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他们已经认定黎月韵是压寨夫人,连同着秦榆的身份也成了亲属,那房子从今往后便是秦榆的住处,无论她以后还会不会回来,那房子都会给她留着。
只是来做个客就白得了一个小院,就好像她成了莲台的……编外人员。
有些莫名其妙。
“到时你来探望黎姐姐就不会没有地方住了。”
“其实我可以住你的小院,你这么做是不愿意和我睡一起吗?”
影影别过脸,“太乱了,不礼貌。”
“我不介意。”
秦榆碰到影影的袖口,下一秒抓了个空。
只见那个清瘦的身影快步向前走去,略别扭的步伐暴露她此刻的心悸。
秦榆轻笑着,心想影影害羞得越来越轻易了。
她站在原地,笑容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第111章 略略略
秦榆一时间恍惚,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影影冷淡而清澈的眼睛,只记得双眸触及时的闪躲,软得像水一样的神色,莫名通红的脸颊。
影影再经不起挑拨也不至于如此一躲再躲。
她们都是女子,正如方才她与沈绾绾再正常不过的交涉,影影却会流露与她不一样的心境。
是邢明玉的影响在此时应证?影影是否也对她有些心喜?
影影走着走着,忽觉得孤单,似乎少了一个聒噪的人,犹豫着,她停了下来。
一直跟着她的人停在了远处。
正是正午时分,明媚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将秦榆整个人照亮。
本不是阴沉的天飘来一层薄云将冬日中惨白的太阳遮掩,田道的小路上没什么人,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们。
越是安静,越是空荡,越像做梦。
“你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她早年被梦魇折磨,长大后却是没有再有过,但她的心不明的跳得有些快。
这段平静的日子会不会也是梦魇的一部分。
秦榆望着转过身催促她的影影,心中似有了答案,她笑容清浅地说“来啦”,向影影小跑过去。
影影的步伐慢了下来,附和着秦榆的节奏,没有再离她很远。
山谷的日子平得像几乎要凝结起来的河水,影影和秦榆的小屋挨得近,来往也方便,影影时常会带着秦榆去山林里走。
这儿的天气不像外边,似是山脉将风雪隔绝,已是深冬时节,飘到山谷的雪也只有鞋底一般薄。
影影本性不太活泼,她最爱的是上山溜她的小黑虫,见见山林深处的大白熊,给它送上几只野兔。
她说这只大白熊很有灵性,是山谷的老友以及守护神,而今日带秦榆来见它,是为了给它介绍新朋友,到时秦榆来往山谷碰上了不至于被当成外人给吃了。
在临走前,白熊分别给她们二人一撮毛,影影盯着那撮毛看了很久,对白熊深深鞠了一躬,秦榆不解,也随着影影对白熊鞠躬。
大白熊的身影转入雪林中,融入其中再不见踪迹,留下一道长长的脚印证明它来过。
秦榆随着影影回了小院,她问:那撮毛有什么含义?
影影说:保平安的,不是谁都能得到,一定要好好带着。
影影千叮万嘱,可见重要,秦榆从容应下,贴身携带。
距邢明玉回来还有些时日,影影担心秦榆无聊,带着秦榆把山谷逛了个遍。
秦榆不想扫了影影的兴,对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样子,没想到这样做让影影更来劲了,把所有事物都呈到她面前。
这一日,一个高壮男子早早来到影影的院中,给她送一些吃食。
这男子名为阿壮,他说这几日要下山去办些事,照顾不得影影了,秦榆是客人他也不好意思麻烦。
自影影回到山谷后来得最勤快的人就是他了,听说他是看着影影长大的,了解影影许多事。
在那么多人中,秦榆看得出他对影影的关心不假,但影影对外人总有疏离。
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她得知他还有一个叫阿圆的弟弟,他们同属莲台,他的弟弟并非死在任务中,而是死于天灾,在一次雪崩中丧命。
那年的雪下得最大,一夜之间便能没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腰,他们在雪崩中失散,再找到人时阿圆已经被枯木贯穿,脸被碾得没有个人样,整个人已经冰冷。
这几日大抵是他的忌日。
影影在阿壮的肚子上拍了拍,“年夜饭不得缺席。”
阿壮愣了一下,影影很久没有和他那么亲近了,他激动得眼睛都瞪得溜圆,郑重点头道:“一定。”
影影去到庇护所以后除年节外都没怎么回山谷,和这些人的交际并不多,停留在很久以前的记忆渐渐淡去,感情也随岁月而消磨。
阿壮和阿圆从来都是形影不离,如今少了一人,也让影影感觉到陌生,新旧更替,她认识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她提起朋友只能想到邢明玉。
莲台依旧温暖,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只是心境的变化让她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份温暖,更让她感觉她在莲台这个团体之外。
阿壮走后,秦榆发现影影是真不会喂饱自己,她只好重拾锅铲,挑了个容易做的零嘴教影影,不至于让她吃不到熟食而饿死。
邢明玉没多久也回到了山谷,她带着黎月韵,散心之后两人之间洋溢着轻松的气息,似已经将烦恼抛了出去。
秦榆一问起,发现这两人就这么待着,没有进一步也不愿退一步。
她随即给黎月韵出了个招,大不了就霸王硬上弓,反正邢明玉也会顺着她。
黎月韵没干过这事,秦榆便手把手的教。
影影在外看着秦榆一步一步带着黎月韵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心中才成熟的甜果变得酸涩。
到底是在羡慕秦榆还是嫉妒黎月韵,她说不清,她知道她们不会有什么,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就像……最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了。
“影影,月韵在哪?”
影影陷入沉思中,被邢明玉的声音唤醒。
“在房间里。”
“多久了?”
“不知,好像很久了。”
其实也就半个时辰不到。
她期待着邢明玉为了黎月韵冲进去,把秦榆拉开。
影影从来不会骗邢明玉,她是这样想的,抬步便向着秦榆的房间走去,一脚踹开了房门。
影影看着她拳头握紧,面上压制着勃然上升的怒火,淡淡地开口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是黎月韵忙着起来,还是秦榆忙着撒开黎月韵,反正两人是分开了。
邢明玉背着黎月韵瞪了一眼秦榆,拉着黎月韵快步离开。
秦榆拍拍身上皱巴的衣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了兴致盎然的影影。
“你怎么不拦一下?我差点就成了呢。”
“我无权干涉主子的行为。”
第112章 留下
“你故意的。”
秦榆说得确定。
影影摇摇头,明明是在骗人,她却说得理直气壮,“没有。”
秦榆没生气,反而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你吃醋了。”
影影不知秦榆从哪得来的结论,眼神有一瞬的躲闪,或许她心中的不爽正是名为吃醋的东西,不然她怎会觉得心虚。
影影挡开凑近的秦榆,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秦榆追上影影,挽着她的胳膊,“别生气嘛。”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影影挣了一下胳膊,没能挣开秦榆,反而被她抓得更牢。
“我只是教教黎月韵该怎么拿下邢明玉罢了,真没做什么。”
“用得着你教?”影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有些重了,止住了口。
秦榆倒是不在意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她们两个纯洁无瑕的笨蛋该试探到什么时候,我经验如此丰富自然要当那个良师益友咯。”
“经验丰富?”影影眯了眯眼,打量着秦榆。
“我的意思是我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人千千万,懂的自然比较多。”
影影任由秦榆挽着她的胳膊,听着她乱七八糟但自认为有意思的废话,一起回到了影影的小院。
她其实并不在意秦榆有多少过往,喜欢过多少人……
两人才消停没多久,秦榆倏然坐起拉着影影学做熟食。
影影没好气道:“你是急着要走吗?那么心急的教我做这些。”
“你知道的,我不会永远留在这。”
影影想她哄她,但她这次没能如她所愿。
她是要离开的人,而且很快就会离开,影影的选择只有跟着她离开或是珍惜剩下的时间。
从邢明玉回来到现在影影也没和邢明玉说过她想陪秦榆走一段路程的事,这件事是该提上来了。
夜幕降临,影影披了件外衣出门,对面邢明玉的小院还亮着灯,窗上的影子持笔写字。
影影把秦榆教她做的零嘴抱在斗篷下,从自己的小院去到了邢明玉的小院。
敲响房门,邢明玉便唤了声“进”。
房中只有邢明玉一人,黎月韵已经先行睡下。
邢明玉问:何事?
影影道:做了些糕点,想着给主子送些。
今夜的邢明玉较为客气,她道了声谢,吃了一口表示,随后让影影把东西拿到书房后的库房的柜台上放好。
影影照做,见邢明玉尝过糕点后反响不错,她提出的请求应该能被同意。
走到库房中,烛台的微光将其中的情形照亮。
柜台中都是她曾经送的大大小小的物件,最下一层还有她第一次做的月饼,歪七扭八的形状一看就很生分,险些露出的馅被裹在薄如蝉翼的饼皮下,放到现在也不知道硬成什么样,盒子依旧保存完好。
邢明玉不爱吃甜却将她送的礼物保存完好,余下的每一样都是一段记忆,是她对邢明玉的忠心与真诚。
这时,秦榆与之相比,差了一大截。
邢明玉是在提醒她,她的心乱了。或许是从她们分开后的第一次写信开始,邢明玉便在筹划今夜影影的亲眼目睹。
她在说她不想失去影影这个忠实的下属,得力的干将,她需要她,希望她能明白她对她并非不关心,只是私情不该干扰公务,她对她一直都是在意的。
秦榆这个短暂出现的人是过客,她不会为她驻足,而邢明玉能永远做她的后盾。
影影放好了糕点,来到邢明玉面前。
邢明玉看着她,宽慰了几句,问她这个年节还要和她回主家吗?
影影摇摇头,“我想陪她最后一段。”
“去吧。”
影影离开邢明玉的书房。
邢明玉向来都是这样,将所有人的忠诚握在手里,让所有人信服她。以自身牵制影影,以身份牵制木笠,以情牵制影水,以影水牵制影木。
但她从来不对黎月韵这么做,她对黎月韵小心翼翼得就像在围着一个易碎的珍宝无从下手。
影影回到房屋。
秦榆问她情况如何。
影影抱歉地看着秦榆,摇头表示不得意,眼中隐隐透出坚定,是她对邢明玉加固的忠心。
她的选择都由自己决定,而她选择了留下。
头上一只细长的手揉了揉,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没事的,你不用觉得抱歉。”
“可你要一个人走了。”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影影望着秦榆的眼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上前一步抱住秦榆的腰身,脑袋撞上了秦榆的鼻子,使得她的鼻子也有一阵酸涩。
秦榆垂眸看着卧在自己颈侧的影影,她能理解影影的做法。
邢明玉在她性命垂危时将她救回莲台,教她武功本领,教她做人,给她撑腰,让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也会有人照顾她,关心她,这和家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让影影与她四海为家,不如让她在这么一个有温度,知冷暖的地方,还有重要的人在身边。
秦榆说她年节后便离开,剩下的日子她还可以陪着影影一起。
“对了,你不是还要和邢明玉回主家?你们什么时候走?”
影影摇头,“不走了。”
不回主家?
“是我不回,我想留下来陪你。”
“依邢明玉的性子,明年就不一定会去主家了,不觉得可惜?”
“那你明年还会回来吗?”
“人世多变,说不定呢。”
影影推开秦榆,虽有些生气,但也不敢用力。
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骗一下她吗?
秦榆笑了,“有机会一定。”
第113章 主子的春天
影影有时恨透了秦榆故作轻松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她紧抿着的嘴唇轻启,轻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别嫁莫喻辰好不好?”
“不嫁他嫁谁?”
明知是影影伤心的时候,秦榆却好似察觉不到,也没个正形,说话也像是在开玩笑般的挑逗影影。
正是察觉到了影影对她的不舍又放不下邢明玉的恩情去当个白眼狼,秦榆才想以玩闹的形式缓解将别的气氛。
“嫁你吗?”
见影影不说话,她轻轻捏住她的脸上的软肉,上下一摇带动着她头部的动作,就当是点头了吧。
秦榆眉眼轻弯,比水波还柔顺,低缓的嗓音揉得人心间洋溢一股暖意,“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将就的人,放心吧,我只会做我想做的事。”
明明是秦榆的事,她放什么心。
顺应这句话,她悬着的心落到了一个安稳的高度。
在秦榆调教黎月韵的后一日,邢明玉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安宁,未发生任何改变。
邢明玉像往常一样带着黎月韵去山上晨练,带着黎月韵去河边散步,带着黎月韵去看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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