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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都是这个时间。
习惯使然，对他而言，这个日子比新历的生日更有意义。
26日，傍晚。
又拆完一批礼物，燕拂晓戳了戳连祝的社交号：『明天有空吗？』
他知道连祝明天只有上午第一讲有课，但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安排。
几分钟后，燕拂晓收到了回复：『下午有空。』
如他所料。
燕拂晓从座位上走到阳台边：『外面新开了一家俱乐部，要一起去看看吗？』
正在拆机器人的连祝瞟了眼手机，手一停：『云想？』
『对，就是那家。你知道？』前两天才刚开业来着。
『听说过。什么时候？』
他早就打算好了：『中午一起吃完午饭再去怎么样？』
『可以。』
『我在常去的那家餐馆等你。』
会话结束。
燕拂晓回到座椅上，掏出两个直径约有十五公分的罐子。
木制、鼓形，上有云纹点缀。
第二日，燕拂晓提着自已的两个小罐子来到了约定地点。
但这次先到的却是连祝。
“抱歉，等很久了吗？”茶都喝了一半了。
“不久。”连祝抬眸，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手提袋，却没有多问。
解决完午饭，前往俱乐部的路上刚好可以消消食。
云想俱乐部，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
这是一家囊括了阅读、书画、围棋、电子竞技、运动健身等多项娱乐活动的俱乐部。
俱乐部的外观并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
但只要进入它的内部，就会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不同的活动项目按照所属的性质被划分在不同的区域，也有不同的装修风格。
隔音好，且空间大。
他们先从游戏竞技区穿行而过，又来到健身区，最后进入最里端的围棋区和阅读区。
“要来一局吗？”燕拂晓指着一个围棋桌说。
之前某一天，两人路过一个围棋交流会，燕拂晓发现他在盯着里面看，便问他会不会。
“知道点皮毛，不会下。”这是当时连祝的原话。
他知道大部分的术语，了解了一堆理论知识，但只是纸上谈兵，还没有跟人下过。
理所当然的，后来两人之间便多了一项活动：围棋。
这也就是燕拂晓今天的主要目的。
一局结束，连祝十分顺利地……败了。
但比起刚上手的那时候，他已经成长了太多。
从最初考虑几分钟才落子，到现在脑子里棋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棋如人生，牵一发动全身，棋谱是死的，人是活的。”
连祝下棋的方式，有种套公式的僵硬感，所以燕拂晓一旦变通得多一些，他就要思虑半天。
他的心结，不是棋谱，而是人生。
“但离了棋谱，棋局有千变万化。我又怎知，选的那条路，落的那个子，到底是对还是错？”沉默半晌，连祝才说了这么一段话。
智商再高，也会迷茫，也会遇到难以摆平的事。
他非神人，相反，他只是“神明”的一个棋子。
就像手里这颗一样。
燕拂晓却没再说话，而是把之前一直提着的那个袋子拿到桌面上来。
“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
第102章 棋与人生
整理好情绪，连祝又是那个运筹帷幄、无坚不摧的连大佬。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那么不管我问或不问，你都会告诉我，不是吗？”
燕拂晓一怔，哑然失笑：“是。”
“打开看看吧？”他抬手示意。
手提袋从燕拂晓手里来到连祝的手上。
打开手提袋，连祝从里面取出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掂了一下，份量还不轻。
再里面，是两个鼓形的罐子，分别装着黑白两色的棋子。
连祝拿出一个在手里把玩：“精瓷的？”
“好眼力。”他能看出来，燕拂晓并不意外。
“虽然不如你之前收藏的那些珍贵，做工也算不得精细，但我想平时下着玩儿应该还行。”
棋子也好，装棋子的罐子也好，都是燕拂晓找人学了手艺之后，自已亲手做的。
燕拂晓知道连家有钱，他自已这几年虽然也挣了点，但如果要买那些贵重的礼物，可能还是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燕拂晓便决定自已动手做。
连祝的手划过围棋罐的底端，摸到了一处异样的纹路，举起来一看，有个和米粒差不多大小的字。
是个隶书版的“祝”字。
脑中一动想到什么，他讶然地问：“这是你自已做的？”
燕拂晓没有否认：“学艺不精，你别嫌弃就好。”
“为什么选了这个？”连祝垂下眼眸。
为什么送的是棋，而不是别的？
“你说离了棋谱的棋局变化多端，不知道选的那条路、落的那个子是对是错，那么我便送你棋子。”
“棋子在你手里，怎么走由你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执棋者，而非被摆布的棋子。”
连祝前世受剧情影响太大，哪怕重来一次，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改变，他也依然担心会不会重蹈覆辙。
燕拂晓送他棋子，便是希望他能够逃脱内心的枷锁，从而真正的“重生”。
“那如果结局还是没变呢？”
“不会。”燕拂晓说，“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起。”
连祝突然心头一震。
他蓦然抬头，却见燕拂晓自信一笑：“你知道的，我是变数。”
所以，不妨试一试。
后面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大二这年的国庆节。
“猪猪啊，来戴皇冠！”
连家客厅，万伯推着生日蛋糕进来，虞素弦连忙向连祝招手。
为了给儿子过十八岁生日，她和连父特意提前安排好工作休假，两个人都回了家。
连祝把手里的小红二号放到身边的茶几上，起身走了过去。
不愧是高档蛋糕店，赠送的生日皇冠看起来都高级很多。
明明是他的生日，连祝自已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在连祝的要求下，连父连母没有为他大摆生日宴，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由雇来的厨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前面都还好好的，虞素弦非常开心地给连祝唱生日歌，严肃的连父也同他说了生日快乐，万伯乐呵呵地看他们一家相处。
直到吃了蛋糕后，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猪猪啊，在学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孩子吗？”虞素弦满眼期待地问。
来了，连祝心想。
上一世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毫不犹豫地告诉父母自已喜欢男的，甚至十分期待地把舒云逸的照片摆到他们面前，希望他们能够认同。
虽然实际上，他的内心，从来不觉得这个人已经重要到那个地步。
可他就是那么做了，毫无原由。
“没有。”连祝低着头，在父母的注视下几乎没什么语调地开口，“我不喜欢女孩。”
虞素弦一愣，旋即微微一笑：“你是说现在没有喜欢的女孩吗？”
“不，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有。”
本来没有打算说话的连父呼吸一顿。
连祝并没有隐瞒性取向的打算。
家里人迟早都会知道，他不过是让这个时间来的早一点。
而且，他需要验证一件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次开口的，却是连父。
“知道。爸，我喜欢男的。不是心血来潮，是认真的。”
到目前为止，今天所有的发展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包括对话。
正在此时，连祝突然感觉到一种失控感。
他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出现舒云逸的样子，学校里的，舞台上的，手机屏幕里的……
他感受到有一种强烈的倾吐欲，叫嚣着让他告诉自已的父母，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一个对他的人生来说很重要的人。
这种感觉，连祝再熟悉不过了。
上一世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他眼神僵直，紧紧咬着牙，却依然控制不住地开口，“我、喜欢、一个男孩，他很优秀……”
连祝的手伸向自已装手机的口袋。
在上一世，他取出口袋里的手机，给他们看了舒云逸的照片。
事情似乎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然而当他在摸索手机的时候，却同时触碰到了一颗触感温润的粒状物。
所有的感官瞬间回归，他慢慢把手拿出来，把那颗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那是一颗白色的棋子，是他在今天早上特意装到这个口袋里的。
棋子的来源，已然不必多说。
连祝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但他现在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与此同时，虞素弦和连父对视一眼，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
信息量太大，他俩还没缓过来。
“等等……”虞素弦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猪、猪猪啊，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男孩子，而且已经有看上的了？”
不管怎样，话已经说出口了，连祝只好点头。
“那，你们……”确定关系了吗？
“没有。”
“谁家的？多大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连父的四连问，直接把母子两个都问懵了。
这反应，怎么跟上一世不一样？
第103章 原由，电话
“爸，您……不惊讶吗？不反对吗？”
犹记得上一次，他说这件事时父亲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给自已丢了大脸的孽障。
但明明就在那天之前，他还是连父的骄傲，是他赞不绝口的儿子。
虽然他自已也觉得那时候挺丢面儿的。
连父依旧板着脸，执着地问：“不敢说？怕我找人麻烦？”
“现在……还没影。”这还是连祝第一次觉得讲话烫嘴。
“哦。”看儿子是真没有说的意思，连父只好暂时放弃“查户口”的行为，又闷头看电视上的新闻去了。
当日夜晚，夫妻俩回到他们的卧房。
关上门，虞素弦就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今天……怎么接受得那么快？咱儿子出柜了诶！”
她现在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感觉脑子里哐当哐当的。
“他是出柜又不是出轨，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连父脱掉外套，表情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自已的妻子。
军队里一帮大老爷们儿，总有那么几个有点特殊情况的，连父对这件事本身的接受度其实还蛮高的。
“而且啊，你记不记得，小祝从那件事之后就不太对？”
那件事，指的是小学的时候绑架案那回。
“记得。”提起这事，虞素弦心里就一阵刺痛，“以前那么爱笑的猪猪，回来之后笑都没怎么笑过了。”
当时他们夫妻两个都有要务在身，虽然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回赶，但猪猪肯定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在绑架案之前，连祝虽然不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却也算得上爱笑。每次他们俩回家的时候，小家伙就笑得非常开心，甚至有时候也会向他们撒娇。
然而再次见到的时候，这孩子眼里却满是悲伤、难过和恐惧，抓着他俩的手哭了好久。
在那之后，他们就很少见他笑过了。
甚至可以说，他开始变得自闭、敏感，严重到整个人都有点偏执。
也不爱社交，整日只待在自已的小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夫妻两个一度担心他会就此一蹶不振，殚精竭虑了好久。
好在后来情况确实恢复了一些，但连祝也比以前冷漠了许多。
“我之前一直在想，小祝这样的性子，以后会不会自已一个人孤独终老。”连父叹了口气。
“现在这样，至少能说明，有人能让他走出那道阴影，不让他自已一个人活得那么累。”
为什么反应与上一世不同？因为从一开始差别就出现了。
在连祝重生前的那一世，因为有舒云逸的照顾，连祝虽然也受了点意外的伤，但却没有这一世这样绝望。
他太懂事，也太坚强，得救之后丝毫不提遇到的危险，反而安慰自已的父母不要担心，自已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连家父母都是要员，事情多起来难免会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也许他们发现了孩子的异常，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什么。
加上孩子表现出来的症状比较轻微，所以等他们意识到严重性的时候，再想做点什么补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虽然不是所有家庭都适用，但有的时候，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前世的连祝，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孩子。
家人陪伴的缺失，使得他更加依赖与朋友间相处时的情感。
而这份情感的来源，便是在深渊时的那个光源，也就是舒云逸。
当然，真正的连祝一直都只是把他当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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