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叶明耀不知哪里来的信心,自以为肯定能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结果叶时璋转头就在例会上将项目直接指给厉承。为此他们一家没少上门闹事,搬出父辈爷爷辈老掉牙的陈年往事,说什么叶时璋排斥兄长不利团结之类的鬼话。
叶时璋对此并无反驳,最终大家各退一步,他放叶明耀进项目组,实则趁机将人放在厉承监视之下。叶家二叔叶起辉自以为闹得成功,叶明耀也认为能从这个项目捞到好处,也就不再跟叶时璋计较。
厉承与叶时璋从高中开始便是朋友,对叶家这群人可谓知根知底。
他看这群人就跟看小丑一样。这群人没半点自知之明,给他们一点脸色就真以为整个峯汇集团是他们的了,老的个个倚老卖老,嫩的尽是不学无术。他们之所以还能在上流社会维持光鲜亮丽的一面,不过是叶时璋还愿意做做面子工程,从指缝漏点油水给他们罢了。
叶家一个个靠叶时璋吃饭还要背地里算计他,之前叶明耀就帮倒忙,成功让好几千万订单全泡汤,还差点损失一个大客户。要他是叶时璋,就没这么好脾气,早就将像叶明耀这种靠叶家血缘吃饭的无能之徒全都逐出峯汇集团。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意识到厉承有情绪,叶时璋淡声安抚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准备好备用方案且做好保密工作,竞标前不容有失。”
厉承嗯了一声:“我明白。”
从叶时璋提出准备两个方案开始,厉承就知道叶时璋要引叶明耀上钩——要么叶明耀守住底线大家相安无事,要么直接送他换个地方住住,牢房就挺不错的。
叶时璋顿了一下,继续道:“玖越,继续调查叶明耀最近动向,尤其注意他有没有跟什么人频繁来往甚至有经济交易。”
在一旁的秦玖越应道:“好的。”
讲完正事,厉承话锋一转,嘴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笑,压低声音:“听说最近你的小老公突然找你,还在叶家住上了,这是要复合的意思吗?”
叶时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来一句:“看来厉部工作很不饱和啊。”
厉承当即举手投降:“行我认输,我还在准备竞标还有好多事要忙,我这就出去好好干往死里干,争取投标会上把你岳父,不,是前岳父,打个落花流水。”
叶时璋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那就预祝厉部成功。”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还有,那算不上岳父或者前岳父。”
厉承口中所说的叶时璋的前岳父,正是鼎声集团如今的话事人霍连山,也是卓霈宁的生父。当年他俩的婚事正是霍连山一手促成的,只因当时峯汇和鼎声之间有密切合作,联姻是更好不过的强强联合方式。
然而,一个在儿子刚满十八岁就将其赶出门的父亲,一个为了利益迫不及待将儿子送出去的父亲,到底算哪门子父亲,又算他哪门子岳父。
厉承并不清楚这番内情,还在品着叶时璋这句话。
叶时璋却道:“没什么,出去忙吧,玖越留下。”
厉承也不继续追问,临走前特别看了一眼被点名留下的秦玖越,对方挺直了腰板直视前方,并没有搭理他。
第5章 揉揉
厉承出去后,总裁办公室只剩叶时璋和秦玖越两人。
叶时璋复归冷淡神色,对他说:“解释一下,宁宁最近是怎么回事。”
听闻卓霈宁这几天突然回叶家,秦玖越就料到自己迟早会挨批。他老实交代这三个多月卓霈宁遭遇的种种,包括黑料缠身、资源降级和丢掉提名等在内的一连串倒霉事情,全因为他拒绝一个叫邵开斌的大老板的潜规则,还给对方兜头盖脸泼酒和扇巴掌。
这个邵开斌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把持着影视行业巨头公司,制作多部电影票房奖项双丰收,捧红不少影帝影后,在行业内可谓是掌握资本和话事权的大佬。得罪如此人物,注定在圈子里寸步难行混不下去。
叶时璋听完,当即笑出了声。
秦玖越看着叶时璋,猜他笑是因为听到卓霈宁对邵开斌泼酒扇巴掌。作为总裁的私人秘书,了解总裁性情和喜好,把握总裁情绪变化是他工作内容之一。
然而对于叶时璋如何看待卓霈宁,看待这段因利益联结的婚姻,秦玖越一直不怎么拿得准。说是在乎但又不怎么见面,说不在乎又持续关注对方动态。
前些日子卓霈宁闹离婚离开叶家,正好碰上公司推进大项目的关键期,叶时璋分身乏术,几乎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秦玖越因为叶时璋太忙,加上两人离婚冷战,就斗胆没像以往一样定时汇报卓霈宁的情况。
秦玖越认认真真解释不及时汇报情况的原因,还作了一番自我反省,态度诚恳又坦荡,叶时璋对此并没有再多责怪,最后只吩咐他两件事:一是起起邵开斌的老底,二是今后关于卓霈宁的事必须及时汇报。
秦玖越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迎面便看见厉承在门口走廊等他,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扯开,靠在门边双手插着西装裤兜,有种说不出的落拓潇洒。
厉承一见是他,扬眉一笑:“哟,秦秘这是被叶总骂了?”
秦玖越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没有,多谢厉部关心。”
“我猜也是,”厉承倒不介意秦玖越的冷淡疏离,他笑了笑,“你还是看不清时璋啊,就峯汇和鼎声那个合作项目,不至于要他出卖自己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厉承说的在理,这点秦玖越必须承认的。他从善如流,朝厉承颔首:“多谢厉部的指点。”
说罢,他转身离开,刚迈出几步,厉承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跟了上来。
“就一句谢谢?”厉承明显不怎么满意,“秦秘是不是该有点别的表示?”
秦玖越站定,直勾勾地看着他,再一次礼貌道谢,说:“这是第二句谢谢,厉部收好了。”
厉承笑了起来,笑声听来有一种爽朗的感觉。他说:“好歹请吃个饭吧。”
秦玖越瞥他一眼,淡淡道:“厉部不是很忙吗?正事要紧。”
厉承凑近,压低声音说:“工作是正事,和你吃饭也是正事。”
像厉承这样英俊多金的Alpha,最不缺Omega的喜欢,然而秦玖越是个Beta,生理上对一切信息素毫无感觉,心理上也对厉承这样的攻势免疫。
秦玖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附和道:“那厉部的正事可真多,能者多劳。”
毫无灵魂的赞赏。
厉承又是一阵大笑。
笑够了,他就突然顿住脚步,敛起假不正经的神色,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喊了一声,吐字清晰,一字一顿:“齐、可、辛。”
听到这个久违的隐秘的名字,秦玖越登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厉承,眉头紧蹙,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不悦的危险的气息。身为私人秘书,他的表情管理素来很到位,喜怒不形于色,但厉承总有办法令他破掉这层精心建构的外壳。
“厉承你到底想怎样?”他语气很冷,已经有怒气发作的前兆。
“阿玖,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厉承微微弯腰与秦玖越直视,姿态放低语气放轻,活像做错事祈求主人原谅的巨型犬,仿佛方才故意戳秦玖越痛点的并非他本人,“今天我生日,下班陪我吃个饭,我只有这个请求。”
秦玖越透过眼镜瞪着他,脸色依然僵冷,态度上看不出有半点要松动的迹象。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厉承微叹一口气,低着眉顺着目,然后轻轻来一句:“记得吗,我们是在我生日那天分手的,之后我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秦玖越也不过普通人,厉承这话就跟小石头,在他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读大学那会儿,在高大英俊的厉承奔向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躲得远远的,而不是明知对方是传闻中的花花公子,明知道对方目的不纯还要迎难而上,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之后那点破事,就不会时至今日仍会被厉承拨弄心绪。
两人目光交战好几个回合,秦玖越脸色总算缓和下来,他做出让步:“只吃饭。”
厉承闻言瞬间阴天转晴朗,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春风笑意配上那张俊脸,相当迷人。
秦玖越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
得罪大老板丢掉工作后,卓霈宁跟个无业游民似的,整天待在叶家哪里都不去,日常生活除看书运动上表演课,现在还多了一项活动,那就是和猫待在一块。
他这举动一反常态,从前和叶时璋养的猫基本各过各的。
凌燕问卓霈宁这是怎么了,不是不喜欢身上沾着猫毛吗。卓霈宁总不能跟她实话实说,他晚上意识会附着在猫身上,因此现在对猫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甚至好奇起猫的日常生活。
“我就是好奇一下。”他说。
凌燕笑了:“是好奇小猫,还是好奇先生的爱好?”
卓霈宁矢口否认:“……就是对猫好奇。”
“其实先生这么喜欢猫也是有原因的,”凌燕回忆片刻,继续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猫可以说是先生唯一的朋友”
这是卓霈宁不知道的事。
他不解,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凌燕面露难色,摇摇头:“这就不是我这样身份能说的了,小少爷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先生,或许他愿意跟你聊这些。”
卓霈宁满腹疑惑不得其解,他当然不会亲自问叶时璋这些事,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尽管他渴望了解关于叶时璋的一切。
眼看晚饭点差不多到,凌燕离开一阵,说是回厨房张罗晚饭。
“今天先生回家吃饭哦。”她临走前说。
卓霈宁一愣,借住叶家的这段日子,叶时璋几乎天天晚上回家吃饭。从前他们可是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那时候他看叶时璋,觉着对方是统领着庞大商业王国的国王,人群中能令人一眼即看见,年轻而孤独,遥远不可及。
这种感觉至今依然强烈,即使他们曾经是名义上的夫夫。
“你们都能成为他的朋友,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他捻起一根逗猫棒和几只小猫玩耍,嘴里念念有词,也不介意对方压根儿听不懂,“我都不知道怎么靠近他,靠近他会紧张得不会说话,也会因为他心里还有别人而怄气。”
因此,他也总是在白白浪费难得相处的时光。
卓霈宁看Ryan跟另一只名叫Lucas的阿比西尼亚猫玩得很好,两只公猫几乎整天黏在一块,互相舔来舔去。今个儿更是亲密得过了头,Ryan居然开始舔Lucas后头的毛。
“咦惹,你别什么都舔,不干净!”卓霈宁见状赶忙分开他俩,龇牙咧嘴的,一脸显见的嫌弃表情。
他握住Ryan的小爪子,佯装凶狠训道:“嘴巴脏脏,关系好也不能舔那里。”
Ryan似乎能感觉他的情绪,委屈巴巴地喵呜一声。
卓霈宁态度瞬间软化:“好了好了,不是怪你,是告诉你不能随便舔知道吗?很多细菌的知道吗?Ryan你要做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知道吗?”
Ryan貌似还真听懂了,拿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去蹭卓霈宁的手腕,卓霈宁也相当配合地将伸手,还用另一只手揉揉Ryan。
这一幕让叶时璋看到了。
他回家第一句话便是问卓霈宁在哪,管家陆东进给他带路。两人正巧碰见卓霈宁在花园草坪上铺了毯子,坐在那儿一边晒太阳,一边和几只猫碎碎念。
陆东进正要出声喊卓霈宁,却被叶时璋食指竖在唇前,很轻地嘘了一声。
接着,陆东进就看到那点清浅笑意,在叶时璋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晕染开来。
卓霈宁没有察觉背后有人,见时间差不多就将Ryan和Lucas从自己身上抱到一边,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猫毛——还好阿比西尼亚猫都不怎么掉毛,而他方才光想着和小猫相处,也没想怎么顾忌沾上猫毛这点。
习惯还真可怕,这才几天他就开始能接受猫毛沾身上了。
这么想着,他一个转身,就跟在一旁看戏许久的叶时璋对上了视线。
卓霈宁:“……”
他到底什么时候就在的,是不是也听到他对着猫嘀嘀咕咕,卓霈宁如此一想,一团火直接从脖子烧到脸颊,白皙的皮肤透出不寻常的红。
叶时璋看面前的Omega都快成了熟透的虾子,心下觉得好笑,目光很快便落在对方踩在地毯上光裸白皙的脚,眉头蹙起。
卓霈宁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慌乱地东看西找:“对哦我的鞋子……”
方才他贪图冬日暖阳舒服,干脆脱掉鞋子,让的脚丫也跟阳光亲密接触一下。
“在这里。”叶时璋先一步找到,半蹲下,将那双鞋子轻放在卓霈宁面前。
卓霈宁顿时更慌乱,连忙蹲下身想要自己穿鞋,没想这一下太过鲁莽,脑袋直接跟叶时璋的额头正正撞上,发出好一声闷响。
在旁的陆东进一脸难言的表情,他瞧着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痛起来。
卓霈宁本就迷迷瞪瞪的,这一撞整个人更迷糊了,喊一声“痛”,然后就软软瘫倒在地毯上。叶时璋伸手,顺势将人揽入怀中。
“疼不疼?”叶时璋声音里难掩笑腔,手指插入卓霈宁发间,摸到一出微微隆起的包,力度很轻地揉了几下。
卓霈宁皱着眉唔了一声,任由叶时璋给自己揉揉按按,舒服得靠着叶时璋不肯走。直至对方开始给他穿第二只鞋,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如今正依偎在叶时璋怀里,而旁边陆东进全程看着呢。
“我来我来就好,”他连忙从叶时璋怀里撤退,坐直身子将鞋子夺过来,自己三两下就给穿上,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你疼不疼啊?”
叶时璋蹲着身看他,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玩味笑意,突然来一句:“如果我说疼,你要给我揉揉吗?”
卓霈宁愣了愣,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叶时璋这是在逗他。
什么嘛,这是把他当成小猫来逗吗。
原来看起来板正的叶时璋也有这一面。
“不要,”他顶着又开始发烫的双颊,按捺住狂跳的心,嘴硬回道,“我的手刚碰了鞋子,很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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