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严苛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祝余是被一句“好想和他双修个七天七夜啊”从晦暗无光的深渊中唤醒的。
他闭着眼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人身体的温度和落在他皮肤上滚烫的呼吸。
那人不仅口出狂言,手脚更是没闲着,对着祝余的身体上下其手。
恰似一股清泉涌入心田,那柔软小手抚过之处疼痛尽消,祝余逐渐清醒过来。
他还未来得及思考此人是谁又为何能做到这一切,便已被那四处作乱的手摸得羞恼起来:好不知廉耻的人!怎敢趁人之危揩油!还大放厥词说要“双修”云云!
那人不知他早已羞得要冒烟,自顾自说:“希望祝师兄醒来能和我双修,太喜欢了,身材真好。”
祝余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汇。
“师兄”,那便是自己的某个师弟?
他竟不知,宗门里有如此罔顾廉耻趁人之危的人。
下一刻,那甜软的声音在他耳侧微喘着说:“如果是祝师兄的话,一定器/大/活/好,能让我舒舒服服的。”
甜腻嗓音席卷着湿热的气流拂过祝余耳尖,像是破开重重迷雾的阳光,在祝余皮肤上撒下一把与疼痛截然相反的酥/麻。
若说方才祝余是羞赧气恼,此刻已是气极想笑了。
偏偏自己如今已是个废人,无法给这流氓一拳,只能任他抱着,在自己耳边绵绵不绝地吐出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禁忌话语。
谁知就当祝余准备强忍恼意当作没听见时,那人却又停下了言语骚扰,悠悠叹了口气。
抱着祝余的手臂收紧了些许,落在他耳边的声音蓦地染了几分哭腔:“师兄,若是你在,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欺负我。他们竟是一刻也容不下我了。”
声音由方才的娇嗔黏腻转为较为正常的少年嗓音,再加上这句“欺负”,祝余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可是这小师弟平日与自己并无什么交集,又怎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祝余不由想到在几个月前,两人仅有的一次交集。
每月的月末,长曦派都要举行一次门派内的切磋,决出每一批弟子里的甲等。
这少年约莫是平日与同门关系不佳,在切磋里被欺负得够呛,偏偏周围的人全都无动于衷,更有甚者还带着笑容。
分明是把被按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少年当成了乐子。
祝余那时还是花团锦簇里的天才修士,实在看不下去,便飞身上前护住了那身形瘦削的少年:“同门切磋勿下杀手。”
与少年切磋的弟子也是祝余的师弟,见状只得退下。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原本洁白的衣衫染满尘土,白皙的脸上红一道黑一道,傻乎乎地说:“谢谢师兄。”
祝余只是平静道:“不必谢。”
祝余回忆许久,也只在记忆里找到这唯一的片段。
然而他帮过的弟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确实对白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困惑。
他目不能视,只感觉到身旁的白蔹起身,还替他细心地掖好被角:“师兄,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随着白蔹离开,身体与魂魄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祝余的意识逐渐昏沉。
*
“再来看你”这句,白蔹没有说大话,祝师兄为人正直磊落,是他十分敬佩的类型。
他是有些可怜祝余的。
只因任务失利变成废人,门派便把祝余移出弟子校舍,放在如此冷清的地方,也不见宗门给出任何法器为他修复识海。
那些平日里总是围绕着祝余百般讨好的同门弟子如今对他爱答不理,也不见有何人主动请缨来照顾生活不便的他。
更有甚者,还在修习时以“祝余”之名取乐,嘲笑他被称作天之骄子,却被丙等的魔物击穿识海。
白蔹倒是有几分理解原身为何如此厌恶某些同门,毕竟不是人的玩意儿,谁都讨厌。
*
不是人的玩意儿们如今正坐在厢房中等待。
敛霄与兴云等人在房中苦等许久,也未等来白蔹被巡逻队发现的消息。
兴云蹙着眉,想起下午白蔹仰头看着自己时天真无邪的模样,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愁容:“...他不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敛霄与白蔹所约定的地方与弟子校舍相隔一座小山峰,比校舍要高许多,途中必须经过一段极为陡峭的山路。
敛霄来回踱步:“难道他躲过了巡逻队?他有这种实力吗?巡逻的可都是咱们的师兄师姐啊!”
其余几人纷纷赞同:“他修为都是靠药堆的,怎么可能瞒得过师姐们,肯定是被带回去了,消息传出来得慢些罢了。”
兴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自拔,满眼全是两个时辰前身形瘦削的少年仰起头,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凝望着自己的模样。
少年的眼里有两分对霸凌团体的恐惧,剩余的满是期待。
那殷切的眼神分明是期待能与敛霄等人解释误会,从此还是亲近的同门。
兴云心中的自责如同泉涌般溢出,喃喃道:“他根本没恶意,我们却一直这样对他,这样真的对吗?”
万一白蔹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他就再也看不见那双含情的眼眸了...
兴云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头把这种想法忘去,可担忧越来越重,他起身开始穿衣:“我要去找他。”
“找谁?”敛霄有些疑惑,“你认识巡逻队的师兄?”
“当然是白蔹!”兴云此时有些恼怒提出馊主意的敛霄,“你也得去!外面如此寒冷,说不定他是出了什么事!”
敛霄惊奇地扭头看着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同伴这么陌生:“你疯了吗!?”
兴云却说:“要是他出了事,你以为掌门不会追查到我们身上吗?下午在食所的那一出,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可是,”敛霄急道,“巡逻队就在外面巡逻,我们可能会被发现的!”
“敛霄,凭借你我二人的修为,难道还躲不过巡逻队么?”
敛霄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咬咬牙道:“行,我和你一起去!”
*
白蔹从窗户翻回自己房间,抖落肩上寒霜,这才松了口气。
多亏了祝余师兄,又帮了他一次。否则,他被巡逻队抓到,必然会被惩罚。
不过白蔹有些不解,为何清查弟子夜间的活动,不直接来校舍清点人数呢?
如此,能轻松得到不在校舍的人员名单,以便处置。
绕着长曦派所在的天青山满山巡逻,让人感觉不像在找乱跑的弟子,更像在...找别的什么东西。
室内灵力催动的暖气让白蔹舒服地呼出口热气,不由得想到祝余所在的院落。
连被褥都冷冰冰的,那往后更为寒冷的天气又该如何是好?
就算祝师兄被冻死了,是不是也无人在意?
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响。
校舍设计规范,每名弟子皆有独立房间,房间两两相对,中间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白蔹脱下外衣,把头发弄乱,装作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恰好听见一个人在说:“哎,敛霄和兴云外出乱跑,被巡逻队抓个正着!听说掌门要罚他们三月不准踏出校舍!”
“真的吗?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那可不,我师姐就在巡逻队里啊!”
白蔹强压上扬的嘴角,关上房门才爆发出一声尖叫鸡般的大笑:“哈!哈!”
就算敛霄他们也出去了,并没有鸽自己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差点害他被巡逻队发现就是事实!
白蔹决定把他们几人从自己的【可能攻略对象】名单里划掉。
他美滋滋躺下,打了个呵欠准备睡觉,眼睛一眨的瞬间,一个人蓦地出现在他床前。
白蔹被吓得双眼一黑,差点原地去世--他最怕的就是鬼怪一流的东西!
那人却并不等他反应,开口语气便很是严厉:“白蔹,你平日在修炼里不用功也就罢了,为何擅闯禁地?”
来人容貌绮丽,凤眼斜飞,长眉入鬓,巴掌大的小脸几乎盛不下五官,那精致的五官如今却拧成一团,活像个老头子。
白蔹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在来人漂亮的外貌里起飞了。
好美!好仙!爱了!
他一时搞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在清冷美人下一刻骂道:“吾许久未归,你连声‘师尊’也不愿喊么?”
白蔹的心“砰砰”直跳,瞬间脑补了几个G的师徒迷情.avi,嘴上磕磕巴巴道:“恭迎师尊回来。”
清冷美人嗤笑一声:“去禁地的事,不解释解释?”
谁知下一秒,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钻进了他怀里,委屈道:“师尊,是他们故意骗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白蔹就不信,天底下还有男人能抵挡得了海棠受这样的撒娇诱/惑!
赤华道君修的是无情道,已经百年未和他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在白蔹钻入怀中的瞬间条件反射地把他扔了出去:“大胆,谁允许你和我肢体接触的!”
第4章
白蔹像一团橡皮泥似的被重重砸在屋舍的墙上,房梁“簌簌”落下些许灰尘。
赤华反应过来,却没有上前搀扶他的意思:“早就跟你说过别靠我这么近!算了,我懒得问你为什么去禁地,反正你少给我惹事,否则我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看向从地上艰难爬起的白蔹:“若不是...”他停顿片刻,“我才不会收你这般没用的废物作徒弟!”
白蔹被砸得眼冒金星,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啊...”
经过三次打击,白蔹几乎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些失去自信了。
他摆出那么诱人的姿势,掌门看都不看夺门而出;连抛几个媚眼自以为对同门手到擒来,却被同门血坑,差点被巡逻队发现夜晚外出;然后是刚才,竟然因为靠近一个男人而被他揍...
按理说,每个与他肢体接触的男人都应该被迷得走不动路才对啊??
白蔹深深地抑郁了。
*
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天青山终年覆盖皑皑白雪,气候寒冷湿润,却也是最适合修道者磨炼意志力的地方。
雾气与浓郁的灵气相互糅杂,也是最适合修道者吸收天地灵气、提升修为的地方。
晨间,初升的太阳将金色光线撒向白玉石铺就的宗门广场。
所有弟子都会在卯时到达广场,开始一天的修炼,掌门与各位长老也会现身,对弟子们进行指点。
此刻,原本应该充斥着长剑破空之声与喝彩声的广场却寂静得不正常。
“昨日擅闯宗门禁地,今日又缺勤晨练,”严掌门气得发抖,对整齐在下方站成队列的弟子骂道,“你们都须得以白蔹为戒!!”
赤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被气得不轻:“师兄,我这就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他岂能不气,白蔹与他牢牢绑定在一起,骂白蔹不守规矩与扇他赤华的脸有何区别!
再说他昨夜披风携雨地赶回宗门,连夜将白蔹为何进入禁地的来龙去脉摸了个一清二楚。
虽说白蔹是被那几个品行有亏的弟子所骗,但掌门在拜师仪式与后续的每次堂会里都会强调不能去禁地,白蔹竟然从未认真听过!
既如此不尊师重道,倒不如早日回家去做他的闲散少爷!
赤华道君不敢再细想,生怕自己气晕过去。
火红衣衫的长发男人略施轻功,轻巧落在弟子校舍的屋檐上,足尖轻轻一点,身体翻转九十度便翻进了窗户内。
还未落地,赤华就已经想好了满肚子要骂的话:“混账东西怎敢违背宗门规矩!你这样毫无天赋的人更应该努力修行!”
还有“你这废物竟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再这样你就滚蛋吧!”云云。
然而满嘴满肚的话还未连珠炮般吐出,赤华的目光却被床上的春色牢牢攫住。
光滑圆润的肩头裸露在被褥之外,白皙颜色与靛蓝被褥形成强烈的反差。舒展的蝴蝶骨在光洁裸/背上凸起,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
美人侧卧在榻,黑发凌乱却又格外妖冶,殷红嘴唇微张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好似深渊般可以吞食一切。
他舌尖伸出,粉色在唇瓣间颤颤巍巍地抖着,在睡梦里发出难/耐又勾人的呻/吟:“嗯~啊~”
赤华的鼻腔一热,伸手去摸时竟摸到一手的鼻血,而他的目光还未从白蔹身上挪开。
好似有什么在胸腔里开始翻涌,几欲将意识给吞没殆尽。
赤华已是元婴六品的修为,知晓自己这是道心不稳将要入魔的征兆,于是赶紧原地坐下,口中念起清心咒。
他苦修无情道近百年,自身长相超群,也见过无数美人,却不料会被自己的徒弟给勾得动了凡心。
赤华既有些愤怒,却又无奈:看来高人要求他收下白蔹为徒,所说不无道理,白蔹日后必然是牵动整个修仙界的重要角色。
*
白蔹其实是打算参加晨练的,他不想被赶出宗门,总不能再违背宗门规矩。
但海棠部的培训里,他的工作时间一般都在晚上,再不济也是下午,每日早晨自然都因体力不济而睡到日上三竿。
白蔹实在是起不来,天气也太冷了。
待他醒时,又被坐在他床边地上打坐的师尊吓了一跳:“啊!!”谁刚醒来突然在床边看见个人能不害怕啊!
然而师尊也和那天殿里的掌门老头一样,动也不动。
白蔹不敢动他,只好眼巴巴围着他打转,生怕他也如同掌门般口吐鲜血。
他近距离端详着师尊挺翘的鼻尖和微粉的薄唇,心想:师尊大早上出现在他房里,肯定在意他在意得要命,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睡觉么?没想到师尊这么口嫌体正直,难道昨晚师尊把他扔开,是在害羞?或许师尊是不能接受这么快有肢体接触,咦惹,好古板的清冷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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