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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边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我去我儿子家还得提前报备？你是皇上啊？挂了挂了，别耽误我打麻将。”
也没等江见川再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江见川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基本上已经康复了，只是工作时间太久会发酸，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好利索。
完成手上的小图后，江见川看了眼时间，也到饭点了，但是吴歧路还没什么动静，他就穿上外套打算去吴歧路公司找他。
两人的关系在公司已经成为没有摆到明面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敢被背后议论。
江见川微笑着跟前台小姑娘打了招呼，就拿着吴歧路给他的总裁电梯专用卡刷上了电梯。
吴歧路早早跟他说好进办公室不用敲门，江见川手握上门把手，还没转呢，就听到吴歧路发火的声音。
“你怎么审核的？就差这么零点几，你知道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吗？！少他妈往下属身上扯，活全他们干了我雇你吃干饭吗？”
“砰——”应该是文件砸到地上的声音。
江见川还是第一次听到吴歧路发那么大的火，默默松开了手，踌躇了下，转身想先去隔壁等会。
门却开了，项目经理抱着零散的文件匆匆出门，一副苦瓜脸，看到他叫了声：“江先生。”
“你好。”江见川尴尬地点点头。
项目经理脚步慌张地离开，江见川下意识目送了下他的背影，办公室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扯进去。
江见川摸摸怀里的脑袋：“生气啦？这么大火。”
“哼，他们都欺负我。”
吴歧路委委屈屈地蹭蹭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心里的烦躁得到了平息。
江见川倚在门上，低头亲亲他的耳朵：“别生气啦，给你说个开心的，我妈回家了。”
这话说出来后，江见川有些心酸，果然是娶了媳夫儿忘了娘。
吴歧路听到这个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兴奋：“真的吗？那今天睡我家！”
江见川笑笑，没拒绝也没同意，“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于是，中午还在加班的同事有幸见到了跟在江见川后面撒娇耍赖的老板，有几个押她们路总是1的姑娘心有点碎。
江见川被吴歧路磨了整个午饭和午休的时间，最后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吴歧路开心地眼睛都能溢出笑，哪能知道他川哥心里已经四分五裂，他同意的哪里是睡个觉？
怎么可能是单纯睡个觉呢？江见川同意的是让出80%的上位权，剩下的20%他还想争一争。
因为手腕还带点伤，所以江见川给自己安排的工作并不多，但他下午完工后磨磨唧唧地赖在工作室不想走。
给自己做了一个小时心理建设后，他才穿上外套出门，走了两步发现手机忘拿了，又拿了半个小时手机。
潇潇手托着脸看他：“川哥，你今天不对劲呀，有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江见川把手机揣兜里，生怕这个有5Ggay信号的姑娘看透他，抬脚就往外走。
兜里的手机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是江女士。
江见川疑惑地点下接听：“妈，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手机那端是从未有过的沉默，江见川心一沉，着急道：“怎么了？”
江玉芝叹了一口气，“儿子，李家那边找到我了。”
江见川一怔，李家，他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家。
“他们找你做什么？拉黑就好了。”
小时候的江见川还会偶尔想念父亲，但长大后明事理了，就把这个男人从脑海中彻底赶了出去。
如果有可能，江见川宁愿世界上没有自己，也不想江女士受那么多的罪。
“唉，川儿，是你奶奶，她快不行了，李家那边希望你能回去了下她的心愿。”江玉芝曾经恨不得李家死绝，但是看着这么乖巧帅气优秀的儿子，她那些恨便消散了些。
江见川喉间紧了紧：“我不回去，我只有您一个亲人。”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你姑说，她每天看着你小时候的照片以泪洗面，眼睛都要熬瞎了，虽然你那死爹不是个东西，但你奶还是很疼爱你的。”
江见川站在工作室外，吹过一阵寒风钻进他的脖子里，很凉很冷。
当初他的抚养权这事闹得挺大的，他奶奶为了这事没少为难江玉芝，好的时候自然很好，真的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了，人都是自私的。
已经21年了，江见川脑海中奶奶的模样早已经模糊，但他记得爷爷特意为他做的秋千，记得奶奶总是像是会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拿出各种吃的。
江见川搓了搓手指，如果他回去，是不是意味着对妈妈的背叛？
江玉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想那么多，我肯定是不会回去的，川儿，人生短短，老人家临死的心愿，你回吧，虽然她做婆婆不咋地，但是做奶奶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你爷爷走的时候也是念叨着你，这次……唉，就当积德了。”
江见川嗓子有些哑，“妈……”
“哎哟，我儿子最心疼妈妈了，妈知道你在想什么，妈真的早就不在乎了，回去让他们看看我儿子有多优秀，让那些说我自私养不活你不配当妈的人看看，我把儿子养的有多好。”
江玉芝说话的时候乐乐呵呵的，但是江见川知道她不可能不在乎。
受过的苦忘不了，只是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的磋磨中磨平了棱角，看起来不痛了，但它堵在那，永远过不去。
“妈，我再想想吧。”
第64章 做你想做的事
虽然他说再想想，但江玉芝却直接将地址发给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
江见川这个人，就是外冷内热，表面看起来不易接近，但内心很柔软很善良，偶尔还会有一些与年龄不符的幼稚。
江见川之所以纠结，是因为那边对江玉芝不好，他作为儿子，将永远是妈妈的后盾。
但他心里也明白，那个记忆里模糊的老人，对他也是真心疼爱。
两种不同的感情拉扯的他难受。
江见川最讨厌做选择题，他抠抠掌心，将那一片抠的有些红。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流氓哨，他抬起头，就看到了笑着的吴歧路。
“谁家男朋友这么帅？哦，原来是我的。”
吴歧路远远走来，扯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傻站着干嘛呢？看起来怎么不高兴呢？”
“路路。”江见川流露出苦恼的神色，“你说我该怎么办？”
“出什么事了？”吴歧路点点他眉心的褶皱，“跟路哥说，路哥无所不能。”
江见川笑笑，把刚才江女士说的事跟吴歧路说了一遍。
吴歧路把他的手放进自己大衣口袋中，“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我去，那我妈妈曾经受到的伤害算什么？如果我不去，我奶奶毕竟是临终遗愿，她跟我那个父亲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我就很纠结。”
吴歧路停下脚步，“那就去。”
江见川微微扬了扬眉，“为什么？”
吴歧路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想去，如果不去，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江见川睫毛颤了下。
“人生的遗憾有很多，但能避免的还是要避免，川哥，做你想做的事。”
江见川垂下眸，“可是我妈怎么办？”
吴歧路把他拥进怀里，揉他的脑袋，吻他，“你怎么那么让人心疼呢？阿姨既然告诉了你，就是同意你去的意思，不然早就把那些人骂走了。”
冷风吹动着两人的衣摆，江见川看着他，胸腔处升腾起无限的感动。
吴歧路做出选择的依据是江见川想不想，而不是这件事怎么处理才是最妥善，他所有的落脚点都是江见川。
“好，我去。”江见川碰了碰他的嘴角。
吴歧路扬起眉，这可是在停车场，公众场所，随时都会有人经过，江见川竟然亲他了？
“我陪你一块过去。”
“不用，我就是去看看，你公司最近不是事情多吗？在家等着我吧。”
吴歧路还想再说什么，江见川补充道：“我会跟你通视频的。”
吴歧路公司这边确实有些事需要他本人处理，他默了下，捏捏江见川的手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到达你身边。”
江见川拉开副驾驶上车，虽然他的车已经修好了，但是上班也没开的机会。
“知道啦，路路，我再次申明，我今年27，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有的。”
吴歧路启动车辆，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纠结的都快哭了。”
“你这是造谣！造谣！”
“好吧好吧。”
江见川回家后就联系了李家那边的人，得知奶奶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便订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
晚上吴歧路是在江见川家里睡的，但是由于第二天江见川要赶飞机，所以他再饥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江见川泡完澡出来，心里那块被道德绑架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看到倚在床头朝他伸开胳膊的吴歧路，那块大石头就彻底放下了。
吴歧路搂着江见川，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施压，再饥渴也不能表现出来！
但是刚洗完澡的江见川真的很香，在大脑下发指令后。
那处的神经便只接收到了“唧.渴”。
江见川偏头看他：“需要帮忙吗？”
吴歧路受宠若惊。
说实话，对比他纹身的技术，这手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吴歧路觉得很好。
……
江见川是五点半的飞机，他本想让吴歧路多睡会，怕吵醒他，所以闹钟设的是震动。
然而两人昨天闹得有些过头，本来江见川洗完手就想睡觉的。
谁知道吴歧路跟连了打气筒一样，几乎都没冷却技能的时间。
所以闹钟并没有叫醒江见川，他是被像撒了辣椒面一样刺痛的大煺根叫醒的。
醒来时床边是空的，客厅的暖光透过卧室微开的门缝透进来，江见川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清醒了清醒才走出卧室。
吴歧路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扭头看他：“怎么醒了？你再睡会，做好饭叫你。”
现在才凌晨四点，落地窗外一片漆黑，厨房暖色的灯光流淌在吴歧路身上，他的头发睡得有些乱，翘着。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汽，吴歧路熟练的打了两颗鸡蛋在碗里搅拌。
江见川不喜欢吃荷包蛋，喜欢吃散的蛋花。
江见川打了个哈欠，眼眶就红了。
他走过去从吴歧路身后抱住他，嗓音干涩：“路路，我爱你。”
吴歧路动作一顿，“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去吧。”
江见川闷闷笑着，“不行，太恋爱脑了。”
吴歧路将打好的鸡蛋倒进锅里，“那你还勾我，再这样我公司都不开了，天天围着你转。”
“成啊，我养你，一狗两猫，不在话下。”
吴歧路回身在他脸上轻咬了一口，低声威胁：“欠收拾，等你回来的，路哥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江见川用手背擦擦脸上的口水，“净胡扯，我去洗漱。”
吴歧路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笑笑：“脸皮真薄，不禁逗。”
第65章 告别是人生常态
当年江玉芝背着行李牵着他，辗转换乘客车两天两夜才到达江北，如今缩短成了两个半小时的航程。
江见川只拿了一身换洗衣服，一个背包足矣。
他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打车去栖山县下的李村，因为老人已经没有了治疗的必要，便带回了家，家里总归是比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舒服。
江见川看向窗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记忆已经找不到落脚点，这里变化很大。
当年都是土路和土盖的房子，起风天迷眼睛，下雨天一片泥泞不知如何落脚。
现在是柏油路，家家户户二层小楼，没有江北繁华，但也温馨。
江见川透过21年飞速驶过的光阴，看到了穿着布鞋一脚一个水洼、咯咯笑的李贤。
江见川唏嘘不已，刚到江北那几年，晚上做梦梦回家回的都是这里，后来记忆淡了，再梦到也只是模糊的景象。
他按照江女士给的地址，又问了几个村民，这才找到奶奶的家。
是个平房，大铁门已经生了锈，江见川站在门口缓了会神，他还记得奶奶家以前是黑色的木门，被他用粉笔画满了小人。
门没锁，他抬手推门进去，院子里站着几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和头发花白的女人，男人抽着烟，女人嗑着瓜子。
他们听到动静后纷纷扭头看，打量着这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青年。
屋内出来一个女人，看到江见川后红了眼，说着一口方言：“你是阿贤吗？”
李贤，他曾经的名字，离开这里之前，江玉芝带着他去户籍所连名带姓改了名。
江见川喉间一哽，点点头。
女人上前拉住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是姑姑。”
江见川垂眸看她冻得红肿的手，很粗糙，“姑姑。”
周围窃窃私语，陈年旧事像打开了匣子被翻了出来。
姑姑充耳不闻，拉着江见川匆匆来到堂屋，推开门进了一个小房间，阳光透过小窗户洒进来，灰尘在光线下飞舞着，床上躺着一个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的人。
姑姑说话带着哽咽，“你奶奶就吊着一口气等着见你了，你去叫叫她。”
江见川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一层皮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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