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年受伤留下的伤痕都已经被祛除了。”段渊说道:“或许我忘了那次受伤的经历吧。”
“这伤去不掉吗?”楚宁来到段渊的身后,拨开他的头发,无意之中发现原本被他梳黑的头发又出现了几根白发,他心一颤,但还是说道:“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段渊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他将衣服脱到臂弯处,楚宁将他的头发拨到前面,他迟疑了一会儿,俯身去查看伤口。
段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此时他的感知突然变得敏锐,楚宁的指尖在他的伤口轻轻摩挲,他感到一阵酥|麻,楚宁靠得很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皮肤上。
楚宁久久没有说话,他忍无可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第37章
段渊身后的伤痕像烧伤又像利刃所致,一条细长的伤从肩胛骨到下腰,四周还有向外散开的烧伤痕迹。
楚宁眉头紧锁,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下,轻轻抚摸着伤口:“这伤看起来你曾经应该伤得很深,你有没有因为这伤而感到不适?”
“……没有。”段渊感受到楚宁指尖的温暖离去,他将衣服穿上:“你看出别的什么了吗?”
“我未曾见过这种伤,无法判断伤你的是什么。”楚宁情绪有些低落,他从后面抱住段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真的怀疑,你的记忆是不是就是为了防止我了解你的过去而丢失?”
段渊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反正也没有影响,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你怎么这么不在乎?万一伤你的人还活着呢?这伤如此严重,显然是下了死手。”楚宁咬牙切齿:“你的胳膊差点就废了。”
段渊说:“既然是下了死手,我又活着,说明他死了我才能活下来不是吗?”
“……”楚宁长叹一口气,问他:“那你在泛叶宫受到的刑罚是什么?后遗症遗留至今也没好全?”
楚宁心想那伤或许不如段渊背后这道伤疤致命,但绝对伤及了根本。
“我没有受过处罚。”段渊说道:“我的伤是我父亲造成的。”
“为什么?”楚宁心中震惊,一想到他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邪修,好像又
能解释了,但他依旧不能理解。
“我曾修习的心法源自部落,与泛叶宫……”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若是把修习泛叶宫心法的条件说出来,自己的身份怕就掀开了一半,他想了想,说道:“他希望我学习他的那套心法。”
楚宁心口一窒,修士只能修习一套心法,如果想要换心法,只能将过去所积攒的一切灵力散去,他有些心疼:“所以他散去了你的修为?”
段渊说道:“他毁了我的灵丹。”
“……”楚宁愣住,都说虎毒不食子,改修心法分明只需要从头开始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做到这么绝?
“那你……”
段渊缓缓说道:“他怕我不会乖乖放弃原有的心法,所以毁了我的灵丹,而我们部落的心法特殊,并不是有秘籍就可以修习,没有了引导,我无法再重修,后来我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那段时间他的灵丹实在太过于脆弱,不能过度使用灵力,也就无法修习灵术,只能被迫的学那些邪术,以免在泛叶宫没有立足之力。
也是那个时候,他将灵阵作为主修来学习。
“……”楚宁摸到他的胸口,闷声道:“这么比较,当年我的痛苦好似在你面前不值得一提了。”
“痛苦不是拿来比较的。”段渊说道:“人的经历没办法比较,人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楚宁问:“你现在使用灵力灵丹还会疼吗?”
“我在那之后没有再过度使用灵力过,中毒之后更是不敢再乱用。”段渊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这一生,分明喜欢的是灵术,可到如今,他都没有过适合修习的条件,命运好像总是在阻扰着他,现在他竟有些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了。
“我偶尔会想,我是不是不该踏上这条长生之道,上天总以这种方式提醒我,我该止步了。”段渊叹了一口气,他很早就想这么结束了。
灵丹破碎,身中剧毒,失忆,每一步都在剥夺他在这个残酷的修道界存活的筹码,他看不见自己的敌人,也拿不起保护自己的武器,他失去了修行的目标,看不见前路,归途也在一场灾难中毁灭,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段渊,你不可以离开我,我来此一世,别让我再两手空空,即使被我裹挟着向前,也不要丢下我。”楚宁悲伤的说道:“我放弃了所有一切,我就只要你一个,不要让我最后一个所求都落了空。”
“……”段渊笑了笑,没有作答,他是自私的,人都是自私的,他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得修行,人的寿数有限,他的寿数在同道之中更是短暂得难以比拟。
他没那么想活下去,却又舍不得看到楚宁痛苦的样子,他说道:“我不会主动放弃的,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到来之前。”
“不会有这一天的……”
一直到后半夜,楚宁哄着段渊睡下,观时才迟迟归来,楚宁坐在门外等着他们,观时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来求助的哑巴,他背后趴着一个长发凌乱的女子。
“小琴看到你把人带回来应该会生气。”楚宁说道,他的目光落在哑巴背上的女人身上,气息有些微弱,倒是没有血腥味,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外伤,或许段琴不会那么排斥。
观时说道:“他们被困在迷阵里了,不知道那个阵是谁布下的,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力竭昏迷了,反正也没受伤,随便放在一个地方等到天亮再让他们走嘛,不然那个报酬怎么拿?”
说得有些道理,楚宁觉得行,他说:“你来照顾他们吧,随便找个睡觉的地方。”
“不需要照顾。”观时跟在楚宁身边向房间走去,边说道:“他们放在院子里休息就行,反正小哑巴没事。”
楚宁看了一眼背着人的哑巴,没在说话,他回到段渊的房间前,观时突然说道:“我刚刚看到镇子外的修士了,他们好像没打算进来,这两个应该是来探路的。”
楚宁一愣,没打算进来,却派了一个探路的人?这里是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吗?而且这个探路的女人也确实遇到了危险,他问:“他们只遇到了一个迷阵就弄成这样?难道是段渊布下的?”
观时说:“不是,我能看出那个迷阵不是段渊做的,那个迷阵肯定是要困死闯进来的修士,如果要入侵者死,那直接布一个杀阵应该更符合段渊的风格。”
楚宁皱眉,这话说的如此果断,不禁让他怀疑观时好像知道些什么:“你很了解他?”
“不了解不了解!”观时连忙摆手否认,却不知这让它更加的可疑,楚宁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它,它心慌地左顾右盼,视角扫到安静的哑巴,它立刻说道:“我还是去照顾他们吧!”
楚宁有些在意观时所知道的,这必然和段渊有关系,他想到观时吃下了一块品相极好的灵石,他或许又看到了什么,但为什么要对他有所隐瞒?难道和上次它带自己看到的幻镜有关?
他带着满腹疑惑回了房,关门前他看了一眼观时,听到它对哑巴器灵说道:“你能再给我一块灵石吗?”
他关上了门。
“我应该去了解你的那段过去吗?”楚宁不知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看已经不会发生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意,那个人被段渊如此深爱着,可那段过去又那般的让人不真实。
相信段渊吧,楚宁想,他已经给了自己许诺,别再索求更多了……
次日天亮,段渊醒来时,发现院子聚集了一群人,楚宁看到了他,迎了过来,说道:“昨日让观时去救的人带回来了,只是那人一直昏迷不醒,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段渊走过去,看到一个身材略有些粗壮的女子被他们放在地上,面容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他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观时疑惑不解:“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按理来说这也不该醒不过来才对。”
“与我们何干?”段渊看了一眼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器灵,又将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他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哑巴器灵比划着手势,观时替他解释道:“他们是散修,跟着好友一同过来的,并不知道来这里的目的。”说完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头一个进来,他们都不敢来你们就没怀疑过什么吗?”
哑巴器灵羞愧地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他比划着手势:“主人没有朋友,他很珍惜那个人,不想让他失望。”
段琴看不得人为了这种理由将自己陷入危险,说道:“显然那个人没把你的主人当成朋友,否则怎么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而且你怎么不向他们求助,找我们做什么?与其求助一个敌我不明的陌生人,他们不是更适合吗?”
哑巴摇头:“我不相信他们,我不希望主人和那个人做好朋友,他的确不在乎主人。”
“现在的器灵都这么主见了吗?”楚宁忍不住啧啧惊叹,他说道:“既然如此,你不如说说外面都有多少人?”
“三十个,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
“他们知道这里有问题,这里有什么问题?那个迷阵是怎么回事?”楚宁问出自己的疑惑,但没有人知道答案,他看向段渊:“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迷阵吗?”
“有一个,那个迷阵并不在常规入镇的路上,路途奇险,不会有人误入其中。”段渊拨开女人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走那里?”
“其他的路有人守着,我们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什么人守着?”段渊脸色微变,他似乎低估了矿脉山被献祭一事,这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
哑巴说:“我们未曾见过,他们看起来不太像活人。”
段琴脸上血色褪去:“是死人吗?死人怎么还能动?为什么我就没看见那些?”
楚宁也察觉到不对,他对观时说道:“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那些守着的人是什么,发现了不对及时告知给我。”
“不一定是死人,还可能是傀儡。”段渊安慰段琴,让她无需恐慌,但是后面的话他却没说出来,傀儡制作的成本很高,要求也高,操控傀儡的修士很少能能同时操控多个,但如果是用尸体制作傀儡,反而会容易很多,这就是魔修邪修的优势。
如果哑巴器灵没有撒谎,那么能够将他们逼着走这一条险路,就说明守路的傀儡一定很多,且让三十来个修士都不敢贸然动手,除非傀儡师也很多,不然就只能是尸体傀儡。
楚宁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这里会有迷阵?这个人丢失的一魄和迷阵有关系吗?”
“不知道,我进过迷阵,自认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段渊说道:“我来之前迷阵就存在了,我看那迷阵可以阻止镇上的人走进危险的地方就没管过。”
“这里似乎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泛叶宫将观世阵献祭大阵布在这里应当不是巧合。”楚宁说道:“我们要不要提前离开?”
第38章
提前离开是必然的,而且他们如果要离开,必然也是要走那条布有迷阵的路,但是眼下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的一魄还没弄清楚怎么丢的,如果他们经过迷阵又丢了魂怎么办?
这时楚宁收到了观时的传话:“他们都是死人,这个城镇几乎已经被包围了。”
楚宁脸色微变,他看向段渊:“围城的就是魔教的人。”
这句话已经足够让段渊明白那些傀儡是什么了,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忆里有关傀儡的人,却犹如迷雾遮挡在眼前,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是他离开后加入泛叶宫的傀儡师。
“怎么办?他们围城做什么?”段琴有些害怕,她的灭门仇人就是魔道中人,纵使她恨极了魔修,也怕极了,她也知道自己实力低微,复仇一时难以实现。
“他们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便是摆明了只让人走布有迷阵的那一条路,但外头那些正道修士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们让人来探路不正是说明他们知道危险吗?”楚宁有些想不明白,便又询问观时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比如有没有看到傀儡的操控者,抑或者这里有什么让那些修士不得不来的理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为血石而挣,却死于幻境,又为神器而来,诱惑像筹码不断累加,新的陷阱又在他们脚下,段渊不禁想,泛叶宫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希望他回去吗?
“没有看到傀儡的操控者,但我看到了
那些正道修士,他们好像有些奇怪,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来,啊!”观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楚宁心一紧,连问发生了什么。
观时似乎被吓到了,他说话的声调有了些哭腔:“有人被推了出来,他们被傀儡……呜……”
“行了,你回来吧。”楚宁心里有些郁闷,他说道:“他们应该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智,但范围并不大,所以被影响的人不多。”
“我们没有什么感觉啊。”段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多怪事,这个地方明明很偏远,怎么突然都开始注意到这个地方了啊。”
段渊看着昏迷的人许久,他说道:“是被影响的人不多,还是需要的人不多。”
楚宁一惊,有了一个猜测:“他们要在这里在弄一次献祭吗?”
“不好说,这里凡人很多,献祭他们没有意义,而且肆意杀害凡人容易招致天谴……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里,将诸多修士吸引到这里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段渊说道:“既要不引起那些大能的注意,又要足够多地符合条件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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