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圆跑过来的时候,篮球赛已经暂停了。周时宴一人站在篮球场最中间,他躬着身,身上白色的运动服上尽是灰色的球印,脸上有擦伤,唇角有一点血迹。
宋秋圆看了看场上,没看到司兰清。
只看到高傲地站在球场边缘,单手插兜,冷漠脸看着周时宴的霍烬。
霍烬似有所感,眼眸一动,看到宋秋圆后,他大步走过去。
宋秋圆表情凝重地抬头,看向站到他面前的霍烬。
昨天,霍烬就在击剑课上暴虐周时宴。
所以,今天周时宴身上的伤会不会也是……
瞧出宋秋圆眼里的怀疑,霍烬忽然心里生气怒火,他掐住宋秋圆的下巴,低声警告:“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他凌厉的眉眼很桀骜:“殴打他的人不是我。我才不屑于在规矩之外教训人。”
宋秋圆抬手将自己的下巴从霍烬手里解救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苹果递给霍烬,好声好气讨扰道:“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吃个苹果,不生气?”
霍烬冷哼一声,大手扯过宋秋圆的手,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苹果。
宋秋圆瞥他一眼,勉为其难为他举着苹果。
“是周子屈。”霍烬下巴微抬,指向与周时宴对立阵营的领头男生,冷声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宋秋圆这次正视了周子屈——周家二少爷。
他身形微瘦,眉梢吊得很高,此刻正抱来球童捡的篮球,看着周时宴一下一下在地上拍球。
威胁的招式,身边还围着三四个同样对周时宴虎视眈眈的跟班。
这不是仗着自己是豪门少爷的身份欺负穷人嘛!
宋秋圆握拳。
霍烬低头看着宋秋圆,忽然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解问:“你在意那人干什么?他分走了司兰清的注意力,你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宋秋圆茫然道:“我就是给司兰清打工的,他身边多了谁少了谁都不会影响我的工资啊。”
霍烬视线在宋秋圆脸上停留几秒,他喃喃道:“也是。”
宋秋圆只把司兰清当雇主,所以不会在意司兰清身边多了一个人。霍烬唇角微扬,心情舒畅。
早知道宋秋圆根本不介意司兰清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就没必要针对那刀疤脸小子了,多此一举。
球场上,周子屈朝周时宴扔出一球,周时宴不躲不避。
宋秋圆皱起眉。
注意到宋秋圆的表情,霍烬偏头问:“你要我上去帮他吗?你要是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
宋秋圆拿苹果堵住他的嘴:“不用。”
以他对周时宴的了解,躲开周子屈的球易如反掌。甚至以一打四个弱鸡,周时宴也不在话下。
流浪过的人,真的心狠手辣起来可以鱼死网破。
宋秋圆能看出来,周时宴是故意没有反击。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路人甲不会随便上去掺一脚。
周时宴站着被动挨打,带着妒忌与不甘的篮球砸在他胸口,砸在他肩膀,砸在他脸上。刀疤裂开,鲜血溢出。
周子屈脚下踩着球,兴奋过后只觉得无趣,他嘲讽道:“司兰清看中的人,也不过如此。”
周时宴冷眼看着周子屈离开的背影,抬手,拇指擦掉嘴角的鲜血。
他无视掉众人的各种视线,也走出篮球场。意外看到站在场边的宋秋圆,他脚步顿了下,别过带着刀疤的那半张脸,更加快速从宋秋圆身边走过去。
宋秋圆坐在篮球场观众席上,双脚晃动,望着校门口的方向。
他在等司兰清出现。
按照小说的一般逻辑,这个时候主角受应该去安慰被欺负的主角攻的。如果主角受来,他可以跟他说周时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指引他过去找周时宴。
“……”十分钟后,宋秋圆捂着灌了好几杯饮料奶茶的肚子,快步走去卫生间。
工作暂停。
人有三急,主角攻受的事情先放一边吧。
宋秋圆推开体育馆卫生间门,和周时宴对上了目光。
周时宴弯腰趴在洗手池前,裸着上半身,正在用冷水冲脸,水池里是淡淡的血水。
宋秋圆顿时气血上涌,他拔高了声音问:“你就这么处理伤口的?”
周时宴关了水,抬头看着宋秋圆,黑色额发滴答滴答往眉眼滴水,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大狗。
宋秋圆从口袋里掏啊掏,在一堆零食里挑出碘伏棉签和小型纱布。
他递给周时宴。
周时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没有接。
宋秋圆觉得他是被球砸到脑子了,于是他轻叹一口气,走近一步,掰开碘伏棉签,就要给周时宴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周时宴往旁边别开脸,手指紧紧攥着洗手池边沿瓷砖:“……别,很丑。他们都说很丑,很嫌弃。”
宋秋圆:“真正喜欢你的人才不会介意这道疤。”
以后主角受会反复告诉他,他不丑,伤疤只是脸上开出来的一道花。
周时宴:“你不介意么?”
“这有什么介意的。”宋秋圆不甚在意地说:“现在整容技术那么发达,你这疤痕肯定能祛掉。哎,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见周时宴又愣住,宋秋圆歪头。
周时宴还沉浸在宋秋圆的上一句话里,“喜欢他的人不会介意”,“宋秋圆不介意”=“宋秋圆喜欢他”。
尽管宋秋圆指的喜欢未必是他想的那种喜欢,也让他脸颊腾得烧起来。
“我说,”宋秋圆咳了咳,将碘伏擦在周时宴脸上的破处,加重声音说:“你以后可以去医院祛疤。”
原书里,祛了疤的周时宴都可以靠颜值出道的!
周时宴垂下眼:“我现在没有钱。”
只有等他回到周家。
“没钱简单啊,”宋秋圆翘起唇角,他仔细而迅速地给周时宴脸上贴上纱布,凑近悄声道:“我借你。”
宋秋圆骄傲挺胸:“我悄悄告诉你,我给两个豪门少爷打工呢,我偷偷拿他们发的工资给你用啊!”
作者有话说:
梗:“我偷电频车养你啊”
第二十八章
宋秋圆刚穿过来的时候是真的一穷二白, 当时原主的存款只有四位数。好在他的雇主司兰清给他开的工资还算不错,每个月有几万块钱。他这份工作还包吃包住,他用不到几个钱。
上次他跟司兰清一起出了车祸, 司家还给他打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和感谢费。
宋秋圆就将他的存款买了几家公司的股票。
作为记忆力很强的穿书人, 宋秋圆记得原书里的任何背景信息, 比如霍氏集团旗下某某分公司要上市, 比如司氏集团旗下某某公司踩中了行业风口。
宋秋圆就在这些公司的股票上涨之前买进去,公司上市之后股票自然水涨船高, 翻个十来倍没有问题。
宋秋圆的资产现在也有七位数了,和神圣帝国商学院任何一个豪门少爷的资产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负担周时宴的整容费用, 宋秋圆还是有点信心的。
只是, 周时宴没有接受。
周时宴低着头, 感觉到很难堪。他不可能去借心上人的钱。
周时宴:“我……会自己想办法。”
“好吧。”宋秋圆不会勉强周时宴, 他弯唇笑笑, 很笃定地说:“你很快就会火的, 火了就有钱!”
周时宴会开始直播,然后在直播间走红, 受邀参加歌唱类选秀节目后红遍大江南北, 所以他主动给周时宴借钱其实也是多此一举。
周时宴眸光闪动,他轻声问:“你觉得我唱歌会火?”
“当然了。”宋秋圆十分尿急,他双腿交叉靠在洗手池旁边忍住上厕所的冲动,继续给周时宴打鸡血:“你唱歌那么好听, 嗓音很特别, 你的创作能力又那么棒, 你不火谁火?”
看着周时宴眼里微微亮起希望的火光, 宋秋圆再接再厉引导他到他的事业轨道上去, “现在底层人士想要快速让自己发光发热,其实可以通过直播渠道。”
周时宴听到直播两个字,眉头不由皱起来,“我不想……讨好他们。”
“不要因为几个老鼠就拒绝了一整个行业。”宋秋圆拍拍周时宴的肩膀:“你不需要讨好他们,你有才华有能力,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前期可能会因为脸上……承受挺多的恶评和压力,但是你的脸也会吸引猎奇的人进来,等到你的直播间有一定热度之后,真正的歌迷群体会逐渐壮大。”
宋秋圆弯眼看着周时宴,说出的话无端让人心生力量:“你要做的就是,唱你想唱的歌,和坚持。”
“试一试又何妨?”
周时宴已经被宋秋圆说动了。宋秋圆对他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他点头,“我会去试,就算没有一个听众,我也会坚持。”
“怎么会没有听众呢!”宋秋圆对周时宴的担忧表示不可能,“你的直播间至少会有一个听众的。”
那就是——主角受!
主角受意外得知周时宴开了直播间唱歌,他会好奇点进去,然后看到周时宴的第一场直播没有一个观众之后,他会心生怜悯,于是之后周时宴的每一场直播间主角受都会陪伴他。
周时宴不知道宋秋圆指的那个听众是司兰清,他以为宋秋圆是在说他自己。周时宴感到欣喜又怕自己猜错,他望着宋秋圆,轻声问:“你会在吗?”
宋秋圆眼球转了转,他在周时宴这边的人设是粉丝,所以他应该也在的吧?而且能听周时宴唱歌,他怎么会不愿意?
宋秋圆:“当然了!你的直播间我一定会去捧场,以后你还会开演唱会,我也会去听你演唱会的。”
周时宴脸颊红起来,他低着头,掩盖澎拜到即将喷薄而出的喜悦。
宋秋圆见他的鸡血奏效了,立马捂着肚子跑进里间上厕所。
从洗手间出来,宋秋圆看到周时宴还在。
已经到午饭饭点时间了,恢弘壮丽的校园里尽是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的学生。宋秋圆去教室了一趟,还是没有看到司兰清。就连陈景嘉也很凑巧的不在。
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可怜小尾巴,宋秋圆转身搭上周时宴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饭!”
作为主角受的下属,他就替主角受照顾一下周时宴吧。
——
与此同时,陈家。
今天是陈家一月一次的家宴时间,所以陈景嘉上完了文化课就被接回了陈家,坐在主座陈老爷子的旁边,听着陈老爷子的训话,以及各位叔伯舅姑对陈老爷子的月度汇报。
要等全部汇报完,佣人才会上菜。
陈景嘉看着面前只有茶水的老黄花梨桌面,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些人的汇报。
这个时候,宋秋圆肯定已经冲进食堂干饭了,他肯定会每个窗口都逛一遍,点两道他爱吃的菜,又点两道新品菜,还会拿自助的瓜果饮料。
要是他这个时候,跟着宋秋圆一起在食堂吃饭,该有多自由快乐。
陈景嘉脑海里回忆起他和宋秋圆的快乐时光,对一家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景嘉,到你了,你跟爷爷说说最近的学校生活罢。”刚刚汇报完的陈景嘉表哥理了理西装,看向和陈老爷子最亲近的陈景嘉,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笑着温和说。
陈景嘉目光放空,没有应话。
“景嘉?”陈老爷子去年新娶的年轻美人又好心轻声提醒了一遍陈景嘉。
陈景嘉这才回过神来,他愣了下,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
陈老爷子剜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才开口:“算了,推一下动一下的家伙能有什么好汇报的。”
陈景嘉撇撇嘴。
陈老爷子确实不需要陈景嘉汇报,陈景嘉是他指定的接班人,他重视着呢,陈景嘉那边的情况他都派人盯着,最近这家伙还算本分,只有一个地方让他隐隐担忧……
听下属汇报,陈景嘉最近和司兰清身边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
陈老爷子放下茶杯,茶杯底轻磕了一下茶杯垫,发出的声响虽然很轻,但在座的人无一不提心吊胆。这是陈老爷子准备敲打人的意思。
陈景嘉立刻端正坐好,“爷爷您说。”
碍在这里还有一些对继承人之位有想法的后辈,陈老爷子没明说,他只是看着陈景嘉说:“我们陈家,从来只接受男女婚配。同性婚姻现在虽然合法了,但是我们陈家不赶这个时髦。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我看江家独女家世品行很不错,他们家也有联姻的意思,你和她是同学,你最近多和她交——”
“爷爷!”陈景嘉突然站起来打断陈老爷子,椅子腿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声响,抗拒的意思很明显:“我的婚姻都不自由吗?!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当继承人了,您还要剥夺我的婚姻自由吗?”
“放肆!”陈老爷子重重将古董陶瓷茶杯摔在桌上,“我的话不是建议,我的话是通知!我的孙子只有你,继承人之位只有你有资格。身为继承人,你就要为家族牺牲婚姻。司兰清、霍烬那些人一样如此!”
“为什么只有孙子有继承人资格?爷爷,你——”陈景嘉想说陈老爷子迂腐,不仅抗拒同性恋,也坚持奉行长子长孙继承的继承模式。
只是陈老爷子抖着手指打断了他。
“你说这话你对得起你去世的父母吗!”
陈老爷子似乎很生气,他脸色发白,像是要喘不过气。
陈景嘉立刻慌了,跟陈老爷子的新夫人一起扶陈老爷子坐下。
陈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结束了这次家宴,他被新夫人扶去房间休息,看到站在一旁脸色还十分倔强的陈景嘉,他冷声说:“做任何事,都要想想你死去的父母为你做出的付出和牺牲。”
陈景嘉脸色白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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