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眼睛,久久地叹气。为什么会哭呢?大概是被Kongphop那家伙气的吧!那个疯子!根本不会看别人眼色,更听不懂人话!
是他的错!他不应该想跟Kongphop做朋友,是他的行为让Kongphop误会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如果我说,我不仅仅是把你当朋友呢……Arthit,我喜欢你……”
“啊!”Arthit抱住头,真希望自己没听到这句话。可是大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该死!
他的左手抓住右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没事的,一切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Arthit的目光四处游离,希望通过观察不同的景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看到就算这个季节,公园里的常绿树还是保持着生机,但太阳的光亮在湖水里显得微弱,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一个妈妈在教孩子吹口琴,是最基础的乐曲《小星星》,女孩因为不太熟练,所以表演了一遍又一遍,那种执着真是令人钦佩。
Kongphop……
Arthit的脑子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他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终究无法逃离这个话题。
微风拂过,Arthit在沉思中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七八月的时候在Preapailin家给她做家教,薪水很高,但工作算不上太轻松。
因为Preapailin虽然聪明,但是委实太不让人省心了,她总是喜欢走神,学习时也不忘手机,一节课上要停下来整理妆容好几次。Arthit对她不认真的态度忍无可忍,于是设置了一系列管制和惩罚措施,这才勉强治住了她。
七月末一个有风的下午,Arthit在看着Preapailin做数学卷子,他翻了翻辅导书,又刷了刷手机,实在在无事可做,从书包拿东西的时候,丢出来一个信封,这才想起来这两周都没有给Kongphop写信,今天已经最后一天了,他便掏了一张白纸出来,无事可写便打算把自己做家教的事情,告诉Kongphop。
Preapailin却于此时凑过来,“P'Arthit,你在干嘛?不会是做写情书这么老掉牙的事情吧?”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Arthit折上了信纸,“这好像不关你的事情吧?卷子写完了吗?”
Preapailin甜甜一笑:“P’Arthit回答完问题,我就马上写。写给男生还是女生啊?”
Arthit没好气地答:“男生。”
Preapailin立刻夸张地惊呼:“原来P’Arthit和我一样啊!”
“什么……和你一样?”
Preapailin倒是有些意外,“你不知道?我爸妈没告诉你吗?我喜欢的是女生,要不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你给我做家教。”
“!?!!!”Arthit只觉得这话里的信息太复杂,他根本消化不了。
Preapailin不高兴地嘟起嘴:“什么嘛,你那种吃惊的表情,同性恋是怪物吗?”
Arthit为了掩饰尴尬地咳了几声,随后正色道:“我只是没想到而已,我对你们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喜欢一个人,跟他是什么性别无关。”
Preapailin立马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P’Arthit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松开。”Arthit不习惯和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挣脱她的束缚,躲闪到一旁。
受到训斥的Preapailin立马乖乖地坐下来,但是从她晃动的身子可以看出,她还是很快乐:“对了,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怎么样?”
“不是男朋友,是我高中一个同学。”
“高中同学干嘛写信这么浪漫啊?”
Arthit听完这个问题也有些无语,为了阻止越描越黑,他只好意简言赅地解释到:“他去当兵的地方比较特殊,不能使用电子设备,所以就写信给他。”
“那还是关系很特殊嘛!”Preapailin如是一嘴咬定,“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她笑着唱到,“忘记是那首歌里听到的了。”
Arthit把卷子摆到她面前,只回了一句:“胡说八道。”
“我哪胡说了,哪有朋友关系这么好的,说你对他没意思谁信啊?就算你对他没意思,没准他对你有意思呢。”
Arthit拍了一下桌子,“再乱讲话我就告诉你爸妈。”单方面宣告这场不愉快会谈结束。
“恐同即深柜!”再说完这句话后Preapailin迅速地低下了眼,避开了Arthit的眼神攻击。
完全是小女孩的胡说八道。因此Arthit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有后续。八月初的时候Preapailin的学测拿了一个不错的分数,她向父母请求外出游玩一天,为了得到许可还把Arthit也拉下了水。
到了音像店,Arthit才知道,原来Preapailin是为了来见她在这里打工的女友的。
Arthit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翻看音像店里的碟片,都是一些老片,比如《星球大战》,《加勒比海盗》,《闪灵》。
然而就在Arthit拿起碟片看故事简介时,Preapailin忽然跑过来,然后不分由说地给他戴上了耳机,“听一遍这首歌。”
Arthit还没来得及说话,耳机里的音乐就响起了,
“劳斯和莱斯,都是花样男子,劳斯原是个校队的优秀种子,莱斯只喜爱读书,偏偏他俩早见晚见,每日着住同样纯白衬衣,罗曼史开场于相邻的桌椅,不过二人不敢放肆……”
好像唱的是两个同学的故事,不过有一些用词有些奇怪。
“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但做对好兄弟,又如此相爱,旁人会说不该……”
听到这里的时候,Arthit明白了,又是Preapailin这家伙在搞鬼。他回过头,正看到Preapailin将胳膊搭在她的女友身上,向着她做鬼脸。
算了,今天这一天就由她吧,反正也不痛不痒的。
“心里面也知这是爱,男子和男子,怎能亲密如此,劳斯难面对却跟他勾过手指,莱斯偏偏那样痴,终于一次他扑过去,四目对望然后除下衬衣……”
虽然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Arthit还是听了个大概,有些歌总是唱得很有故事性,把那些画面描绘得如在眼前。
“迷惑中的劳斯,此时先至知一向没当这好手足女子……纯情何时会让这悲剧揭开,他真的很意外,想起相识以来,一起温书逛街听歌看海……”
Arthit听着有些走神,他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大家都是穿着白色衬衣,干干净净的少年郎,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踢球,那种单纯的少年时代以后应该也是不可能复刻的。
“……永远的忍耐,永远不出来,世界将依然不变改,只会让更多罪名埋没,可要像梁祝那样爱……”
歌已经唱完了,Arthit摘下耳机,Preapailin赶紧跑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触?有没有想起你和你的高中同学呀?”
Arthit诚实地答:“我们就是个普通的高中同学,”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认真地说道:“跟你们不一样。”
“不过我事先说明,我并不对你们有意见,相反,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的爱,希望你们也尊重我的。”
于是Arthit走出去,决定在音像店的外面等这一对小情侣。
那个时候,他的确也想过一件事,那就是他会不会不顾性别地爱上一个人,他还没有谈过恋爱,好像也没有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朋友依然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爱上一个人,或者被人爱上吗?
“Arthit,我喜欢你……”
Kongphop的话犹在耳边回荡,Arthit觉得有些丢脸,他还真没想过,自己会先被一个男生告白。其实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对他意义非凡的朋友Kongphop。
这家伙在想什么啊,竟然对我告白,他所有的行为有像是对某个人情根深种的表现吗?
Arthit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有关于他跟Kongphop相处的过往,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更像是朋友吧?
好吧,就算有一些故事Ork和M不在场,只发生在他和Kongphop之间,但是那种相处也能产生喜欢这种独一无二的感情吗?
真奇怪啊,Kongphop这家伙,他怎么就能斩钉截铁地说喜欢我呢。他是怎么判断的,他就不会误解吗?看上去很聪明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爱情这件事情犯傻犯糊涂呢?
Arthit怎么也想不通,就这么一直想到夜深。
假如说Kongphop误解了,他们两个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那他今天在这里伤脑筋,不就白费了吗?Arthit想。
退一万步讲,Kongphop没有弄错爱情和友情这两种东西,那Arthit呢?他能够拎的清吗?
还能够做朋友吗?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去担心Kongphop,关心Kongphop吗?Kongphop又会接受吗?
Arthit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多余,Kongphop都把他折腾成这样了,他还有空去担心Kongphop,真是可笑。
不过,经过三四个小时的思考,Arthit也没有那么生Kongphop的气了,如果他真的是喜欢自己,在告白之前他一定也是饱受煎熬……
但爱情之下容得了同情吗?
Arthit收拾思绪,在夜风微凉中,离开这片黑暗的湖水,这个黑暗的森林。
接着就是魂不守舍三四天,怎么思考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周五下午的时候,Ork和M发信息过来说,他们顺利地完成了小组作业,想吃顿烧烤庆祝一下。
本来这种大概率会喝酒的场合,Arthit是不去的。但是他已经冥思苦想了好几天,脑袋里昏昏沉沉,想着喝点酒,也许心情会好一些,于是就去了。
没想到Kongphop也去了。
两个人在门口撞见的时候,Arthit完全不敢看他,双腿只想逃跑。
“好久不见。”Kongphop先开的口,Arthit也只能干涩地回了一句,“额……”
又是长久的沉默,Arthit已经在想怎么脱身了,却听到Kongphop说:“几天的事情,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找了三个人的约会,还是清醒过来自己当时不应该告白。
Arthit抬起头,看见那个已经完全恢复冷静的Kongphop了,只是,看上去很憔悴,像是连续生了几天的大病一样。
他?他是长这个样子的吗?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就因为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
Arthit觉得自己的心被刺痛,他也不好受,因而说不出一句话。
脑海里突兀地响起Kongphop的声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是远离你,还是靠近你,又或是明明想要靠近,实际上却是在远离……”
现在这样子,是在远离吗?Arthit觉得自己的心里堵的慌,这应该是他所期许的结局啊,为什么还是不快乐呢?“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Arthit不知道是在对Kongphop说话,还是在对自己。
“……”
还能够做朋友吗?还能够像以前一样吗?Arthit不敢问这个问题。
“嘿,你们在外面干站着干嘛?不进去吗?”
M和Ork却适时地出场,挽救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尤其是Ork跑过来,勾住Arthit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话:“你和Kongphop吵架了吗?为什么?我今天问他的时候,他还说你应该不会来的。”
身后的Kongphop忽然出声:“已经没事了……不是吵架。”
偷偷问话的Ork脸上挂不住了,他讪笑道:“我都说这么小声了,你还听得见,你们哨兵真了不起!”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Arthit只能顺着话“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四人上桌,其实也没有多大变化,Ork一直是话最多的那个人,其次是M,Kongphop微笑着听着,偶尔附和。Arthit常年冷着一张脸,很少插话,倒也不奇怪。
Arthit的心情是真的有些复杂,和Kongphop坐在一起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看Kongphop那个始作俑者,他竟然还在笑,亏他也笑得出来,把别人的心弄得一团糟以后!这家伙真是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啊!
想到这里,这里生闷气的Arthit一杯酒一杯酒地喝着。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这件事一样,真的太傻了,竟然为了分辨爱情和友情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根本就不值得!
“照我说,那小子行动速度太快了。之前我们问他,他就说是给学姐去跑腿,打开水、送笔记什么的。结果呢,现在就官宣在一起了,真是不靠谱!还有一些家伙,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对情侣,对外面却声称只是朋友关系,他们真当我们眼瞎呀!”Ork疯狂地攻击着,他身边认识的大学同学们。
举着酒瓶子的M则一个劲地点头,“你说得对,真的是太过分了。”
Kongphop的目光从他们两个身上移开,装不经意地经过Arthit。从始至终,他就一直在看他。
只是不敢让他发现。这样看他的机会还有多少次,看一眼就少一眼……
Arthit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了,可是Kongphop没有理由去劝阻,他也害怕自己的介入,会使原本情绪就不稳定的Arthit更加激动。
就是看着他,对于Kongphop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了,同时也是一种赏赐。
至少他没有逃跑。
如果这个距离对于Arthit来说,就是合适的距离的话,他会甘愿守候着这段距离。
就算是死亡,变成鬼魂,也不例外。
Kongphop垂下眼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大概是处于第二觉醒感觉阶段,味蕾十分敏感,啤酒的冰冷和苦涩,他嘴里就是一百倍的冰冷,一万倍的苦涩。
喝醉的Arthit,整张脸要摔到酒桌上的时候,Kongphop第一反应还是瞬移过去,抱住了他的肩膀。
“朋友啊,没事吧,这么快就醉了!”Ork肆无忌惮地拍着Arthit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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