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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试图劝慰：“那个……简离他也可能没事的，说不定就是把终端弄丢在这儿了才……”
他话音未落，就见陆星海倏然睁眼，抬手攥住腰间的一瓶能量补给。
下一秒，无比冰冷且霸道的气息骤然铺开，仿佛一股凛冽的寒潮，眨眼间便将整座坍塌的废墟笼罩其中。
昏暗的雨幕中，陆星海银白色的双眸仿佛泛起一层荧光，幽幽盯着面前的废墟，一寸一寸地扫描着每一块碎石、每一道缝隙……
过了不知有多久，雨势渐渐弱下去。
装甲车驶近的声音响起，戍卫军的两支特别行动小组在严炜的带领下赶到，穿着全套外骨骼装甲的士兵跳下车，将手中装着另一套外骨骼的箱子放在陆星海脚边，却没有开口。
两支队伍静静地等在原地，没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良久，冰寒的能量渐渐消散。
陆星海睁开双眼。
“没有发现……”开口时，他的嗓音哑到几不成声，不得不咳了两下，才将话补完，“……任何人类的生命体征。”
蒋游霎时愣住。
陆星海松开手指，一只耗空的、被攥得变了形的能量补给液瓶子跌落在地，溅起的泥水落在了他的鞋面上。
他却毫不在意地转身取出外骨骼装甲，沉默着穿戴完毕。
然后下令：“B组跟随严炜，探查遗迹南部所有区域，击杀区域内所有奇种和疑似携带灾厄能量的生命体，搜寻S级觉醒者和人类遗体；A组跟我，清理北部区域。”
停顿一秒，陆星海最后看了一眼细雨中的废墟，仿佛不再留恋：“出发。”
直到两队戍卫军消失在雨中，蒋游才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戍卫长说，废墟下面没有人类的生命体征？
怎么会没有人类的生命体征？
……简离呢？！
又是一阵引擎声靠近。
蒋游回头，发现原本已经撤离到遗迹外围的佣兵队员们竟然又回来了。
老幺跳下车，焦急的问：“老大，人呢？找到了吗？”
见这里只有蒋游一个人在，而且旁边那辆属于戍卫长的军车并没有开走，跟下车的东子问：“戍卫长呢？他车怎么留在这儿了？”
“呃，哦！”蒋游猛然回神，看了看停在原地的军车，又扭头看了看细雨中的废墟，忽然抬手抓了抓头发。
他心下一横，朝着那片废墟挥手道：“来，咱们试试把这玩意儿挖开一条道！就算……那什么，怎么着也得把咱家的终端回收了！”
这是湾鳄佣兵团的行事准则——
只要他们的同伴不是直接死在他们眼前，或者掉进了他们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那么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
佣兵团不像戍卫军那么有理想有纪律，他们就是靠义气撑着才不会散的，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家兄弟一直躺在这种乱糟糟脏兮兮的地方。
听到蒋游这句话，跟来的佣兵们都明白了。
默然片刻，老幺红着眼睛，却笑了一声。他从皮卡后斗取出一把铁锹，扛着走到废墟边：“是啊，小猫咪都不喜欢弄脏自己，他那么爱惜他的尾巴，咱们可不能让他一直泡在脏水里！”
东子也很快找来工具，往地上一戳，斩钉截铁：“挖！就算在这儿住上十天半个月，咱也得把这条地道挖出来！”
……
此时，简离丝毫不知道地面上正在发生什么。
在他剿灭魔修、大楼坍塌的那一刻，他便将妖丹收回体内，瞬间化为原型，拼着残留的最后一丝灵力撑起防护，终于在力量即将耗尽的时候，找到了足以容纳他的安全藏身地。
那是两道承重支柱交错倒地后形成的夹角空间，大小甚至容得下他变回人形，对一只猫来说更是足够。
确认过这片空间还算稳固，简离便打算先在这里睡一晚上，让妖丹运转凝聚出一些灵力，以便明天能一鼓作气地挖洞逃出去。
狸背白腹的猫咪把自己团成一个圆球，窝在缝隙的角落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前杀魔修的时候有多坚定，他现在就有多心疼——
用本源妖力催动阵法的那一下，凭白耗费了他十几年的修为。
这可和他耗尽灵力帮陆星海疗伤不一样，有妖丹在，他耗费的灵力慢慢就能回满。可如今他是费了修为，那就只能靠修炼补回来。
这个世界灵气如此稀薄，他想要再修回去，怕是比他当初想要升仙还难。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老毛病了，他打架就是容易上头。
从他还是一只猫的时候，他就从来不肯服软，跟别的猫打架咬得满嘴毛挠得满身血，他都一定要打到对方怂了才算完。
当然，后来这种不服输的劲头被他用在了修行上。
谁知到了这个无法修炼的世界，他居然又开始打架上头，真是活回去了。
现在想想，就算那个魔修逃了，伪装成人类跑进了人类的城市，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为什么要管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死，这个世界的城市会不会灭亡啊？
简离气得背起耳朵，胡须一翘一翘。
不过，这阵赌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想到陆星海，想到蒋游，又想到郝韵和苏克，简离忽然就觉得，其实他费些修为杀掉那魔修也没太大损失。
反正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升不了仙了。
费掉十几年修为，那就费掉吧。
哼，等他出去，一定要让陆星海请他吃海鲜大餐。
按照网上的逻辑四舍五入，他可是拯救了东寰城呢！
想到这里，简离美滋滋地勾了勾尾巴尖，将下巴搭在爪子上，闭目进入调息状态。
……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午后，才终于渐渐停下。
此时，距离两支戍卫军小队抵达遗迹，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湾鳄佣兵团的队员们，也已经轮流上阵，在废墟那里挖了十几个小时。
然而，一幢摩天大楼坍塌下来形成的废墟实在是太大了，哪怕只挖一条能够供人通行的窄道，也依然是一项大工程。
蒋游昨晚熬了通宵，此时刚补觉醒来。
他打开车门，看着面前仿佛小山丘般的废墟，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军用装甲车的引擎声从不远处传来，片刻，陆星海带领的那支小队回到了废墟旁边。
陆星海跳下车的时候，还在向耳麦里吩咐：“……把那两个人带回东寰城，我这边已经给他们申请了隔离区的临时入住证件；几个遗体也带回去，做完基因检测比对，让梅瑞尔城派人领走……我？”
他脚步停下，抬眼看向废墟旁正在奋力挖掘的佣兵团，向通讯里道：“我有些私事，要在这边……多待一会儿。”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
陆星海沉默良久，低声道：“对了，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申请使用一批能量补给。两瓶，不，三瓶……抱歉。”
蒋游听到陆星海的话，心下不由奇怪：不就是要用能量补给液，需要这么郑重对待吗？那玩意儿可是觉醒战士必备的消耗品，哪怕是A级补给，卖得也不算很贵，佣兵和猎人都用得起。
按理来说，这类东西都是优先供给戍卫军的，怎么戍卫长申请三瓶补给，还要给对方道歉？
不过虽然不理解，蒋游也没打算去问。
毕竟，戍卫军里的弯弯绕绕，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开门下车，上前朝陆星海打了个招呼。
见对方一直盯着正在挖废墟的佣兵队员看，他解释道：“我们打算挖一条地道直接通到终端信号的位置。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带出来，亲眼确认才算数。”
陆星海望着面前的废墟，低低“嗯”了一声。
片刻，严炜拿着三瓶能量补给过来，交给陆星海：“戍卫长，后勤那边批了。”
陆星海接过瓶子，握进手心，吩咐蒋游：“把你的人撤回来。”
等到湾鳄佣兵团的人全都撤到安全距离，陆星海走上前，紧紧攥着手中的能量补给，然后催动异能——
地面尚未干涸的雨水瞬间结起一层冰花，不远处的废墟中，无数冰凌穿刺而出，互相错落纠缠，而后凝结成一片拱顶，硬生生在乱石和钢筋堆砌的废墟中，开辟出了一条足够两人并排通过的隧道！
陆星海大步冲进洞口，沿着坚冰撑起的隧道一路向下，直奔地底深处那道微弱信号传来的方向。
直到外骨骼装甲头顶的冷光打在一片狭窄的缝隙。
陆星海猛地停下，盯着眼前的地面——
那里落着一只外壳稀碎的终端。
终端旁边，一角属于简离的衣服下摆，从死死压实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猫猫：裸奔ing
鲨鲨：谁的心脏受得了这个？！
第27章 他也很担心啊
在陆星海催动异能, 用冰层顶起通道的时候，简离就从调息状态中惊醒了。
等他听清外面传来的声响，得知陆星海居然亲自赶来救他, 还用异能凝结冰层破开废墟的时候，他心下无比震惊——
与简离以本源妖力炼化的三昧真火不同, 这个世界的觉醒战士用灵力凝结出来的冰, 就只是普通的冰而已。
一旦离开灵力的灌输，这些冰并不会比真正的冰强多少。冻结东西、凝成利器, 这些属于冰本身的能力，所以即使在凝结成冰之后不再供给灵力, 它还是能持续它作为冰的“本职工作”。
但冰的本职工作并不包含承重。
所以, 要想用冰层破开废墟，形成一条通道, 要么, 得把整座废墟全部冻结到巨大的冰块里, 形成一座冰山；要么, 就必须持续输入灵力, 维持坚冰不同于普通冰层的承重能力。
两种方法不论选择哪一种, 耗费的灵力都必然不低。
而这个世界的觉醒战士无法依靠呼吸吐纳从外界获取灵力，储存在气海, 他们只能摄入能量补给液。这种行为若是放在修真世界, 就相当于全靠嗑补气丹来驱动法术, 不仅效率低，而且短时间内大量灵力进了又出, 对气海是会造成损伤的。
况且, 简离见过能量补给瓶, 那么小小的一支, 哪怕里面装满修真界中最高品质的补气丹，用来支撑这么长的一道坚冰隧道，也撑不住多长时间。
简离原本的计划是，休息到傍晚就以原型形态挖洞跑出去，正好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回东寰城。
谁知陆星海放着两个S级科研人员和灵能炸|弹的事不去管，居然跑来挖废墟！
正满心吐槽离谱，简离忽又听见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蒋游顺着陆星海撑起的隧道追了过来。
看到废墟里外壳稀碎的终端，他立刻上前捡起来，脸上的凝重却散了：“你看，我就说可能是他把终端弄丢了！不然这玩意儿不会孤零零掉在这儿……他说不定没事呢，说不定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陆星海却没这么乐观。
他向前半步，伸手拽住被碎石压住的那角衣摆，在灵力的辅助下，慢慢将它从石缝里抽了出来。
一整件贴身上衣，除了被石块尖角戳出来的几个破洞以外，并没有大面积损伤，更是没沾一滴血。
不远处的废墟下，用灵识小心翼翼看着这一幕的简离：……
大意了，他变回原型的时候，忘了把终端和衣服毁尸灭迹。
现在他要怎么解释？
他为什么会在城市遗迹里摘掉终端、脱掉贴身上衣？
要不……他还是先躲着吧？
等过两天，陆星海不再关注这边的事了，他就直接跑路去南漓城。
若是陆星海找来，他就说他当初在城市遗迹里迷路了，遇到好心人救了他，于是他以身相许宽衣解带，然后跟着那人去了南漓城。
呃，虽然离谱，但硬要说的话，也讲得通……吧？
“不可能。”
后方，追进隧道的严炜听到蒋游的猜测，下意识反驳：“戍卫军无人机已经把整座遗迹扫描了一遍，别说简离一个大活人，就连先前那支科考队队员的遗体都已经全部找到了。除了这座废墟下面，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简离：……
好讨厌的高科技！
妨碍他跑路。
那现在怎么办？
除非他以后再也不进人类城市，否则，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不管他是跑去南漓城还是别的什么城，只要陆星海想找，恐怕都能轻易找到他。
到时候，他可解释不了他是怎么从遗迹城市里凭空消失的。
就在简离烦躁地左右甩起尾巴的时候，隧道顶端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响。
那层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坚冰终究还是顶不住上方沉重的废墟，开始寸寸龟裂。
陆星海丢掉手中耗空的能量补给，又取了一支新的，吸收掉里面的液体，将冰层重新加固。
“你们先出去。”他吩咐。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猜到陆星海恐怕是要将后方隧道里的冰层撤除，只保留自己身边的空间，方便继续探查废墟，严炜点点头，朝蒋游和他身边的几名佣兵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而强硬地将人请了回去。
感受到隧道二次坍塌传来的震动，简离无奈了。
看样子，陆星海并不接受只找到终端的结果，这显然是不论他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他的架势。
罢了，迟早都得被找到，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简离扯了扯耳朵，重新变回亚人的样子，蜷缩进狭小的空间里，还掩饰般地给自己身上弄了点污渍和擦伤……忽然，他灵机一动，干脆令这具身体进入类似深度昏迷的龟息状态。
想必，陆星海见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不忍心问他为什么不穿衣服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就行。
简离安排好一切，最后将意识跳跃到了那只白猫身上。
他才不委屈自己一直窝在那种又脏又狭小的地方等人来救呢，有游离在外的神魂碎片在，他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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