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过去的我?”
艾斯卡无措地思考着,这不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可他知道一字不漏地说明自己的型号和创造团队一定是错误答案。
卡特没等到回答却并不失望,反而重新露出微笑。
“别着急,这不是测试问题,你可以在无聊时慢慢想,即使一直都找不到答案也没关系。”
“可我没有无聊的时候……”
“人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聊中度过,可以说是胡思乱想和对未知的好奇才造就了现在的世界。你也可以去尝试更多让你感到好奇的东西。”
说到这里,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卡特,很抱歉打断你的通话,E-6会议室在等你开会。”
卡特周围并没有人,是一个带着雷达电子眼的微型机器人在说话。
“我知道了,莫妮,等我挂断就接通E-6。”卡特继续对艾斯卡说,“你还记得我们玩过的捉迷藏游戏吗?”
“记得,但那是……”
“你只要知道怎么把自己藏起来就行了。”卡特说,“我不会告诉别人。再见,艾斯卡,代我向布雷恩警官问好。”
“再见,卡特。”
创造者留下更多谜团,消失在小小的屏幕里。
艾斯卡望着手机陷入沉思,他的超级处理器在搜寻真凶的下落,同时寻求破解密文图案的方法,可真正困扰他的却是卡特和罗克都曾问过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
他感觉不到无聊,就这样静静坐着,从黑夜到天亮。
罗克钻出那件给他带来一夜温暖的外套,睁开双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车已经不在昨晚停下的地方。
“早上好,布雷恩警官。”艾斯卡微笑着打招呼。
“早。”罗克把外套还给他,“我睡着后没发生什么坏事吧?”
“没有。”
“看来也没什么好事了。”
“我买了早餐,在你右边的纸袋里。”
罗克打开袋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培根煎蛋卷三明治和热咖啡,他边吃边按开车载屏幕收看早间新闻。
“太好了,还在重播昨天的通缉令。”罗克问,“我的照片在电视上看起来是不是很英俊?”
“这不好笑,布雷恩警官。”艾斯卡神情严肃地说,“新闻反复播出只会加深人们对你的印象。”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不开玩笑就有办法不让它播出吗?”罗克说完忽然想到,或许艾斯卡真有这个能耐侵入电视网络破坏播出,于是立刻告诫他,“你千万别做这种蠢事。”
“我没那个打算。”艾斯卡说,“凶手早有预谋地把自己藏起来了,如果他一直不出现,甚至最坏的情况是他已经被杀死灭口,彻底消失在世上,那对你是非常不利的。”
罗克当然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从警局逃出来了,如果还留在那里,等待他的无疑是更严密的拘禁,连艾斯卡都会被强制离开他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还好,想到艾斯卡还在,罗克又振作起来。
对手强大又如何,他也拥有别人没有的“超能力”。
“我们有了新车,还得要一些武器防身。”
罗克庆幸某人的号码一直记在脑子里,他拨通了黑鸦的手机。
第59章 出人意料的计划
铃响了好久才有人接听。
“谁?”黑鸦的语气生硬而不快。
“是我。”
“布雷恩警官,你在哪?”
“打听我的下落是想去领警方的奖金吗?”
黑鸦居然笑了:“那群烂人太小气,悬赏金只有一万元。”
“一万元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天文数字?”
“我可以再等等,也许会有升值的机会。”
“我没有时间开玩笑,能弄到枪吗?”
“不容易,不过可以想想办法。”
“墓地会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上次的事确实闹得很大,不过还好艾薇和她的同伙被抓了,没人把怀特警官和你联系起来,当然我也就没受到什么怀疑。”
“艾薇死了。”
“哦……”黑鸦松了口气说,“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要什么枪?”
“半自动手枪、微型冲锋枪,型号随意,子弹越多越好。”
“你要干嘛?”黑鸦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兴奋,“想血洗警局的话记得告诉我时间,我得到近一点的地方去看。”
“什么时候能弄到手?”
“枪不难找,可我要怎么给你呢?现在到处都是机器眼,比人眼管用多了。要是我被抓住,会被当成你的同伙。”黑鸦说,“上次和影子梅森的交易就被你发现了,现在可是整个警局的人在找你。”
“不止整个警局,还有调查局。”罗克说,“地点我来选,我会告诉你怎么走能避开监控。”
和混进彩色灵魂酒吧不同,这次黑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今晚十点,我打电话给你。”
“不,我打给你。”
罗克挂断后,艾斯卡问他:“你要枪干什么?”
“那还用说,枪当然是用来保护自己、对付敌人。”
“可你已经有枪了。”
“一支不够用。”罗克说,“对付那些家伙我也得全副武装才行。”
“我们应该避免和人数众多的敌人正面交锋,武器越多越危险。”
“听着,现在是危险在追逐我们,既然不管怎么避免都会被追上,那我们能做的就是武装自己。”
“刚才我给卡特打了电话。”
“为什么?”
“我担心因为通缉令的原因,赫菲尔斯公司会对我进行追踪。”
“你不能把自己藏起来?”
“可以的。但卡特拥有对我的最高权限,理论上他可以远程停止我的运作。”
“理论上的意思就是实际操作起来没那么简单?”
“是的,他拥有最高权限的三分之一。”
“还有两个是谁,我认识吗?”
“一个是赫菲尔斯公司现任的最高决策者伊赛亚·葛雷德,另一个是赫菲尔斯超级智能仿生系统创始人奥尔文·怀特先生。”
“我记得你说过创始人已经去世了,这个奥尔文是他的儿子?”
“是他本人。”
“他到底死了没有?”
“怀特先生去世了,但他的基因序列还保存着。”
“难道可以通过基因克隆什么的技术再造一个他出来?”
“不是,是可以用他留下的生物信息解除最高权限。”说到这里,艾斯卡忽然停下来。
罗克还沉浸在死者复活的想象中,艾斯卡说:“我知道了,布雷恩警官。”
“你知道什么?凶手出来了吗?”
“我知道那幅画中的密文该怎么破解了。”艾斯卡激动地说,“是基因序列!”
“你先冷静一下。”罗克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兴奋,完全像个猜谜获胜的孩子。
艾斯卡蓝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嘴角带着快乐的笑意,罗克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笑。
“好吧,告诉我怎么回事,你知道那份密文里是什么内容了吗?”
“我正在编写解码程序,干扰数值是某人的基因序列,只要知道基因序列,用同样方法压缩加密得出干扰数值,从画面中去除干扰数值和色彩数值就能得到密文内容。”
罗克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为他能解开密文感到高兴,因此不再像以前那样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要求他直接说出结果。
“看来你也知道是谁的基因序列了。”
“我们是在尸体里找到那个胶囊的,我想旧宅的死者很可能和密文内容相关。”
“而你刚好又采集了他的基因信息。”
“是的。”艾斯卡说,“布雷恩警官,要我读给你听吗?”
“当然。”
“我和阿德雷对是否在此隐居产生了严重分歧,我坚持回旧日研究所,那里或许也不保险,不过是我最后的希望。我认为他们还没找来不是因为找不到,只是分身乏术罢了。他们的目标始终是你,然后才是其他人,所以如果你能一直不让他们找到,我们也是安全的。相反,无论你是活着被发现还是死了,那时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末日。阿德雷相信你一定会回来,即使不是你也会是你的代理人。如果你来了,你知道怎么找我,这难不倒你,地点是……”艾斯卡念出两组数字。
罗克问:“这又是什么?”
“应该是坐标,我定位到具体位置,是个无人山区。”
“写信的人既没有落款也没有说清来龙去脉,好像在对熟人说话。”
“我不知道他是谁,阿德雷应该是旧宅里的死尸,是那个把存有密文的胶囊吞下肚子的人。”艾斯卡说,“虽然公开信息很少,但从零星的资料来看,这个阿德雷是个密码专家。”
“是他加密了这封信。”
“他不但加密信件,还为它设置了一个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环境。”
“你是指什么?”
“他把它吞下去,然后自杀了。”艾斯卡说,“我尽量以现有线索推测当时的情况,写信者离开后,阿德雷独自留在旧宅,这时前者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们’找到了旧宅,阿德雷在听到动静的那一刻提前吞下胶囊,并在‘他们’逼问他其余人下落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自己。”
“为了别人自杀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这个阿德雷会是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吗?况且只要尸体腐烂,胶囊迟早会被发现。”
“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此,因为没人会想到他把东西藏在体内,也不会有人等到尸体腐烂再走。”艾斯卡说,“但后来的人会,时间越长、尸体腐化程度越高,就越容易发现那个胶囊。退一步说,即使有人生性多疑,对阿德雷的尸体进行解剖并且发现了胶囊,破解密码的可能性也很小,阿德雷用自己的基因序列作为干扰数值。”
“密码在手边却看不到。”罗克说,“我明白他的用心了,能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一生最得意的密码,对于一个密码学家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成就。”
“是的,我认为他的死有自负和骄傲的情绪,痛苦反而是其次。”
“你觉得死亡的痛苦可以被成就掩盖吗?”
“死亡是人类最大的恐惧,因为恐惧源于未知,至今没有任何人能说明死亡的主观感受,死后的世界又是如何。但是,从古至今有数不清的人因为各种高尚的原因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觉得也许对于某些事而言,死亡不过是一种形式,一种……”艾斯卡迟疑地停下,不会死的仿生人对死亡和生命可以有很多冷血无情的独到见解,可此刻提到死,想到身边的人会永远离开,他却有了一种陌生的烦躁。
罗克专心地看着他,艾斯卡的情绪很容易看透,也许是他还不习惯像人类一样表达情绪,却已经有了人类的烦恼和感情。罗克不知道仿生人究竟能不能产生情感,可至少他从艾斯卡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机器的温情和美好。
也许他是有感情的,也许他突破了机器的桎梏诞生了人类的意识,反正不管人还是机器,不都是什么粒子组成的吗?
“好了,我们不要去推测阿德雷是怎么死的,也许他有伟大的目标,我们应该感谢他留下了这条线索。”罗克说,“今晚我们先拿到武器,再去坐标上的地点看看。”
艾斯卡的眼中仍有忧虑,罗克知道他在为通缉令的事担心,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避开警方追踪,但只要案件没有水落石出,真正的凶手没有落网,杀人嫌犯的罪名也会一直如影随形。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怀一点,不要为自己那点烂事操心?
罗克忽然问:“艾斯卡,你去过游乐场吗?”
“没有。”
“我们有一整天空闲时间,找不到该死的凶手,又得等黑鸦弄来武器,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玩一下?”
艾斯卡困惑地看着他,作为仿生人警用助手,他在模拟环境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敬重的上司被杀,受人陷害遭到警方通缉,不明身份的袭击者随时会出现,可以说围绕在罗克身边的除了麻烦就是危险,可他竟然提出要去游乐场玩的主意。
“布雷恩警官,我认为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
“现在当然不是玩的时候,但仔细想想,什么时候才是玩的时候呢?”罗克说,“我也没去过游乐场,今晚过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危险的事,被卷入谁都想象不到的漩涡里。干脆现在彻底放松发泄一下不好吗?”
“可是……”艾斯卡有很多理由可以反对这个提议,话到嘴边忽然想到那滴不知不觉涌出眼角的眼泪。仿生人的回想不像人类那么模糊,每个镜头都能在系统中回放,艾斯卡看到罗克的痛苦和悲伤只会在无意识的睡梦中出现,只要睁开眼睛,他仍然会满不在乎地说出不如去玩一下的话来。
“游乐场有很多人,很容易被认出来。”艾斯卡做着最后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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