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没错!
孤君亦和汪钦昨晚才被勾魂,名字应该在更往前一些的位置。
他往前翻,在看见一个熟悉名字时停顿。
汪钦!
果然不出所料,汪钦的名字就在前面些的位置。他记下名字后面的牢房位置,又去找孤君亦的名字。
按理来说,孤君亦和汪钦是同一时间的,名字不应该相差太远,可曲沉翻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孤君亦的名字。
这让他有些烦躁,再仔细翻阅一遍后,外面传来声音,像是有鬼差要进来。曲沉不敢再翻了,将册子归于原位,飘出房间。
事到如今,只能先去把汪钦找出来,再去寻找孤君亦了。
他顺着记下来的位置,摸索到那个牢房,在牢房最里面,蹲着汪钦的鬼魂。
汪钦表情麻木呆滞,曲沉到他面前,用手拍打他的脸颊,呼喊他:“汪钦,快醒醒!”
汪钦没有丝毫反应,曲沉拉他推他,依旧纹丝不动。
“汪钦,我带你出去。”曲沉不再做无用功,咬咬牙,又掏出一张符,以同样的手法贴在汪钦额头上。
先把汪钦带出去,藏起来,再去找孤君亦。曲沉心里这样想,蹲下身,把汪钦背起来。
按照平时,曲沉可背不动比他高半个头的汪钦,只有鬼魂状态下,魂魄轻飘飘,他才能跟被小孩一样,背起汪钦跑出去。
有了符箓,顶着无数鬼差的监视,曲沉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把汪钦带出监狱。
出来后,他又掏出沙漏看了眼。沙漏流失五分之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往上托了托汪钦,迈大脚下的步子。
枉死城的建筑土黄土黄的,鬼最多的鬼市也算不上热闹。没有吆喝叫卖声,更不存在人间烟火气,一群鬼死气沉沉的在鬼市晃悠,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意识。
曲沉不好背着汪钦到处走,就想先找间空置的房子安顿一下。枉死城这种鬼口爆满的状态,想找个空房子不太现实,他只能找个墙角的位置,把汪钦塞进去,汪钦一点反应也没有,跟个傀儡似的,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你可千万别乱跑啊,我找到孤君亦就来带你走。”尽管汪钦可能啥也听不进去,曲沉还是交代了声。
鬼市有一长排的摊子,摊贩卖的东西都很阴间。有花里胡哨的衣裳,以假乱真的最新款手机,甚至还有五颜六色的小轿子、小房子,和长喜庆的童男童女。
尽管知道这些东西大多是活人烧来的纸扎,可看到童男童女那刻,曲沉还是不免想,这不是人口买卖吗?
除了童男童女,还有纸扎新娘新郎。制作精美的,十分漂亮讨喜,粗制滥造的,就长的歪瓜裂枣,令死相凄惨的鬼都不忍多看。
孤正言交代过,如果监狱里找不到,就到城中鬼市找一找。曲沉四处张望,希望能在鬼市看见孤君亦的身影。
孤君亦高大清俊,在人群中本就惹眼,曲沉对孤君亦更是无比熟悉,就算一个一闪而过的背影,他都能准确的认出来。
他在鬼市逛了两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一无所获的他迷茫起来,心里空落落的,无助又恐惧。
如果这里都找不到孤君亦,那还能去什么地方找?
曲沉一时没了目标,又不敢浪费时间,只能不断在人群中搜寻,期待某个转角,能看见那个苦苦找寻的身影。
裤带里又开始发烫,曲沉知道,这是孤判官设下的提醒。他掏出沙漏一看,已经漏了近一半,时间不多了。
他抬头望向最里面的主城,那是城主的宫殿,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孤君亦会在哪里吗?
第110章 入殿
曲沉想到孤正言的一再提醒,千万不能被枉死城城主看见,又有些犹豫。跑去主城的行为,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把。如果孤君亦真的在里面,再危险也要进去找。
枉死城的宫殿是整个城里最高的建筑,建筑的飞檐是一张张表情扭曲的鬼脸,狰狞可怖,栩栩如生,给人一种随时会俯冲下来,将靠近者一口吃掉的错觉。
宫殿的大门有三四米高,压迫感十足。比起监狱,这里的守卫跟没有一样,殿门大开,根本不怕有鬼闯进去。
也没有鬼会闯进去,大部分枉死城的鬼只会在宫殿一百米外活动,靠近的鬼少之又少。
曲沉贴着城墙靠近宫殿,在大门处谨慎观望。他看见一群侍女打扮的女鬼,姿态婀娜的走过来,手臂上都挎着一个篮子。
他将符箓用力按了按,确定牢牢贴在脑门上,才悄悄跟在侍女末尾,溜进宫殿内。
宫殿内部跟金碧辉煌沾不上边,总体和外面一样,灰扑扑,土黄土黄,只是这里的建筑会更高大,气势上强一些。
曲沉是去过阎王殿的,那边的装潢与这里截然不同,两者有种敦煌神庙和江南古镇的反差感。
他跟在侍女后面,转了好大一圈,来到一个像是御膳房模样的地方。
枉死城的鬼还要吃饭的?
想来大概是不需要的,鬼平时就吃点人间的供奉,这里忙碌的模样,像是在摆宴的架势。
曲沉没有多待,溜出御膳房,贴着墙根往边走。他尽量不往中央去,那边鬼来来往往,极有可能是在设宴,卞王大概率就在那边。
穿过一处亭院,曲沉被一个声音吸引。
“孤公子,卞王在主厅设宴,请您过去。”
孤公子?孤君亦!?曲沉眼睛睁大,立马朝声音的方位循去。
“知道了,稍等。”
是孤君亦的声音!
曲沉一下就辨认出来,这清冷的音色正是孤君亦的。他加快步子,唯恐速度慢了找不到人。
循声拐过走廊,就在走廊尽头,两三个侍女立在室外。
曲沉没看见孤君亦的身影,料想人应该在室内,心情难免激动起来。
他溜进室内,寝室的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玄青色外袍,气质沉稳内敛。
“孤君亦!”曲沉难掩激动的喊。
孤君亦的动作明显一顿,望向声源处。曲沉想到他应该看不见自己,赶紧摘下符箓,出现在他面前。
“孤君亦,是我,我来带你走了。”曲沉的的声音都在颤抖。
“……”孤君亦表情怪异了一下,警惕的退后一步,“你是?”
这一问把曲沉问愣了,他呆了数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把我忘了吗?”曲沉声音有些艰涩,又很快振作起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上来拉孤君亦的袖子,不由分说的把符箓贴在他额头上,“先跟我走,路上再跟你解释来龙去脉。”
諵楓“……”孤君亦皱眉扯下符箓,想用惯常的冷漠语气质问,却在出口时莫名柔和下来,“我并不认识你,你想带我去哪?”
“没时间解释了,你先跟我走,这里也不安全。”曲沉急了,去抢孤君亦手里的符箓,一不小心把符箓给撕了。
“啊!”曲沉看着手中裂开的符箓,又心疼又生气,也不知道裂开的符箓还有没有效果,少了一张可怎么出去啊?
他也不好去怪孤君亦,刚刚是自己太用力,一下扯过来才破掉的。
孤君亦立在一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鬼使神差的,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难过,我赔你一个新的。”
“你怎么赔我新的?”曲沉抬头。
孤君亦:“……”他也不知道,一看见面前这人不开心的样子,安抚的话顺嘴便说出口了。
“算了,我涂一下口水,给它黏上试试。”
曲沉伸舌头要去舔,孤君亦眼明手快给他拦住了:“……别舔,这个脏。”
“好吧。”曲沉悻悻收回符箓,一脸苦恼,“现在怎么办,我只有一张符了,还怎么神不知鬼不知的逃出去?”
“为什么要逃出去?”孤君亦克制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平曲沉的呆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叫曲沉,是你的爱人。”曲沉无比认真的看着孤君亦道,“我是来带你离开枉死城,回到阳间的。你愿意相信我,跟我走吗?”
孤君亦与曲沉对视,掌心中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握了握拳,竟有些留恋这种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外面突然传来侍女清脆的问候声:“卞王!”
曲沉陡然一惊,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目光慌乱的找寻寝室内可以躲藏的地方。
“别怕,躲屏风去。”孤君亦扶了一把曲沉的腰,将他往里面的屏风处揽。
曲沉的害怕都写在脸上,孤君亦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踏步走出寝室。
外面的声音清脆传入寝室内——
“卞王,您怎么过来了?”
“看你那么久还没过去大厅,就来看看怎么回事?”说话的男声中气十足,完全符合大众对帝王声线的想象。
曲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掏出沙漏看时间。
沙漏只剩不到五分之二,整个枉死城最危险的卞王就在外面,这点时间够他们逃出枉死城吗?
曲沉咬着嘴唇,在屏风后坐立难安。
屋外——
“没什么事,多谢卞王好意了。”孤君亦道,“只是我昨日才到枉死城,还不太适应,担心破坏了大家的兴致……”
“欸——”卞王打断道,“今日设宴就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你要是不去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再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对你有半点意见。”
外面孤君亦和卞王推拒几个来回后,眼看卞王表情越来越难看,孤君亦只能先随卞王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漏在不断下落,眼看就要到达孤正言说的五分之一了,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曲沉在寝室内不断踱步,拿着沙漏看了又看,好几次脑子一热,都想冲出去。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要是沙漏剩五分之一,孤君亦还没能回来,就冲到大厅去找人。
“孤公子!”
外面侍女的声音,宛如天籁般响起。曲沉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焦急的跑到寝室门口。
孤君亦刚好迈步进来,与曲沉正面对上。看见曲沉那副要急哭了的表情时,他的心又一次揪紧。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孤君亦托起曲沉的脸颊,低头在曲沉皱起的眉心处落下轻轻一吻。这一系列动作熟练极了,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一样。
曲沉委屈的差点落泪,强制镇定下来说:“咱们快走,没时间了。”
“好。”孤君亦这次没有半点犹豫。
“可是……我只剩一张符箓可以用了,怎么办?”
“你自己用。”孤君亦道,“我可以自由出入卞王的宫殿,咱们到宫殿大门汇合。”
“好。”曲沉点点头,“咱们快走。”
“你们要走去哪?”威严的男声穿透性十足,带着说一不二的威压。
曲沉给阎王干活时都怕阎王,现在跑卞王这边来抢人,更是害怕极了。
卞王踏入寝室,目光扫到曲沉身上,阴恻恻问:“你是谁?想带孤君亦去哪?”
曲沉吓得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回话。
“问你话呢!舌头不能说话的话,那我替你割了。”
孤君亦挡在曲沉面前:“卞王,我很感激你的招待,但如果你要伤害他的话,我也只能与你翻脸了。”
“你要跟我翻脸?”卞王一甩袖,震怒道,“岂有此理!”当惯了九五至尊,他已经很久没被忤逆过,这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
“你要跟我翻脸?很好!”卞王眼神狠戾:“我先处理掉这小子,再来处理你。”
孤君亦眼神一凛,冷漠道:“想动他,就先解决掉我吧。”
“哼,很好!”
两人从室内打到室外,孤君亦哪里是卞王的对手,只是卞王手下收着招数,没下死手罢了。
曲沉追出来,看见孤君亦被打趴在地,一着急动用了右眼的能力。
卞王脚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寒冰,他一抬脚碾碎,再踹开孤君亦,转头看向胆敢背后是阴招的小子。
“找死!”卞王咬牙,朝曲沉飞过来。他的左手勾成鹰爪,要挖曲沉的眼睛。
曲沉不仅没有闪避,还瞪圆了眼睛,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他刚刚动用能力时,看清了卞王的脸,这张脸竟是如此眼熟。
因缘镜前,小鬼曲沉曾一次又一次偷看阎王在干什么。
阎王只要看见孤判官和一个男子举止亲密,脸色就很不好看。他回去偷偷讲给孟婆听,孟婆说,那个男人就是孤判官要还鸳鸯债的对象,阎王这是打翻醋坛子了。
因缘镜中那张脸,卞王这张脸,在曲沉的脑海中重叠。他不自觉张嘴,喊出那个名字。
“孤长生?”
第111章 奔逃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人间的名字?”卞王愣住了,收手立在台阶上,脸色阴晴不定。
曲沉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真的猜对了。
卞王,孤长生。一个是枉死城鬼王,一个是别谷门二长老、孤正言二师弟、孤君亦的爷爷……他跟孤长生没有直接接触过,要说渊源,就只有勾错人家孙子的魂,还让人家多挨了半个多月的病痛。
这么说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曲沉低下头,心虚的挠了挠鼻头。
“怎么又不说话?”卞王似有不耐,举了举鹰爪,像是在斟酌要不要痛下杀手。
曲沉也在斟酌怎么措辞,临走前孤判官说过,遇上卞王可以试着报他的名字。要是他说自己也是别谷门的人,卞王会不会念在同宗的份上,放他一马?
“你这表情……是在想着怎么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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