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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奉玄与抚子内亲王共奏《契苾儿》,一曲奏罢,各自叹服。众人都被这曲子刺激得困意全消、亢奋不已。
  抚子内亲王收拨之后,对奉玄说:“郎君虽是世外之人,弹奏时却让我隐隐看见战场遗风。”
  奉玄不好说自己小时候就坐在作曲者身边,从小就是这样听来的——他跟着老师雷执一学《契苾儿》的时候,费尽了心思去想怎么才能弹得像阿翁一样——只说:“这是我的老师的功劳,我的老师以琵琶声中的杀伐之气为先皇称道。”
  “原来是这样。”
  抚子内亲王暂时休息。紫蝉击节,棱伽、慈郎对奏古琴与十三弦筝,弹奏日本国《连狮子》,琴声深雅、筝声明快。
  佛子拿出名笛“准提”,与奉玄合奏了一遍《剑器浑脱》。
  奉玄听过佛子吹笛,真的看到佛子吹笛,脸红得自己都觉得烫。佛子的笛子吹得很好,转音极佳,在九重佛塔上,佛子为什么不提自己精通吹笛呢。
  夜半时分,内傅母寺的敲了钟。内傅母寺有半夜敲钟警惕火烛的习惯,铜钟“当——”的一声久久回荡在佛寺上空,更显得夜空孤寂。
  崔琬说:“我不善音律,不如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他看向抚子内亲王,道:“师匠,我曾遇到过一位日本国遣朝使,听他讲过一个日本国故事,这故事和佛寺的钟声有关,是一种经变故事,名叫《道成寺清姬变》,我听到钟声,就忽然想起了这个故事。我听说日本国有一首琵琶曲,与此同名,师匠练习琵琶多年,不知是否听说过这个故事?”
  “啊,我听过。《道成寺清姬变》琵琶曲正是从这个故事改编而来,是一首长曲,可分为起、承、转、变、破五支小曲,和一段尾声。大人知道这故事,不妨将故事讲一遍,我为大人点出故事的起、承、转、变、破,在大人讲完故事后,为大家弹奏一遍这个故事。”
  崔琬说:“多谢师匠,那我就讲故事了。坐了许久,我有些累了,我们先活动片刻,随后我就讲这故事。”他吩咐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衡娘:“衡娘,劳烦你为我和诸人添一遍茶水。”
  佛子侧头问身侧的奉玄:“吾友,夜色深了,冷吗?”
  奉玄摇了摇头,“不冷。”
  佛子伸出一只手,奉玄把手搭在他手上,佛子握了一下奉玄的指尖。奉玄不像崔琬可以袖着手,他伸着手捏了许久琵琶拨子,指尖有些凉。
  佛子的手心很热。佛子对奉玄说:“一会儿夜更深了,天气更凉。我去拿一件衣服,帮你拿一件。”
  崔琬听见他们两个说话,对佛子说:“第五公子,别去了,夜里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委屈你片刻,你们暂时披我的衣服吧。”说完叫来一个自己的家仆,让他提灯去自己的屋中取几件外衣。
  侍女换去将要烧尽的蜡烛,拨亮了半明的灯芯。
  在内傅母寺,崔琬讲了《道成寺清姬变》的故事:
  “我记不清日本国国内的地名,因此,就略去地名了。”崔琬将时间、地点略去之后,讲起了故事:“话说,日本国有两个苦行僧,是一对师徒,徒弟叫安珍,是个俊秀的少年,师父是个老者,师徒二人要去远方修行,一日,在疲惫的行路后,借宿到了一户人家,这人家的主人名叫清姬。”
  “清姬对安珍一见钟情。”抚子内亲王说,“此为‘起’。”
  崔琬继续讲:“夜半,清姬走入屋中,走到年轻的安珍身边,与安珍并卧。安珍被惊醒,清姬看安珍醒了,就向安珍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安珍一心求法,拒绝了清姬。第二天,安珍担心清姬不肯放自己与师父一同离开,于是温和地对清姬说:‘女施主,世人皆有心愿。我的心愿是追求佛法,也正为了求法才会前来,三天后,我走到佛寺礼了佛,就了却自己的心愿,那时我就回来了却女施主的心愿。’”
  “此为‘承’。”
  “清姬送安珍和安珍的师父离开后,心中带着无限柔情,计算着日子等待安珍回来。安珍害怕清姬,在礼佛之后,返回时特意绕开了清姬家。清姬在家中等了一天又一天,第六天,还是不敢相信安珍欺骗了自己,但是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对安珍的思念,又害怕安珍出了事,就去了大路边,向来往的路人苦苦询问有没有见过一老一少两个苦行僧。”
  抚子内亲王没有出声,于是崔琬又讲了一小部分故事:“一个同样礼佛返回的僧人对清姬说,自己见过那一老一少两个僧人,他们在三天前就已经回去了。清姬这才知道安珍骗了自己。”
  崔琬补上这一小段情节后,抚子内亲王说:“此为‘转’。”
  “清姬决定追上安珍,亲自询问安珍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她向着安珍的方向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脚下鲜血淋漓,跑啊跑……跑啊跑……想着安珍,除了问路,一刻都不敢停步。清姬离安珍越来越近,人们都说有一个奇怪的女人到处在找一老一少两个僧人,走在前面的安珍听说这件事之后,猜测那女人是寻找自己的清姬,十分害怕。前面是一条大河,安珍不管师父,自己一个人冲到了河边唯一那条的船上,求船家开船救自己一命。船家开了船,船行到河中时,清姬追到了河边,请求船家将船划回来,船家不理会清姬,将安珍送到了对岸。河岸的清姬在愤怒与痛苦中投入了汹涌的河水,死在了河中,她的怨气化成了一条长角的三毒火蛇,向河对岸游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安珍。”
  “此为‘变’。”
  “河对岸的安珍看到清姬化成巨蛇渡河,肝胆俱裂,他发现前面的山上有一个名叫道成寺的佛寺,就拼命爬上高山,对寺中的众僧说身后有恶鬼要吞噬自己,请求众僧暂时收留自己。道成寺内有一口新铸成的大钟,众僧对安珍说,他们会放下大钟让安珍躲进钟里。钟上有佛经,会隔绝安珍的人气,恶鬼在寺中找不到安珍,就会离开。于是安珍躲进了大钟。”
  崔琬轻叹了一声,“清姬化成的巨大鬼蛇撞开道成寺的大门爬进了寺中,到处寻找安珍,但是到处都没有安珍的身影。巨蛇找累之后,停在了最后留有安珍气息的地方,盘旋在大钟上,由于找不到安珍,在痛苦中,不断地用蛇尾抽打大钟,将蛇尾抽得流出血来。铜钟上的佛经和寻找安珍的执念逼得它烧了起来,在毒火中,巨蛇流出血泪,随着火焰化为了灰烬……鬼蛇化为灰烬后,铜钟依旧滚烫,寺中僧人用冷水泼凉铜钟,打开大钟,发现钟下的安珍也已经化成了灰烬。”
  沉默之后,抚子内亲王合起双手,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道:“……此为‘破’。执念到死,不死不破。”
  内傅母寺的僧人敲了四更的钟声,钟声悠远,回荡在全城。
  人心之苦,苦在执念——
  去屋中为崔琬取衣服却迟迟未归的家仆满脸是血,被人扶着送了回来,形貌如鬼。他的舌头被人割掉了,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包袱里装着最后一个魍魉暗卫的头颅,和一张东山兔白纸,纸的正反两面写着:
  “崔琬”,“四”。
  作者有话说:
  《道成寺清姬变》改编自《今昔物语》中的《纪伊国道成寺僧人写法华经救蛇》及川本喜八郎导演的《道成寺》短片,断句是道成寺清姬/变,“变”是体裁,指经变故事。在《纪伊国道成寺僧人写法华经救蛇》的结尾,安珍向道成寺僧人托梦,说自己被清姬所害堕入畜生道变成了大蛇,要道成寺僧人抄《法华经》解救自己,并且告诫世人,女色果然不可接近。
 
 
第38章 蛀虫1
  与你对望
  九月十八日,魍魉暗卫死尽,崔琬公布了抚子内亲王的身份,管城郡郡守和首领都尉亲自赶赴摩笄县,跪接圣旨。管城郡郡守和首领都尉先行回城,首领都尉回城后又特意往摩笄县加派了一队士兵,迎接崔琬和抚子内亲王一行人。
  九月十九日清早,朝露未干,崔琬一行人在官兵和幽州管城兵的护送下,离开了摩笄县,前往管城郡城。
  管城郡郡守和首领都尉提前赶回管城郡郡城,是因为城中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佛事,需要他们主持:
  城管城郡是幽州佛法最盛的地方,郡城中有四座规模宏大的佛寺,九月十九日是观音菩萨的出家之日,在菩萨出家日前一日,除了瑶光寺,城中的三个佛寺皆把自己寺中的观音菩萨像搬出了城,停在西城外搭起的理佛寮里——瑶光寺不搬菩萨像,是因为寺中菩萨像太过高大了,那铜铸菩萨像高达五丈,根本无法移动。
  十九日,管城郡向所有人开城,城中佛寺向百姓施粥施饼。这天,为了防止过多的人进城,管城郡只开西城门,开城之后,僧人们盛饰菩萨塑像,将塑像安放在华幔宝幛中,以人力扛起巨大的塑像进城——这时郡守需要在城门楼上等待菩萨通过,在菩萨通过时上向下撒花,以示礼敬——随后僧人们扛着菩萨像周游全城,各寺“以像迎像”,抬出佛像将菩萨塑像迎回寺中。
  管城郡郡守说迎送菩萨的队伍很长,提议破例打开南城门,让抚子内亲王一行人从城南入城。日本国奉佛教为国教,抚子内亲王的性命不再受到魍魉暗卫的威胁,不必再特殊行事,于是向郡守说,自己愿意等待,不愿意先于菩萨入城,婉拒了郡守的提议。
  九月十九日中午,崔琬和抚子内亲王一行人到达了管城郡西城门外,跟在迎送菩萨的队伍末端,等待进城。
  奉玄和佛子都是骑马来的,崔琬不愿意骑马,自己坐了一辆马车,抚子内亲王的马车跟在他的马车后面。
  崔琬没有心情往马车外面看,贺兰奢多送了他一颗人头,他欠了贺兰奢一颗人头——“崔琬,四”,三个被崔琬派去追杀贺兰奢的士兵、对贺兰奢动过手的魍魉暗卫……贺兰奢杀了所有得罪过他的人,现在他用一颗多出来的人头通知崔琬,他想要崔琬死。
  队伍缓缓向前行进,崔琬在自己的马车里考虑应对贺兰奢的计策,气氛稍显凝重。内亲王的马车里气氛闲适。奉玄的马走在抚子内亲王的马车左侧。抚子内亲王知道少年人喜欢热闹,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婢女紫蝉下去走走。紫蝉戴上帷帽跳下了马车,站在奉玄的马旁边往前看,由于个子太矮,什么都没看到。
  奉玄叫了紫蝉一声,对她说:“紫蝉姑娘,马上看得远,你来马上看吧。”
  紫蝉点了点头,奉玄翻身下马,教紫蝉坐到了马上。
  奉玄牵着马,问她:“能看见前面吗?”
  “能,我看见紫色的幔子。”紫蝉十分兴奋,对奉玄说了“谢谢郎君”,转头对马车里的抚子内亲王说了几句日本国语。抚子内亲王隔帘回了她几句话,话音里也显得很高兴。
  隔着帘子,抚子内亲王与奉玄闲聊了几句。在内傅母寺,崔琬讲了《道成寺清姬变》的故事,《道成寺清姬变》琵琶曲演奏的就是这故事,可分为起、承、转、变、破五支小曲和一段作为尾声的乱曲。崔琬讲故事那天,抚子内亲王为他划分了起、承、转、变、破,唯独没有说尾声。
  奉玄问抚子内亲王《道成寺清姬变》琵琶曲尾声讲的是什么。
  抚子内亲王答他:“是要人长想身后之事、勤修佛法破除我痴我执的尾声。道成寺僧人去河边打水时,发现了清姬的尸体,清姬投河时因为执念变成了般若恶鬼,死前,头上生出了犄角。僧人在河边为清姬念佛超度,执念如冰释的水,随声流走,长角的尸体的消散在了风里。清姬和安珍随后托梦,感谢僧人,说自己凭借佛经脱离地狱,往生在了极乐天国。”
  “清姬不是变成巨蛇了吗?”
  “蛇不是清姬,是由清姬的执念化生出的怪物。有时候人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执念。”*
  “内亲王殿下觉得这尾声不重要么?那夜未曾听您提起。”
  “在那样的夜里,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超度’这样的话来。或许那夜,我随着清姬入了魔障,我有一瞬间竟然认为……在这世界上,正是因为存在执念,所以才存在震撼之事。我那时忽然觉得,何必长想身后之事,不能往生极乐又如何呢,让故事停在火中的死亡就最好了吧。度过此世,地狱苦恶,可是,总是有人心甘情愿坠下地狱。”
  奉玄隔着车看向佛子的方向,隔着人群和车马,他看见他的好友骑在马上,单手松松拽着缰绳,背上背着两把剑。无论何时,他看向佛子,都觉得佛子的身影很寂寞。他曾经说佛子孤傲,这孤与傲一定是连在一起的。
  奉玄问抚子内亲王:“殿下听过法相宗吗?”他说:“内傅母寺的僧人念的是《陀罗尼经》……传说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背诵《陀罗尼经》,来世就能往生净土,人人都有成佛的机缘。北地很流行印《陀罗尼经》,可我不信这个,这倒不是因为我是修士,而是因为,我不信人人都能被超度、人人都能成佛。佛门的法相宗也不信这个。”
  “我是听过法相宗的。”抚子内亲王带着日本国口音回答奉玄:“我们日本国也念《陀罗尼经》,人人都那么念罢了,想着假使念一念就能得救,那念一念也不亏——随着他人一起念就好了,如果有效,那很好,如果没有效果,自己也不亏本。其实这些事很少有人细想。我来许朝之后,身边无人念《陀罗尼经》,自己也就渐渐不念了。我在许朝后才开始想这件事,我想,念佛不是为了和佛做交易,不是为了让自己不坠入地狱,而是为了真正成就善心。”
  顿了一顿,她说:“人们跪拜菩萨,或许是因为菩萨有法力,而自己正好对菩萨有所祈求。我希望菩萨先入城,但我对菩萨并无所求,只是敬佩菩萨为了救人让出了成佛的机缘。菩萨生有渡人的执念,发誓人间苦难不消除誓不成佛,因此和佛相比,菩萨不能彻悟,我以为这不能彻悟恰恰是菩萨具有人情味的地方。”
  奉玄说:“多谢殿下的解答。”
  风吹起前面的宝幢,各种颜色的轻纱飘了起来,璎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从城楼上撒下的香花花瓣随着风被吹过来,奉玄伸手扫落了落在自己肩上的菊花花瓣。
  城楼上撒下的花前一夜都浸在香水中,花瓣被吹来时,奉玄闻到了冰片的香气。
  奉玄看着前面抬菩萨像的僧人和跟随在后面礼拜菩萨的人们,人群挨挨挤挤,他却忽然感受到了一丝苦味。人们要向菩萨祈求圆满,正是因为活得不圆满……他前面的所有人、身后的所有人,都过得不圆满。这所有活在世上的人,何曾有过圆满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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