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子弟从小就受过各种专业培训,往往他们已经策马狂奔时,宋秋圆还在和不肯动弹的马儿周旋。
曾是金牌赛马职业选手的教练站在跑道外,手举高,对天打了一声枪,十四位来自这个世界赫赫有名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就骑着他们的马,在赛道上策马狂奔,身后尘沙飞扬。
宋秋圆在起跑线后,他趴在马背上,呸呸吐掉吸到嘴里的沙子。
教练鹰隼般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凝聚在宋秋圆脸上。
宋秋圆抬头:?
怎么回事?难道教练看到他了?
宋秋圆拿手挡脸,嘴里嘀咕着“看不见,看不见,你看不见我,路人甲只是透明的背景板”。
谁料,教练朝他这边走过来。宋秋圆不敢相信地前后左右都看了看,这里没有其他富家子弟了,只有他一人一马。
教练就是冲他来的。
宋秋圆可怜兮兮地垮下脸来。
他很烦恼。他只是一个路人甲啊。
他记得刚穿来这个世界当路人甲的时候,都没有人能记得他的名字。在神圣帝国商学院,他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受到关注:同学不会注意到他的着装,教授不在意他在课堂上开小差睡懒觉。
只有拥有主角光环的主角们可以看到他。
宋秋圆将此归结于世界意识对主角们的关照,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灵敏的直觉和探知力。
然而现在,不仅主角,其他人也开始能注意到宋秋圆了。
这就意味着,宋秋圆不能再无所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摆烂了。
宋秋圆有些绝望地看着教练走近他。
教练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问他:“你怎么还不骑马跑起来?你虽然是贫困生,没有他们那样的家世,但也不能就此自暴自弃啊!在这里学到的任何技艺,都能让你一生受益!你要是努力,以后也能向我一样,靠这里学到的技能找一份这样的好工作。”
宋秋圆在心里哔哔,他上辈子就学到了吃饭的本领了,而且这辈子也已经在给司兰清打工了,这骑马不学也罢……
宋秋圆趴在马背上,气息奄奄:“教练,我不想学骑……”
教练捂住他的嘴:“不,你想学。”
被捂嘴了的宋秋圆眼眶含泪。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学生!”教练想要把眼前这坨烂泥拍上墙,他盯着宋秋圆说:“你要是不走起来,我这门课的考核就不会让你通过,下学期你还会落到我手上!”
“!”宋秋圆吓得瞪大眼,他立刻举手投降,“走走走,我这就让马走起来!”
“宝儿你动起来啊,动起来!”宋秋圆在马背上弯腰轻拍马儿背脊催促它跑动,可是它的马就只是在原地踏步,尾巴一晃一晃,十分悠闲。宋秋圆催急了,这马还会从鼻孔里喷出一大口气,摆烂摆得理直气壮。
宋秋圆没有办法,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朝前面扔出去,希望能吸引马儿注意力。
看到苹果,他的马果然开始慢悠悠走起来了。
宋秋圆心满意足地啪啪给他的马鼓掌。
能走几步就行,这样教练就不会给他打零分让他挂科,他就不需要重修这门课。
宋秋圆看这招可行,他就下马找了个钓鱼竿,挂鱼饵的地方被他挂上一个苹果,他握着钓鱼竿骑在马背上。钓鱼竿指哪个方向,他的马就往哪个方向走。
“哈哈哈哈。”陈景嘉明朗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到十秒钟,他人就到了宋秋圆身边。一同到的,还有一身白色骑装的司兰清。
两人都骑在骏马上。司兰清的马是白色的,身形优雅俊美,陈景嘉的马是棕红色的,活泼好动。
陈景嘉骑着马绕了宋秋圆一圈,惊讶地打量用苹果钓马的宋秋圆和他那催一下才走一步的懒惰马匹。
“我们都跑了好几圈了你还在原地踏步,你这马不行啊,换我的吧?”陈景嘉指着远处的私人马场,对宋秋圆十分大气地说:“我那儿还有几匹马,随便你挑。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们这关系不用客气的!我身下这匹小马驹性格很好,跑得也快,也可以给你骑!”
宋秋圆立刻捂住身下马儿的耳朵,板着脸道:“小动物可听不得这话。”
陈景嘉笑得更夸张,司兰清唇边也抿出笑意。
司兰清发现,有宋秋圆的地方,气氛就会变得更加轻松与活跃。
宋秋圆改了玩笑的语气,随意地摆摆手:“我本来就无心骑马比赛,我的马也一样,懒散不好动,所以我就不跟你们追热闹了,我和我的马慢慢走就行。”
“再说了,”宋秋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还没学会骑马。”
宋秋圆竟然不会骑马。
“啊?”陈景嘉很意外,突然想起来这对于他来说平平无奇的运动却是宋秋圆第一次尝试的,他挠了挠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道:“不着急,慢慢学,这学期学不会就下学期继续学。”
宋秋圆立刻苦着一张脸,“别了,这课别有下学期了。”
下学期千万不要有骑马课程,他不想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就他那个懒得没骨头的样子,还想学骑马?”——是霍烬嚣张野性的声音。
一道黑红身影如箭般冲到宋秋圆面前,霍烬骑着他高大壮硕的黑色骏马停在宋秋圆旁边一米的地方。
霍烬人高马大,傲然睥睨着宋秋圆。
宋秋圆深吸一口气。
霍烬说话的语气真的很狗,怪不得他是这本书里要狠狠火葬场的主角攻!
宋秋圆挺直腰杆,不甘示弱地瞪他。虽然骑马他比不过霍烬,但是气势上他不能输!
霍烬浑然没有察觉到宋秋圆愤怒的情绪。
他骑着马快速在宋秋圆面前调转了方向,马头被牵得高高扬起,气势轩昂。宋秋圆怀疑,霍烬的动作有几分故意耍帅的嫌疑。
耍给谁看?
当然是给主角受啊。
他又成了主角攻受play中的一环。
“看好了,宋秋圆!马是这样骑的!”他瞥了宋秋圆一眼,穿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握缰绳,一甩,双腿用力夹了下马,烈马就飞奔出去,赢得旁边一众路人们的赞叹和掌声。
宋秋圆也领了路人甲的任务,面无表情地啪啪鼓掌。
他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鼓掌机器罢了。
“宋秋圆,”一旁寡言的司兰清忽然在他的白马上弯腰,朝宋秋圆伸出一只劲瘦修长的手,“上来。”
宋秋圆扭头看了看他,没有动。
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宋秋圆嫌下马再上马有点累。
只不过,司兰清依旧没有收手。
宋秋圆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便发现了司兰清的不对劲。
司兰清指尖在抖,虽然他克制着。他的脸色很白,苍白的白。
这是,又发病了?
这里都是豪门子弟,虽然表面上都是友好的同学关系但是每个人背后的家族利益纠葛都很深,司兰清的病情不能被他们看出来。
因为上次的那场意外撞见,司兰清或许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
宋秋圆果断握上了司兰清的手。
司兰清指尖被柔软的手掌包裹,指骨微不可查地颤了下。他将宋秋圆拉上马,双手环抱在宋秋圆身前,从背后抱住宋秋圆,握住缰绳,“我教你骑。”
鼻尖能闻到清冷的松雪香,很淡,宋秋圆被这个味道恍了一下,迟了一秒说好。
司兰清驱动马不快不慢地走了起来,朝离场的方向走出去没多远,他忽然半靠在了宋秋圆身上,下巴搭在宋秋圆后背,声音很弱:“抱歉,我没力气了,怕从马上跌下来被他们发现异样。借靠一下。”
“给你靠给你靠。”宋秋圆偏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司兰清。
别说,司兰清这样子真的很招人心疼。
马场中央,一堆人呆滞地望着马上暧昧相依的背影。
“啊。”陈景嘉回神,懊丧地拍了拍脑袋。他学到了,安慰的话只会干巴巴,下次他也要向司兰清一样直接手把手教兄弟骑马!
而策马狂奔到终点的霍烬,勒紧马绳转身,却没看到宋秋圆崇拜的目光。放目远眺,一眼就锁定白马上被司兰清抱住的宋秋圆。
霍烬脸绷得死紧。
第十六章
身后压下来的力道并不重,宋秋圆偏头,疑惑地看向司兰清。
这人说了要靠在他身上,却不敢将全部身心都托付给他。
是觉得他小身板撑不住吗?
宋秋圆撇撇嘴。他虽然身板比司兰清小,但也有一米七九,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八的高大威猛男子汉!
扶一个病美人,他绰绰有余!
宋秋圆向后伸手,捞到司兰清撑在他身侧的手,稍一用力,霸道地将他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背上,“要靠就全部靠上来,你要相信我。”
司兰清被猝不及防地一拉,整个人这次真的全部依靠在宋秋圆身上。心跳忽然随着这次荡漾漏了一拍,司兰清定定望着宋秋圆认真专注的侧脸。
疼痛让他的体温升高,司兰清浑身灼热得难以忍受,而与他肌肤相贴的地方,是宋秋圆的后背,微凉,混着草木的清香。
很舒服,很安心。
司兰清鬼使神差想要伸手贴近,获取更多的凉意。
宋秋圆瞥了眼,翘起嘴角,直接抓着司兰清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上。
这样的姿势,司兰清才会最省力。
宋秋圆觉得自己这个路人甲当得太贴心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司兰清能感觉到少年劲瘦的腰和腹部微薄的肌肉。
他缓慢地收紧手,双手环抱在宋秋圆的腰上,头也卸了力,搭在宋秋圆的颈窝。
他的身形比宋秋圆大一圈,此刻的姿势是将宋秋圆整个人拥抱在怀里的姿势。虽然宋秋圆只是因为他虚弱的原因在帮助他,没有任何奇思遐想,但是司兰清头脑却有些杂乱。
沉静到毫无波澜的冰封心海被吹入一抹风,司兰清还未查觉。他缓慢闭上眼,身心都宁静温和下来。
“兰清少爷。”宋秋圆尴尬笑了一声,很不好意思地叫醒在他背后睡着的司兰清,“马快撞上栏杆了,你还有力气吗?可以牵一下吗?”
马都是有脾性的,认主,不是谁都能指挥它。宋秋圆担心自己随便牵的话,司兰清的马会把他撅到地上。
“好。”司兰清声音很低,有些沙哑。他牵动缰绳,让马儿调转了一个方向,马儿很听话,走得不疾不徐。
宋秋圆“哇”了一声,叹道:“你的马真乖。”
司兰清淡淡弯唇,“它喜欢你。”
他知道自己的马,看着优雅温驯,实则清高挑剔得很。不是它喜欢的人想来骑它,它原地就会把人摔出去。
宋秋圆弯起眼眸,伸手摸摸白马的背脊。这马的毛十分顺滑油亮,宋秋圆忍不住用手指绕着马毛转,他偷偷瞧了眼司兰清,发现司兰清没有介意就更加愉快地撸马。
全然忘记骑马场另一头还有一个霍烬在耍帅给他看。
——
司兰清骑马带宋秋圆离开骑马场,虽然课程还未结束,但守在门口的教官看到早退的人是司兰清时,并没有阻拦。
待到无人之处,宋秋圆爬下马,转头朝司兰清伸出手。
司兰清愣了下,握住他的手缓慢下了马,弱声道:“去听雪斋。”
蚀骨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不少细细密密的冷汗。
宋秋圆叫了辆车,扶司兰清上车。
听雪斋是这个世界赫赫有名的高雅会所,楼下可听雪喝茶,楼上包厢则可秘密议事。
原来这里是司兰清在掌管。
经过一片竹林,接待的人沉默地将司兰清和宋秋圆送到顶楼房间,然后递上两套休闲装,默默退了出去。
宋秋圆扶司兰清在里面卧室坐下,瞄了眼司兰清那白得依旧跟白纸似的脸色,紧张问:“兰清少爷,你还好吗?”
“还好。”司兰清闭眼接过衣物,抬头看他,憔悴的眉目泛着淡淡的柔和:“刚才谢谢你送我出来。宋秋圆,我需要换一下衣服。”
他看了眼身上的骑装,又眼神示意门边方向。
“那我出去,你有事叫我。”宋秋圆担忧地看他一眼,从卧室退出去。
司兰清到底得了什么病?
宋秋圆一边换下身上的骑装,一边在心里琢磨。
宋秋圆很笃定,不是胃病。
看起来司兰清的病症在腿上,发病频率那么高,痛得难以忍受,都已经严重影响到他正常生活了,司兰清他就只是吃药不去治疗吗?
卧室突然传出来东西噼里啪啦倒地的声音,宋秋圆紧张地跑过去,一把推开门:“怎么了?!”
“没……没事。”是司兰清吸气的声音。
宋秋圆定神往里面看了眼,顿时感到心惊。
哪里没事!都摔倒了!
司兰清摔在地上,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侧。他的鼻尖有汗,眼底因为疼痛忍得微红,白色骑装已经拉开了拉链,在身上半褪不褪。
宋秋圆看呆了。
司兰清忍痛扯来衣服瞬间挡在身上,脸颊微红,他用清冷倔强的眼眸扫了宋秋圆一眼。
宋秋圆立马抬手捂住眼,心道罪过罪过。
“可是……”宋秋圆手指间打开一条缝,迟疑问司兰清:“你自己可以脱吗?”
司兰清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弱声:“……可以。”
宋秋圆听他这虚弱的语气,就知道他现在十分柔弱,不能自理。宋秋圆顶着司兰清如冰针的目光,关上卧室门,走到他身边蹲下。
“你别不好意思使唤我。”宋秋圆将地上司兰清的衣服捡起来拍了拍,说:“有人倚靠时就去倚靠,没人的时候再自己逞强。”
“再说了,我又不是觊觎你身子的人。”宋秋圆君子坦荡荡的语气,他对司兰清眨巴眨巴眼:“我们都是男的,没什么需要避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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