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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笔狠狠地被丢了过来，证砸在一张浮在陆衍面前的委托表格上，表格被刺穿了一个洞，恹恹地掉到了地上。
“闭嘴吧兔崽子，当初老娘都被你骗过去了，你还敢在老娘面前炫耀？”
陆衍没有在意，对着女人的方向嘿嘿一笑也不说什么了，倒是饶有兴致地随手扯过陈凛面前的一张委托一看，委托纸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左右挣扎，似乎不想被他碰到，他倒是乐了，示意陈凛看看这张委托，“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这个菜鸟。”
陈凛将信将疑地拿过委托表格，表格一到他手上马上乖巧地像一张真正的A4纸，没有任务概要，上面只寥寥写了几个字——
“我想见一见吸血鬼。”
陈凛抽了抽嘴角，然后在往下看任务赏金：10万，任务悬赏人是R小姐。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真不错，你接下来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陆衍伸手扯下一张属于自己的委托单，递给陈凛看到，陈凛伸手接过，这张委托单却意外地似乎很沉稳，轻轻地动弹了几下也就在陈凛手中安静了下来，那上面的任务概要写着两个大大的字。
驱鬼。
任务叙述简明概要，悬赏人似乎是个父亲，他正在为被鬼附身的女儿找寻一个术士驱鬼，他的女儿已经命不久矣，只希望让她最后的一段路走得安稳。
主要的是任务悬赏人写着的是R先生，陆衍点点两张纸上的R，虽然一个稍显稚嫩一个非常潦草，但都能看出最后的一个习惯性花式弯勾。
“你以为是什么悬疑剧啊，一样的笔锋就是父女吗……”他默默地吐槽道。
“你在看什么？”陆衍有些疑惑地说道，手指在悬赏人下面更用力地点了点，“我让你看地址，这两个任务地址是一样的。”
地址上写的是本市有名的别墅区，还清清楚楚地标注了门牌号。
陈凛：“……”
萤姐：“选完任务了没？选完了把纸拿好，再给老娘好好地把委托单放回去！”
第16章
“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你的牙呢？”
“哎呀我的妈你真的好冰啊！”
“你站在太阳下真的不要紧吗！”
“竟然不是个骗子！”
“好激动啊啊啊，我们合个照吧，合个照怎么样？”
“你是不是其实几千岁了……不对，几万岁了吧？！”
“你怕大蒜吗？十字架呢？”
……
R小姐看上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有些滑稽地一手拿着大蒜一手拿着十字架，看到陆衍，陈凛看上去都是同龄人，自然更放得开了，活泼得不得了，明眸杏眼，睫毛长长，棕色的头发软软地披在肩上，随着她的动作摇摆，要不是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谁都看不出这是个命不久矣的病人，整个人倒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更别说什么鬼上身了。
而此时的陈凛站在她的面前，被当做珍惜动物般地被打量，发现大蒜十字架都奈何不了他之后，小姑娘没有泄气，还时不时戳戳他的胳膊，他默默忍气吞声，只能说为了就要到眼前的十万块钱而折腰了，顺带给小姑娘露了露自己的尖牙，那本来就是随心而显露出来的尖牙，没想到第一次露在公众面前，竟然不是为了捕猎，而是给个小姑娘看西洋镜一般地惊讶观赏。
“R小姐，如果我还能带个狼人过来，你是不是可以加钱？”
在旁边的陆衍闲坐着无事，笑嘻嘻地开玩笑道，他的委托人R先生被告知还在工作，他只好就这么等着。
“真的可以吗！”没想到R小姐真的就激动起来，一直几乎算是黏在陈凛身上的眼光终于分给了旁边的陆衍一点，“我可以付双倍啊！”
“噗。”陈凛没忍住笑出了声，陆衍闻言看向他，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道，“没想到狼人和我站在这里的报酬和你驱鬼的报酬一样。”
“久等了——”陆衍愣愣地看着他，刚准备回话的时候，一道男声传了过来，R小姐也不研究陈凛了，叫着一声‘爸爸’就开心地迎了上去。
来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这时候被女儿抱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陆衍陈凛的方向，一边劝着女儿从自己身上下去，“大姑娘了，看看看，还有人在呢……”
估计也是从小被宠大了，R小姐笑嘻嘻地神色如常，好好站到了爸爸身边，中年男子擦擦额头的汗，看向陆衍陈凛两人：“哪位，哪位是陆先生，我们能私下交流一下吗？”
陆衍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陆衍走了，陈凛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惊奇，她默默地站在父亲本来站着的位置的旁边，没有动过，也不说话，这时候才有点真像是鬼上身的样子，陈凛又等了几秒，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那个，你是叫陈凛吗？”小姑娘抬头，突然这么问道，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前面听到陆先生这么叫你啦。”
话已至此，陈凛也只好点头默认。
“陈凛，”小姑娘咽了口口水，似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地问道，“你能把我变成吸血鬼吗？”
“我知道这肯定有代价的，可是我本来活不长啦，我是先天性心脏病，爸爸请了好多名医，但是没有人能治得好我的病，还有好多人都是江湖骗子，说是说我鬼上身，但我知道他们就是来骗我爸爸的钱的，那时候我就在想，要不然，我就变成鬼吧，这样我还能陪陪爸爸。”
“求求你，你把我变成吸血鬼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真的。”
“我不想这么早就走，我才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十五年啊，我还没看够……”
这原来才是女孩要见吸血鬼的真正目的，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只是对魔幻生物单纯好奇的大小姐，陈凛眨了眨眼，他此时和陆衍一起走出别墅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那个女孩和你说什么了？”顿了几秒，陆衍突然开口说道。
“没什么。”陈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这么回道，他潜意识里还在犹豫，但是他知道他不想让陆衍知道这件事情。
陆衍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脚步慢慢加快，两人形成了一前一后的模样。
“驱鬼需要我帮忙吗，陆衍？”陈凛顿了顿，主动开口道。
陆衍没有回头，慢慢地回答道，“你能帮什么忙，不就是围观吗，说得这么好听，行了来吧来吧……”
“那我先走了。”
仿佛是一阵微风刮过，陆衍回头，了然地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陈凛在认认真真翻看那本黑色笔记本，守则的第九条清清楚楚地写着——
“不要轻易把人类变成吸血鬼。”
但是这一条的旁边依旧是有把人类变成吸血鬼的办法，陈凛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一行小字：喂给人类吸血鬼的血液，然后……
杀死他/她。
（PS，失败与成功的几率五五开，谨慎，他/她会变成你的氏族，你需要为他/她负责，他/她的前期食物只能是你的血。）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那个小姑娘的呢？
“成为吸血鬼以后，你见不了阳光，只能在黑夜里躲躲藏藏，虽然可以永生不死，但其他人，甚至你的亲人，会觉得你是个怪物。对于生老病死，你更是无能为力，你也只能慢慢看着熟悉的人的消失，而你，昭华依旧。”
这些话似乎他曾经对谁说过，那个时候说给女孩听的时候更像是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记着，印象里的那个人，也和女孩一样，他们点着头，甚至同样带上了希望一般的笑容：“我愿意！”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还多了这么一句话。
第17章
陈凛做梦了。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陈凛所谓的‘小睡’只是闭目养神，真正能几乎像是人类般睡着本就是一件怪事，做梦就更少有了。
可以说除了上次作为术士的陆衍传音入他脑中算作一个梦的话。
这就是他失忆以来做的第二个梦。
梦里的场景很模糊，他只能看到自己眼前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子，衣服式样老旧，似乎是中山装，儒雅清冽，他听见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把我变成吸血鬼，好吗？”
“你才和我处了几日，就敢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的话语虽有些严厉，但大部分还是有些无奈的成分在，“毛孩子一个，不要说这种以后会让自己后悔的大话来。”
“我三思过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放弃阳光。”少年的声音轻轻，但能听得出来坚定。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他又这么小声重复了一遍。
陈凛看不清少年的脸庞，但是能从语气上听出来这孩子还有点委屈，只觉得他自身慢慢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梦醒了。
陈凛又看天花板了。
已经是早上了，今天是周一，又是上学的日子，陈凛扒过身边的电子钟看了看，现在是早上九点半，这说明——
学校已经开始早自修了，而他已经迟到了。
班长郝一可和他没什么交情可言，这妥妥地被记名字，然后班会课被点名批评，班主任上周刚刚表扬了他和林羡顾及班级荣誉穿了长袖，现在这一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已经是迟到了，陈凛也不急了，他的手机也在旁边，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四个来是来自‘林羡’，还有一个陌生号码，林羡还有几条短信发了过来。
林羡：‘你咋回事儿啊，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林羡：‘还差三分钟到七点啊，你怎么还没到？’
林羡：‘我给你请假了，行不行？’
林羡：‘今天上午别来了，我和老师说过你生病了，给你请了一个上午的假！’
林羡；‘千万别来，可别露馅啊【表情】’
表情是个笑哭的模样，倒是颠覆了林羡平日里看起来还有点呆呆的模样，陈凛看着短信挠挠头，非常放心地发现自己今天就压根不去了，林羡真的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好前桌啊，他马上回复道：‘睡过头了。’
‘我下午一点到。’
林羡的消息也回得很快，应该正逢下课时间：‘你一点来是不陪我吃午饭吗QAQ’
‘对。’陈凛回复得毫不犹豫。
食堂的饭，他去吃，就算没有味觉，但看着视觉就是在给自己找虐。
……
陈凛也只能感谢自己的‘脸色苍白’，在去了学校到班主任那里报了个道，出了办公室门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女老师说——
“那孩子真好啊，嘴唇都这么白了，肯定很不舒服，还来上学，哎，真好。”
陈凛：“……”
回到了教室，因为和同学都相交甚浅，也只有林羡大惊小怪了一下：“哎哟我的妈，陈凛你别真是生病了吧，这怎么这么苍白啊……”
陈凛：……大概是我防晒霜涂多了。
一下午的课也算过去了，郝一还特意过来问候了一下他的情况，陈凛老老实实地说自己睡过头了的时候被林羡狠狠地瞪了一眼——也许他也只是回了个头，毕竟那副眼镜挡住了眼睛的神采，女班长听到这个回答倒是笑了，“那就好，还担心了你一下呢。”
“你存一下我的手机，我早上给你打过电话的。”她匆匆忙忙留下这句话，人就走了，陈凛看到她的耳朵微红，小姑娘脸皮是薄，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害羞了。
郝一的号码是陈凛手机里的第三个手机号。
放学后陈凛先回了趟家把书包放好，太阳落山，他就把防晒霜洗掉，他和陆衍约好晚上九点在R家见面，现在时间还早，足以让陈凛拿着手机导航和突然翻出来的交通卡转三辆公交车过去了。
他到现在都没有决定是否要让R小姐转化成吸血鬼。
她的慢性心脏病再怎么样至少还能拖个两三年，如果转化成吸血鬼，五五开的生存几率他没有办法保证后果，甚至也没有想好怎么应对如果成功了的可能。
给予她新生吧，只有五成希望也好。
不要有过多的善心，你没有这个责任。
两个念头都在他脑海里翻滚，他甚至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倾向于后者的时候，男孩儿的声音又突然出现了。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陈凛握了握拳头，烦躁地皱了皱眉。
“哥哥，你好好看。”一声小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惊讶地抬头，眼前是一个小姑娘白白净净的，旁边年轻的妈妈牵着孩子的手，似乎是一天工作疲倦，还有点打瞌睡的模样，一听孩子的声音也醒了，不好意思地朝陈凛笑了笑。
“因为小哥哥是混血儿呀。”年轻的妈妈温柔地告诉身边的女儿，像求证一般又看了陈凛一眼，陈凛只好点点头，他的五官确实偏欧式，带着点混血的感觉。
再说，吸血鬼这个物种，是中。国的才有些奇怪吧。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对着小姑娘弯了弯唇角，小姑娘回应他一个缺了颗门牙的笑容。
那一刻陈凛突然打定主意了，他想给那个同样笑容很灿烂的R小姐一个希望。
就算渺茫，它也是个希望，货真价实，确确切切的。
“你想好当吸血鬼了？”
女孩儿被突然出现在面前，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吓了一跳，她压抑住叫出来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几秒才说：“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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