地蹲在身旁,连两只鸡仔都醒了,“咕咕嘎嘎”叫了两声。
张祺分出一些心思,想了一些有的没的,他想,这比点灯还方便。收回思绪,惦记起正经事,它赶忙问泰山:“泰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到远处传来嘹亮清晰的叫声:“嗷呜——”尾音拖得很长。
张祺还在疑心自己是否幻听了,几只崽子却已经身体力行地防备起来。小布丁躲到了无忧的背后,小绵羊缩在泰山的身旁,小豆子也飞到了泰山的角上,两只鸡仔都缩到了鸡笼的角落装死。
张祺无处可藏,也用不着藏,虽然心里打怵,但那声音的来处挺远,一时半会儿不会接近小院。他壮起胆子,走到墙垣旁往外打量,他料到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又听到了嚎叫声,这回一声接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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