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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太阳隐藏在浓雾之间,半晌都不探出头。
金忆夏用过吃食,就要出门。
小葫芦看了眼天色,提醒他今日可能有雨。
金忆夏却执意要出门,小葫芦只得拿了伞,去准备马车。
想起之前的经历,金忆夏又将石天一起叫上了。
街道繁华,金忆夏却没有目的地,只是坐在马车上,撩开帷裳,眸光好似在四处搜索着什么。
石天察觉到金忆夏的状态,问:“主人,需要查探什么,让石天去便是。”
金忆夏摇了摇头,见旁边有一茶馆,便让马夫停了马车。
茶馆内有一说书先生,正在说英雄传,故事说的是精彩纷呈,天花乱坠,众人听的是津津有味,十分入迷。
小葫芦要了张雅座,金忆夏让小葫芦与石天同坐,并让老板上了一壶好茶。
金忆夏其实也并无什么雅兴,一双眼睛越过窗,望着外面往来的人群。
倒是让他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只是并非是他想找的人,而是陈采月。
陈采月也注意到了金忆夏,她微微颔首,微笑着与金忆夏打了个招呼,便往茶馆这边走来。
“金三公子。”陈采月走到金忆夏的桌前,行了个礼。
金忆夏抱拳示意了下,想着对方怕是有话要说,干脆抬手邀请陈采月同坐。
小葫芦见状,将一旁的位置让给了陈采月,石天也站起身,与小葫芦颔首退在一旁。
陈采月道了谢,坐在金忆夏的对面。她道:“昨日一早金三公子不辞而别,让哥哥好生担心。哥哥派人前去金府,想要求见金三公子,听闻公子已经安全回了金家,这才放心回去。”
金忆夏眸光透亮的看着陈采月,露出笑容,说道:“我当晚有些事情,便着急先走了。实在抱歉,未能知会你们一声。”
“金三公子言重了,不过是采月……”陈采月顿了顿,似有些羞赧的低着头,又改口道,“不过是哥哥担心金三公子安危,既然金三公子无事,那我们便放心了。”
金忆夏却忽然问道:“陈三小姐,你当真不知当晚发生了何事?”
空气静默了一瞬。
“当晚我饮了几杯酒,采月不胜酒力,早早歇下了。”陈采月眼底闪过几分疑惑,满脸担忧地问道,“当晚发生了何事?我是不是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看陈采月的模样,似是真的不知当晚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金忆夏便笑着一笔带过:“无事,陈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饮了茶,金忆夏在桌上放了银子,起身想走。
陈采月见状,提议道:“金三公子,我听闻望月楼附近开了一家冰铺,推出了一款冰镇果饮,不知金三公子可有兴致,我们一同去尝上一尝?”
金忆夏推脱道:“不必了,在此敏感时刻,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一同前往怕会引来闲言碎语。”
陈采月心中满是失落,却依旧微笑着福了福身子:“那采月就不打扰金三公子了。”
金忆夏迈开脚步,本准备离开了,想了想又回过身来。
陈采月以为金忆夏改变主意了,眉眼间露出几分喜色来。
“陈三小姐,有些事我想与你说清楚。”
陈采月隐隐的察觉出了金忆夏口风不妙,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惴惴不安的看着对方。
如此柔弱无辜的美人模样,却并未能打动金忆夏的心。
金忆夏直言道:“我生性放浪不羁,自由散漫惯了,是不愿成亲的。”
陈采月垂着眼,轻声说道:“那金三公子可以找一个善解人意,温婉大度,能够理解你的姑娘。”
金忆夏摇头:“我若娶妻,定然得娶自己心爱之人。就算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娶了不喜欢的人,我也不愿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而我二哥,也是个只顾着生意,无心婚姻之人,我与二哥,并非良人。”
金忆夏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陈采月怎会听不出对方暗中拒绝之意。
“采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该对金家以及林家有任何幻想,只是采月人微言轻,无法违逆长辈,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陈采月说到此处,眼底闪着点点泪光,任谁看了,都要心疼怜爱。
可金忆夏却有些走神,他注意到窗外似有一个穿黑袍斗篷的男子,一闪而过。
金忆夏没心思顾及陈采月的情绪,语速略快的说道:“陈三小姐,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并非是针对你,若之后闹出不愉快的事,还请陈三小姐莫要怪罪。”
陈采月话还未说完,金忆夏抬脚就走,她见金忆夏状态不对,只好追了出去。
金忆夏站在茶馆外,四处张望,似是在找什么,之后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懊恼失望之色。
“金三公子……”
金忆夏听到陈采月叫自己,才发现对方跟了出来,正站在自己身后。
陈采月好奇的问:“金三公子,是在找什么人吗?”
金忆夏摇了摇头,朝着陈采月笑了笑说:“陈三小姐,我知道你困于身份,很多事都是逼不得已。你之前多次暗中提醒,帮我解围,金某感怀于心。只是飞星门的这场联姻,不论联姻对象是何人,金城派都不会参与其中。”
陈采月听完,心已经完全凉了。对方将话说的如此清楚,她也不必再争取了。
即使是靠手段得来了婚姻,怕是互相只能带来折磨和仇恨。
她不希望金忆夏因此记恨自己,更并不想日日相对,不仅未能产生半分情意,还互生怨怼。
“采月明白了。”陈采月微微叹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意,“采月之所以追出来,是想和金三公子说,之前的许多事,采月并非毫无察觉,但我却任由事态发展,顺势而为……采月羞愧,但我对金三公子的爱慕之情是真的,并不掺杂任何利益目的,只有这一点,我不想被金三公子质疑。”
金忆夏虽一直装作不知,但他早就察觉陈采月的情意,所以才总是拿陈淑云做挡箭牌,生怕给了陈采月错误的感情回馈,让她误会。
“金三公子不必为其困扰,我不过是坦荡的将自己的感情说出来而已,并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应。我还是想和金三公子做朋友的,但公子放心,采月绝不会打扰到你。”陈采月朝着金忆夏福了福身子,“以后还请金三公子多多关照了。”
金忆夏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忽然压低声音与陈采月说道:“陈三小姐心性善良,但武功不俗,并非只有靠着夫家做靠山这一条路,才能施展才华,体现价值。”
陈采月怔了怔,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之后便又显现出几分坦然来:“原来三公子都知道了。”
“陈三小姐,你可有想过,比起你那心术不正的哥哥,以及跋扈无知的姐姐,你比他们还要适合掌管飞星门?”
陈采月被金忆夏的一席话惊得瞪大了眼:“金三公子……是这样认为的?”
“我并非挑唆你们兄妹关系,我只是觉得,你一直隐而不发,藏而不露,或许并非好事。”金忆夏眼神坦荡,表情认真,“毕竟比起他们,你更为优秀,不过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罢了。可江湖之上,大家都是看实力的,有实力且侠肝义胆的强者,才能得到别人尊重。”
陈采月喃喃道:“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又何须金三公子挑拨。”
【作者有话说】:金忆夏:我果然人见人爱,真是让人烦恼。
第96章 许久未见
陈采月表现的与世无争,任人欺压,可暗中却一直用功练武,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凭借自身的本领,得到陈家的认可,在江湖中能有一席之地罢了。
陈采月苦笑,沉吟半晌:“只是……只是金三公子与我身份乃是云泥之别,我不过一介女流,还是个庶女,想要出头,实在太难。”
“不破不立,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金忆夏死过一次,重生后觉得没什么事能比死亡的后果更严重了,只有活着,才有能力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他满不在乎的笑笑,“我只不过是给陈三姑娘提个建议,至于怎么做选择,就是陈三姑娘自己的事了。”
“今日听得金三公子一句话,采月如醍醐灌顶。”
陈采月弯身行了个大礼,脸上那病弱柔婉之气瞬间消散,眉眼间透露出几分自信与英气来。
“我不过随口一说,如今江湖形势复杂,世风日下,所谓名门正派,口碑日渐衰微,而魔教却日行善事,备受民众爱戴,实在是讽刺。”
金忆夏神色复杂,口气中满是惋惜之意,最后朝着陈采月弯了弯眼,露出一个清澈温暖的微笑。
“江湖各派,需要有能力,有侠义之心的年轻人,来重振武林风气。而不是日日只想着趋炎附势,壮大自己,为此不择手段。就如同入了朝堂,像那些酸腐文官,私底下党同伐异,日日勾心斗角,毫无英杰气概。”
陈采月看金忆夏的眼神闪过几分敬仰,她之前不过是惊鸿一瞥,被对方的皮囊所吸引,然而金城人口中的纨绔,所思所想,竟如此深刻,有这等领悟之人,真是令人心生向往。
金忆夏见状,忙止住话,调侃了句:“我就是随口胡说,你可莫要因为两句话,又对我刮目相看,情根深种啊。”
陈采月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再次谢过金忆夏。告辞前,又与他说道:“金三公子,有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何事?”
“那日,将你从我房中掳走之人,身着黑袍斗篷,虽被兜帽遮面,看不清容貌,但他身法极高。我自知不敌,所以收敛了功力。但今日听金三公子所言,那人武功定然比我想象的要还要深厚,否则怎能推断出我武功在哥哥之上呢。”
“黑袍,斗篷?”
陈采月见金忆夏这反应,便明白对方并不知道是何人救走了他。
“采月起初只是猜测,觉得那人或许不是金城派的人,看金三公子这反应,难道公子也不知道是何人?”
陈采月的描述,与金忆夏梦中的某些场景融合,可他大脑依旧混沌一片,无法将那些碎片粘连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画面。
“金三公子?”
“谢谢你,采月姑娘。”金忆夏回过神,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此事……”
陈采月未等金忆夏说完,就笑着答道:“金三公子放心,我之前只说过那人穿着,并未与任何人透露过多的情况。”
“多谢采月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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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斗篷。
所以金忆夏之前不是做梦啊,他确实是被身着黑袍斗篷的男子救了。
金忆夏第一时间去找到了青锋,他先是笑意盈盈的与青锋道了谢,感谢他当日将自己从人家姑娘的房间中救出。
青锋从不会撒谎,一板一眼的让金忆夏不必客气,就说自己还有事要忙。
几句话下来,金忆夏便知道,当日救自己回来的人并非青锋。
可为何二哥要骗自己,说他是被青锋救的呢?
二哥一向不喜欢孟念南,但对方救了自己,他也不至于这般遮遮掩掩吧?
可孟念南不是在闭关吗?
怎么会好好的来金城?
或许,救他的并不是孟念南?
金忆夏脑子里疑问一大堆,他实在搞不懂自家二哥的脑子,头都快炸了。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金忆夏却依旧要往外跑。
马车停在了解忧轩外,小葫芦举着伞扶着金忆夏下马车。
谁知金忆夏忽然改了主意,要去对面的客似云来吃饭。
石天与小葫芦跟在左右,待金忆夏用完饭,外面的雨也停了。
金忆夏起身离开的时候,正见一黑袍斗篷的男子往楼上而去。
对方并未打伞,脸被兜帽遮住,身上的袍子沾了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
金忆夏转身就跑,忙快步跟了上去。
一旁的小葫芦吓了一跳,还未等小葫芦反应过来,石天已经跟上了金忆夏。
金忆夏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可那个黑袍斗篷的男人,上了楼之后,就不见了。
他循着地上的水迹寻找一圈,却都未找到。
石天安静的待在金忆夏身边,待他停下脚步,才小声的开口询问道:“主人,您要找谁,需要石天帮忙吗?”
金忆夏抬手,拦住了石天的话:“不必,是我看错了。”
掌柜还以为发生何事了,派了伙计过来询问情况。
石天告诉伙计他们认错人了,与对方道了歉之后,几人一起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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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开雾散,晴空万里,一扫昨日雨天的潮湿阴霾。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金忆夏就起了。他直奔客似云来而去,守在了楼上某间客房外的走廊。
金忆夏手中拎着点心,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忙活起来的伙计。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
金忆夏嘴角扬起,速度极快地瞬间跑了过去。
金忆夏一把抵住门,露出一口整齐的银牙,朝着里面的人挑了下眉:“怎么样,还是被我抓住了吧?”
门内的人身着一袭黑袍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他红唇抿起,看不清表情。
即使对方只露出半张脸,金忆夏依旧能认出对方是谁。
“孟哥儿,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我还有事……”
“停,又要赶我走是不是?”金忆夏直接进了屋,说道,“我一大早就来找你,还给你带了吃的,你至少得吃一点,意思下吧?”
孟念南拗不过金忆夏,转头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圆桌旁,打开了带来的点心,只好关门进了屋。
“这糕点是我嫂嫂做的,昨晚我留了些,今早特意给你带的。”金忆夏将点心往孟念南面前推了推,“你快尝尝,我嫂嫂的手艺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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