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挑眉,有些新奇:“你会雕刻?”
楚宁微笑:“玩过。”
“你重新寻一块木头吧,这块已经纳魂,不适合给你这么刻了。”说着他将木头放在了案桌上,想了想,他将木头上的金丝线绳取了下来,递给侍者:“这个给你吧。”
“给我?”楚宁有些意外,他接过线绳,感受到绳子上的灵力,发现这似乎是一件金属性的法宝,现在的他没办法探查
更多,但他觉得如果这法宝品级如果够高,应该很适合段渊,他试探地问道:“这件法宝似乎很适合你,你不用吗?”
“你怎么知道适合我?”段渊看了她一眼,道:“我自己的灵力编织的线绳更好一些。”
楚宁低头手中的金丝线绳,段渊是没有本命法宝的,那个后来被他炼化的屠生玉被他开发出了一些除镇器外的别的用途,却还是没办法杀人,他的法宝很多,但绝大部分都是用过就扔掉,唯有他用灵力编制的金丝是他最为顺手的杀人利器,不过灵力杀人到底容易破解,所以他又用灵阵弥补这个缺陷,说到底,这件金丝线绳可以说是为段渊量身定的法宝。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让姜林为你炼制一件更为高阶的线丝法宝?”
段渊淡淡道:“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不过现在他倒是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侍者的不简单之处了,他似乎和姜林意外的相熟,对姜林的了解要比一般人多一些,起码知道他的大多数法宝都是姜林为他炼制的,但姜林常年在泛叶宫,他每一次的出行都有记录,自己更是从未离开过,而眼前这个侍者似乎是向着他来的,他是怎么搭上姜林,还让姜林同意将他安插到自己身边的?
他正欲开口询问,就见侍者在琢磨着怎么将金丝线绳戴上,他迟疑了一下,从侍者手中拿过法宝,又一只手捏了一下侍者的手腕,示意他将手伸出来。
楚宁有些惊讶,呆愣愣地将手伸了出去,然后看到段渊将线绳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楚宁再见到姜林时,他已经刻完了那块木头,一个最简单的小人,脑袋上也被他钻了一个孔,穿了一根麻绳,然后吊在窗户下,段渊给他的木头不小,他分成了两份,还有一份他准备刻点别的东西,还未动工,姜林就给他递过来了一块红木。
他抬眼看姜林,忍不住避开了些那红木:“这是什么?一股子血煞气。”
“七金木,是段渊那副面具的边角料。”姜林说道:“这可是好东西,这世上比他更好的木头就只有段渊被毁的那副被浸泡过灵湖水的七金木面具了,可惜被殷非那个不识货的毁了,残渣都不剩一点,雕刻现在他的那副七金木的边角料只有这一块是最大,你要是有空拿去刻一个什么东西?”
楚宁并不像碰这个浑身都散发着不详的东西,这种红色七金木雕刻的面具给他带来的回忆净是些不美好的,他连段渊的那副面具都不想碰,于是拒绝道:“你自己不会刻吗?”
姜林说:“这是给九渊的。”
楚宁沉默了片刻:“……给他做什么?他已经有那么大一副面具了。”
“会有用的,你做个平安扣吧。”
“平安扣?用这个?”楚宁想拒绝,这块七金木没有一点是可以和平安沾上边的。
“其实也可以不用刻,我自己拿去磨一磨,磨个球其实也一样,反正又不是我戴。”姜林叹息一声,惋惜地将木头收了回去,随后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想到九渊戴个球也挺有意思的。”
楚宁太阳穴一跳,脑袋里也有了画面,他一把拉住姜林:“给我。”
“哦?”姜林低头看向楚宁拉住他的手腕,惊讶道:“他把这个送你了?”
“嗯……”
姜林感叹:“他对你怎么总是格外的宽容?即使你换了一副模样。”
楚宁拿过红七金木,感觉手上有一点淡淡的灼烧感,不知是不是错觉,但他还是不适地将木头放在了桌子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问姜林:“如果给段渊炼一件本命法宝,你会给他做什么?”
姜林挑眉。攀上窗台坐下,他问:“你希望我给他做一件本命法宝吗?”
楚宁没有否认,但其实细想,段渊后来地本命法宝屠生玉好像本来就是姜林炼制出来的,但如果让段渊在得到屠生玉之前获得本命法宝,是不是可以避免去炼屠生玉了?也能让段渊少些遗憾。
“他有更好的法宝,不需要我炼给他。”姜林说道:“九渊是意料之外的,我不需要参与他太多,我只需要把你们的烂摊子一一归正就好。”
“……”楚宁心想,这个姜林所知的好像非常有限,他知道自己的来历,却不知道更久之后会发生的具体事件,就比如他不知道段渊并没有如他所料地那样获得那件所谓更好地法宝,而是把他炼制地人器炼化了,他想开口提醒姜林这一切可能被不会如他所愿的发生。
但话还未说他又意识到了一个矛盾之处,姜林是不希望未来发生变化的,但他的目的又是将错误纠正,那么时间来回数次在他看来,是正确的还是错位的?如果告诉他会发生的一切,他会按照会发生的一切继续走下去,还是及时止损,避免无数次的重启?
他感觉自己所知太少,很多想不明白。那盘棋他是棋子,姜林是被投入棋盘的执棋人,那他为段渊安排的未来没有如期发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呢?
他看向姜林,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现在你是尘世之中的人了吗?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开始变得身不由己了?”
姜林神色一变,他看着楚宁,那一瞬间,他好似梦中那个红发人那般肃穆端庄,楚宁心头一颤,但只有一瞬间,他又笑了起来:“不然呢?天永远不可能真正插手人间的事,制定好了规则便再做不了更多了,我们身处其中,便如游鱼寄水,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天为河流划好走势,剩下地便只能任其自行发展了,他的出现不过是尽量地将试图改道的河水扭转回去,但即使他将河流纠正了,曾改道过的事实也已经发生,土地被浸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一身的水。
“如果,段渊没有将你说的那件法宝炼作本命法宝,你会怎么做?”
“没有如果。”姜林看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么九渊应该确实没有按我想的去走,那也是他的命,但我还是会把选择摆在他面前的。”
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想要姜林为段渊锻造一件法宝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他有些失望,在手中原本为段渊刻对象的木头上用刻刀划了两下,他又抬头问:“你来这里是为了让我帮你刻平安扣的吗?”
“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我去找九渊。”说着姜林跳下窗台,走了几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点了点自己的手腕说道:“你最好把金丝线绳遮一遮,不要让别人看到九渊的东西在你身上。”
“为什么?”
“你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要太打眼,虽然你早晚要死,但你也不希望死的太早吧。”
楚宁点了点头,看着姜林离开,他将目光又落在了放在桌子上的七金木上,七金木并不少见,在他长大的上清山里,子虚就有一方七金木案桌。
七金木虽是木,名字带金,但他却属水,与水更亲和,七金木本身看起来并无特色,不做改造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木头,但它却能遇土能生,遇药可医,遇毒则杀人。
亦是诸多炼器师常用到的材料。
段渊曾有一副浸灵水的七金木面具,其作用应该是可以更容易与神器感性,而现在的这块七金木却带着血气。
若不出意外,这便是血祭出的七金木,是完全不能再用以沟通神器了。
但将其锻造成了面具,到底成了人器,可这块小小的边角料为何要做成一个小配饰,未锻造,也不能算是法器,那其作用是什么?
楚宁有些想不通,这赤红色的木头也让他有些忌惮,于是他用一本书将其挡住。
既然姜林没有说工期是多久,那就最后再说吧。
夜色降临的时候,他才回段渊那边,但刚入门,他就看到从屋里匆匆走出来的殷千星。
他蹙眉,有些不痛快,便没有来得及让路。③
殷千星看到迎面走来的侍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从未见过他,但他并未多想,正要绕开那侍者时,目光扫过对方的手腕。
侍者的手腕被袖子遮了大半,隐约能看到系着什么东西,坠着两颗小巧的红玉珠子。
他并未在意,只觉得那红玉珠子颇有些漂亮。
第102章
楚宁进屋,看到段渊正坐在躺椅上,手里捏着一只巴掌大精巧的白瓷女娃娃,长发柔顺地垂在躺椅上,以往段渊是束发,虽长却也规整,不像现在让他梳的,总有些不够端庄,但比之前看起来要更长一些,此时的他越发地像记忆中段渊慵懒地模样。
此前段渊曾问过,是不是喜欢他的头发,他不否认。
这在泛叶宫或许还是该束发,看着更严肃一些。
“这是什么?”楚宁将刻好的木头放在案桌上,段渊只向他这儿投来一个视线,便又去看他手中的瓷娃娃了。
瓷娃娃像中原那边年节会画的福娃娃,扎着鬃角,穿着红肚兜,还抱着一条大鲤鱼。
段渊没有回答,他感受到侍者的靠近,突然将瓷娃娃放下,抬头看他:“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楚宁一顿:“我身上有什么味道?汗味?”他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除了皂角的香味便闻不出别的什么气味了。
段渊皱起了眉头,他回答不上来那是个什么气味,只觉得有些熟悉,他凑近侍者闻了闻,那种味道很淡,靠近了反而更淡,贴在侍者身上便消失了,他有些狐疑,他可以肯定这气味是侍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或许是什么对象在他身上,但侍者本身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力量,竟可以掩盖这种气味。
他远离侍者,那股气味便又开始变浓了。
哪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气味凑近了闻不出来,远了反而可以的?
他一时想不明白,那气味不难闻,却让人心里直发慌,于是他说道:“你去洗澡换件衣服。”
楚宁一头雾水,点点头,走了。
段渊看向桌子上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小人,他拿起来看了看,竟然觉得那小人偶有几分眼熟,他左右看了看,视线扫过垂在胸`前的鬓发,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偶有点像他,只是这人偶广袖长袍,他从未穿过这种看起来是中原打扮的衣服,又许是眼睛不好刻,便将眼睛闭着,长发只一根发簪挽起,多的便披散着,毕竟是雕刻的,不会凌乱,端的是庄重肃穆。
但看着看着他又觉得不像了,这发式是今日侍者为他梳的,衣服他也从未穿过,这木偶面容简陋,只凭这些个特点根本没
办法断言这就是他。
或许这是侍者在中原认识的人?
一瞬间,他的心情如晴转阴云。
他是把自己当做谁了吗?
楚宁回来时,发现段渊的表情有些不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心中有些不安,谨慎地开口询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段渊看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他,不过一个侍者而已,但当他看到那双温和的双眼时,他又心头颤了一下。
“阿宁,你是喜欢我的吗?”他问。
“是。”楚宁不明白段渊怎么了,为什么又要问一遍这个问题,但无论段渊问多少次,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喜欢你,我的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段渊心情雀跃了起来,这是他要的答案,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你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对吗?”
楚宁没有立刻回答,他现在是阿宁,是一个短暂留在段渊身边的侍者,他不可能给段渊任何的承诺,因为他做不到,但当他看到段渊那双期待的眼神时,他又有些不忍了,现在的段渊多美好啊,可他们真正相遇时,他已经被过去的一切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我不会放开你的。”楚宁说,“无论你离开我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这番话出自真心,他也为此而行动,但他却从来没想过段渊为什么这样要求,当他看到段渊堕魔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段渊一直渴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段渊怔了怔,他望着侍者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的眼神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就有人这样一直看着他,于是他便问了出来:“我们是不是曾见过?”
“见过。”楚宁想起每一次对于段渊而言的初见,他似乎对自己总是不同的,这份特殊让他格外的甜蜜,以至于弥补了他被囚于一隅的苦闷。
段渊皱眉:“但我怎么不记得?”
“这不重要了。”楚宁笑道:“你总有一天会永远记得我的。”
“那这个木偶是我吗?”段渊指了指案桌上的疑似他的木偶。
“是啊。”
段渊眉开眼笑:“为何是这副穿扮?”
楚宁愣了一下,随后便说:“因为我是中原人。”
楚宁将那块七金木雕刻完毕已经是半月之后,这半月来,他感觉自己这具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这具身体存活的时间要比他预料的时间短得更多。
姜林来拿平安扣的时候,看着他笑道:“或许你可以去和九渊告别了。”
楚宁有些不舍:“这才一月不到。”
“你还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吗?就是我愿意,也有人不愿意。”姜林用一根金色的绳子将平安扣穿好,他说道:“我看得出九渊对你的态度越发的亲密了,但这可不行,你在他眼里是早晚会死的,避免让他更伤心,你要及时抽身离开。”
楚宁沉默不语,手不由自主地摩挲戴在腕上的金丝线绳,片刻,他问:“我可以把这个带走吗?”
他们最初的约定是除了记忆,什么都要留下,可这是段渊送他的,还亲自替他戴上,他想将其带走,他舍不得。
但姜林却无情地摇头:“你带不走的,这是法宝,纵使现在九渊已经送给你了,但你就真的将其当做了一个只能用来看的配饰了吗?他怎么可能把法宝送人当个配饰用呢?”
78/234 首页 上一页 76 77 78 79 80 8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